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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是讽刺吗,还是试探?薛皇后呼吸一窒,脸色开始发白,但并不急于解释。反而抬起眼来看着端木扶摇。“皇上不喜欢臣妾,只是因为臣妾是太后替皇上选出来的皇后,是吗?”
这话她听慕容寒枝说起过,也是因为此,她才知道皇上对她的不喜所谓何来,因而再见到端木扶摇这态度,她也不觉得难以理解了。
没想到她会当面说出这话来,端木扶摇怔了怔,突然一笑,“真是快人快语,朕想来是小瞧了你。没错。朕也不怕与你说了,朕虽从不想对太后不敬。但她却时时欲除朕而后快,朕与她自是誓不两立。不定何时便会斗个你死我活,你若认趣,便安生做这个皇后,不该来招惹朕!”
可她倒好,放着好好的皇后不做,居然去找阿凤替她说话,她是看准阿凤在他心中的份量,对阿凤的话,他更是不会拒绝吗?阿凤还说她心境单纯,仅凭这一份心机。她就绝不是任人摆布之辈。其实,话又说回来,薛皇后若真那么容易让人摆布,自然更会受制于太后,反而信她不得。
“臣妾不敢!”看他生气,薛皇后心下一惊,立刻深施一礼,“臣妾知道皇上是在气臣妾去找凤姑娘,不过,臣妾对天发誓,臣妾对凤姑娘所言,句句属实,天地可鉴!”
端木扶摇冷笑,起身蹲下去,趋近她,“朕不要你发誓,朕只要你一句话,朕与太后,你跟谁一心,想清楚再回答朕,只要你做出选择,便没得后悔,所以,别急着回答朕。”
虽说目前局势对双方来说,都是生死一线间,若他错信了薛皇后,也许会一败涂地,但看在是慕容寒枝说薛皇后可以信任的份上,他愿意赌这一把,给薛皇后一个机会。
薛皇后显然早已想过这一点,因而依旧是不惊不惧,坦然道,“臣妾是太后选出来的皇后,不管太后目的何在,她于臣妾总算是有恩,但臣妾对皇上之心是真的,皇上不信,臣妾也没办法。”
端木扶摇冷冷看着她,不置可否。
“臣妾知道太后和皇上之间不会就此做罢,臣妾只是个女人,也帮不了皇上什么,但也绝计不能做忘恩负义的小人。臣妾只能向皇上保证,绝不会帮着太后害皇上,但亦不会为皇上而伤害太后,若是有机会,臣妾定会劝太后与皇上一心,听不听的,全在太后而已。”
端木扶摇绝未料到薛皇后竟会把事情看得如此透彻,而且很聪明地选择了保持中立。乍一听起来是中立,但若仔细想一想,便可很清楚地知道,薛皇后其实是偏向于他的。而且,这不能不说是薛皇后的聪明之处,若她想也不想就一口答应,说她绝对会帮着他,反倒让人起疑。
隔了好一会儿,端木扶摇也不曾开口,脸上表情阴晴难定,似怒非怒,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薛皇后只当自己这番话太令他失望,也不再抱什么幻想,苦笑道,“皇上生气了吗?是在想怎么惩罚臣妾,还是不愿再看到臣妾?”
“朕没有生气,”端木扶摇深吸一口气,伸手扶起她,见她因为跪得太久,双腿麻木而站立不稳,便很自然地将她扶好,坐到床沿上,眉眼之间已含了几分笑意,“你若不如此说,朕还不知你是性情中人,阿凤说得没错,你也许很值得朕信任。怎么,腿疼得厉害!”
薛皇后的身子突地泛起一阵颤抖,眼中也已含泪,端木扶摇心下歉疚,以为是自己方才故意让她跪这许久,伤了她了,便轻轻托起她的右腿,放在自己膝上,帮她揉着膝盖处,以缓解疼痛。但他从未做过这等事,手上力道掌握不好,时轻时重的,反更让薛皇后觉得难受。
但薛皇后并未拒绝,也不逃开,感受着膝上传来的疼痛,她脸上的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淌,嘴张了张,话都说不出来。
端木扶摇一瞧这阵势,登时有些慌神,张开了双手不敢再碰她,“你怎么哭了?疼得很厉害吗?”
糟,他是不是太过分了,想这薛皇后必是自小不曾吃过什么苦,娇娇嫩嫩的,这可别让她跪出什么毛病来才好。
“来----”估丽爪技。
他才要传唤太医,薛皇后已自行放下腿来,身子一倾,轻捂住他的嘴,摇了摇头,她虽在哭,脸上却在笑,“臣妾没事!臣妾哭是因为皇上愿意相信臣妾!”
端木扶摇长舒一口气,不禁白了她一眼:这有什么好哭的?他虽是皇上,但也知道人心不可欺,若薛皇后不与他一心,就算把她给怎么样了,又能如何?“横竖不过是一句话,朕说信你便是信你,你哭些什么?快收声,免得阿凤看到,说朕欺负你。”
也多亏了凤姑娘宅心仁厚,公正无私,否则我哪里有机会向皇上你说出心里话。薛皇后身心大为轻松,展颜一笑,抽出锦帕轻拭着眼角的泪。
“拿来。”端木扶摇伸手,薛皇后一愕,才要相问,他已一把将锦帕夺了去,仔细擦着她脸上的泪痕,“贞儿,朕虽年纪小,但自小看多了人情冷暖,至今时今日,能一心为朕、被朕念在心里的人不多,你若对朕无心,就别来招惹朕,否则,没有好结果的。”
因为他话中浓烈的警告之意,薛皇后身子一震,但脸无愧色,“臣妾知道皇上在顾忌什么,但臣妾必定不会让皇上失望,方才臣妾所言,句句属实,臣妾对皇上之心----”
“你对朕是什么心,朕要亲自看过,”美人就在眼前,而且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闻着自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气,他早已动心,为她拭泪的手不知何时下滑,摸上她如玉的颈项,眼神炽热,“你是不是骗朕,朕一眼就可看出……”
万未料到他会在这时候对自己起了情、欲之心,薛皇后呆了一呆之后,脸色已飞红,羞得抬不起头,然她虽慌乱,却并无逃开之意,颤声道,“皇上,臣妾……”
“怎么,不愿意吗?”端木扶摇手指停在她胸前,倒也没怎么生气,“你已是朕的皇后,有些事便知道该怎么做。还是说,你只说跟朕是一心,但这身子……”
“臣妾愿意!”听他要说出什么绝情的话来,薛皇后登时急了,也顾不上女儿家的娇羞,冲口而出,甚至大胆地反握住他的手,急急地道,“臣妾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
“什么死不死的!”端木扶摇脸色一沉,心下却是窃喜,没想到皇后对自己这般倾心,今晚可一尝情事滋味儿了,“你可还年纪轻得紧,活个七八十年没问题的,与其有精神说这些没用的,不如,”他俯过身,埋首在薛皇后颈间,他的声音听起来便有些闷闷的,“做些想做的事。”
“皇上……所言极是,”薛皇后一张脸虽红到耳根,“臣妾请皇上恕罪,臣妾不知如何、如何取悦皇上。”
这话说出来,她都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虽说未出阁之前,未免将来做了皇后,会在皇上面前失了分寸,所以也会有专人教她男女之事。
但这种事嘛,向来是要自己亲身体会的,哪是人教的,加上薛皇后性子内敛,担心什么,就直接说了出来,怕被端木扶摇取笑,懊悔得直要哭出来。
“呵呵,”果然,端木扶摇起身,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没了行好事的氛围,“你、你不知道便不知道,非要说出来吗?”
“皇上还笑?”薛皇后又羞又怒,跺着脚不依,“臣妾、臣妾没有做过嘛,当然……”得,越描越黑了不是,那她要跟别的男人……那个过,还敢在皇上面前说话?
“好好好,朕不笑,”见她生气,端木扶摇也知道自己笑得太夸张了些,赶紧用力忍着笑,肩膀都一抖一抖的,扶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你别气啦,其实朕……”
其实,说心里话,这洞房花烛虽然让人期待,但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一般而言,在古时宫廷之中,对于将来要登位为君的太子,只要到了一定年纪,都会有专门向其教授男女之事的内侍引导,学着怎样宠幸女人。
可对于端木扶摇而言,他又成了一个,也许是望川国皇室唯一的例外,因为之前他的不受待见,所有人根本都没想到他会登位为君,因而也不可能有人教他知会这些事。如今到他真正的洞房花烛夜,他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嗯?”听他言辞闪烁,吞吞吐吐,薛皇后也顾不上羞愤,转回脸来看他,“皇上说什么?咦,皇上脸好红,很热吗?”
“没事,”端木扶摇此时亦是心跳如鼓,越是被薛皇后碰触到,他就越抑制不住心底的躁动,“贞儿,人家都说**一刻值千金,我们便不好让它虚度,来……”
薛皇后被他一声“贞儿”叫得满心欢喜,虽闭了眼睛,却是心甘情愿地,在他并不大力的按压之下,顺从地躺了下去。
看出她的绵绵情意,端木扶摇目中亦露出欣喜之色,躺到了她的身边。
隔了一会,端木扶夜是没有什么动静,薛皇后不禁微微睁开眼睛看他,这张英俊逼人的脸近在眼前,她的脸就更红了,轻动了下身子,“皇上……你……”不动吗,就这样抱着?
端木扶摇有些窘,如果不是双手贪恋地抱住她让自己觉得温暖的身子,他早就开始挠头了,“怎么,不舒服吗?还是----”
只是这样抱着,舒服才有鬼,你那么重。薛皇后暗里觉得好笑,但又不好说得太直接,以伤了端木扶摇的自尊,便委婉地道,“皇上,臣妾想……想你吻、吻臣妾一下。”
啊,忘了这个了。端木扶倚然,他记得那时候阿凤跟凌翊在一起说话,说到情意绵绵时,就会亲到一起,怎么这时候给忘了。“你想吗?”他再凑近一点,看着她粉嫩的唇,确实挺诱人的。
怎么还问?人家说得那么清楚!薛皇后羞得脸要烧起来,也不知道皇上是故意戏弄她,还是真的在征求她的意见,便闭紧了眼睛,用力点头,跟上刑场一样的绝决。
端木扶摇窘迫地笑了一下,亏得薛皇后是闭着眼睛的,不然看到他这不知所措地样子,还不笑出来?“那我亲啦?”又问一句,确定她是真的愿意,他这才低头,在那渴求已久的唇上亲了一下,立刻放开。
嗯?这样就完了?薛皇后一个闪神间,已被“亲”了一下,不由她不哭笑不得,睁开眼睛,“皇上就是这样亲人家?”
“啊?”端木扶摇咂了咂嘴,是有点儿意犹未尽的意思,“不对吗?那应该……”
“应该这样!”薛皇后大概看出端木扶摇疏于此道,也顾不上羞怯,白玉般的双臂攀上他的脖颈,将他拉近自己,跟着双唇用力地亲上他的唇,辗转用力,狠狠地亲起来。
端木扶摇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原来这……芬芳的气息钻入唇齿之间,将他心底的那把火瞬间燃烧至极点,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就依着这股最原始的冲动,反客为主,虽生涩,但大力地吻了回去。
当年轻的君王终于得偿所愿时,薛皇后虽难耐痛楚,却也满心欢愉,从今而后,她就真真正正是皇上的人,不离不弃、生死与共了!
这是许久以来,她一直在渴盼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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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寝宫内自是春光一片,端木扶彝薛皇后一个偿了心愿,一个解决了心中隐患,可谓皆大欢喜。慕容寒枝虽不曾跟在端木扶摇身边侍候,却时时注意着那边的动静,等到前来传话的内侍说到两人成了好事,不由她不高兴莫名,用力一击掌,“成了!”
凌翊含笑看她,眼神揶揄,“阿凤,你倒是好心,替他们撮合好事,也不想想别人还有心愿未偿?”
“哎?”慕容寒枝才替那一对璧人高兴一下,却听凌翊说出这没头没脑的话,不禁一愣,“什么别人?你说谁?”难道还有谁也对皇上倾心,要她帮忙?天,她在皇上面前是能说上话,可也不用个个都想她做媒吧?这根本就于礼不合嘛。
一见她这后知后觉的样子,凌翊便深感无力,便又玩起“怨妇”那一招,斜了眼角,咬了嘴唇,修长莹白的手指揪着衣襟,欲说还休,“我。”
慕容寒枝被呛到,剧烈咳嗽了一声,自是明白他在说什么,脸“腾”地一下红得像是要烧起来,又好气又好笑的,“凌大哥,你、你又不是孝子,添、添什么乱?”
真是,她撮合皇上跟皇后,那是为望川国江山社稷,又不是在玩儿,他跟着搅和什么?看看他那个样儿,活像被她给始乱终弃了似的,好笑得要命。
“人家没有添乱,人家说的是心里话,”凌翊还真就跟她卯上了,不依地站起来凑过去,双臂一伸,把要逃开的她圈在怀里,唇也欺近她的侧颈,轻轻吻着,“阿凤,你我两情相悦,我待你之心,可比皎月,你若真的信我,为何不肯?”
说着话,他早已按捺不住心头渴望,右手下移,抚上她高挺的胸前,然只不过才一下碰触,慕容寒枝却像是被蛇咬到一样,脸色剧变,想也不想就猛力一挣,同时双手狠推在凌翊胸前!“不要!”
因为知道她也是喜欢自己的,因而凌翊全身心地放松,更是满心情意,待要仔细说与她听,便没做任何防备,慕容寒枝这一下大力推他,猝不及防之下,他身子陡地失去平衡,摔在桌上,茶盘茶碗尽数被他碰落地面,“啪啦”一阵响动,摔成无数碎片。
慕容寒枝大吃一惊,竟未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看到凌翊惨白的脸,她知道自己太过分了,这一下拒绝该有多伤人!“凌大哥,我----”她急急地想要解释,往前迈了半步。
然凌翊却被她方才的举动吓到了,以为她不要被自己碰到,看她要上前,便猛地后退,可他腿边就是方凳,脚绊进方凳腿中,一别之下,身体便失了控制。
也许是身心大乱,他空有一身武功却忘了施展,狠狠侧摔在了地面。不可避免的,满地的碎瓷无所顾忌地扎进他右手臂中,刺痛传来,他猛一咬牙,唇已青紫。
“凌大哥?”慕容寒枝失声惊呼,心狂跳起来,扑过去拉他,“对不起!凌大哥,对不起!”她不是要伤害他,真的不想!她自是知道凌翊待她一片真心,她只想用全身心去回报,好好地爱他,从来不想伤害他半分!
可是当方才凌翊碰到她时,被孤竹无虞和五皇子肆意索取、蹂、躏的过往便无情闪现脑海,她忘不了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忘不了被当成玩物的屈辱和不甘!
正因为如此,她才一直不敢正视凌翊对她的情意,就是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心魔,会伤害到凌翊!而今日的事实更是无情地证明,她依旧没能摆脱过去的梦魇,跟凌翊在一起,他怎么可能幸福?!
凌翊轻颤着,忍着手臂上的疼痛,脸色虽难看,却还是微一笑,很轻松的样子,“说什么对不起,你又不是故意的,我没事,刚才是我冒犯了你,你生我气,也是应该,该是我说对不起,阿凤,我以后都不会了,你别气。”
“不,不是……”慕容寒枝摇头,眼泪横飞,凌翊越是这样,她的心就越难受,可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凌大哥,我、我----”
“别说了,”手臂上似乎有热乎乎的东西往下流,更是疼得无法忍受,凌翊暗里握紧了拳,眼神却平静,扶着她一起站起来,“阿凤,我知道你心里很乱,我不扰你,你自己静一静吧。这些,我让他们进来打扫。”话落他对着慕容寒枝一笑,转身出去,许是心情受挫,他步子有些虚晃,背影无比地孤寂。
慕容寒枝怔怔看着他,眼泪疯狂地流,连挽留的话,都说不出来。
回到自己房间,凌翊用没有受伤的手关上门,颓然坐倒在椅子上,闭了闭眼睛,苦笑,“原来你始终不曾把我放在心里,你既不信我,又为何给我承诺?”还以为经过这许久的找寻和等待,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却原来他和她之间,还是隔了一些东西,永难消除!
胳膊越来越疼,他皱眉,颤抖着手卷起右手衣袖,果然见手臂外侧嵌了些瓷片,鲜血正慢慢流出来,染红了他的衣袖。“凌翊啊凌翊,这回你可该吸忍训了吧?居然对阿凤动手动脚,吃些苦头也是活该!”
他边自嘲地骂着,边顺手拿起桌上削水果的小刀,就着烛火烤了烤,便以刀尖挑出伤口中的碎瓷。尖锐的疼痛从手臂直传心底,他咬紧牙,冷汗已顺额而下,手上却是不停,一点一点将碎瓷挑出。
便是这时候,“碰”一声响,门被人一把推开,他自是知道,会这般无所顾忌进他房中的,唯慕容寒枝而已,因而几乎是在门响的同时,他猛地拉下右手衣袖,遮去那鲜红的血迹,同时手一抹,将从伤口中挑出的碎瓷扫到地下去,若无其事地起身,“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还是,你还在生我的气?”
慕容寒枝苍白着脸走进,脸容让人看不出喜怒,把药箱放到桌上,干脆地道,“坐下。”
凌翊下意识地把右胳膊挪到背后去,他不想她看到自己受伤,“阿凤!”
“坐下。”
凌翊抿唇,坐了下去,“我----”
“手。”
什么啊,这是?凌翊皱眉,把左手伸出去。
慕容寒枝看他一眼,“另一只。”跟我装糊涂是吗?凌翊,你行!方才看到地上染血的碎瓷,她就知道凌翊被伤到了,所以才提了药箱过来。亏得凌翊方才还故意掩盖自己的伤,当她一双眼睛是白长的吗,这都看不出来。
“阿凤,我没事,你不用管我了。”凌翊别过脸,不想看她那冰冷的样子,她果然在生气,果然讨厌他了。
可是,他没想别的,他喜欢阿凤,喜欢得入心入脾,总有想要更亲近她、完完全全拥有她的冲动。他不觉得自己这样有错,可阿凤既然无法接受,他就不会勉强她,多说何益。
慕容寒枝停了停,突然苦笑,“凌大哥,害你受伤,实非我所愿,你就算气我,也不该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伤口若是不处理好,明天一定会发炎,你何苦受这折磨。”
凌翊微一怔,“我没生你的气,我只是以为----”
慕容寒枝不由分说,把他受伤的手拉过来放到桌上,待到衣袖卷上去,露出染满血的伤口来时,她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愧疚得无以复加,“我真是该死,怎会害你至斯?”
嘴上说着话,她手上也不闲着,以小刀为他挑出伤口中残存的碎瓷。到底是医者,而且是人人争相传颂的神医,她的手法精湛而纯熟,刀尖入肉,往往凌翊才觉得疼痛,碎瓷便已被她轻挑而出,比之刚才他自己的拙劣手法,这可要容易忍受得多。
“不是你的错,”凌翊倒也不避讳,低垂着眼睑,看着她在自己手臂上忙活,“是我冒犯你!”
“你真这么想?”慕容寒枝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脸色发青,“凌大哥,你心里难道没有在想,‘慕容寒枝,你明明已非完璧,却还在矜持些什么?天下男儿虽多,然我不嫌弃你,于你而言是大幸,你还摆的什么烈女的架子?’”
她自是侃侃而谈,把个凌翊给气得,初时因为太过愤怒,他一口气憋在喉间,反倒说不出话来,等到顺过气,大吼一声“慕容寒枝”时,某个自以为是的小女人已经说了那么多,他胸膛剧烈起伏,也顾不上治伤,反手握住她握着小刀的右手,愤怒的气息都喷到她脸上去,“你再说,你再说?”
“我是在说,”面对他的狂怒,慕容寒枝却波澜不惊,也不去管手被握得生疼,“你这般生气,敢说不是因为被我说中心里所想?凌大哥,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不会在乎我的过去,我也相信你确实是爱我的,但是,如果我们真的行雨水之欢,你就真的一点也不介意?”
凌翊一呆,自是没想到她会当面说出这男女情事来,不禁脸上一红,他虽已二十四岁,却从来没有碰过女人,会说不出话来,也很正常。
然慕容寒枝却将这当成了他的默认,苦涩一笑,“不只是你,我也介意。凌大哥,我曾经以为我不会介意,因为我知道你真心喜欢我,但是,我只要一想到,你真的想要我时,偏偏又介意我的过去,会对我有轻视或者怎样,我会无法接受,所以我宁可是我推开你,而不是到时候你推开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凌翊愣愣地看着她,没想到她心里原来这般九曲十八弯,下意识地摇头,“我不明白!”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不是愿意与我共度一生吗,你不是明白我从来不介意你的过去吗,为什么?
“你是男儿,而且白玉无暇,即使碎了,仍无损你的高贵,但我不一样,我已经一无所有,仅剩的就是这一点为人的尊严,若你要了我,却又发现我不值得,或者说你对我**于人的事有一丝一毫的芥蒂,我就将生不如死!所以,我推开你,为我,也是为你,你懂了吗?”
慕容寒枝低着头,一边替他包扎伤口,一边哑着嗓子诉说,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她居然还可以将声音维持得如此平静,算她有本事。
“我想,我懂了,”凌翊看着她,眼里是了然的笑意,原来他的阿凤不是不喜欢他,是可笑的自卑之心在作祟呢。她始终无法放开自己的过去,明明是她自己在介意,却只把罪名推到他头上,这于他可真是不公平!“阿凤,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不是,不是这样的!慕容寒枝急了,眼泪流得更凶,这人怎么这样啊,说了半天,他还是不明白!
“我很难过,不是为你推开我,而是为你始终没对我敞开心怀,完完全全地接纳我,”凌翊用受伤的手捂住她的嘴,阻止她继续说出自轻自贱的话,“阿凤,你就是太冷静,太睿智,凡事都看得太透彻,想得太清楚,你这样会很累的。古人有云,‘难得糊涂’,你偶尔也学一学世人,得过且过,不是更好?”
得过且过?“我这----”
“我不知道还要再说什么,你才能明白我的心,”凌翊苦笑,收回手来,轻抚着阵阵发疼的伤口处,“你如果还是没办法接受我成为你的帎边人,我唯可做的,就是等待,只要你的心够狠,让我无限期地等下去,反正我这一辈子,是栽在你手里了。”
一股暖流自心底涌上眼眶,慕容寒枝本来已渐渐止住的泪再次决堤而下,她已快要说不出话,“秦、凌大哥,你、你这又是何苦,天下好女子万万千----”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凌翊扬眉,大有舍我其谁的霸气。
慕容寒枝晃荡了一下,已被巨大的幸福感淹没,却还在挣扎着道,“那么,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能做到丝毫不介意我这身子被别人要过,就是喜欢我,至死不渝吗?”
凌翊看着她,淡然一笑,反问,“你能不能做到完完全全地相信我,自今而后,好好地爱我,你的身,你的心都只属于我,每一寸,每一分,都只属于我?”
慕容寒枝笑着,点头,誓言铮铮,“我能。”
“那么,我也能。”凌翊还她一笑,语声虽轻,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好,这辈子我够了,也赚了。慕容寒枝忽地放松了全身,站起来就扑进他怀里,不由分说强行吻向他的唇。
“唔----”投怀送抱?凌翊意外之至,但顾不上想太多,反手抱住她,不轻不重地吻了回去。
慕容寒枝忽地想起一事,“等等!凌大哥,你的手不是受了伤?”
“不妨事,”凌翊坏坏一笑,挑逗着她,好不得意,“我伤的是手,别的地方又没有伤到,不会碍事。”
慕容寒枝的脸已绯红,已是语不成声,“凌大哥,你、你说的什么、什么话?”
凌翊低低地笑,他真是爱极了慕容寒枝现下被他掌控的样子,这让他无比地安心,再也不用怕她会逃开自己的怀抱,便一个用力,将她打横抱起,轻放到床上去,自己也倾身而下,手一挥,纱帐轻轻飘下,遮住了他们。“我说的当然是实话,不信,你试试。”
凌翊低头亲吻着她,隧了这么久以来的心愿。
慕容寒枝急喘一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充斥着她的身心,深深地感受着心爱之人的存在,情不自禁地抱紧了他,再也不愿放开。
**过后,两个都累得浑身发软,动都不想动,但心情却是愉悦的,尤其是凌翊,终于可以得慕容寒枝真心以待,彼此之间再无任何顾忌与隔阂,有些话他也比较容易说出口了。“阿凤,我昨日去看娘亲,娘亲说这么久没见到你,很是想念,想见见你。”
“哦?”慕容寒枝怔了怔,侧过身来看他,未着寸缕的她稍一做动作,锦被就滑落下去,露出她布满吻痕的身子来。夜晚的冷风从门窗缝隙中透入,她不胜其寒地打了个哆嗦,把身体缩了进去,“夫人要见我?有什么事?”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凌翊竟似有些不敢看她,声音闷闷的,“我昨日跟娘亲说,要娶你为妻。”
慕容寒枝的心“咚”地狂跳了一下,凌翊的神情告诉她,夫人那边肯定有什么不妥,“你告诉了夫人我的过去?”
“不曾,”情知她误会了什么,凌翊赶紧解释,“我想那是阿凤你的事,你要不要告诉娘亲,应该由你决定。不过,我要娶你为妻,是一定的,只要阿凤你愿意就好了。”
没有吗?不知怎么的,慕容寒枝心里竟似有些失望,若是凌翊已经将她的过去告诉了夫人,倒省得她自己开这个口。“那夫人可是不愿意吗?”如果夫人知道她的过去,会反对还有个理由,可夫人既然不知,又对她那般感激,更从来不阻止凌翊来找她,又有什么理由反对?
“娘亲没有说不愿意,”凌翊期期艾艾的,明显是隐瞒了什么,“就说想见你,问你的意思。”
看凌翊反应这么奇怪,慕容寒枝越发觉得蹊跷,原本是想等这边的事一了,再去见夫人。可现在夫人既已开了口,她也不好拒绝,毕竟夫人长辈,她是小辈,难道在夫人面前,她还要摆什么架子吗?“好,那我明天就去拜见夫人。”
见她答应,凌翊登时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手指慢慢点上她的肩膀,凑首过去,“那长夜漫漫,我们是不是该……”
慕容寒枝头脑一晕:刚刚折腾了那么久,他都不澜,别忘了他身上可还带伤呢!为他着想,她手肘往后一送,顶在他胸膛,抛过去两个字,“睡觉!”
“咕通”一声,凌翊重重躺了回去,咕哝了一句什么,果然老老实实睡觉。
慕容寒枝偷偷地咬着被角笑,原来有个可以真心相依、彼此信任的帎边人,是如此让人幸福的事吗……
第二天,慕容寒枝向端木扶摇知会一声后,便同凌翊一起出宫而去。其实,她手上持有通行金牌,可以在这宫中任意来去,没有人可以阻止得了她,这端木扶摇对她何其信任,由此可见一斑。
夫人的住处并不偏僻,但也不惹眼,是一个不大的院落,据说之前曾是某位女子的居处,后来此人看破红尘,出家为尼,这里便没了人居住。
凌翊把娘亲接来京城之后,便打听着将此处租了下来,好生收拾了一番,雇了两名忻娘侍候她,平日她就是诵经念佛,有时候出去走走,这日子过得倒也安生。
用过早饭,她才在院子里小坐,丫环醉心便喜滋滋地进来禀报,“夫人,公子回来了。”她自是知道,夫人最在意就是这个儿子,虽说他们母子在一起时,很少说话,夫人对公子也没什么亲昵之态,但就是他们之间那种静如水的情意,很让她和另一名丫环醉情感动。
“知道了,”夫人微一颔首,“你去准备些茶点吧,翊儿这阵子跟阿凤在一起,回来便向我说阿凤待她如何地好,这一日三餐也有人打理,必不会饿着了他。”原来凌翊虽不曾说了慕容寒枝的过去,但她被所有人叫做“阿凤”的事,她还是知道的。
“是,夫人。”醉心抿着唇直乐,退了下去。
不多时,凌翊和慕容寒枝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慕容寒枝手上提了个点心盒子,想必是来时路上的买的。其实这许久不见,她也不知该拿些什么,还是凌翊说不必拘礼,随便买些东西就好了。
看到娘亲,凌翊的脸容便登时柔和下来,走过去双膝一屈,跪了下去,“娘亲,我回来了。”
夫人不曾回身,因而还没有看到慕容寒枝也在,便头也不抬地道,“昨日不是刚回来过,今日又回来做什么,舍得下你的阿凤吗?”
凌翊一怔,继而低着头直乐:他没告诉娘亲今日要带阿凤回来,这话正好被阿凤听到,等下有的娘亲解释了。
不可避免的,慕容寒枝把夫人的话当成了是对她的指责,再加上她昨晚已跟凌翊成为一体,脸便红了,低低地开口,“夫人恕罪。”
骤然响起的语声让夫人惊了一下,回过头见是慕容寒枝,再想起自己方才的话有些失了气度,便有些恼,不轻不重地一个耳光,打在凌翊脸上,“你这孩子!阿凤来了也不说一声,存心让我出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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