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夫妻‘情调’间,房门口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宋天杨问了一声是谁,阿兰的声音便清清脆脆地传了进来:“三少爷,您起来了吗?”
“什么事?”
“老爷让你过去书房一趟呢!”
闻声,宋天杨脸上的笑意收敛,眸间已多了几分警惕:“好,我马上去。”
还不确定自己起没起*就让下人来请,这在宋天杨的印象中还是头一回,父亲的性子素来不焦不燥,什么事这样急?
跳下chuang,宋天杨跟慕千雪说了一声要去找父亲,然后连睡衣都没换就直接去了宋父的书房
推开书房的门,宋父正戴着老花镜坐在书桌前擦试着自己的心爱古董台灯,宋天杨进了门也没打招呼,只是很随意地落座,顺手又抄过一本书在手里翻着,眼光却没有落在书上面。
“来了?”
宋建仁头也不抬,依旧很认真地擦着手里的灯,还问:“天杨,你觉得爸这个灯怎么样?”
“爸,有话就直说吧!这么早就叫我过来,不是让我看您擦古董吧?
“这个灯不是古董,只是很普通的台灯。”
“不是?”
怎么会不是?
自他有记忆以来,父亲就十分喜欢收集古董台灯,这一盏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放在了父亲的书桌上。这么多年来,父亲也一直很喜欢。他曾好几次看到父亲如今日这般小心的擦试着,他原以为,这盏看似普通的台灯一定价值连城,才会如此得父亲喜爱,可父亲现在却告诉他,这只是很普通的台灯,不是古董。
不是古董父亲怎会如此爱不释手?
“这是老慕送我的,那一次他出任务,回来的时候经过一个小镇,看到这台灯特别精致,就买回来送我了。”说到这里,宋建仁很是温和地笑着:“老慕那时候的津贴很少,买这盏灯用了他不少钱,可他觉得我是个斯文人,就喜欢这种漂亮的灯,就挑了盏最漂亮的给我。”
说到挑了盏最漂亮的给他的时候,宋建仁脸上的笑意更甚,似乎陷入了很久远很久远的幸福回忆里。当年宋建仁也是行伍出身,所以这种对战友的思念之情宋天杨很能感同深受,目光不由得也落在那盏灯的上面。
确实是盏精致的灯,也很漂亮,可正因为太漂亮了,所以和宋建仁收集的那些格格不入。但摆在这古色古香的大书桌上,却有如点晴之笔,说不出来的养眼。
“灯,很好。”
这时候听到一声老慕,宋天杨心里百感交集,父亲认识两位姓慕的,一个在很久之前因空难去世,还有一个却出了车祸………
宋建仁手里的抹布一松,将灯摆平在书桌上,反问:“你也觉得很好是吗?”
“嗯!”
扶了把眼镜,将眼底凛冽的寒光收起,宋建仁又问:“如果有一天,我把这盏不是古董的台灯传给你,你能像我一样爱护这盏灯么?”
把灯送给他?为什么?
他素来不会摆弄这些东西,扔给他别说是擦也,恐怕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不过,这灯是慕千雪父亲送的………
“爸,您想说什么?”
目光灼灼,宋建仁直截了当地问着自己的儿子:“你知道多少了?”
“………”
宋天杨眯眸,虽然父亲没有说明,但他却隐隐明白了父亲所问。
见他不语,宋建仁也没有再绕弯子,直言道:“我知道程力一直在查,查到哪里了?”
“爸,您肯跟我说实话?”
一开始他着手查六年前的事只是因为想要摆脱慕千雪,后来查六年前的事,是因为不想失去慕千雪。好几次他都想要问问父亲,六年前到底是不是还是什么瞒着自己?可是,杜宏宇的那些话却让他彻底的死了心。
有些事情,做过就是做过,如果一再追着不放,只会显得他不负责任。所以,他没有再问父亲什么,一来是想直接承担应该属于自己的责任,二来,他也觉得六年前父亲没有跟自己实话,现在也同样不会,否则,这么容易查的一件事,不会费上程力那么多的气力。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父亲会突然把自己叫来说这一番话,还主动问他查到了哪里。他是想知道真相的,虽然真相可能很残忍,可至少比一知半解的强。他不会逃避自己的责任,但,他也很想知道当年自己错的究竟有多离谱。可这一切,都需要父亲的坦白。
“原本真是不打算跟你说这些的,可现在………”
纸,终归还是没能包住火。
如果是别人知道也就罢了,用钱就能解决,可偏偏是桑妮。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的反复。他费尽心机地瞒了六年,结果,却反倒比六年前还不尽人意,如果是以前让她知道真相,她可能就只是恨着宋天杨,恨着宋家,可现在,如果慕千雪知道这个真相,她是爱也不能,恨也不能………那该多痛苦?
“爸,真是我开的车?”
“杜家的人是这么说的。”说罢,宋建仁一顿:“阿宇,也是这么说的。”
“………”
杜家人这么说的,阿宇也是这么说的。
听到这些的时候,宋天杨心头五味陈杂,如果只是杜家人说的还好,偏偏杜宏宇也是这么说的。宋天杨不相信别人,还是相信杜宏宇的为人的,他素来不懂得撒谎,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事,阿宇也不应该会这么陷害自己。
所以,车是自己开的,人是自己撞的,真的没有什么好推脱的了。
“那时候你醉死了过去,身边只有一个吓得面无血色的阿宇,他说是你,那就只能是你了。”
宋建仁眸光隐隐一动,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甘心。
毕竟,六年前的事本该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偏偏只有人证,而且,只是杜家的人证。杜宏宇也是宋建仁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他并非不相信那孩子的话,可是,偏偏他在出事后就直接出了国,六年都躲着自己。
宋建仁本是不愿多想的,可杜家的种种行径,却让他不得不多想。宋建仁和杜胜相交几十年,可到了如今,为了凌云航空也走到了几近反目的地步。宋天杨总说他对杜胜太护短,殊不知,他不是想要护杜家的短,而是,不得不护。
杜宏宇说开车的是宋天杨,杜胜也这么说,就这一条把柄捏在对方手上,宋建仁便无法动弹。这几年他让宋天杨全全处理凌云航空的一切,甚至连财务都是独立核算的。为的就是不想被杜胜牵鼻子着走,可是,车祸那件事却让他束手束脚,怎么都放不开了。
这几年,他一直在秘密查证六年前的事故。
可是,每每查到关键的地方,总是会卡壳。宋建仁隐隐感觉有一股暗流在阻止他知道六年前的真相,他也想过开车的可能是杜宏宇,是杜家在阻止他查到一切,可他更清楚,杜胜若是有这样的能力,凌云航空早就是他的了。所以,不可能是杜家的人,那么,就代表着还有第三支力量。
是什么人在暗中一直盯着这件事?
又是什么人有如此大的能力,能阻止京市宋家?他知道,这只黑手远比他想象中要巨大,所以,宋建仁从不敢冒然行动,可现在,桑妮居然知道了真相。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也是一个解密的关键点。
透露信息给桑妮的那一方,很有可能是那第三支力量,或者说,与那第三支力量密切有关,否则,以宋家的封锁能力,桑妮不可能从‘主干道’上得知这件事。
或者,他应该顺藤摸瓜………
“为什么瞒着我?”
“因为不想你坐牢。”宋建仁很直接,用的理由也不算高大上,可怜天下父母心,他是宋氏王国的主宰,却也只是一个心疼儿子的父亲。纵然他闯下弥天大祸,可只要他还有力量,就绝不会让儿子出事,更何况是去坐牢。
“就算是车祸,我也不是蓄意谋杀,可以庭外和解的不是吗?虽然那样一来………”虽然那样一来,他可能当时就失去了做慕千雪丈夫的资格,可至少,他不会混帐这么多年还不自知………
宋建仁眸色淡淡,口气也很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本就是庭外和解了,只不过,去和解的人不是你罢了。”
“为什么不让我去?”
他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不是敢做不敢当的缩头乌龟,如果当年他知道自己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就算是穷其一生,受尽白眼,他也会全力护航慕千雪的未来,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可是,因为他的不自知,他害得她们姐妹六年来受尽了委屈,甚至在嫁给自己后还要委曲求全。
他真是混啊!真是悔啊!
“你醉了两天两夜才醒来,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处理好了。”
“所以,您就让别人替我顶罪?”
六年前明明发生了那样惨烈的车祸,两条人命,可偏偏让人去查的时候,一无所获。如果不是程力意外地看到那些照片,他或者连车是自己的都无从得知,可想而知,父亲当年是用了怎样的雷霆手段压下了这么大的一桩惨案。
“只能这样。”
当年的事故发生的时候,慕千雪只有十八岁的孩子,可她面对那个‘肇事司机’的时候,态度依旧谦和。宋建仁永远记得她当时对那个‘肇事司机’说的话。
她说:“这是个意外,所以我不会恨你,但,我永远也不原谅你。”
因为这句话,宋建仁更加坚定了要让她做宋家的儿媳妇,只是,如果不瞒下这样大的一件事,就算是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恐怕也是不会接受宋天杨这个人的。所以,说他自私也好,说他残忍也好,总之,他的出发点真的是想好好照顾慕千雪两姐妹。虽然,这样的照顾是建立在欺骗之上的。
“您不是这样的人。”
在宋天杨的印象中,父亲素来正直,如果当年是自己开的车,他一定会让自己承担责任,可是,偏偏就没有。他分不清心里是感激父亲还是埋怨着父亲,可是,如果不是父亲这么做,他现在永远也不可能和慕千雪如此亲近,更没有权力拥有她那样美好的女孩。
心中的天平在倾斜,他是想要承担后果的,可是,他也害怕那样的后果,如果慕千雪真的不原谅他,恨他一辈子,他还怎么活?
“原本不是,后来……就是了。”
是的,原本真的不是,可是后来,他还是决定要做个‘卑鄙的人’。
毕竟,当年他是真的开不了这个口。他的命是老慕救的,可他却死在了自己儿子的车轮之下,这是何等的罪孽深重?连他自己都算不清,又如何开口对慕千雪说?
如果,瞒下一切能让孩子们都过得更幸福一些,心里的怨恨少一些,活得轻松一松,这样的罪孽他愿意自己来背负。哪怕日后黄泉之下他无颜面对老慕,可是,至少在他有生之年,他会尽力护着慕家姐妹的周全。而他死后,这样的责任也会落在宋天杨的身上,同样尽心心力地守护她们一辈子。
“爸,我需要一个理由。”
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而不是这样表面上看着合理,实际上却让人感觉是在护短的理由。如果真的只是护短,就算是父亲同意了,爷爷也不会同意,爷爷当了一辈子的兵,老来对他们的要求也不高,只是要求做个正直的人。
如果这一点都做不到,爷爷不会允许父亲还掌着宋家的大权,所以,这个理由说服不了宋天杨,他也不可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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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天杨去了宋建仁的书房,慕千雪洗漱完毕后,便自己下楼去吃早餐。
起得太晚,她不好意思让下人们弄,原是打算自己煮两碗面吃的,可没想到家里的下人们早就预备好了她和宋天杨要吃的东西。
她不好意思着对阿兰说谢谢,可阿兰却告诉她,全天二十四小时,只要她想吃应有尽有。慕千雪这时候才真正体会到自己是宋家的三少奶奶,而宋家的这种奢华生活,她也应该慢慢适应。
安静地吃完早餐,宋天杨却还没有下来,她担心地看了一眼书房的门,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叫他。
最近的事情出的太多,今早的新闻后宋天杨就让宋爸爸叫走了,她很难不往那个方面讲。从网上的反应来看,这一招以绯抑绯的效果还是很好的,可是,丑闻的事情毕竟影起了凌云航空的动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宋爸爸才把宋天杨叫去问了这么半天。
也不知道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骂他,也不知道………
慕千雪真是担心死了,扭头问阿兰:“要是三少平时犯了错,爸都是怎么罚他的?”
阿兰没想到慕千雪会问她这些,歪着头想了想才小心翼翼地答了一句:“那得看犯了多大的错了。”
“要是很大很大的错呢?”
阿兰不知道怎么回答,就随口说了一句:“三少奶奶,其实我也不知道,可是六年前三少爷闹的凶的时候,老爷子拿出他的黑鞭子蘸了盐水,抽了三少爷十鞭。”
“啊?”
十鞭?还蘸了盐水?
慕千雪想一想就全身发抖,也亏得他忍了下去,身上居然也没留疤痕。
这时候阿兰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忙摆着手道:“三少奶奶您别怕,那是老爷子抽的,不是老爷抽的。”
“那爸会不会罚的更重?”
“这,应该不会吧?”阿兰抓了抓头,又嘀咕道:“老爷是不打人不骂人的,听说三少爷十岁的时候不小心放火烧了人家的房子,老爷也没打也没骂的,就罚他下雪天光着膀子在园子里跑了十圈………”
“………”
越听越听不下去了,慕千雪急得从餐桌上‘蹭’地一下便站了起来,拿着宋天杨的早点便直接上了楼。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就以送早餐为由进书房看一看,如果没事就赶紧出来,如果真的有事………
毕竟,宋爸爸对自己总还是客气一些,如果有自己在旁边就算他想责罚宋天杨,多少还是会有所顾忌。这么想着,慕千雪脚下更急,端着早餐飞快地朝着书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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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宋天杨夜鹰一般的眼神,宋建仁不焦不燥。只是手指却放在那台灯上无意识地来回摩梭着。
宋天杨要的理由,他不是没有,这么多年都不说也是觉得没有必要再提,可现在他已经问得这样直接,宋建仁也觉得没有必要再瞒他什么,遂道:“你只知道你爷爷让你复员,可你知道真正的原因么?”
说到此处,宋建仁一顿,又问道:“你还记得你复员那一年,调任你们军区做总司令的是谁么?”
“吴首长?”
六年前,他被迫复员。为了这件事,他有家里大闹了一场,爷爷无动于衷,父亲也无动于衷,直到后来他被首长亲自送回宋家,他才知道爷爷这一次是铁了心的要他出来,他不甘心,所以才会堕【落】了那么一段时间。
等他冷静下来后,也曾问过父亲和爷爷原因,只是,他们始终对此守口如瓶。渐渐的,他也就不问了,可没想到现在,明明说的是慕家的事,突然又提到了他复员的那件事上面。这是宋天杨始料不及的,却也让他心中的疑团,越滚越大………
到底,父亲和爷爷心中还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他是庄子健的外公。”
“………”
庄子健,居然是那小子………
要说到宋天杨与庄子健的恩怨,其实要从他初入伍开始。那时候庄子健和宋天杨都是军三代富二代,按理说他们有着类似的背景更应该惺惺相惜才对,可偏偏还有句俗话挡在他们二人中间,那便是一山不以容二虎。
那时候,某军特战队里的二虎,便是宋天杨和庄子健。
如果庄子健真的是个枭雄式的人物也就算了,偏偏庄子健是那种虽然出类拨卒,却又喜欢仗着自己的后台和背景搞特殊的人。所以,宋天杨一直很瞧不起他,两人从入伍开始就互看不顺,直到后来一起进了特战队,为了争特战队某中队队长的名额,两人在部队*上时便打了一架。
两人都有自己玩的一票人,那时候打的是群架,也不知道是谁动的手,总之,那一瓶子拍到庄子健脑门上后,他不但破了相,还成了个白痴。虽然那瓶子不是宋天杨拍的,可帐却记在了宋天杨头上,为此,庄子健的父母到部队里闹过一次,是爷爷打的招呼才压了下来。他还以为那件事儿就这么算过去了,可没想到,吴首长居然是庄子健的外公,而且就在庄子健出事后不久,便调到了自己所在的部队。
其居心,可谓是不言而喻!
只是宋天杨怎么也没有想到,爷爷逼着自己复员,中间还有这么曲折的一段过往。
见宋天杨似是大大地吃了一惊,宋建仁又语重心长道:“我和吴首长同年入伍,他的性子我很清楚,用睚眦必报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你和庄子健之间那恩怨化不化解得了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爷爷若不逼你回来,还能如何?你是知道我们家多缺一个军政方面的‘好帮手’的,可你爷爷为了你宁可走一圈又一圈的弯路,也不敢冒险把你放在部队里。”
“为什么不早一点跟我说清楚?”
闻声,宋建仁偏头看了儿子一眼:“当时跟你说你就能想明白了?你就能乖乖复员回家了?”
“………”
知子莫如父,正如父亲所说,就算当年早知道是这个原因,他也不会答应复员。他是那样热爱部队,甚至动了在那里呆一辈子的想法,可是………
可就算他不会同意父亲和爷爷的决定,至少后面被强行弄回来后不会反抗得那样激烈。如果不是当时爷爷的做法催生了他的逆反心理,当初他也不可能那样通宵买醉,四处胡天海地,如果没有那一段荒唐的岁月,也就不可能出那样惨烈的车祸了。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你爷爷和我当时的意思,是想让你复员回家,从政。结果路都帮你铺好了,你却开车撞了人,不帮你瞒下去还能怎么样?”
“可我不是故意的。”
说到这里,宋天杨也是满脸无奈,他素来自制力不错,那天晚上偏偏醉死了过去,一点自己开车的印象也没有。要不然,哪里还能这么憋屈?
“这算是理由吗?”说着,宋建仁眸色俱厉地质问道:“醉驾,超速,撞死人,逃逸………还不是故意的?”
“………”
父亲说的对,这根本就不算是理由。醉驾本是可以避免的,所以,说来说去还是自己的错,无可驳辩。
“就当是理由好了,可你想过没有?只要吴首长一句话,关你进去后就算不会要了你的命,也会直接把你废了,等咱们事后把你弄出来,别说是从政了,就算是从商你也没机会。”
宋家自宋老爷子退下来后,军政处一直缺个给力的人物,宋天杨原本也是宋家决定扔到部队里一直发展的,可出了那样的事情,谁也不敢再冒险。于是宋老爷子便着手安排让他从政,原意是直接让他进公安厅,可后来,又出了大事………
宋家能按下那样的动静已经很不容易,如果继续在风头上让宋天杨从政,很可能是把他捧得有多高,后面就跌得有多惨。于是权衡再三,宋老爷子最后还是放弃了军政这一块,直接让他弃武从文,经了商。
“你是宋家的子孙,就算是犯了天大的事儿,宋家能帮你们扛过去的就一定不会坐视不理。更何况,老慕的死,我也是有怀疑的,至少阿宇的反应就很奇怪。所以,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我不可能让你被关进去。”
闻声,宋天杨意外地看了父亲一眼:“你说阿宇的反应很奇怪?”
宋建仁点了点头,道:“当时他吓的不轻,说的最清楚的一句话就是,车不是我开的。当时车上只有你和他,不是他开的,也就只能是你。”
说到这里,宋建仁略略一顿,抬着看着宋天杨沉重道:“事后,我也查到阿宇当时还没有拿到驾照,而几个路口的电子眼我都想办法让人看过了,倒是有两张拍到你的车了,看不清人的脸,却分得清衣服的颜色,那时候,坐在驾驶位上的人,确实是你。”
“………”
闻声,宋天杨一怔。
也就是说证据确凿了?当时开车的就是自己,是他撞死了慕千雪的父母,也间接地导致了小雨的早产和病弱。
看着儿子懊恼的表情,宋天杨反倒安慰地说了一句:“也别这么早下结论,车,也许不是你开的。”
“爸,您这是什么意思?”
宋天杨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如果车不是他开的,那就只有杜宏宇。可是,他为什么要陷害自己?
“还没有证据,所以,一切都只是可能。”
并非宋建仁护短到失去理智,而是以他对宋天杨酒品的了解,他酒后乱性的可能性要比酒后失控的可能性大,大多时候他醉后就是昏昏沉沉地睡,所以,当时他才想要查一查,原本还以为是自己多心了,可一查就真的查出了问题:“那天晚上,从你们自那间夜店出来后,一直到事发地上的电子眼不是模糊了就是坏了,除了那几张拍到车子的照片,一无所获。”
如果能查到什么还好说,偏偏什么也查不到,而且是全部查不到,这如何让宋建仁心服口服?
在京市,能有这样的能力动电子眼手脚的人并不多,吴首长自然算是其中一个。如果吴首长的目的是将宋天杨弄进去好好的修理一顿,那么公开电子眼拍到的内容更加容易定他的罪,可偏偏这些都是坏的,如果不是巧合,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电子眼拍到的内容,对定罪不但没帮助,反而还有害处。
听到这里,宋天杨呼吸都急促起来:“怎么会这么巧同时坏了?”反常即是妖,一个电子眼坏掉,两个坏掉都可以理解,可全部都坏掉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难道,真的不是自己开的车?
“所以,我更加不能让你进去。”
一开始,宋建仁只是希望车不是宋天杨开的,直到后来,他几乎有八成的把握车不是他开的了。如若不然,那些电子眼坏的就太没有价值了。只是,无论他心中如何怀疑,都是没有证据,所以这六年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以车是宋天杨开的为前提做的。
毕竟,车是宋天杨的,而且他当时就在车上,无论车是不是他开的,他也有不可逃避的责任。
“那也不该瞒着我。”
“原本是不想瞒着你的,可偏偏和千雪有婚约的就是你,这嘴,你要你爸怎么张?”说着,宋建仁也是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恨声道:“你左右也是醉死了,不如什么也不告诉你,也省得你日后对着小雪会有其它的想法,可我没想到,你居然混帐地跑去退婚。”
想到那时候自己的冲动,宋天杨也是悔不当初:“那时候她才十八岁,我和她连面都没见过,您就让我们订婚,我怎么可能同意?”
闻声,宋建仁隐在镜片后的眼中精光一闪,反问道:“那么现在呢?还想离婚么?”
毫不犹豫地,宋天杨张口即答:“不想。”
“确定?”
“确定。”车是不是自己开的,可以慢慢查,可无论车是不是自己开的,慕千雪他都要定了,绝不放手。
“想过以后怎么办吗?车祸的事,小雪还不知道。”
很清楚父亲的意思,宋天杨也毫不迟疑:“那就瞒她一辈子。”
既然没有证据,所有的猜测都只能是假设,有那两张照片,车就只能说是他开的,所以,他对未来的安排,也只会以自己是肇事司机为前提来准备,在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让慕千雪原谅自己前,这个‘真相’,绝不能让她发现。
闻声,宋建仁的嘴角勾出一丝笑意,而后,眸间的厉色愈加浓烈:“万一瞒不住了呢?”
既然桑妮已跟自己摊了牌,接下来肯定会有所动作。好在宋天杨今天的回答没有让自己失望,否则,那样一个女人,就算是进宋家做下人,他宋建仁也是不允许的,更不要说是做宋家的儿媳妇。
“爸,您又想说什么?”
宋天杨眸光一动,复又疑惑地看向自家那个被他称之为‘老狐狸’的父亲。
万一瞒不住了?父亲怎么会问这种话?
以他的能耐都查不尽全父亲瞒下的这些事实,只要他们有心,慕千雪又怎么可能比他知道的多?
“没什么,确认一下你的心意而已。”
宋建仁神色淡淡地把着马虎眼,一句话就把之前的种种都揭过去了。桑妮的事情,他暂时还不想跟宋天杨提,至少,在他没有搞清楚宋天杨对桑妮的确切态度前,他绝不会再给桑妮主动联系宋天杨的机会。
“去上班吧!你已经迟到很久了。”
“………”
从这么重要的话题直接跳到了上班的上面,宋建仁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可宋天杨心里的疑团却越来越大。他总觉得父亲似乎还有什么在瞒着自己,只是,如果父亲不想说,他就算问多少遍也不会有答案。所以,与其死磨硬泡,还不如主动出击。
看来,只让程力去查已经不够了,或许,他应该亲自出手。这么想着,宋天杨微微对父亲点了个头:“那我先出去了。”说罢,宋天杨交叠的双腿打开,双臂一撑便站了起来,很快迈着长腿走向了书房的门。
宽厚的大手握在门把上轻轻一转,书房的门应声而开。
拉开,抬头,猛地撞上一双乌黑的亮眸。
宋天杨心口一滞,紧张得呼吸都快停了:“雪儿,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