“凤丫头,在哪儿?怎么还不掌灯?你爹就要回来了,来帮娘端菜!”娘在后厨喊。
“来了,娘。”小凤抹干眼角,走出房间,擦划火柴,点亮美孚灯。
“西邨去哪了?还有你弟妹呢?”娘在后厨问道。
“三妹和四妹寻草去了。西邨去哪了没跟吾说。”小凤走过去接过娘手里盛满韭菜的大盘,一边用手掠了挂在盘子边上的菜叶子,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
“会是去黄老郎中家了吧?他去不了哪儿的。”娘自问自答。
“难说呢,娘。”小凤把盘子放到四方桌上,又回到厨房,到灶台后面去烧火。
娘看着小凤忧郁的脸。“会去哪?他是不串门的,又刚从县里回来,会去哪?”
“去找女同学了吧?”小凤往灶堂里添进柴火,声音很轻,像说给自己听的。
“找女同学?谁?西村的还是那个金书记家的丫头?做什么?”娘停住了手里的活,盯住小凤的眼睛。
小凤想趁机把她听到的看到的有关金莉的事告诉娘,让娘去警告西邨,阻止西邨的进一步行为,但转念一想,如果娘知道了,非去责问西邨不可。西邨就会断定是她向娘告的状,就会把她看作是小人,他还不恨死了自己?如果娘去追问,那不是摊牌了么?不是撕开脸了么?西邨说不定马上翻脸都是有可能的。这不是把西邨往金狐狸怀里赶吗?不能说出真相。“吾也是听同学瞎说的。”
“你还不了解西邨?也信别人的猜疑?是你的心活了吧?”看着小凤被火焰耀红的脸,娘的脸色沉了下来。
“娘!看您说的!”小凤像被马蜂咬了一口,心里火辣辣的。“只怕是西邨变心了!”
“他敢!”娘打断小凤的话,口气很坚决,一边继续炒菜,一边说:“丫头,你爷爷临走的时候把你托付给徐家,还留了庚贴,他爹也受了,这是铁板上钉的钉子,你放心。只要你不反悔,这门亲事谁也否不了。才刚老梁的话你也听见了,不是娘霸着要拦住你,娘没那么私心。如果你真有了心上人,看上了哪个同学,娘一准不拦你。有什么话对娘说不出口,可以去告诉你舅舅,他完全可以为你做主,娘一定不亏了你!听见了吗丫头?
声音有些哽咽,西邨娘撩起围裙擦了擦眼角。
小凤觉着不是滋味。娘没有反悔与西邨的婚事,却明摆着怀疑自己变了心。是该死的老梁来胡说八道引起娘的猜测?“娘,西邨不要吾,那吾谁也不嫁,就给您当养老送终的使唤丫鬟!”
“看你说的什么胡话!”西邨娘停下炒菜的勺子,望着小凤:“谁说西邨不要你了?是西邨对你说的?还是你的推脱话?你真给吾当使唤丫鬟吾还受不起呢!还是那句话,凤丫头,如果你真看上了别人,娘绝不拦你。他爹说,现在实行什么恋爱自由了又是婚姻自由,一切都得听你的。”
小凤终于听明白娘的意思,说:“娘,除了西邨,吾谁也看不上,谁也不嫁!”
西邨娘抹抹眼角,弹弹眼皮,好像很内疚。“凤丫头,娘没有白疼你!就是娘觉得对不住你,委屈了你。你来家里也有几年了,啥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都看见了。这茅草房还不知道到哪年哪月才能翻出来。总不能让你和西邨就这样成亲吧?新房做在哪里?他弟妹怎么安排?你爹的工资你也知道,只够一家的开销,只够你们几个念书用的,攒不起来。本来娘想着砖瓦厂第一炉砖买下三万二万的,一是你爹说要带头不让买,二也是家里的钱真不够,放弃了,等下一炉吧。娘想得通,不在一年二年的,你们还小,可以等。等西邨学徒满了,开了自己的诊所,赚了钱,干脆直接把茅草房翻成楼房,一步到位。”
小凤听着,娘的话句句像蜜,滴滴流进肚里,心头甜蜜蜜的,又感到胸膛像灶堂里的火一样火热。听到娘说让西邨开诊所,她不禁惊讶,问:“娘,不叫西邨考大学了?”
“能考就考。你爹不是说过吗,上大学也是为了找出路赚钱。如果黄老郎中把他教出来,能够自己开诊所,能够赚钱,不上大学也成。”娘说得很轻松,好像她早有打算。
“不,娘,西邨说他不做了!”小凤想起与西邨斗嘴时他说过的话。
“什么不做了?不做什么?”轮到娘惊讶了。
“他不想做郎中了,是他自己说的。说是杀他的头都不做了。”小凤说。
“真这样说的?这条犟牛!又犯上傻了!他这是跟谁怄气啊?是你说他什么了吧?”娘一肚子狐疑。
“哪里,不,娘!”小凤挺直腰杆,把头探到灶台外。“吾什么也没说,躲他还来不及呢。吾猜,是猜啊,跟公安局捉去协助调查有关。他从小就恨公安,一恨一个洞。公安这次捉他,绝对是冤枉了他。他一定是痛恨学了郎中被人无端地怀疑,伤了自尊,就把恨转到了自己身上,要跟郎中一刀两断。”
“这孽障的犟孩子,这不是摔破夜壶跟屌撒气吗!吃错药了吧!”娘把锅勺往锅台上重重地敲了一记。
“娘,他不愿意学就随他算了,强按牛头是不喝水的。反正当郎中也发不了财。”小凤本来想顺着娘的意思说话的,但担心娘在骂西邨时说漏了嘴把自己托出去,西邨会更恨自己。只要点到,娘会领悟意思去教训西邨的。所以,反过来劝慰娘。
“这是什么话?学门手艺就这样随随便便,说停就停?买把锅铲也没有这么随便想扔就扔的。等你爹回来了,让他去收拾这条犟牛!”娘扬扬手里的锅勺,然后又重重地敲了一记锅台。
正说着,西邨和三个弟妹嘻嘻哈哈一前一后进了门。
“去哪儿疯了?过来!”娘朝他们喊道。看得出,娘的火还没有消。
四兄妹瞪着眼睛互相对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西邨,过来,娘有话问你!”娘的口气很严厉。
“算了,娘,菜要糊了。”小凤又从灶台后面探出头来,提醒娘。
西邨来到后厨,看到娘的神色,又见小凤也在,心里明白了几分,指着小凤说:“肯定是你对娘叨咕了嘴皮子,断章取义!”
小凤刚要张嘴申辩,娘挡住了。“什么话!凤丫头能害你?越大越不成器!半句话都不跟娘说,还不许吾问?你过来,刚才上哪去——”
小凤担心娘再追问下去,必定引起西邨对自己更强烈的反感,便马上抢过话去:“娘是怕你又在黄老郎中家里吃饭,到天黑了还不回家,能不急嘛!正催吾去找你呢。”
“娘,吾没去子长家,去了邮局遇上同学聊了几句。”西邨信了小凤的话。
“同学?是男的还是女的?聊点什么?”娘问。小凤说的话还在她耳边响着。
“娘,您现在怎么跟个公安似的,审问呐?要不要上刑具?哈哈,是男同学。停了四天学,他们很好奇,还不兴解释解释啊?如果是女同学,娘,不是很好吗,给您带个媳妇回来,您不高兴?”西邨说着,朝小凤做个鬼脸。
娘朝西邨挥挥手里的锅勺。“别嬉皮笑脸油腔滑调的!寻媳妇早着呢,专心读你的书、学你的医,小心你爹查你的功课!”
小凤闷头往灶堂子里添柴火,没看他,也就没看见他的鬼脸。但她却明明白白听他说去了邮局,心里想:上邮局去做什么?邮局是玩的地方吗?邮局里没有他的同学呀!那他干什么去了?“你上邮局做什么?”
“寄信!你管得着吗?”西邨沉下脸,又嘟囔一句:“婆婆嘴!”
被娘安慰过的心一下子又冷了,小凤撅起了嘴。
徐雪森回来了,进门时把叼在嘴里的竹竿旱烟筒拔出,在门框上敲掉烟锅里的烟灰。进得门来,他顺手把烟筒和夹在胳肢窝里的报纸放到四方桌后边的裙桌上。“盛饭。”说罢,在四方桌朝南的长凳上坐下。
四兄妹马上围过去抢报纸看。
“他爹,怎么到现在?你不是说今天夜里有会,要早吃饭吗?”娘从后厨探过身来,问。
“吾想晚吗?在黄甲祺那里绊住了。”徐雪森一手撑起脑袋,偏转身,“西邨,你过来,吾问你。”
“爹,问啥?”西邨松开握住的报纸,推给弟妹。
“你们在公安局是怎么说的?啊?怎么黄老头子一回来就变了,说是关门歇业不干了。是公安局不让他行医当郎中了,还是你连累了他砸了他的牌子他要赶你出门啊?”徐雪森的心情很不好,话里带着哀伤,带着恼火。看那样子,去黄甲祺家里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
“什么?黄老郎中真的要关门了?那——,那,西邨你——”西邨娘立即窜到厅堂,两手搓着围裙。
小凤跟在娘的身后,一副茫然若失的神情。
“你让他说!”徐雪森把手向上一挥,意思是不让西邨娘说下去。
“爹,公安是查问过黄老郎中有没有行医执照的,吾说执照没有,同意营业的文书是有的,他们就说这是涉嫌非法行医,理当处罚。吾说,他是远近闻名、行医几十年的老郎中了,没听说老郎中给人看病要什么执照,老百姓也不问他有没有执照,都赶着找他看病。还有,也许是公安对他动了刑,伤到了他,他气不过,所以,他在回来的路上就说回家不行医了。但是,他并没有责怪吾。”西邨解释道。
“伤了他?公安局对他动了刑?不是宣布无罪释放了吗?那也不至于啊!”徐雪森仍然想不通。
“爹,您想,一个行医几十年的老郎中,受人尊称的老先生、老神医,突然被人捉去,手铐脚镣戴的,查来问去,成分又不好,又是风烛残年,他哪里受得了那么大的奇耻大辱?换作是您,还不把牢房的屋顶掀翻了?”西邨观察着爹的表情。
徐雪森朝儿子瞪了一眼。“话是有些道理。难怪吾问他,他就是一个字不说,反倒自责,说是不该听信吾的馋言,不该忘了祖训,不该带徒授艺。嗨,可惜了,可惜啊!”徐雪森摇着头然后沉下去,伸手在腰间摸。
西邨明白,爹一急就要抽烟,回身把烟筒递给爹。
“黄老郎中关门了,那西邨你怎么办?你爹的希望不是落空了吗?”西邨娘听了,首先想到了儿子。
“黄老郎中的医术要失传了!”小凤低声说。
“是啊。他关了门,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一则是断了西邨的路,西邨学了个半吊子;可最最主要的,是他的医术失传了,上百年、几代人的心血要扔到扬子江里去了,可惜,太可惜!吾不甘心也不死心!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是合作社的事,是方圆几十里百姓的大事!”看得出,徐雪森的心情很沉重。
“爹,死了张屠夫,就吃连毛猪啦?还有别的郎中,还有医院在嘛!他关门,吾也用不着学下去了,免得再遭人非议,遭人暗算!况且,跟他学医这一辈子就别想发财!”西邨一股脑儿把自己想好的打算说了出来,说完,瞧瞧小凤。
“糊涂!读书读到屁股眼里去了!”徐雪森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扯高嗓子大嚷:“你个半吊子!做什么事没人非议?吾当社长就没人非议啦?啊?怕非议就不学艺不做事了吗?不想翻身不想走到人前去了?除非不想活在世上!”
“有话你不能好好说啊,这么大喉咙!”西邨娘推了一把丈夫。“回头再去劝劝黄老先生,说不定他会回心转意呢?西邨,你也去求求他。就算他不肯开门行医,就不能关起门来把你带满师吗?让他把肚子里的货都传给你。否则,不是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了?去,好好跟他说说,多说几句软话,吾就不信他铁石心肠。”
“娘,您是听不懂还是老糊涂啊?他关门就是洗手不干,还会带徒传艺?他恨吾还来不及呢,还想求他?门都没有!”西邨仰了仰头,看着爹的脸。
“娘,西邨不愿意就算了,捉到树上的鸟不做窝!”小凤忍不住,插了句嘴。
西邨马上朝小凤瞪了一眼。小凤自知又把话说错了,后悔不该插嘴。
“要说当郎中真的发不了财那就别学了,风险又那么大。谁敢保证不出一点意外?老虎还有打瞌睡的时候,何况是人嚒!儿子,还不如把你爹做鹞子的手艺接过来,那是万无一失的,就是太苦,挣钱又不多,可以让小凤帮你。”娘总有她的逻辑。
“娘,吾乐意帮的,就不知道西邨肯不肯做,说不定他的心远着呢!”小凤马上顺着娘的思想说。
西邨投来不屑的眼神。“马屁精!除了做鹞子,就没别的生财之道了?非要在一棵树上上吊?”
“你个乌鸦嘴!什么上吊下吊的?你有什么好主意就不能好好说吗?没有凤丫头帮你,看你能成什么气候!”娘用手指在西邨的太阳穴上狠狠地点了点。
“娘,吾知道的,他一心想着破解他那个‘诗盘子’,想着去挖出藏宝。”小凤壮着胆子,附在娘的耳边说,却故意让西邨听到。
“他有这个志气就好了,挖到藏宝,一家子就不用这么苦了,怕只怕——,又像你爹的下场,连命都丢了!”娘连连摇头,一边撩起围裙擦眼角。
“不会的,娘!您尽管放心,不弄明白了吾是不会轻举妄动的。”西邨说得很认真。
“别做你的大头梦了!你个半吊子,难怪你这也不想学那也不想做,成天异想天开,脚不落地,趁早给吾断了这不着边际的念头!盛饭!”徐雪森在一旁发怒道。
围成一圈的三个弟妹趴在裙桌上看他们的报,没有理会。突然,三妹西圃喊道:“看,夹缝里有《寻人启事》,是找西邨哥的吔!”
“哪里?找谁?”二弟西庄把报纸拉到胸前,问道。
“喏,这儿!”西圃用手指指着夹缝。
“咦?哥,真有人找你吔!叫佟海兰。哎,佟海兰是谁?看,是北京的!北京人怎么找你啊?弄错了吧?”二弟惊呼起来。
爹、娘,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一齐转过头去,正转身准备去后厨盛饭的小凤也停住了脚,回身看着。
西邨听到,心头猛然一惊。他给海兰的信下午刚刚发出,海兰就有了消息,怎么回事啊?一阵兴奋,他一步跨过去。“拿来!”一把夺过报纸,凑近美孚灯仔细读。是的,是海兰,地址也不错。可《启事》怎么登在胡州的报纸上?难道——,难道她来过胡州?她来找过?
爹、娘、小凤又一下子把目光盯住西邨。还是爹反应快了些,疑惑地问:“董汉男是谁?”
“爹,不是董汉男,是佟海兰!单人旁过来冬天的冬,海洋的海,兰花的兰!”二弟西庄纠正道。
“西邨,怎么北京人都来找你了?是什么人?”娘疑惑地问道。
小凤隐隐约约听说过这个名字,西邨在讲述她爹的故事时,提到过这个人,是个满族女孩子;好像西邨还说过,她的爷爷也把她的庚贴交给了他。“坏了,十有八九是这满族女子找上门来了!”一种不祥预感立即袭上小凤的心头。她愣了。愣在原地傻了,睁着呆滞的眼睛。
“爹,您紧张什么呀!”西邨反倒很平静。“娘,您忘了?她和她爷爷救过吾的命!”
“噢,记起来了,都过去几年了,也没想着如何谢谢人家!”娘想起西邨讲过的事,想起当年西邨随小凤爹秦铁匠去北京起挖财宝的事。可一想起秦铁匠,她就伤心,不觉落下泪来。“苦命的凤丫头!”说着,撩起围裙擦眼泪。
“娘,吾也正在找他们呢,去邮局就是寄信找他们的。”西邨转身过去帮娘擦眼泪。
“是该谢谢人家,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只是——,儿子,你要想想,怎么谢,拿什么去谢?”徐雪森也冷静下来了。
“爹,兴许不用吾们谢,她爷爷,老翰林还会送吾们一个特大的礼呢!”西邨笑着说。
“你个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哟!她爷爷给你送礼?还是特大的?睁着眼睛说瞎话吧你!”娘破涕为笑。
“真的,娘,吾不骗您!如果老翰林没有礼,会让他的孙女登报找吾?就算他真的没有礼,那吾就请他帮个忙,吾送他一份更大的礼!”西邨的样子很神秘。
“你脑子发热了还是大白天做梦说梦话呐?你能送人家什么大礼?啊?你除了脸上这张嘴还有啥?”娘摸摸西邨的额头,又用劲一推。
“娘,您忘了?就是他那个‘诗盘子’!”小凤明白西邨说的“礼”,提醒娘说。
“别说那不着边沿的胡话了,吃饭!都端碗拿筷去!等那丫头找来了再说!”娘摊开双手,赶鸭似的赶孩子们。
小凤听到吩咐,第一个转身回后厨盛饭。
吃饭的时候,西邨兴奋地讲述了当年音吉图爷爷向他讨要“诗盘子”去寻找财宝并许诺分给一半至少三分之一的事,但略去了海兰庚贴的情节。又说,如果老翰林音吉图没有挖到财宝,就请他帮自己破解“诗盘子”上的八卦字符,完成秦伯的遗愿,挖出藏宝。无论是哪种情况,家里一定有钱了,房子也能马上盖起来,也就用不着低三下四去求黄老头子传授医术,用不着……。
徐雪森又当儿子在胡说八道,做小孩子的黄粱美梦,并没有把这当件事,因为马上要赶去开会,教训了几句,匆匆走了。
娘不再认为儿子在说胡话了,反而鼓励儿子早日与海兰和她爷爷联系上。
小凤听完叙述,替惨死的爹伤了一会儿心,心情反而好多了。原来,西邨记挂北京女孩子是为了破解“诗盘子”,是为了挖出藏宝!这事对她也有好处,心想,应当支持。当夜,小凤甜蜜蜜地睡了。
西邨有了海兰的音讯,自己的信也发出去了,等着回信。夜里,各种各样美妙的前景在他眼前闪过:枣红马、鸳鸯鹞子、五颜六色的珍珠宝贝、黄灿灿耀眼的金元宝、高耸入云红门红窗的大楼、珠光宝气妩媚动人翩翩起舞携手而来的小凤、海兰、金莉……。又是一个难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