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夏陌与百铒跟着带路的芽仔去了城北灾民区,芽仔年幼,姬夏陌唯恐他感染瘟疫,便遣了他回家。雅文吧w`w·w·.`y-a`w`en8.com
虽然来之前已经做了准备,在心中模拟了大概,可是等进了这片区域,姬夏陌依旧忍不住头皮发麻。
破败荒凉的街道院落,难民衣衫褴褛的躺在地上,面色蜡黄枯瘦如柴,蝇虫成灾,妇人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子,眼中盛满了绝望和无助,还有那已经压抑不住的愤恨。
衣着干净整齐的姬夏陌和百铒引来四周的注目,麻木的表情,空洞的眼睛,让姬夏陌心中酸楚。
“砰!”拖着虚弱身子的男人扑倒在路上,半响没有声息,四面的人漠然的注视着,木然的表情似乎早已司空见惯。
姬夏陌与百铒相互看了一眼,快步走了过去,百铒将人扶起,姬夏陌拧起眉头。男人皮肤青紫,身体冰凉已经没了呼吸。可是让姬夏陌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男人倒下不过片刻,可是那青紫的尸体上却已尸斑遍布。
“孩子!”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姬夏陌回头望去,只见那妇人抱着怀中的幼子哭的凄惨,五官狰狞,一双粗糙的手发疯的揉着幼子已经冰凉的皮肤。
姬夏陌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想要去触碰那幼子,却被妇人用力推开。百铒闪身落在姬夏陌身后,接住姬夏陌踉跄的身子,漆黑的瞳孔扫向妇人,尖锐冷厉。
妇人紧紧抱着幼子,赤红的眼睛盯着姬夏陌,像那守护幼崽的母兽。
为母者,为子而强。看着妇人身上那溢满而出的负面怨气,姬夏陌暗暗摇头。示意百铒安心,姬夏陌再妇人对面蹲下与妇人平视,尽量放软声音。“我是为这瘟疫而来,如果你信我,可以让我帮你看一下你的孩子吗?”
妇人瞪着赤红的眼睛看着姬夏陌不语,姬夏陌平静与之对视。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像只母兽般疯狂的妇人开始平息下来,看了姬夏陌许久,慢慢松开了紧抱着幼子的手臂。
姬夏陌接过妇人怀里的孩子,仔细的为幼子检查了一下。青紫的皮肤,冰冷的温度,遍布的尸斑,若非亲眼所见,姬夏陌几乎会判定这孩子已经死去多时。雅文吧w`w-w=.-y·awen8.com
按理说,人在停止呼吸短时间内是不会出现尸斑的,这瘟疫到底是是什么。姬夏陌眉头紧皱,表情严肃沉重。
妇人握住姬夏陌的手,混沌的双眼盛满了期待。姬夏陌鼻子一酸,默默地埋下了头。
“我的,我的孩子……”妇人颤抖的抚摸着孩子脸,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撕心裂肺的恸哭看的姬夏陌心中难受。
“啊!啊!!”突如其来的惨叫声下了姬夏陌一跳,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疯疯癫癫的从一个小巷内跑了出来,跪倒在接地上,发疯的拿头撞着地面。
“老天爷!你开开眼吧!不让人活了,做人不如畜生,怎的不让我做个猪狗,你看不见,你看不见……”血肉模糊的额头花了整张脸,老妪抽搐着倒在地上嘴巴大张着,像一只濒死的鱼。
百铒握紧了手中的剑,默默将姬夏陌揽进怀中,挡去了他的视线。姬夏陌双手紧攥着姬夏陌的衣领,牙龈紧咬,散开淡淡血腥。
姬夏陌又逛了几个街道,看了些感染瘟疫不同程度的难民,同时与自己认知的那些瘟疫做了比较,却没有一处相似。姬夏陌心中愈发的沉重,如果这是一种新型瘟疫,不说这里没有供他研究的器材,就算一切具备,如今陈州的灾情也给他留不得太多时间。
在查看灾情的时候,姬夏陌与百铒发现了几处监视的踪迹,百铒本想动手除去,却被姬夏陌制止。他们来到此处的消息怕是早已落入那朱玉盛的耳中,两边一直僵着,虽然非友,却也非敌。如果百铒动手杀了人,只怕接下来几人在这陈州将会是举步维艰。
被人监视着,姬夏陌也没了心思去查探,便同百铒离开了灾民区。
回到暂时栖身的小院,房蔺君已经早早回来候着了。端着一盘明显来路不明的葡萄吃的有滋有味,一身尸味的姬夏陌不爽的拦路打劫,房蔺君撸起袖子要上手,却被百铒无情镇压。
姬夏陌地主老财似的心安理得享受着百铒的投喂,嚣张的冲着房蔺君扬扬下巴。﹎雅﹎文吧﹍w·w·w·.·y`a-w`en8.com“怎么样?”
房蔺君哼哼鼻子,没好气的在姬夏陌对面坐下。“弄回了一些药,叶一已经拿去熬了。至于那知府大人!他祖宗的!真不是个东西,要不是小生自制力好,恨不得给他活剐了。”
房蔺君怒气值爆表,姬夏陌扬扬眉握住了百铒投喂的手。“怎么回事?”
“朱玉盛的府宅建在南街道,那里人群熙攘,与正常城镇并无异样,若非事先见过这里,我都以为这里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不算好的噩梦。”房蔺君冷嗤。“南街居住的都是一些达官显贵,最次的也是家财万贯的富商。那里有一座青楼名为洛舞,高十三层,朱玉盛与那些达官显贵在里面夜夜笙歌,醉生梦死,过得比神仙还神仙。”
“还有吗?”姬夏陌表情冷漠。
“那朱玉盛他娘的就是个混账王八蛋!”房蔺君一拳砸在桌子上,眼中燃烧着怒火。“朱玉盛在陈州为官四年有余,搜刮民脂民膏,伤人性命,强抢民女简直是无恶不作。他府内妻妾十八,九成都是他抢占回来的。而且,而且他……”
不只是说到什么为难处,房蔺君面色难看得劲,两只手握的‘咔咔’作响。
姬夏陌面无表情“继续说。”
“他就是个变态。”房蔺君说的咬牙切齿,脸上除了愤怒还有尴尬。“他在房,房/事上喜欢用一些手段,因为这被他折磨而死的姑娘远比他府内的妻妾多。”
“咔!”姬夏陌手中的杯子裂开,猩红的鲜血深处,在暗黑的桌子上落下点点梅花。
百铒瞳孔一紧,握住姬夏陌的手将他的手指掰开,小心的为他挑去掌心的瓷片,看着那片刺眼的猩红,眉头紧皱。
姬夏陌任由百铒处理着他的伤口,目光冷凝着房蔺君。“还有吗?”
“暂时,暂时只有这些。”许是姬夏陌的目光太吓人,房蔺君后背有些发凉。
姬夏陌出神的望着手上的掌心久久沉默,一时屋内的气氛安静有些诡异。叶一从屋内走了出来,姬夏陌从百铒手中抽回已经包扎好的手迎了过去。“他怎么样了?”
“已经喝了药,只要能退了烧就好。”叶一回答完姬夏陌,目光落在一旁的房蔺君身上,步伐沉稳的走了过去,单膝下跪。“多谢!”
叶一这一跪倒是让房蔺君有些愣住,半响才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转过脸“都伺候一路了,还没等你们报恩呢,要是这时候死了,小生岂不亏死。”
叶一起身望向屋内三人“救命之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姬夏陌目光在里屋停留片刻,转而望向叶一“刚刚我们的谈话你都听到了?”
“恩。”叶一微微颔首,紧握剑鞘的手绷着青筋,漆黑的瞳孔怒火燃烧,似乎在隐忍着杀戮的**。
“我跟百铒去了灾民去。”姬夏陌平静的将在灾民去的所见所闻道了出来。房蔺君暴跳如雷,叶一的脸色更是青黑一片,这两人的怒火几乎要烧着了房顶。
“我准备去小蔺说的南街。”姬夏陌道。“瘟疫的缘由我还查看不出来,但是一直呆在这里也于事无补。要想解决瘟疫,大夫,药材是必不可少的。而且,我要找到朱玉盛的犯罪证据,以及背后靠山,然后直接呈报皇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叶一紧盯着姬夏陌目光如炬。
姬夏陌一笑“京城,丞相府长公子姬夏陌。”
叶一惊愕。“你便是那丞相府的长公子?”初始听闻姬夏陌的名字,他只觉得耳熟,如今才想起,丞相府长公子的名讳不正是姬夏陌吗?
没理会叶一的震惊,姬夏陌询问的目光扫向房蔺君与百铒。百铒微微点头,眼睛却留在姬夏陌受伤的手上不移分毫。
“去!”房蔺君握拳。“那龟孙子,看小生不亲手宰了他。”
因为主子的伤势叶一停顿片刻,还是随着点头同意。陈州内已无真正的安全之地,而且他们也正在被追杀。与其落单,不如跟着众人,就算遇到了危险,也能相互照顾些。
深夜,姬夏陌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身边睡着的百铒,怕将人吵醒,小心的避开他的身子,悄悄离开了院子。
百铒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睛凝视着姬夏陌的背影,转而望向乌云压顶的天空,许久,才有将眼睛闭上。
姬夏陌离开院子,确定不会吵到里面的人,这才望向身前。“说吧,怎么回事?”
殷栗凭空出现在姬夏陌的身前,一向不着调的她,此时却满面肃然“公子,此处不可多留,还望公子听我一劝,速速离去。”
姬夏陌挑眉,看着殷栗若有所思。“为什么。”
殷栗眉头紧皱,像是在紧张些什么。半天听不见回答,姬夏陌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转身欲走。
“公子!”殷栗闪身挡在姬夏陌面前,脸上是少见的焦急。
“殷栗,我要知道理由。”姬夏陌表情平静
殷栗握拳“公子!这城内的人所得并非寻常瘟疫,而是尸毒。”
姬夏陌脸上的轻松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肃穆。殷栗叹了一口气“公子,城内瘟疫绝非天灾,而是**。这尸毒乃人为炼制,能够炼制这般毒辣的尸毒,公子不是他的对手。”
姬夏陌看了殷栗许久,淡淡的点头“我知道了。”
“公子!”
“殷栗,我是人。”姬夏陌笑容温和。“虽然小爷我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是我也有七情六欲,满城枯骨视而不见,此生良心难安。”
“明知不可为而为,公子何时竟这般蠢笨!”殷栗气恼。
看着殷栗气恼,姬夏陌笑而不语,殷栗气冲冲的一跺脚,转身融进了黑暗之中。姬夏陌无奈挠头“别跑远了,走丢了小爷可不去找你。”
伸了个懒腰,姬夏陌笑眯眯的朝院子内走去,一道白影划破黑夜落在姬夏陌身后的树上。
“楼大爷,你也是来劝我离开的?”姬夏陌嬉皮笑脸。
楼寅发亮的银瞳凝视姬夏陌许久,清冷的声音冻结了四周的黑暗。“不要喜欢上那个人。”
姬夏陌的笑容僵住,楼寅并未指名道姓,但是姬夏陌却直觉的明白楼寅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他绝非良人,你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