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毅这是先声夺人警告,你的人先惹我,我留他性命,那是给你们崔氏面子了,可不要不知好歹!
“哈哈……一个执事尔,既然不合用,某自当换人,这都是过去之事,不提也罢!看庄军使这架势,是要出门么?崔某来的不是时候,改天再来造访也行……”崔瓒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笑呵呵地说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崔掌柜请随我来!”庄毅顿时心里一动,这个崔瓒找上门,应该不是问罪,而是另有事情。这样也好,多一个朋友当然比多一个敌人更让人开心。
崔瓒带了两名随从跟庄毅走侧门进府,到偏厅落坐。庄毅让亲卫上茶毕,静等崔瓒开口。
“年许功夫,庄军使从一个牙兵队正,到如今座镇一州,这要说起来,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可见庄军使有过人之能,非常人可及也!如此人物,崔八有幸得见,自当锦上添花,些许货物,也就万来贯钱而已,千金散金还复来嘛!不提也罢,但……城外那处庄园,庄军使可否还我呢?”崔瓒笑容可掬地说道。
庄毅笑眯眯地听着,对方似是大拍马屁,实则是说:我知道你的底细和来历,看你新官上任,不与你计较,钱嘛!我还要赚回来!
当下便笑着回道:“崔掌柜与人为善,只要不欺庄某出身低微,凌弱我麾下军卒,庄某又怎好夺人之财?你的庄园,来年自然还你,如今营州百废待兴,什么都缺,可谓是商机无限呐!欢迎崔掌柜前来,不知可有什么生财之道?”
任凭崔瓒涵养再好,也是气炸了肺,这位庄军使如此年轻却这般难缠,居然倒打一耙,但庄毅最后一句话又让他感兴趣了,只得压下胸中怒火,苦笑道:“庄军使取营州,于国于民都是好事,可于我崔氏商行来说,实在是断我财路啊!”
“哦……此话怎讲呢?”庄毅不由心中一动,故作好奇地问道。
“原来的柳城守将乌重礼在时,幽州各家自由行商,我崔氏仗着微薄家资,在朝中薄有声名,辽东的生意有水陆两路,可谓是占着最大的份额,如今庄军使归卢龙,我崔氏的战马、皮货生意,怕是要去掉一半了。”
“水路?你们做海贸?”庄毅惊讶地问道。
“正是!奚人及契丹人的生意,我们需要从营州中转,陆路可从幽州南下;海路从辽河出海口,用海船运抵辽东都里镇,跨海到登州。对于营州以后的发展,庄军使有什么打算么?”崔瓒毫不讳言,爽快地说出了崔氏在辽东的生意网络。
“哈哈……如今的营州就是个样子,打算暂时还没有。崔掌柜不妨在此多盘桓些时日,生意么?只要崔掌柜有诚意,那是肯定有得做的。”
“好……庄军使快人快语!又听说庄军使近期将与奚王公主完婚,崔某此来携带了些许薄礼,还望笑纳!”崔瓒笑呵呵地从怀着掏出一份红色封面的折叠贺喜礼单,递了过来。
“那庄某就却之不恭了!商贸之事来日方长,改天再请崔掌柜前来细谈!”庄毅接过贺喜礼单,随手惴在怀里。
“某随时恭庄军使召唤!”崔瓒此来就是投石问路,目的已经达到,自然顺手送上大礼,告辞而去。
庄毅打开礼单,迅速浏览一遍,顿时有些傻眼,感觉这礼单分外烫手。
上面先是客气道贺一番,随后是礼品清单,上面写着:名贵白壁一双;精美青、白瓷餐具五套,江南产丝绸百匹,蜀锦百匹;名贵珠玉首饰五套,犀角革带两条;瑞香皮纸、竹纸共百斤;上等紫毫宣笔百支;端州砚、歙州砚各五副;松烟墨百块。
“他娘的……大手笔啊!这些世家果然富得流油,又是人情债!又是钱财债,该要怎么还呢?”庄毅喃喃自语了一句,想了想转身去了后宅,崔氏的情况,赵秋灵也许知道一些。
为了庄毅的婚礼,赵秋灵也在忙碌,她自己的婚礼没好好操办,如今竟然要为丈夫娶另一个女人而操心。每每想到这里,她心里就莫名地生出一些妒忌和恨意,可是很快又伴着一声轻叹消失无踪。她发现,面对那个要陪伴自己一生的男人。或者说,自己要陪伴一生的男人,她已经越来越恨不起来了。
在后宅转了一圈,没看到赵秋灵的身影,庄毅只好让婢女去找。
“夫郎不是出门了么?怎又回来了呢?”赵秋灵出现在二楼栏杆前,笑吟吟地问道。
“有事要请教你呢!你下来一下……算了!我上来!”
庄毅上了楼上走廊,笑着从怀里取出崔瓒送上的贺礼清单给赵秋灵道:“这是博陵崔氏商行送的厚礼,你看看……”
赵秋灵仔细看了一遍,有些惊讶地笑道:“的确是有点古怪,崔氏虽然在辽东有大笔牛马生意,可也不至于对你这个新任的平辽军使送上如此厚礼,这肯定是还有其他的事,夫郎没问那崔掌柜么?”
“没仔细问……你对这博陵崔氏有多少了解呢?”
“妾所知也不多,生意上的事不清楚,但其家世代为河北旺族,有博陵与清河两支,博陵房自前门下侍郎,兼刑部尚书崔彦昭去任后,在朝中已没什么显赫的人了;而清河房有崔昭纬中和三年状元及第,所任何职就不清楚了。夫郎不妨去找段先生和朱先生问清楚,否则这样收人重礼,可不大好呢!”赵秋灵笑道。
“嗯……娘子先忙着,我去找他们……”
庄毅转身飞快下楼,心里忽然想到了蕾娘,她是个精明干练善于管理生意的女人,若她肯来营州那就好了,但现在这时节,显然不大合适行商。
去前衙找到段忠实和朱永济说了事情原委,可二人所知也是有限。段忠实原本只是一个小吏,且偏居都山寨多年,而朱永济虽然见识多,交游广阔,可他也没出仕,没到那个层面,对崔氏的事情也不甚清楚,商贸就更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