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当年盛况,各部族长们交头接耳嘀咕,心中有了一丝热切,但转瞬又沮丧起来。大唐的景况不复当年,不可能再给奚人更多的支持,而奚人自己又不争气,屡次败于契丹,已到了亡族的边缘,大战迫在眉睫,还谈什么当年盛况。
“帅才?解剌族长说得轻巧,难道我们奚人不会用兵么?契丹人若来,某愿领兵死战!”和骨奴呼地站了起来,大声喝道,这关系到部族兵权,和骨奴自是不甘心,父子二人一心想要争取,以求取得更大的话语权。
但兵权是王权的有力支柱,吐勒斯为奚王多年,深谙权术之道,又怎肯松手,他宁愿暂时将兵权交给庄毅,也不愿交与和里姑父子。因为庄毅是外人,想要得到各部族长的认可,顺利接管兵权,势必难如登天,他始终还是需要自己在背后支持,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但和里姑父子就不一样了,兵权交给他们,那就是真的交出去了。
“你会练兵吗?你能战而胜之吗?今年开春之败,你又如何说?”吐勒斯冷冷地问道。
“我若不能,还有何人擅长此事?历次战事皆是我所操练之兵,虽未见大胜,亦未见大败,开春之败乃天时不利,大王何必旧事重提?”和骨奴气恨交加,脸孔涨红地说道。
“嘿嘿……败了就是败了,说什么未见大败,如果是大败,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吗?”庄毅适时地站了出来,冷嘲热讽地说。
“你……这是我族中大事,哪有你说话的地方?”和骨奴大怒,终于爆发出大吼。
“和骨奴!我部对阵契丹,多次遭败,你敢说你没有责任?这次战事非同小可,某支持大王换帅!”解剌立即出声接过话头道。
“诸位……你们意见如何?”吐勒斯说道,转而望向苏奴与契贺昆二人。
“领兵大将的人选非常重要,请父王慎重考虑……”术里这时站了出来,横加阻拦道。
“我等亦支持换帅,但不知帅为何人?大王宜早日示下,我等也好忠心王事!”苏奴与契贺昆二人对视了一眼,小声嘀咕了几句,却是无视术里制止的眼神,毫不犹豫地站出来说道。
他们二人深知五部之间的恩怨,又是新近重投牙帐,自是不想违抗吐勒斯的意思。
“这位是幽州来的庄郎君,苏奴与契贺昆二位族长已见识过他的本事,你们看以他为帅如何?”解剌不失时机地问道。
“只要是大王所选之人,我等自当惟命是从!”苏奴毫不思索地回道,契贺昆也点头表示同意。
“这么说已有三部同意了,和里姑族长,你怎么看?”吐勒斯转头看向座在大帐一角的和里姑道。
“老夫谨遵王命!”和里姑无奈地说道。
和骨奴见此,气得脸色铁青,双拳捏的咯咯作响,他愤愤不平地狠狠一跺脚,转身拂袖而去。
吐勒斯冷冷一笑,他是奚王,可不管和骨奴的态度如何,当即开口决定道:“很好!毕竟庄郎君有过从军经历,更是精于战阵,此次练兵主将便暂定为幽州庄毅!”
更何况,和里姑父子那点心思,吐勒斯是心知肚明,王妃的病久治不愈,这笔帐还没跟你们算呢。还好王妃吉人自有天相,病体已完全康复,他又转头看向庄毅道:“你可以如愿以偿了,但若不能让诸部族长满意,后果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哈哈……谢奚王看得起庄某,必不负奚王的信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庄毅躬身施礼,斩钉截铁地道。
“部族大事初定……某这里另有一件喜事,要说与诸位得知!”吐勒斯说到这里,目视庄毅,冷肃的脸上终于带了一些笑意。
解剌族长已事先知道了,这时只是笑而不语。
契贺昆并不知情,但苏奴最擅于察颜观色凑趣,连忙开口道:“却不知是何喜事,还请大王说来,我等也好向大王道贺!”
“小女艾兰年已十七岁,马上就十八了,已到了出嫁的年龄,小王决定趁着今日大家都在,为其定下婚事,只待战后便可完婚。嗯……庄大郎!你意如何呀?”吐勒斯笑眯眯地说道。
“小婿愿意!谢岳丈成全!”庄毅呆了一呆,没想到吐勒斯居然在这场合公布了出来,赶紧躬身回道。
不过他想想也就明白了,吐勒斯身为奚人五部之主,其家事自然不是小事。此时当着众人的面,将庄毅与艾兰公主的婚事定下,有疑聚人心,稳固加强庄毅地位的作用,这有利于庄毅接下来将要展开练兵与筑城,巩固防务的大计。
关于练兵与筑城的大计,庄毅初到草原的当天,便与解剌族长细谈过了,由解剌族长报与了吐勒斯。这对于一向自由散漫的奚人牧民来说绝非小事,虽然他们也从事渔猎和耕作,但那是各部族自己的事,所得也归自己所有。要大量召集人手听从庄毅这个外人的调度,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与威信,自然是无法进行的。
吐勒斯明白这其中的难处,当然,他也想看看庄毅的能力如何,反正他与艾兰的婚事是铁板钉钉,趁此机会为他们订婚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好……术里!你去将两位王妃与艾兰请来!”吐勒斯笑着说道。
术里点头答应了一声,起身离帐的瞬间,转头看了庄毅一眼,眼里满是愤怒嫉恨之色。这个幽州人,不但坏了自己裹挟奥失与度稽二部,加强自己权威的良机,如今还要娶自己的妹妹,成为牙帐领兵的主将,实在是屎可忍,尿不可忍,但现在可不是发作的时候,他只得忍气吞声去跑腿。
片刻,术里又回帐默默落座,艾兰公主红朴朴的脸上挂着些羞涩的笑容,依着一身盛装的奚王妃张氏,飞快地瞟了帐中庄毅一眼,嫣然一笑又低下头去。另一边则是奚王侧妃和曼娜,与张氏并肩而行,二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帐来,似乎是毫无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