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初八是认得李兰芝的。先是谢了她,然后就唠唠叨叨责备她不该每次都摸黑走山路,并且让她少来山上,免得被霜刃府的人知晓,殃及村里乡亲。
“府上有我,我打猎做饭都没有问题的。”石初八把胸脯拍得嘭嘭响。
李兰芝眨巴着大眼睛,看看杨度,脸上露出“真的吗”的表情。
杨度心生悲愤,就是不肯点头。
李兰芝这个女孩有点特别。长相伶俐,俏丽健康,大眼,尖鼻,樱桃嘴,**,蜂腰,****,长腿,力大无穷,按说该是性格开朗的阳光妹子,但实际上,她沉默寡言,呆萌,而且有很严重的洁癖,见不得脏乱。安顿好粮食,便开始打扫卫生,刷锅、洗碗、洒扫、抹桌子,甚至要修补墙洞。一番折腾,足足忙到半夜,也不见她疲惫。那一头香汗蒸腾起来,令伙房中充盈着令人心醉的芬芳。
杨度沉浸其间,心里说不出的踏实、安逸,眼皮禁不住打起架来。他催李兰芝去休息,并提议把自己的卧房让给她睡一晚。
李兰芝连连摆手:“不累!不累!”
真是个精力充沛的姑娘啊!因为她的到来,空空荡荡的洞府不再冷清了。
这一天里,杨度打架、巡山、铁锅炼丹,疲乏得不行,便回房先睡了。当山鸡的啼鸣把他唤醒,府邸笼罩在冰冷的晨雾中,又恢复了冷清。起身察看,伙房里窗明几净,桌上放着四盏小菜,却不见了李兰芝的踪影,杨度心中莫名空落落的。
李兰芝下山回家了。据石初八说,这姑娘每回都是夜里上山,又每次都要在日出前一个时辰下山,弄得像是见不得太阳似的。也不知是什么怪癖。
于是,百炼府的废墟中又只剩下两个大男人。多亏了李兰芝送来的粮食,杨度终于可以吃上正常一些的食物了,不必再享用石初八烹制的个性十足的野味。虽说石氏烹饪的风味依然有些折磨人,但比起先前的状况是大大改善了。
杨度就安慰自己说:所以说啊,人年轻的时候就是要多吃点苦,这样就浑然无惧艰难困苦了。吃大师兄做的野味,与跟石满斗嘴、跟韩老六斗剑一样,都是难得的人生砺练,是应该欣然接受的。如果可能的话,再吃一次大师兄做的野味,也是极好的……算了,不犯贱了,还是加紧修炼,争取早日结丹培元吧!结了金丹,就可以真的食气而生,再不用在大师兄殷切的注视下享受那份别样的口福了!
接下来的两天十分平静,元宝山上,风轻云淡。
跟着石满一同来索债的那几个人大多捧着矿石、玉佩、药材、器皿等等各色赃物返回山上,恳求少门主宽恕,并希望能重新回到百炼府。但他们连少门主的面都没见到,都是大师兄接见。
“东西留下,一笔勾销。重回府上,绝无可能。”这十六个字,是杨度吩咐的,大师兄照着宣读一番,那些人便满面羞愧地下山去了。
这两天里,杨度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全身心地投入到清修之中。
修为是最为核心的竞争力,是让百炼府存活下去的根本,更是杨度获悉穿越的原因、返回原先世界的唯一途径。这一点,杨度心里十分清楚。两天来,他将大梵真经关于神通的知识整理了一小部分,弄明白了神通境初期的修行之路。
神通境初期分为三重,一次依次为法力境、真气境和罡气境。等级越高,凝结的灵气就越浓郁、越紧密。比如杨度用来挡住弩箭的那块冰晶,就是寒冰灵气凝结所成。按理说,以杨度法力境的境界,是结不成坚固如斯的冰盾的,他是借助了寒冰锥中的玄冰气,强行把自己的寒冰法术效果提升了一个层次。等他突破到第二重真气境,不必借助玄冰气,就能徒手凝成冰盾了。如果突破到第三重罡气境,结成的冰晶将更加致密、更加坚固,强硬堪比金铁。
然而,神通前三重境界的区别仅仅在于凝气的稀稠,算不上质的飞跃,难度并不算太大。能进入神通秘境的修士,十有八九都能达到第二重真气境的境界,区别仅仅在于时间的长短,资质平常的,五到十年,天赋较好的,一年半载就顿悟的,也是大有人在。而杨度有大梵真经的精妙指点,只用了不到三天时间,就将自己的修为一举推进到了第二重真气境的巅峰。要是让同行们知道,绝对是要惊为天人的。不过,杨度很难理解这有什么难的。说来这个过程并不算复杂,不过是反复引气入体,锻炼施法的手段,只要用对方法就行。正如一个初学游泳的人,有高明的教练指点,掌握要领诀窍,在水里扑腾个三天,便游得有点样子了。所以,只能说,这个世界对修真法门的理解,实在是太原始、太不专业了。
凝聚真气成功之后,杨度立刻把目光投向了神通第三重罡气境。这个境界,是要把虚若无物的灵气凝练成硬如金铁的罡气,光有技巧是不行的,还需要积累更多的灵力,这不仅要求多多采气、多多炼化,也对杨度的神元提出了更高要求。神元,就是一个人的精神之海。杨度的这具身体资质太差,神元弱得跟游丝一般,根本无法容纳罡气境所需的海量灵力。
“看来,得炼一枚像样的丹药给自己补补了。等石朗那边有了回音,就有钱买材料了。”杨度慢慢消化着大梵真经的海量知识,理出了一张能供自己炼制补药的采购清单,就等石朗来复命,好让他去办这新的任务。
第三天一大早,杨度从打坐冥想中醒来,听到屋外石朗和石初八大声争论。
石初八说:“企业家厉害!能徒手燃火,崩飞神变高手!”
石朗说:“工程师随便用铁锅一炒,就能炼出灵丹妙药。寻常人吃一粒,立刻内壮,可望神变!你说企业家厉害还是工程师厉害?”
哦?这个石朗,这么快就回来了,办事效率挺高啊!杨度踱到两人当中,把手往石朗跟前一摊:“卖了几钱?”
石朗笑逐颜开:“二圣庄开出了黄金十万两的大价钱。我作势要走,他们便急急拉住我,要与我好商好量。这是最后成交价。”说着,石朗把一串十六块印有三只眼睛的圆形金色令牌交到杨度手中,每块令牌上都刻有两个古隶方字——“壹萬”。此牌是纯金打造,质地较软,因此表面覆以水晶。如果提走一笔金子,二圣庄的店铺会用特别手段掀起水晶,磨平金制表面,重新刻字,再重新覆上水晶。十六块印有“壹万”的令牌,就是整整十六万两黄金!
“十六万两!”石初八瞠目结舌。想想这些年,百炼门上上下下百来号人累死累活、苦心经营,一年也不过赚个十二三万。现在少门主随便用铁锅炒出的丹药,居然炒出了如此天价?而且,这仅仅是一粒药丸的价格。石朗手里,还有八粒呢!价值达到了一百二十八万两黄金!这笔巨资,恐怕能买下一个人口上万的大县!
不过,杨度倒是一点都不意外。要知道,一枚黄龙丸可以将练体一重的体质强化到二重。从二重强化到三重,需要三粒。三重到四重需要九粒。也就是说,要将一个凡人的身体强化为练体四重,至少需要服用十三到十四粒黄龙丸。按照一粒万两黄金计算,那就是十三四万两。即便有这么多钱,也未必能一下子收齐这么多药丸,还得看看货源是不是充足呢!强化体质的丹药,都是很紧俏的。而杨度炼制的金精丸,一粒就抵这么多黄龙丸,开十六万并不过分。
“这块金牌是二圣庄的票牌。到任何一处二圣庄的铺面都可以兑付。万两之下,随时付账。超过一万两,需要提前三个时辰预约。还有这个,”石朗又递给杨度一个布袋,“这里面是一百两现金。府上正是用钱的时候,现金花销起来比较方便。”
杨度掂了掂分量,也没打开看,直接交给石初八,然后问石朗:“那件事怎么说?”
“我去烈阳峰拜访了当初在大日剑宗旁听时的传功长老烈阳子。他对金精丸很感兴趣。”石朗眉飞色舞。想当初去烈阳峰旁听,内门弟子一个个眼高于顶,石朗没少受气。这回前去,居然惊动了长老,那些傲气的师兄弟们对他客气多了。石朗心里说不出的痛快,效忠少门主的心思又重了几分。
“关于内门旁听名额的事,他已前往金光顶报告宗主天行子去了,并说会尽快给您回音。这是烈阳峰的金字通行令,可以自由出入烈阳峰各处洞府,查阅剑阁中所有的书籍,还可以借用绝大多数法宝兵器。”说着石朗递给杨度一枚发簪大小、宝剑形状的金色令牌,表面金光闪烁,流光溢彩,符文繁复,灵气氤氲,显然不是凡物。
杨度把玩着这枚权限极高的通行令,心想:嗯!看来,还是比较有诚意的。到底是仙道大派,眼光比较长远,知道这粒药丸的战略价值。
不要小看这小小一粒金精丸,虽说只是加强肉身的药丸而已,对神通修炼没什么大的帮助,但如果能够搞到配方、批量炼制的话,就可以无限量地培养练体四重的强力战士。要知道,一个资质中等的人,通常需要自幼习武、苦修十年以上才能达到练体四重的境界。
对仙道门派和修士们来说,什么最重要?时间!
谁修炼得快,谁就跑在前头,谁就更能打,好处就归谁。而如今,居然有这么一粒药丸,可以省下十年时光,而且见效比黄龙丸更迅捷,售价比其他同类丹药更便宜,随便换了哪个门派,都不能不心动。何况,大日剑宗在一流门派中排不进前三,算不上顶级,发展壮大的心情不要太迫切。是以长老一见此药就奔剑宗总坛金光顶去了,眼看就要惊动掌门本尊。
“尽快给回音是吧?那就等等吧!”
“是!我去也!”
“且慢!这里有一张清单。你替我打听一下哪里能弄到这些药材。”
“是!我去也!”
“且慢!那十六万两黄金,你拿十万去,遇上合适的机会就替我买下。”
“是!我去也!”
石朗正要领命而去,大师兄却要留他用个便饭,吓得石朗忙不迭地往机关鸟背上爬。
杨度羡慕石朗有鸟,想走便走,自己也有鸟,却几乎连飞机都打不了了。至于原因,还用说吗?每天早中晚都有那么一会儿要强忍住不吐,不憋出内伤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射的力气。
“且慢!七师兄,下次回来,记得给我们带点好吃的,多多益善。”他郑重地托付道。
“是!呃……少门主,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没了。一路顺风!”
“是!我去也!”
料定用不了多久大日剑宗就会传来消息,杨度便笃定地回到卧室静修。
那枚大日金字令倒真是个好东西。不仅允许他动用大日剑宗的烈阳峰一脉的资源,而且这令牌本身就是宝物,具有汲取天地灵气之功效,并能存储少量精纯灵气。少量,是相对大门派中的神通高手而言,对杨度来说,这一丢丢少量灵气足够他一举冲击到罡气境了。现在他要做的,是利用这枚令牌尽快为自己储备灵气,至于将真气炼化为罡气的法门,还需要好好整理一下大梵真经神通篇之中的有关记载。神通修行的知识,越往上越庞杂,整理起来也越费时间,急不来。何况,自己的神元尚未强化,就算灵气和法门齐备,也是消受不起的。
杨度将令牌含在口中,一边修炼,一边等待大日剑宗的音讯。但没想到先等来的,居然是一点小麻烦。
午后时分,十几个蓝衣武士闯进了百炼府,连声叫嚷百炼府拿了他们的宝贝,要求立刻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