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相如见着此等架势，自然也是什么都明白了的。
他左右看了刘彻腰间玉坠，月袖一拂，满揖作下。
“在下参见太子殿下。”司马相如一句话落，别眼深深看了陈皎一眼，“参见太子妃。”
“如何不称殿下？”
陈皎无言。刘彻真真是刘启的亲儿子。
司马相如屏息一瞬，却还是依他的说话：“参见太子妃殿下。”
陈皎点头，算是受礼。
“在下还有事，先行一步，二位殿下恕罪。”司马相如似是不愿与此地多留似的，“在下告退。”说罢便是收收长袖，也不管刘彻什么意思，转身走了。陈皎很是同情地望着司马相如清削的背影——换做是谁这等转折也不好消化。
“阿娇。”陈皎心里正慨叹着，却听刘彻悠悠地，“司马相如，才俊有加。”
“是啊。”陈皎心里还想着别的，却竟是一时没听出刘彻话里头别的味道。
“是啊？”刘彻讶异，“好好，既然阿娇也如此想，那本太子便去求皇祖母，替他寻个官职，到时候再许配个良家女子，倒也是一桩美事？”
陈皎才是反应过来刘彻话里的话，悄悄低了头白眼一翻：“好事啊，妾身自然许得。妾身不懂这些，殿下一手操办便是了。”
我当然没意见，反正你闹来闹去司马相如最中还是要娶卓文君的。总归是白操心，何苦干白瞎的事儿。
刘彻本是一时意气之话，可却见陈皎丝毫没有觉得不妥因而劝阻的意思，卖萝卜似的就把司马相如草草甩给自己了，竟一时也不好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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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哀家自从见了司马相如，便有这个心思，还恼着该怎么与他提及此事。相如哪孩子，实在可怜，一早没了滴娘，一直是叔婶照看着的。既然彻儿有心，哀家便也不说别的，做主了便是。”
“皇祖母心里可有人选？”陈皎好奇。说不好听的，卓文君如今还是无名小卒一位，窦太后选到谁头上也想不到她。因而不管窦太后今儿说了哪家闺秀的名字，那姑娘便是可怜了。
“周太尉与皇祖母自从代国便相识，他也是替皇祖母与先帝晋中效力的一辈子的老人。”窦太后这话确实未经犹豫，似也是思考久了的，“他辛苦了一辈子，老来得女，只愿女儿嫁得良人，好待自己仙去之时替他照顾女儿。且周太尉乃是习武之人，更加愿意女儿嫁给文人，好不失了闺中性情。”
陈皎笑着听，心底却是为这位周小姐默哀默哀了。
“皇祖母也没有什么能报答老臣忠尽的，若没有差池，便把周小姐嫁给相如，也好圆了老臣一桩心事。”
“皇祖母挑的人，自然不会错。”刘彻笑道，“皇祖母周全，孙儿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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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身披银甲的迟暮老者，便是那周太尉么。
陈皎微微歪着头看他。室内着戎装，他到底是警戒到如何境界。
眼前人面上满是沧桑，发已虚白，却是好好地绾着，意思没有松散。
陈皎屈膝下去：“见过周太尉。”
虽太子妃名位在太尉之上，周太尉却不同。赫赫战功，老来不昏，说来也顶得上是个在宫里混吃混喝的。况且听闻周太尉乃是刘彻启蒙先生，刘彻见了也要恭敬行礼，自己怎好大架子站着。
“太子妃快快不必客气。”周太尉道，声音却也不想上了年纪的，“不知太子妃前来，所为何事？”
“阿娇冒昧，想与太尉长女周影娇一见。”
周太尉大约也收到了窦太后那边儿的信儿，多半也知道陈皎前来也就十有八九是给周影娇提提醒的兴致，便是没有么他言，让婢女领了陈皎往里去了。
陈皎踏入周影娇房里，却见她手里正摩挲一把巴掌大的匕首，稍有不对便捡起手边砂纸擦擦。匕首早已呗仔细磨得很是厉害，银光泛泛，凉了陈皎一半热头。周影娇乍一听名讳娇柔秀美，实人却是直率快活不过。陈皎本是以为周影娇会喜出望外，如今见如此情形，倒是不怎么确认。
该说的三下五除二说清楚了，果真看周影娇的神色，还在不能说是快活的。可管她愿与愿否，该来的总逃不掉。
“殿下，再无可商量了么？”周影娇柳眉撇下，“算小女求求殿下，小女实在不想嫁给什么司马相如……”
陈皎见她满脸写着刀子，却也不好劝：“本太子妃也无能为力。周小姐去见见太后娘娘罢。若是能说服太后娘娘，便也许是可以逃过一劫。”
“参见太后娘娘。”
窦太后见了周影娇，也是满脸的带了高兴。可惜这点儿临溃之喜,持得时候是在太短。
“哀家已经把此事报给了皇上，你这……”窦太后听了一半陈皎的诉说就已经晓得了什么意思，“迟了啊！太迟了！”
“太后娘娘！”
周影娇却是突发一生，直身而跪，“娘娘，恕小女难以从命，小女早已心有所属，怎好委屈了司马公子！”
“陛下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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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
刘启这一上母后，恭恭敬敬，却实在讽刺味道浓甚。陈皎离得老远，却能听得真切。
“先是与儿臣说了这一事，却又不出半日便改口。”刘启眯着眼，“儿臣公务繁忙，实在经不住母后这么折腾！”
窦太后此次理亏，刘启如何冷言冷语她也不好反驳:“孩子们有孩子们的思量，哀家也不好勉强。况且皇帝的圣旨也还没下，如何就不能了了？”
“儿子旨已拟好，独缺玉玺一印，母后这是叫儿子弃旨么？”
“皇上！”正当窦太后哑口无言，周影娇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眼睛一闭竟直往刀口上撞，“皇上，小女与彭祖真心相爱，小女——”
待到周影娇自知失言猛然住嘴之时，整个殿室的人早已真切听清了她嘴里叫出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