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夏陌现在的身体就像易碎的雕琢品,经不起磕碰。这段时间因为查案的事,姬夏陌都是强撑着在坚持,案情结束绷着的神经松弛,姬夏陌也就病倒了。
睡了整整两日,姬夏陌醒来时便嗅到满屋的药香,靳无极沉默的守在他旁边,看到姬夏陌苏醒,眼底的阴霾总算消散些。
姬夏陌倚靠着软枕喝完药,靳无极迅速递来蜜枣,姬夏陌皱眉咬了点,勉强忍者没吐。
靳无极端来温茶喂给姬夏陌,顺着姬夏陌的后背安抚“秦炎送来些莲子糕,我拿给你吃。”
“我暂时没胃口。”姬夏陌靠着软枕闭上眼睛,虚弱的模样仿佛随时都能随风消散。“御花园荷池女尸案结案,皇帝是如何审判处理的。”
“高俞被判凌迟,皇后监.禁寝宫禁足,凤印交淑贵妃代皇后职。”房蔺君将近日得来的消息说给姬夏陌听。“皇后寝宫伺候的皆被处决,太子凤凌琛为母求情,现在还在皇帝殿外跪着呢。”
听到凤凌琛的消息,姬夏陌微顿。凤凌琛若明智些此时最好明哲保身,否则皇帝震怒难免会迁怒他。但凤凌琛孝顺重感情,怎能弃生母不顾。
回想年少时皇宫初见,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城南静月湖畔那片桃花树下畅谈诗词歌赋,恍惚就像前世梦境般朦胧。
经此事后他跟凤凌琛曾经的情分算是断绝了。姬夏陌低声叹气。
“御花园荷池女尸案凤凌琛必被牵连,皇帝又病情加重,朝堂必将再起腥风血雨。”
“既然案情告破,就尽快离开回府。”靳无极生硬的转移话题。
姬夏陌蹙眉揉着额头,缓解脑袋的疼痛。“稍后就请旨罢。”
姬夏陌请旨离宫,皇帝屏退寝宫内伺候的,撑着病痛跟姬夏陌私聊。看着沧桑疲惫的皇帝,姬夏陌觉得有些可怜他。
皇帝捂嘴剧烈的咳嗽,嘴角溢出黯淡的猩色。姬夏陌靠近扶起皇帝“皇上,休息吧。”
“朕自知时日无多,你莫要跟他们似的骗朕。”皇帝喝口水消散嘴里的血腥味,黯淡的眼睛望向姬夏陌道。“予德跟朕说了陈州事,朕知道你修行奇门遁甲的异术。”
姬夏陌表情微僵,皇帝握住姬夏陌的手,像是慈祥的父辈“朕命数将尽,朝堂混乱诸王暗斗,夏陌觉得朕这些儿子怎样?”
姬夏陌本想起身,皇帝却示意他坐着“直说罢,朕恕你无罪。”
姬夏陌犹豫片刻,稍稍放松眼底的戒备,尽量组织语言。“太子德才兼备忠孝两全,三王沉稳睿智杀伐果断,五王才华横溢快意恩仇,六王敢说敢做义薄云天。”
姬夏陌话意好听,却也暗里表示凤凌琛不喜权势,恐难坐稳皇位。凤夜澜野心勃勃冷漠无情,六王就像孩子没有算计,五王不愿被束缚,更喜无拘无束的江湖路。
姬夏陌本想提及四王凤亦霜,但想到凤亦霜双腿皆废,朝堂更极少有知道他的,怕是皇帝根本没有印象。
皇帝琢磨着姬夏陌的话,盯着姬夏陌沉默半响,声音嘶哑隐晦道“夏陌觉得朕的这些儿子,谁能最后担得大任。”
姬夏陌心里寒意刺过,表情故作恐慌的起身跪下“夏陌妄谈诸王,还望皇上恕罪。”
“朕承诺恕你无罪。”皇帝想要姬夏陌回答问题,姬夏陌却跪着不作声,皇帝敛回视线无奈的叹气。
皇帝望着纱帐失神许久,取出枕下锦盒递给姬夏陌。姬夏陌怔楞瞬间,恭敬的接过锦盒。
见皇帝没有说话,姬夏陌试探着打开锦盒,待看到盒内的东西时,瞳孔瞬间收紧,迅速将锦盒重重合上。“皇上……”
“朕知你雄韬武略神机妙算,若能用你做谋士……”
“夏陌以姬家祖魂起誓,绝不涉进朝堂派系,姬家只忠诚皇上。”姬夏陌因皇帝的话心惊肉跳,顾不得尊卑将皇帝打断。
“如此最好。”皇帝的视线落到姬夏陌手里的锦盒上。“这锦盒你秘密收好,不是命令而是请求。往后无论谁胜谁败,都是朕的儿子,能救便救吧。”
姬夏陌捧着锦盒就像烫手山芋,但又无法违抗皇命,只能叩谢领命。“是。”
姬夏陌神色沉重的离开皇帝寝殿,跪在殿外的诸王望向姬夏陌,视线落到姬夏陌手里的锦盒上,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暗芒。
姬夏陌错开殿前诸王,跟着靳无极径自离开。找到秦焱,带着褚灵幽跟房蔺君坐上离宫的马车。
看着车帘外的宫殿,姬夏陌眉间的愁绪不散,房蔺君看出姬夏陌有心事,便出声询问“刚刚寝殿里皇帝跟你说了什么。”
“没事。”姬夏陌嘴角扬起苦笑。“只是问我谁适合做皇帝。”
褚灵幽跟房蔺君面面相视,靳无极拧眉握住姬夏陌的手。姬夏陌靠着靳无极道“都别担心,我是在想别的事情。”
“御花园荷池女尸案虽结,但仍有疑点尚未清楚。”姬夏陌道。“高俞伺候皇后多年,阴险狡诈,他竟然用皇帝御赐的匕首残杀如月,这未免太大意了。”
“还有那些猫,惊得眉妃小产后应被直接杀掉,它们是如何被如月带离皇后寝宫,并且没有被发现。”
“我总觉得事情远没有我们想的简单。”姬夏陌想不出缘由,脑袋里胀痛的难受,“案情进行的太顺利了,就像有人背后在推波助澜。”
“你也别多想。”褚灵幽笑道。“高俞都承认罪状了,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养病。”
靳无极温柔的帮姬夏陌按摩着额头,姬夏陌靠着靳无极昏昏欲睡。直觉告诉姬夏陌,御花园荷池女尸案的背后,肯定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冷清萧瑟的皇后寝宫,曾经的富贵奢侈现在只剩悲凉。寝宫伺候的人都被皇帝杀尽,再望偌大的宫殿,竟比冷宫还要凄惨。
皇后素装坐在寒冷的寝殿,面色惨白但高傲仍在。她心狠手辣机关算尽坐到现在的位置,虽然被皇帝幽禁,但只要她还是皇后,凤凌琛还是太子,她就还没有输。
寝殿门被推开,送饭的太监进来,将浊醪粗饭摆放好,侧身请皇后用餐。
皇后眼睛望着寝殿外,神色淡漠像是没听到。太监眼角扫过外面,确定没有守卫监听,便靠近皇后低声道“护国公吩咐奴才告诉娘娘,他会辅佐太子殿下。”
皇后眼底异彩闪过,表情莫测的望向太监。“告诉公孙睿,所有事情皆跟他无关,本宫会承担所有。”
“娘娘聪明。”太监嘴角扬起笑容,弯腰退离寝殿。
看着寝殿重新被关闭,皇后握紧拳头,掌心被尖锐的指甲掐出溢血的印记。
只要阿琛能够登基,她如今所受的苦难都是值得的。淑贵妃,眉妃这些贱人,待她成为皇太后时,必会叫这些贱人生不如死!
姬夏陌囫囵的离开皇宫回丞相府,姬晔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姬夏陌只告诉姬晔案情侦破,却隐瞒了其中的凶险,唯恐姬晔担忧。
姬依葵闹着要跟姬夏陌玩,姬晔想着姬夏陌数日劳累,就强制带走姬依葵,让姬夏陌好好休息。
连睡两日姬夏陌哪还有倦意,待姬晔走后就跟房蔺君摆上棋盘。没有意外的盘盘输,房蔺君捂脸直笑“都说丞相府姬长公子才华横溢,可面对棋盘却犹如榆木。”
姬夏陌扔掉棋子,起身招呼梅苑里的楼寅“楼寅,帮我虐死他。”
楼寅瞥了眼姬夏陌,本想直接转身离开,但看到姬夏陌眼底委屈,只是片刻的犹豫,回神时已在棋盘前坐下。
房蔺君想起身逃走,姬夏陌拽着房蔺君不让他跑“你跟楼寅对弈,你若能赢他我就服你。”
房蔺君看着楼寅冷漠的眼睛欲哭无泪,楼寅表情冰冷棋子已落,房蔺君无奈,只能苦逼的迎战。
姬夏陌蹲在棋盘前看了会,起身走到窗前案旁,靳无极正帮姬夏陌试墨。姬夏陌嗅着淡淡的墨香,眼睛看着宣纸道“这是忠义王送的新墨,据说还是限量版的。”
“确实是难得的好墨。”靳无极落笔道。
姬夏陌默念靳无极写的诗词,嘴角扬起揶揄的笑意“知道你是剑客,难得你握剑的手还能拿笔,这字迹远胜我。”
“年幼时母亲常教我习字。”靳无极道。
“借着这些好墨,你就帮我多写些,我闲时拿来临摹。”
靳无极眼底有些窘迫,握着笔迟迟没有落下“我的字算不得最好。”
“若论书法大师你是算不上,但我喜欢你的字迹。”姬夏陌案前坐下,拿起盘里的橘子搁袖里捂着。“写罢,我剥橘子给你吃。”
靳无极迟疑着重新执笔,姬夏陌就靠着桌子看着靳无极。褚灵幽抱着腊梅满身寒气的进屋,在屋里找个漂亮的青花瓷瓶,像修剪师傅似的仔细的插花。
“这都初春暖和了,你哪折来的腊梅。”姬夏陌疑惑。
“刚路过三王府我见腊梅开的漂亮,就折些来准备,搁屋里摆放也好看。”褚灵幽笑嘻嘻的道。
“你跑三王府去做贼,如果被逮到还想要性命吗?”姬夏陌皱眉。
“江湖里若论轻功,除靳无极跟江飞,谁能赢过我。”褚灵幽将腊梅分两份,准备送给姬夏陌跟房蔺君。“你不许我折院里的梅花,不然我至于去作贼吗?”
“就你那手欠的,我怕梅苑的梅花都给你祸害了。”姬夏陌撇嘴冷嗤。
“我输了。”房蔺君气馁的垂下肩。姬夏陌循声望去,只见房蔺君跟楼寅对弈的棋盘上胜负已见分晓。
“果然。”房蔺君幽怨的望向姬夏陌。“刚刚跟你对弈时的轻松,不是我太强了,而是你太弱。”
姬夏陌“……”混蛋房蔺君!
微弱的灵气波动萦绕,姬夏陌顿时收敛笑意,楼寅在感受到时就已离开屋内,站在廊前望向府外方向。
姬夏陌走出房间,循着逐渐清晰的灵气望去,原本敛起的笑意慢慢放松。“很熟悉的气息。”
“笙空。”靳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