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妮给秀儿置办了好些嫁妆,一大清早就开始清点装车,忙到中午,已是装了满满两大车。
夏妮瞄了一眼在旁边闷不吭声的秀儿,握住她的手,浅笑着说道,“这有个男人管着,果然文静不少,不知道底细的,还以为是个大家闺秀。”
秀儿将羞涩得通红的脸埋在夏妮的怀里,然后,忽然就泪光闪闪,“哪有像先生和你这样的人!昨天逼着我跟李延极去登记,今天,就赶我们走,可我还没伺候够太太,我走了,谁伺候你?先生欺负你,你站出来给你争气?”
夏妮拍拍秀儿的后背,“我不怕他欺负我。”
秀儿点头,“陆先生为了李延极,弄残将军两只胳膊,我们走了,把难题都留给了你们。”
夏妮依旧春风拂面的笑,“你们的婚房是陆千年亲自设计的,希望你们能喜欢。还有,李延极是个好男人,你别总尖酸刻薄欺负他,早点开枝散叶。”
秀儿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我把陆小妮放在您房间了,也可以给您解闷。”
夏妮想起那只可爱的小猫,把秀儿紧紧的抱在怀里,“一定要幸福。”
书房里。
看着李延极递上来的化验单,陆千年的脸色有几分暗沉。
骨髓肿瘤。
原来,他颈椎一直很疼,是这个病困扰着他。
李延极连忙补充道,“您不用担心,并不是恶性的。”
陆千年狠狠瞪了李延极一眼,“你哪只眼睛看见担心了?”
李延极附和着笑起来,但是面色不乏凝重,“您要尽快的进行手术,切除肿瘤,另外,我在全球的数据库里找到了两个适合您的骨髓,一个是摄政王时玖,另一个是姚彦,我……”
陆千年双眸一横,“真是近朱者赤,唠唠叨叨。”
陆千年大手一扬,“赶紧走吧!新娘子还在楼下等着!细皮嫩肉,晒坏了,晚上就不好看了。”
陆千年说完,一拳头重重的砸在李延极的胸前,“兄弟!”
李延极恭敬一拜,低头时,已泪眼模糊。
陆千年也面带正色回之一拜,一双眼里全是欣慰之色。
离别之时,很多肺腑之言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
分别之景,总是令人黯然。
陆千年和李延极一前一后出了门,时玖便带着一个女人从花园深处走来。
李延极坐在轮椅上,回头见是时玖,于是,远远的,就低头行礼,“摄政王,摄政王妃。”
将军千金翻了个眼,“我们还没大婚,你还是叫我将军千金中听一些。”
将军千金说完,故意瞟了一眼正被夏妮抱在怀中的秀儿,言谈举止之间皆是嘲讽,“秀儿姑娘真是好命!二十王子为了你,把我爹的两个胳膊都给废了!啊——”
女人的话没说完,就迎来了重重的一巴掌。
一直皱着眉头阴着脸的时玖垂着眼皮,“我和王弟都没说话,哪轮得上你!”
将军千金顿时眼含泪花,捂着火辣的脸,怒视着时玖和秀儿,再也不敢说话。
时玖说完,冲着陆千年微微一笑,眼睛却再也没有看李延极,“特意赶在李兄弟离开之前前来道歉,上次是误会,还望李兄弟以及秀儿姑娘见谅。”
李延极深深鞠了一躬,“不该为了这种小事让摄政王和二十王子劳心,我无地自容。”
陆千年上前一步,拍拍李延极的肩膀,催道,“你这种只会给我添麻烦的人赶紧走,走了,我也好图个清净了。”
陆千年说完,就越过时玖的肩膀,推着李延极的轮椅,往他的车子边走。
李延极忽然紧紧握住陆千年的手,严肃的说了十个字,“热血奏高歌,伴你凯旋归。”
陆千年眼球微微一颤,涌出深色的犀利之光,那是将士们上战场前的军歌!
“你这种不听话的兵,不配唱。”
“你承认我是你的兵,就好。”
李延极和秀儿坐上车子,遥遥而去。
此去山水兼程,再见不知何日。
陆千年竟然对着李延极的车子看了很久。
见时玖和将军千金站在日头下尴尬,夏妮不得不上前,挽上陆千年的手掌,用脉脉的眼波提示他当前的境况。
陆千年会意,回头望向时玖,眉眼之间似笑非笑,只是那说话的语气带着疏离和一丝冷意,“摄政王日理万机,臣弟就不留二位了。”
将军千金一听,顿时脸色更加难看。
她嫁给时玖,看尽时玖脸色,没想到,还要看这个男人的脸色。
时玖上前,一双灰色的眼眸带着几分哀色,“今天,母上忌日。”
*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
高高的王宫城墙,火红的灯笼,如一条长龙,蜿蜒远去,不见尽头。
时玖屹立在城墙之上,侧脸被红光映得有一片火红,他手底摸着生母跳下去的地方,犹如摸着一团冷冰,微风吹乱他额顶的头发,他微微闭上眼睛,耳边,似是听见母亲坠下城墙那刻凄惨的吼叫。
陆千年冰冷的脸穿透黑暗,向着身影单薄的时玖,徐徐而来。
时玖转眼,眼底一如既往的,哀怨,阴郁。
时玖回头,微微抬头望向身边陆千年的侧脸,“以前,王后和大王子还在的时候,你总会找各种理由去见我,现在,你住进王宫一个月,却让我见到你的人三跪九叩。”
陆千年的眉头依旧皱着,他望向前方一望无际的漆黑,声音粗犷坚定,“不是针对你。”
时玖呡嘴,回头望着陆千年刚看过的风景,“你想要半个米国,还是整个米国。”
陆千年毫不犹豫的回答,“这要问你自己,毕竟,我拥有的,最终都是你的。”
时玖灰白的眼眸瞬间有几分涣散,他侧眼,如昔般崇敬的望着身边比自己魁梧硬朗的男人,“可你一直知道,我想要他的命。”
“弑父的结果是身首异处。”
时玖转回头,一脸哀默,“他不死,我没办法开始。”
“杀害母亲的王后已经死了!你可以重新开始的!”
时玖脸上涌出悲恸,“那我装疯卖傻的二十一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