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乱七八糟的课桌,课本堆在桌边七长八短,摇摇欲坠,试卷习题作业本钢笔胶带在桌上七零八落,抽屉里除了她的书包还要塞几个来不及丢掉的空瓶子。
每次刚上课的那两分钟,她一定在翻箱倒柜的找老师要用的书和资料,有时候翻两下就能在众多书本中拖出她想要的那一本,有时候找了半天,课桌更乱了,她还没找到,抓耳挠腮,记不起来放在哪儿了,急得脸红才会问“哪个,你有没有看到我的物理课本?”
宋致远虽然无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忍了她前面种种不能忍,不知不觉和唐宁静做了一年同桌。
可能是她话少,跟她做同桌比较清静吧,宋致远想。宋致远就是这样看唐宁静的,不屑甚至是鄙夷,但是又莫名其妙的,一直要和她同桌。
就像现在,唐宁静想起宋致远的一幕幕想的得出神,一不留神,手边的橡皮就落到地上,弹到了宋致远凳子地下。唐宁静不打算请宋致远帮忙,自己伸手去够。
两个人做同桌快一年,都保持着那种“我不烦你,你也别烦我的默契”,没有普通同学和同桌那样借块橡皮借支笔,或者‘老师来了叫我’、‘作业借我抄’之类的你来我往,就连进进出出的时候也是唐宁静看到宋致远来了就往课桌前挪挪身子,宋致远直接从她背后挤过去,不会多说半句话,就更没有那种关系亲密的谈天说地,所以捡橡皮这种事,当然是自己来。
够了几下,都没够到,唐宁静趴着身子在奋斗,宋致远看着她弓着背狼狈的样子,不耐烦的伸手把凳子下面那块橡皮呼过去了一点,唐宁静刚刚好可以够到的位置。对,就是这样,手都伸出来了也不会帮唐宁静捡起来。就往外头推推,意思是别打扰到我,你自己出去点再捡。
刚开始有女生找唐宁静打听宋致远的消息,什么生日星座血型爱好之类的,一条消息五块钱,甚至要价10块,20的都有,如果可以请宋致远填好一张资料表,100块。利润丰厚相当诱人,唐宁静犹豫了好久还是拒绝了这种生意。要去向宋致远打听这些,还不如杀了她,而且他一定不会告诉自己,所以还是算了。
同桌一年,唐宁静早已习惯他的冷漠傲慢,捡起橡皮来,看了看宋致远。
早晨九点过的阳光穿过教学楼前的梧桐树,斑驳的透过玻璃窗在宋致远的黑发上,脸上,肩上。侧脸的鬓角,把他的轮廓显得更硬朗,眉眼更加清冷,脸部线条更凌厉,颈肩的轮廓干净利落得像要疏离。眼神过于专注手里的书本,让他看起来更像一尊完美的雕像,骄傲的立在那里,无视一切。也不是无视一切,他那张面瘫脸偶尔会在上课的时候往路小北的方向瞟,代雅诗站在窗户外面找他的时候他那张面瘫脸会好好地对着代雅诗说话,大家都知道宋致远跟这两个女生的关系不一般。
如果说宋致远是从袁乐茗漫画书里走出来的男主角,路小北、代雅诗谁才是他的女主角唐宁静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自己一定是用来衬托女主角的反面角色。
“我觉得你还是老实看着黑板比较好。”宋致远看着他的书,自顾自的说道,尾音淡淡划过空气,不像是商量语气,更像是讽刺。
闻声,有点尴尬,唐宁静扭头。
班里有一个叫刘默的女生,她有鼻炎,腿做过手术所以走起来一瘸一拐,说话结巴,眼睛也不是很好,经常面无表情,成绩也是班级最后的水平。所以她理所当然的成了班级里男生嘲笑的对象。大家互相开玩笑的时候总会说xxx,刘默是你老婆云云,还给她取了难听的外号。总而言之,就是避而远之加上各种嘲讽,这也成为了他们无聊时的谈资。
唐宁静有时候觉得他们很过分,但是看到刘默总是无所谓的样子也不好多管,不参与他们,也不过多作评论。直到这天,刘默发作业,发到宋致远的时候,手上的作业本递了好久,宋致远在座位上闲的手抱手也不打算接,眼神戏谑地盯着她,就这样的场面,路小北和班上的男生开始起哄,“刘默,你长这样就别拿我们致远男神的本子了吧?哈哈哈、、”你一句我一句,刘默的手开始有点颤抖,宋致远还是不接,刘默小心翼翼的将宋致远的作业本放在他面前的课桌上,开始发其他的,结果所有人像躲瘟疫一样,都不肯接她递过来的本子,其他人也有样学样,讥笑声不绝于耳。
刘默窘迫的无地自容,手攥着作业本开始颤抖。头埋得低低的,站在教室中间,接受众人的奚落,嘲笑,就像刑场上的犯人,在接受着凌迟的酷刑。刘默低下头的瞬间,眼里的无地自容的怯意和小心翼翼,一览无余。这样的目光,对于唐宁静来说,十分的熟悉。熟悉的自己连镜子都不必照。自己在吴斯成的家里就是这样的面目吧。
一旁的宋致远看着这一副由他挑起的闹剧,嘴边浮起来玩味的笑。
“噌”地唐宁静站起身来,走到刘默身边,对她笑“给我吧,谢谢”,接过她手里的一摞作业本,转身,扔进垃圾桶。“不想要就扔了好了。”大家震惊,刚刚的嘲讽讥笑因为她的举动而冻结,一旁的刘默死死的垂着头不做声。
“唐抠抠班长,你扔的可是大家的本子,要赔的,你舍得吗?”宋致远似笑非笑看着唐宁静说。闻声周围爆发了嘲讽的笑
“很有意思吗?”唐宁静握紧拳头,冷冷的严肃语气,让周围的人有些不安,平时怎么开她玩笑,说她抠门儿,她都没有这样过。唐抠抠好像真的生气了。
“一般。”宋致远无所谓的耸肩,淡漠的对她说“不过,主角换成你的话,会更有意思。”
“以貌取人最为低级,这种乐趣,不仅没意思、无趣而且是作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但是像你这种踩着别人的自尊找乐趣的人,没有!”唐宁静的声音里带着愤怒,除宋致远还有带头起哄的路小北,刚刚嬉笑的男生女生的人面露愧色“谁要找我赔作业本的?我舍不得赔让程老师赔给你们怎么样?”闻声,周围的人一哄而散。“切,唐宁静的你的闪光点,就是用班长的身份来压人吗?”路小北嗤鼻之后也不满的坐回自己的位置。无视路小北的胡言乱语,唐宁静和宋致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时间在两个人脚下静默成河,无声的对峙在两个人之间展开,看不见的地方“嘭”的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就这样炸开了。
每天打完工,唐宁静再顺利的偷偷从后门回到宿舍,而今天,唐宁静刚刚躲过保安叔叔的视线成功跑进学校时,撞见了路小北。“唐抠抠,如果我刚刚没看错的话,你是刚从后门儿进来的吧?”路小北抱着手臂玩味的笑道,唐宁静着实吓了一跳,在路灯下路小北的脸蛋看起来比平时还要精致,确实是一等一的美人儿,杏眼柳眉,肌肤胜雪不染一丝尘埃,小巧精致的嘴唇下巴在此刻却勾起了嘲讽的弧度,唐宁静不想和她多纠缠,看了她一眼,绕开她打算回去,“夜不归宿,还理直气壮啊,班长大人”路小北不依不饶。路小北针对唐宁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唐宁静早就习惯。实在不想和她多解释什么。唐宁静转身要走“这么晚你能去哪儿呢?明天就考试了,我猜猜程老师知道了她的好班长大半夜的在外面鬼混会是什么个反应呢?”路小北继续挖苦唐宁静。
“那你大半夜不睡站在这里是等谁呢?不是我吧,你那天、、、、”唐宁静忍不下去,开口说道
“闭嘴!”像是唐宁静踩到了路小北的尾巴,路小北一下子尖叫道“这事你要是敢再提起半个字,唐宁静,我跟你没完!”说完就气冲冲的往回走。对于路小北的反应,唐宁静有点惊讶。她绝对不是有意要拿这种事来威胁路小北,是路小北无理在先,而且那天晚上在阳光酒店看到路小北和一个男的抱在一起,是事实,她也不是故意要看到的,可是从那以后路小北就隔三差五找唐宁静的麻烦,就像今晚这样早就是家常便饭了。
木川中学半期考试,为了防止学生作弊,每个考试都安装了摄像头和并且屏蔽了一切通讯设备的信号。众所周知,木川中学云集了木川市最好的学生也包含了木川市最坏的学生,所以这样的考试准备,对于有的人来说无关紧要,对于有的人来说就有些碍事。
直到最后一场,唐宁静除了在第一场考试看到路小北把纸条塞进袖子里进了考场之外,都还算顺利。唐宁静不想多管闲事,因此对于路小北的行为,她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