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1)

徐雪森凭着自己的经历不得不承认,儿子大了,精力旺盛,对是非似是而非,难免惹是生非。子之错父之过。人闲了就容易找事从而惹事。得给他找个事做,给他找个出气口,压压他的火气,改改他的脾性。

没过多久,这个机会来了。这机会既是盼望的也是撞上的。

有一次,西邨背上长了二个疖子——也称鼠疽,俗称“搭手”,很毒,如果治疗不及时或不当,会溃烂,会伤及内腑。心思全在子女身上的徐雪森急了,扔掉手里的活,陪着儿子上黄甲祺家求医。不用说,黄老郎中并没花多大的功夫,只用银针稍稍一挑,再敷上一种香气扑鼻的小膏药,真的叫妙手回春,西邨立马就说不疼不痒了,感觉患处清凉很舒服。

徐雪森知道黄甲祺是绝对不肯收自己的钱的,可也不能仗着社长的身份“揩油”而败了自己的名誉,何况诊所的规矩是他自己帮黄甲祺订的,于是,为了表示感谢,他上街买来酒和下酒的卤菜,就在黄甲祺家里,答谢黄老先生。

黄甲祺觉着徐雪森此人十分厚道,为人真诚,又不便驳他的面子,稍稍推辞,便依令而行。

酒过三巡,二人酒酣耳热,仿佛成了忘年的莫逆之交,距离拉近了,话就多了起来。

“黄老先生,有件事一直压在吾的心里,想问又怕坏了您祖上的规矩,不问,又觉着郁闷,嗨,吾这是,也是管闲事管出来的毛病!”徐雪森终于开了口,眼睛盯住黄甲祺。

徐雪森从上海回到西村后,便知道一路之隔的桥庄有个神秘的黄老郎中,不但医术神奇高明,而且富甲三村,家门流油。他就猜想,这手不弹丝、鞋不沾灰的郎中真比他老子传给他的鹞工技艺赚钱多了,简直没法比。更令他感觉神秘的是,黄甲祺行医从不收费却拥有上百间房子、几百亩良田的家财。如果能给黄老郎中背背药箱、当当下手,都比做鹞子轻松省力,而且也不至于忙得半死不活仍然住在茅草棚里。可是,学医当郎中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的?那是上等人干的行当,得有文化,得有祖传秘方。没文化的穷人只配做力气活,靠卖力气换钱。他空有哀叹而已。

解放后,黄老郎中对外声称不行医了,他就觉得可惜更觉得奇怪。但是,那与他无关,他没必要也无权替别人操心。可自从当上了西桥合作社社长之后,情况就不同了,他考虑的问题不仅仅是自己,还得考虑别人,其中一件大事就是黄甲祺的行医问题。

那一次在黄甲祺家里黄老郎中与黄长工争执去不去为金乡长出诊看病时,徐雪森就隐隐觉得黄甲祺停医弃医十万分的不该,觉得有些气愤。他想,黄甲祺是大地主,这不错,平民百姓谁也无法为他鸣不平;分了他的地、分了他的房也属应该再也无法改变;可为啥要没收他的医疗器具和药材呢?他没了药材、没了器具,这不明摆着是停他的医嚒?他脑子里的医方不都烂在肚子里了?这对谁有好处?他从自己学艺的体会中明白,黄甲祺做到妙手回春容易嚒?那是几代人的心血凝成的啊!没点天赋,少了一种精神,是做不了名医的。为什么让好端端的郎中,让远近闻名交口称赞的医术极高明的老先生整天坐在家里唉声叹气?太可惜了!太不该了!

他当时就劝说黄甲祺重操旧业,对外行医,救死扶伤。他要为黄老郎中行医创造条件。以他现在的身份,他有这个能力了。

徐雪森是合作社的社长,他的讲话那是代表政府的,他的态度就是政府表了态。经不住徐雪森的软泡硬磨甜言蜜语,更看重徐雪森的为人,黄甲祺听从了劝告,在徐雪森的帮助和支持下,终于在家里开起了私人诊所。对于诊所的名字,徐雪森建议叫作“布仁堂”。黄家祺问其缘由,徐雪森解释说,“布”是布衣,就是平民百姓,未来的诊所主要是面向平民百姓的,这“布”岂不确切?“布”又是传播布施;“布仁”就是遍施仁义,这不是符合黄老先生的初衷吗?黄甲祺连连称赞,佩服徐雪森的智谋,更感激对自己的了解。

徐雪森又建议说,除了因为年事已高黄甲祺可以保留不出诊的规矩外,原来的“五不”规矩应该打破。为了维持诊所运作和生计,凡是就诊出药,应该收费,没现钱的农民可以用粮食抵充医药费。

当然,徐雪森劝说和帮助黄甲祺重操旧业行医,毫无疑问多多少少是带有私心的。他从前曾经眼红过郎中这个行当,但那不过是黑夜天幕上一划而过的流星,瞬间即逝,他做梦都不敢想象自己或者他的子孙会有学医当郎中的命。现在时代变了,命运也变了,他的子女上了学,有条件学医了,他当年的梦想可以在子女身上实现。黄甲祺正式行了医,儿子跟他学徒就有了可能,就有了商量的余地。

今天,二人碰在了一起,说话投机,徐雪森便觉得这是一个契机,试探着打开话题。

“说,说嚒,徐老弟,在你面前,吾什么都说!”黄甲祺对徐雪森是不存戒心的,捋捋花白的山羊胡子,笑容可掬。

于是,徐雪森先将黄甲祺暴富的疑团倒了出来。“如果不便,雪森绝不勉强。其实,这与合作社无关,纯粹是吾觉着好奇而已。”

黄甲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神情凝重起来,略一思索,缓缓地说:“雪森老弟,过去将近七十年的旧事了,说来无益,提它做啥哟!可老朽不说,好像吾家祖辈有见不得人的丑事似的。今天你既然问起,吾就当着先父的遗像,说给你听听。”

墙壁画框里,戴着黑色瓜皮帽、身穿黑色矮领对襟衫的老人神态温和地看着厅堂。

黄甲祺端起酒碗,细细地呷了一口。徐雪森目不转睛地盯着,静静地等待。

“吾家祖籍本是胡州府,就是现在的胡州市,到吾祖父那辈,已小有声望。先父自幼聪慧过人,学着先祖的为人品行,目睹国家积贫积弱、朝廷腐败无能,便发愤图强,一边钻研济世救国之道,同时寻找助民救命良方。功夫不负有心人,先父在考得举人、谋得官职之余,又博览华夏所有医著,深谙医道,精通医术,创立自家独门秘方。如此便一边从政一边行医。

“消息一经传出,求医者络绎不绝,踏平门槛,近在本府的,远到外省的,轻者生疖子伤风咳嗽的,重者奄奄一息快要断气的,走着来的,被抬着来的,携金带银,叩头求医。

“雪森老弟,你是走南闯北有见识的人,明白天底下的道理。谁都明白人的命是比金银更值钱的。倘若家里有成堆成山的金银,性命垂危,他会怎么想?保住命,花掉的银子还可挣,可命都没了眼闭了脚伸直了埋到了黄土底下,有钱又有何用?当官的,无论他的官帽有多大,只要是人,他就得吃五谷,就会生病,而且越是官帽大的、富裕的,吃的就越多越杂乱,病就越多。百病口中入,这是一点都不假的。饫甘餍肥是人的天性,更是当官的和富人的欲望。为了吃,为了吃得更多更杂乱,当官的和富人自然就想到了保命,就要来求医,求名医,生怕误诊丢了他的富贵命。就这样,白花花的银子就往吾家里送,你不接,他还不放心,说你小看他,担心你不用心,怕你切错了脉开错了方用错了药。

“不过几年,家里便累积了不少的银子。

“还有个怪现象,雪森老弟,吾不说你就想不到了。是什么呢?就是登吾家门的绝大多数是富人和当官的,穷人很少。难道穷人就不生病?或者说是生病的穷人反而比富人官员少?真让人纳闷。到后来,终于想明白了。原来,穷人生了病,怕花钱,也因没有钱,便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不把自己的命看得那么金贵,都是能忍则忍,能拖则拖,挨一天算一天。所以一旦穷人上门求医,那他那个病就非同小可,必定不是病入膏肓就是性命垂危了。富人与当官的就不一样,稍有个头痛脑热、偶感风寒,就大惊小怪。尤其是当大官的,朝廷都给了一笔不小数目的诊药费,不花白不花。所以接这类人的诊就多,而且反而更容易,却也最麻烦最棘手。譬如明知他那个病是吃坏肚子引起的,只要停食或者减食,即使不服药,病也能好,不用几天便可复原。可是,那些当大官的哪肯罢休!非说你轻视小看他,故意陷害他,便倚仗权势找你的麻烦。

“于是,渐渐地,先父便开始实行凡穷人来诊治一概不收费、对富人和高官就多收费的规矩。这个规矩,一则是为了实现学医的初衷,即助民救命的志愿;二来是劫富济贫,用富人和官员的医药费做为保障,补贴穷人。可即便如此,仍然积蓄了不少银子。

“这样,先父的名声远播海内,一时大嘈。”

“噢,原来令尊大人既是名医又是高官!难怪置下诺大的家产呐!”徐雪森呷了一口,眼睛却仍然盯住黄甲祺。“那,你一家怎么来到这穷乡僻壤的?”

“嗨,这话说起来就啰嗦了,听吾慢慢跟你说。”黄甲祺脸上很庄重,又有些黯然。“先父在道员任上的那年,时任直隶总督的李鸿章举荐先父为慈禧诊治臀部疖疮,说是皇宫里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其实,疖疮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小毛病。太医们之所以不敢为慈禧诊治,完全不是没有能力,而是不敢去摸一个女人、又是太后老佛爷的屁股。她那个疖疮生得真不是地方,不偏不倚,生在了肛门旁边!你想,不可一世的龙凤体皇太后能当着你的面把裤子脱个精光让你瞧让你摸让你治?那还成体统么?可不脱裤子不给人瞧,怎么治?这比摸老虎屁股的风险还要大。所以,太医们宁可推说无能,也不敢前去诊治。不知深浅的李鸿章就想到了先父。

“中国自古就有‘士为知己者死’的训条,先父当时血气方刚,感念李鸿章的知遇之恩,又是为当今圣上救治,便硬着头皮欣然领命。当然,先父并没有冒失,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先父明白,既然不能让慈禧脱了裤子让他瞧,只得向慈禧的贴身大太监李莲英询问情况。这李莲英见慈禧连日来痛苦难耐,不敢相瞒,只得以实相告,说是紧靠肛门左面有半颗枣子那么大的疖子,又说了慈禧疼的时候的模样。先父听了,便明了了几分,是久坐而不注意清洁引起,是热毒所致。由‘久坐’想起‘如坐针毡’的老话。先父想,何不仿效‘针毡’?于是,先父便专门做了个带有针刺的坐垫,在刺针上涂上药剂,然后让李莲英搀扶着老佛爷对准针刺坐下去。只听慈禧‘啊’的大叫一声,屁股底下随即淌出一大摊子恶血脓水来。慈禧认为是先父有意陷害于她,当即喝令李莲英将先父交刑部问罪。还未及刑部来人,慈禧顿感屁股生疖疮的部位清凉舒服了,又转怒为喜,又是下令赏赐又是提拔。

“事情过去了几年,慈禧老太婆又得了病。不知是老太婆想起了先父还是李鸿章上次拍马屁得了奖赏又挂念先父,总之又是那个李鸿章举荐先父再次为慈禧诊治。这个李鸿章也真是的,为了讨好慈禧,为了自己的官帽,竟然拿他人做礼物!违抗李中堂那可是罪不可赦的大罪。先父无奈,只得遵命。

“先父进宫为慈禧切过脉象,看看脸色,立即明了慈禧已是身怀六甲之妇。可此时,慈禧的老公、先帝咸丰皇帝已驾崩多年,早已是遗孀寡妇当了奶奶的老佛爷哪来的身孕哪?一准是闹欢偷情落下的孽障!这还了得?如果坦白直说老佛爷‘有喜’了,那岂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慈禧老太婆还不立马下令杀了你灭口?可是,你又不能说她没病啊!既是怀了孕,又不能让孽障落地,就得下打胎药,把慈禧肚皮里的小孽障打下来;可又不能直说是怀了孕,又要下堕胎药,正是两难!

“先父明白,尽管慈禧贵为太后,但女人总是女人。在郎中、大夫眼里,女人就是女人。她正当处于‘三十似狼、四十如虎’的**强烈期,又独处宫闱,寂寞异常,哪熬得住忍得了?她虽贵为太后,可毕竟是女人,她与男人交欢也会怀孕也会生孩子,这并不稀奇,为她打胎与为别的女人打胎也并无二样,对于先父这样的高手来说并非难事,可以说是举手之劳。

“可慈禧不会这么想,她是标准的做了**还要立牌坊的人,她能把自己轧姘头、偷汉子的丑行传扬出去?那岂不贻笑大方、遗臭万年?她会放过你,让你把她的丑行带出宫去?

“无奈之下,先父急中生智,说:太后为国操劳过度,心力交瘁,难免气血迟滞,郁积沉于腹,凝结成团,因而腹部必有下坠胀疼之感,延日长久,腹部必会隆起。

“慈禧连连点头称是,心想,这山野大夫倒是有一套,既能切中要害,说得又很含蓄,便觉着有了希望,问有何妙法。

“先父的头脑已经冷静下来,说,既是腹部郁积,必先行气通脉,活血化瘀,且须下猛药,方能一剂见效。慈禧立马让先父开方子。可先父知道,皇宫的规矩,为她所开的任何方子,必定要先交御医房审视验方。那岂不露馅了?打胎药的方子一旦传出去,皇宫里还不得沸沸扬扬?慈禧还不立马治你个诽谤的死罪?于是,先父便推说,微臣府中有专治此症的秘方膏丸,不必出方。慈禧是心知肚明,便随口说爱卿用心良苦,‘准奏’。

“先父立马飞奔出宫,上边远偏僻一点的药房配了一副特殊的堕胎猛药,熬好做成药丸,再迅速进宫,让李莲英差人在宫中院落里选定一处地方,挖个‘泻淤井’,再用黄布幔围起,交代慈禧服药一昼夜后坐到黄布幔里‘泻淤井’上面的座便架子上。待慈禧‘泻淤’后,让人把井填埋。这样,堕下的胎儿便无声无息永远埋在了地下,毁尸灭迹的手法可谓天衣无缝。

“慈禧准奏,同意依法服药‘泻淤’。

“先父这时才明白为什么皇宫里那么些举国闻名的太医们为什么个个称庸而找到了他,这是他们的高明之处,找他来当替罪羊、替死鬼。

“老话说伴君如伴虎,给皇上看病就如同给野兽看病,无疑于把自己推上断头台,把自己的头伸到老虎的嘴里。一旦把皇帝的、慈禧的见不得人的病治愈了,自己的命也就没了。先父心中十分清楚,让慈禧服下的堕胎药,绝对能把他腹中的胎儿打掉,小产——‘泻淤’后三日内,慈禧为防止病情反复,为保住她的性命,必不敢加害自己,但三日后,身体复原如初时,一定会胡乱找个理由派人来杀人灭口,以防把她的秘密带出宫去,流传民间。

“想到此,先父立即返回府衙,把到手的俸禄兑换成银票藏在包袱卷里,备下一匹快马,然后服下自配的一副药,不过半个时辰,先父便披头散发、赤胸裸体,口吐白沫,在府衙里狂奔乱窜。众人以为先父突患癔症,不敢上前。先父趁众人慌乱惊愕之隙,跑出府衙,骑上快马,星夜兼程,直奔老家胡州。

“路上,先父这才想起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的教训。猪长大了长肥了,离挨刀的日子也就不远了;如果猪有灵性,一定会想方设法慢慢地长,以便延长在世的日子。可人与猪不同,有理想、有抱负,明知会有猪那样的下场,还非要争先恐后,伸长脖子扬起头挤到众人前面去,非要争着出名。人一旦出了名,便有各式各样的人惦记你、嫉妒你、暗算你,出名的结果到头来落得个没命。自己何尝不是走了这样一条道啊?

“如今出了名,不仅李鸿章李大人惦记,慈禧也惦记上了。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把你当做礼物;他们为了健康,可以甜言蜜语地奉承,把你当作工具;可一旦治好了他们的病,为了掩盖他们的丑恶,会拿你的性命做挡箭牌,用你的人格维护他们见不得人的尊严,慈禧她会毫不留情地杀人灭口。

“先父是悔恨交加,痛定思痛,下决心丢掉幻想,隐姓埋名,回到现实中,过平民安稳的日子。通过一系列的教训,先父便立下誓言:一,从此再也不对外妄称郎中,但坚持助民救命的夙愿,可以为平民行医;二,先父恨透了慈禧,由此及彼,恶其余胥,下决心绝不为当官的诊治;三,绝不对外出药方,以防泄露自己行医之事,也防有奸人从中挑刺;四,既然不为当官的诊治而仅为平民看病,一概不收诊治费和药材费;第五条不出诊倒不是拉架子,实在与第一条和第三条是一致的,既然不称郎中,不出方子,家里置办的田产已够吃喝开销,就没必要外出了。

“先父赶到家,恰巧在胡州城里的一个小巷子里碰上一个已死几日的老叫花子,顿时心生一计,便将老叫花子拖回家中,用他顶替自己,吩咐家人厚葬他。家人依计而行。一时间胡州城里黑压压一片送殡队伍,浩浩荡荡,扬幡举幢,纸钱纷飞,遮云蔽日,哀嚎震天,都以为先父暴病身亡。

“正如先父所料,慈禧小产后第四日,身体复原如初,情知自己已无大碍,便派出数名大内杀手,一路追杀先父。得知先父离宫后随即得了癔症,现在又暴病身亡,杀手们猜度先父没有时间和可能把老太后的丑行带到民间,便就此罢手,不再株连,回京复命去了。这样,先父保全了一家老少的性命。

“既是死了的人,就无法再在胡州城里活下去。吾先祖在桥庄有个远房的穷亲戚,姓黄,说起来你是认识的,就是长工他爷爷。吾祖上本姓金,就是说,吾及先父原姓为金。先父名讳金幼容,老朽原名金天祥。命运多舛,既然落到这步田地,改姓换名、隐姓埋名势在必然。黄者,金之本色也。为不忘本,又为掩人耳目,就改黄姓。先父改名黄少含,吾则由‘天祥’改为‘甲祺’。字虽不同而义仍相近,如出一辙耳!桥庄之桥,也是巧合。桥者,渡人也,渡难也,将人从此岸渡往彼岸也。因此,先父决定将一家迁来桥庄,用多年行医为官积攒下来的银子,在桥庄逐步置下田亩房产,安身立命。这一住就是五六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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