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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乐仪巧遇落魄妇 郝仁路救昏迷娃(1 / 1)

话说李三一家四口本待欲去阳谷县开裁缝铺子,谋个生计,却不曾想半路上遇到了血屠帮,若不是突然刮风下雨,这会子他们四人早已去了阎王殿。

第二天刚蒙蒙亮,血屠帮便派出了许多小喽啰,去追寻李三及那右腿受伤的女童。一群人装扮成平民百姓的摸样,很快便去到了昨晚设伏的地方,众人远远便看见地上有一人,脸朝向地趴着,脖颈上带着一支长箭,浑身衣裳还湿淋淋的。

其中一人说道:“我认得此人,此人便是那坐在前边赶马车的!”旁边一人说道:“你怎么知道?这或许就是那个尿裤子的的家伙哩?”那人解释道:“我当然认得了!昨晚就是我将他射死的。亲眼看见他从马车前边噗通一声便栽倒在了地上。”旁边又有人说道:“没错,这个人先被射死的,然后那个尿裤子的便牵着马逃走了。”有人呼喊道:“先把这个人抬去旁边的草丛里,一会一块运走!”几个小喽啰抬起那车夫,拔下脖颈的箭,便将他扔到了草丛里,然后将箭插在了旁边。

一群小喽啰继续向前走,没走多远,便看见了那匹死马和翻倒的马车。一个小喽啰走向前去说道:“丁护卫说了,那尿裤子的就被他射杀在了马车旁边,还有那被射中右腿的女童,也是在这附近,大家分头找,在五里内搜寻。然后在此碰头。”众喽啰便从马车附近开始,沿着各个方向寻找去了。

话分两头说,且说谭雪抱着小金莲一夜奔袭,直到了阳谷县城不远的地方,背靠着树木便睡着了。朦朦胧胧只听有人在叫她,还以为是在做梦,那声音越来越大了,谭雪猛地睁开眼睛,只见一人正盯着她看,吓得谭雪抱起金莲便站起身来,正待欲跑,只听那人说道:“大妹子,请留步!休惊,我不是坏人!”谭雪这才转过身来,定睛看了看这说话之人,只见她约莫三十六七岁,发鬓高叠,头戴金丝翠叶冠,瓜子脸,面皮白皙略点几逗微麻,眉毛弯弯如新月,直挺鼻梁,嘴唇略施朱粉,不笑时天然可亲,若笑时浅浅酒窝两边现,天然一副慈善。

谭雪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把手揉了揉眼睛问道:“你是?”,那妇人看了看谭雪,见她头发凌乱,嘴唇干裂,一脸倦容,穿着湿漉漉的青棉布对襟袄,下着一条蓝布裙子,角边都撕裂开了,脚上一双黑高棱子棉鞋,鞋上满粘污泥,鞋底将被磨穿,手中紧紧抱住一个婴孩,被小花被褥裹的严严实实。这才微笑着说道:“我乃阳谷县人士,昨日出城来探望生病老母,今早回城,便看见你背靠柳树睡熟了,这二月天气还很寒冷,恐怕你着了凉,故而将你叫醒。还请大妹子莫怪才是啊。”谭雪忙说道:“不妨。。。不妨!我只以为是那些要追杀我们的人哩!”那妇人一脸惊愕,问道:“有人要追杀你们?这是为何?”谭雪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昨日和我相公一起往阳谷县来,不曾想竟路遇劫匪,劫匪一路追赶,我便一直跑到了这里,也不知道我相公他们是死是活!”说罢,泪流满面。

那妇人也泪眼汪汪,轻声问道:“大妹子,你也别太伤心了,吉人自有天相,你相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你们是要来阳谷探亲?”谭雪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本是要来寻一个亲戚的。。。。。。”正说着,只听小金莲连连打了几个喷嚏,而后便是嗷嗷直哭。那妇人心疼的说道:“你看孩子都淋了一夜雨,许是给冻着了,若是大妹子不嫌弃,先到我家休息一两天再去寻亲不迟!”谭雪忙说道:“如此,就打扰姐姐了。”那妇人笑着说道:“救人一难,越来越好看。”当下二人笑了一回。从马车旁走过来一丫鬟,帮忙扶着谭雪上了马车,那妇人说道:“秀芝,快拿些点心出来与大妹子吃!”,秀芝答道:“是,夫人!”说罢取出小巧竹篮,打开盒子,拣了些点心递给谭雪说道:“夫人,先吃些抵抵饿吧!”谭雪接过点心,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只是狼吞虎咽,嘴里塞的满满的,下咽都困难了,那妇人忙说道:“秀芝,快!快拿些水来!”又对着谭雪说道:“大妹子,不着急,慢慢吃。先喝口水送送。”谭雪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许多。待谭雪吃过东西,两人一递一句甛舌,直奔那妇人家去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马车才渐渐缓了下来,只听马夫:“嘘。。。嘘”,马车便稳稳当当的停住了。秀芝先走下马车,那妇人走到车门口,由秀芝搀扶着下了马车,又来了两个丫鬟,一个掀起车帘,一个帮忙抱住金莲,秀芝伸出手扶谭雪慢慢下了马车。谭雪刚下马车,便说道:“来,还是让我抱吧!”那丫鬟慌忙将金莲递给了谭雪,谭雪将手掀开小花棉被一角,看见这会子金莲还睡的正香,不觉痴痴的笑了。

那妇人看见谭雪只顾看着婴儿痴笑,嘴角浮起了笑容,对着谭雪说道:“大妹子,快进屋去吧,外面风大,这婴儿刚刚还打喷嚏哩!”谭雪这才回过神来应道:“好。。。好,我看她睡得恁香,竟粗心将她受了凉给忘了。”那妇人走上前拉住谭雪的手,一起向屋里走去。谭雪忽地抬头看了看,只见那大门的匾额之上写着:郝府。谭雪喃喃念叨:赤府!旁边的丫鬟和看门小厮一听都忍不住笑了,谭雪看看众人,满脸疑惑,问道:“你们因何发笑啊?”秀芝笑着说道:“那是。。。。。。”那妇人忙说道:“那是因为他们看你全身都湿透了,嘴角上还有一抹点心哩!”说罢拿出杭州丝绸绿汗巾,在谭雪嘴角轻拭了一下。谭雪笑着说道:“原来如此,都笑我是个贪吃猫哩!”众人又笑了一回。

及至进了大门,正对着大门是一睹矮花墙,旁边放着一盆修剪整齐的迎客松,向右看时栽着一株万年青,树的四周摆放着两排各式盆景,宛若小小大观园。右边有一圆门,那妇人带着谭雪进入圆门,便是一条三尺宽的长长的石路,石路右边有矮护墙,左边便是假山,沿着石路一字摆开,从假山缝隙里隐约能见波光粼粼。沿着石路一直走到尽头,就是一座小拱桥,桥下水流叮叮作响。过了小拱桥,向左转,又是一道九尺左右的长廊,廊上雕梁画栋,廊沿皆是五彩琉璃瓦,青漆护栏纤细别致,紧邻一片净湖。穿过走廊,再过一道圆门,方才进了大院,大院北墙有一扇形门,大院最西面是一片竹林,最南边又是一道鱼形门,往西看时却是上下八间楼阁,坐西朝东,碧瓦红楹,朱门纸窗,楼壁绘五彩斑斓的各式图画,辉煌瑰丽,宏伟轩昂。

那妇人手指这楼阁说道:“这便是正室。”说罢拉着谭雪进了大厅,有两个丫鬟在擦椅整碟,见那妇人进来,忙立起身来说道:“夫人回来了!”那妇人笑着说道:“刚回来!你们忙吧!对了,小敏,你去趟厨房,让高妈快炖上燕窝,再做些饭菜端来。”小敏应诺去了。

进入大厅,左转便是一间屋子,那妇人指着屋子说道:“这是老爷的书房。”在书房旁边有一楼梯,上了楼,经过两间屋子,有一回廊,过了一道门,又走过两间屋子方停了下来,秀芝忙上前打开房门,那妇人拉着谭雪在房里椅上坐定,随行两个丫鬟进去铺床拿被,不一会功夫,便把床收拾妥帖。秀芝端来两杯茶递给谭雪和那妇人说道:“夫人,请喝茶!”那妇人说道:“大妹子,快些个喝些茶暖暖身子!”然后吩咐道:“秀芝,你带秀花去楼下我的卧房,挑几件衣服来给大妹子换上!”秀芝应诺便和秀花一起下了楼。那妇人又对秀兰说道:“秀兰,你去里间库房寻些少爷小时穿的衣服和裹被来。”秀兰应诺道:“是!夫人”说罢便往库房去了。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秀芝和秀花拿着衣物便上楼来了,秀芝说道:“夫人,我选了几件厚实的衣裳,也不知合不合这位夫人意?”谭雪忙说道:“很好,我很喜欢,比我的衣服那是强千万倍了!”那妇人笑着说道:“大妹子,快将湿衣裳脱下来,换上这干衣服吧!”谭雪将金莲交给秀芝抱着,拿着衣服去床后帷帐换去了。

不一会功夫,便看见谭雪从帷帐里走出来,那妇人和丫头们仔细看时,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怎见得?但见她皮肤雪白,脸上斑斑污迹,眼似雨后紫葡萄,身穿沉香色遍地金妆花缎子对襟衫,红绫宽绸袄儿,大蓝宫锦宽襴裙子,老鹳白绫高底鞋儿,恰一缕乱丝遮耳,真真一受气媳妇儿。那妇人忍不住掩口笑着说道:“我道是哪家的小媳妇儿,却原来是刚刚那大妹子哩!”惹得众人都笑了一回。

谭雪刚换上衣服走过来坐定,秀兰也抱着几身小儿衣服进了屋。那妇人说道:“这些都是我儿小时用的衣物,如今你那孩儿的裹被都已透湿,快些个换换才是!”说罢从秀兰手中接过衣物,挑了一件花缎子袄裤,谭雪解开缠绳,打开裹被,看见小金莲身上穿的棉袄棉裤也早已湿透,再用手摸一摸小金莲的手,只觉一阵冰凉,谭雪便不觉泪如雨下,那妇人看见那婴孩呼吸还很均匀,心疼的泪眼汪汪。

那妇人帮着谭雪给金莲换上了一身干衣服,刚把衣服穿好,小金莲就睡醒了,把眼先是四周看了看,看看那妇人,然后便盯着谭雪嗷嗷直哭,一边哭一边喷嚏不断,还咳嗽了几声。谭雪说道:“许是这会子饿了,从昨晚到现在还未曾吃过一口东西哩!”那妇人直待谭雪给那婴孩喂奶,不曾想谭雪并无奶水可喂。谭雪这才羞答答的说道:“我并未有奶水,平日里只喂些稀粥。”那妇人这才明白过来,忙对着秀芝说道:“秀芝,你去把贝奶妈子叫过来,喂喂这可怜的娃!”秀芝转身出了屋,那妇人对着秀兰说道:“你快些个去让周管家请大夫来!”秀兰刚走,那妇人又吩咐道:“秀花,你去厨房看看高妈把饭菜准备好了没有?再端些热水来给大妹子洗脸净手。”秀花应诺下楼去了。

秀花刚走没一会子,便见小敏端着饭菜走上楼来,对着那妇人说道:“夫人,饭菜已经准备妥帖!”说罢走去桌子旁,将饭菜端下摆放好。那妇人问道:“燕窝炖好了吗?”小敏答道:“高妈早已炖上了,想着这会子也该炖好了!”那妇人说道:“好,待吃过饭再端上来吧?”小敏应道:“是,夫人!”,说罢走了出去。此时,秀花也把热水端进来了,谭雪先是自己洗了把脸,净过手,又给小金莲的手和脸都轻轻擦拭干净了。怎奈这金莲百事都好,只一件事便是饿了不依,这会子只顾嗷嗷直哭,谭雪只得起身抱着金莲来回轻摇。

金莲哭了一会,贝奶妈子这才上楼进屋来。那妇人见贝奶妈子来了,忙说道:“贝奶妈,劳烦你喂喂这可怜的娃,饿的直哭哩!”贝奶妈笑着说道:“夫人不肖忧心,我来喂喂便是了。”说罢走向谭雪,说道:“来,让我喂喂这可爱的孩儿!”谭雪轻轻把金莲递给贝奶妈子,感激的说道:“多谢贝奶妈了!”贝奶妈抱着金莲走去床边去了。那妇人轻声说道:“大妹子,你且快坐下吃些饭菜吧!”谭雪这才坐下来,仔细看着这桌上的菜:一只烧鸡,一盘酱牛肉,和几样下酒小菜。正看时,那妇人笑着说道:“大妹子,都是自家人,无须客气,只管吃便是了!”谭雪点头应诺,也顾不得那许多了,手拿起烧鸡撕扯下了一只大腿,连连咬了几口,只嚼拌了几下便下咽了。一边手拿鸡腿吃,一边拿起筷子夹些其他菜,直往嘴里满满塞。

那妇人见她如此吃相,只是微笑,拿起酒壶给谭雪满斟了一杯酒,笑着说道:“大妹子,慢些个吃,可别噎着了!喝杯酒送送!”谭雪这才端起酒杯,只两三口便喝完了,那妇人在一旁给谭雪倒酒。直到把饭菜都快吃完了,谭雪这才放下筷子,又一杯酒下肚,已有些醉意了,忽打了个饱嗝儿,自觉有些失态,一张雪白脸本已透红,这会子更是羞的热辣辣的。那妇人见她有些害羞,便说道:“大妹子,无须拘束,只当自个家才好哩!”谭雪忙说道:“是我太无礼了,让大伙见笑了!只因一路奔袭,如今又见到这许多可口的饭菜,便只顾吃了!”那妇人笑着说道:“不妨。。。不妨,又都不是外人,无须多礼!”

正说话间,只见秀兰走进来说道:“夫人,大夫请来了,就在门口!”那妇人说道:“请他进来吧!”秀兰这才将大夫领进来,那妇人忙说道:“快请坐吧!”大夫应道:“多谢夫人!”然后问道:“不知府上何人生病?”此时贝奶妈子已把金莲喂饱,放在床上。那妇人指着床上的婴孩说道:“便是那孩子,只因昨晚下雨着了凉,刚才便又是打喷嚏,又是咳嗽的。还请大夫仔细诊看!”那大夫说道:“夫人放心便是!”说罢走去床边,握住金莲的手把了把脉,有拿出小木片,将金莲的嘴稍稍张开,看了看,这才说道:“无妨,只是偶感风寒,老夫给他开一副祛热止咳的药,不肖两日便会好的!”谭雪忙说道:“多谢大夫了!”那妇人说道:“有劳大夫了,秀兰,你领大夫去账房取一两银子吧!”大夫忙谢道:“多谢夫人,告辞!”说罢跟随秀兰出去了。

看着谭雪有了些醉意,又一脸倦容,那妇人便说道:“大妹子,眼看天已晌午了,你昨晚一路奔波,也不曾睡好,趁这会子就安安稳稳的睡一觉吧。中饭就不来叫你了。”谭雪笑着说道:“,你看,都怪我,竟有些醉了。如此就多有叨扰了,待我酒醒一定好好谢谢您!”那妇人笑着说道:“如此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们就先出去了。”谭雪欲送,那妇人忙说道:“大妹子,不肖送了,自去休息便是了。”说罢,在丫鬟的的陪同下走了出去。

且说那血屠帮的众喽啰,说好在昨晚设伏的地方五里内搜寻,刚走了不到两里地,便觉得浑身乏困,两腿发软,便都坐下来休息。大家伙闲来无事,一递一句闲叙了良久。眼看天已晌午,一喽啰说道:“都已经找了一晌午了,别说人了,就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另一个小喽啰说道:“可是不是哩!就说那个尿裤子的吧,那是必死无疑了,丁护卫的箭法那可是百步穿杨,百发百中啊,就光看看那匹死马,可是一箭致死啊!”旁边小喽啰说道:“说的是啊,你说那被射中右腿的女童,能跑多远啊!昨晚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这会子恐怕没被疼死也早被冻死了。只是这尸首嘛。。。?”有一小喽啰说道:“嗨!这荒山野岭的,怕那尸首早被野猫野狗吃巴干净了!你说咱去哪走啊?总不能去狗肚子里找寻吧?”一小喽啰说道:“依我看啊,咱们也别再瞎耽误功夫了,早早回帮便是了!”众小喽啰一听都觉得有理,于是便撤出了丛林,抬着那个被射死的马夫和那匹老黄马,拉着马车,一帮人热热闹闹的回帮去了,且不提。

单说谭雪,自吃过饭便睡着了,直到酉时末牌时分还未睡醒,那妇人早已经将晚饭准备妥帖,只待谭雪醒来一起吃。那妇人让秀芝去谭雪房里看了好几遍,却一直没见她醒来。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还不见谭雪醒来,饭菜早已凉透了,那妇人对着丫鬟说道:“你们且把这些饭菜端去厨房,让高妈再热一热!”丫鬟们便将饭菜端去了厨房。

刚把饭菜端走,只听嗷嗷的婴儿啼哭声,那妇人笑着对着秀芝说道:“那孩子这会子许是又饿的哭了,你去上楼叫她们下来吃晚饭吧!”秀芝便上楼去了。谭雪正做美梦,忽然听见金莲啼哭,这才缓缓睁开眼睛,起身坐起来,看窗外都是一片漆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是吃过饭便睡着了。看见金莲饿的嗷嗷直哭,这才抱起金莲,正待欲下床,只听有人推门进来了,谭雪刚要问是谁,那来人便说道:“夫人,您可曾睡醒了?”谭雪一听声音,便知道是秀芝,忙应道:“起来了。。。起来了,俺正要下床去寻你们哩!”秀芝这才走进屋来,张上灯,照的屋子渐渐亮了起来。

谭雪对着秀芝说道:“看外面天都黑了,现在是几时了?”秀芝答道:“现在刚到戌时没多久,夫人正在大厅等您吃晚饭哩!”谭雪说道:“都是我多喝了几杯酒,竟一觉睡到现在!”秀芝笑着说道:“夫人切莫多礼,我家夫人待人和善,从不计较那许多!夫人且随我下楼去吧?”谭雪对着小金莲说道:“走,下楼去喽!”便跟随在秀芝来到大厅。到了大厅,那妇人忙站起身来说道:“大妹子,快请坐下,饭菜刚让丫鬟端去厨房热了,过会子才能端过来哩!一定饿坏了吧?”谭雪忙说道:“不饿。。。不饿,中午吃的恁多,又喝了那好几杯酒,这会子肚子还鼓鼓哩!”说的众人都笑了一回。谭雪这才坐下来,忽然看见那妇人旁边有两个孩子,便问道:“这两个就是令郎了?”那妇人笑着说道:“是的,这两个便是我儿子。”说罢指着其中一个说道:“这个是我大儿子郝文,今年七岁了。”然后又摸着另一个孩子的头发说道:“这是我二子,名唤郝强,今年刚六岁!”谭雪笑着说道:“你看他们长的多可爱,打小就这么好看,等长大了一定更英俊了。”那妇人说道:“你们快给小姨请安!”那两小娃子慌忙说道:“小姨好!”,谭雪听罢,心里欢喜的了不得,忙说道:“好。。。好!”

几人闲聊了一会,只见小敏和另一丫鬟端着饭菜走进来了,将饭菜摆放齐整,那妇人对着另一个丫鬟说道:“秀瑞,你去将今日大夫开的药先煎上,一会吃过饭给这婴孩灌喂!”秀瑞应诺着去了,尔后又说道:“秀兰,你且抱着这婴孩去找贝奶妈,让她再给喂喂!”秀兰抱着金莲去寻贝奶妈了。那妇人这才说道:“大妹子,快些吃饭吧!在这里就好比自个家,切莫多礼。”然后又对着两个孩子说道:“你们也该饿了吧?快吃饭吧!”谭雪看着这满桌子的菜,鸡鸭鱼肉,汤水果蔬一应俱全,早忍不住,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和那妇人一边吃,一边叙舌。直吃到亥时,方才回屋。

秀兰、秀花带着郝文、郝强各自回房去了。那妇人跟随着谭雪一起进了屋,不一会,秀瑞也端着药进来了,那妇人帮着谭雪将药给金莲灌喂下,苦的小金莲直嗷嗷啼哭,哭了一阵便睡着了。那妇人这才起身作别下了楼。一夜晚景不提。

时光飞逝,三天已经过去了。小金莲的病也好了,谭雪又想到铜莲和李三,不觉泪如雨下,心里寻思到:铜莲。。。铜莲啊!你现在哪呢?三子哥,你又在何处?想着想着,便哭出了声。那妇人刚巧走到门口,听见里面有人哭泣,便推门走了进去。谭雪看见那妇人,忙擦去了眼泪,止住哭声说道:“姐姐,你来了?”那妇人应道:“恩,我过来看看你!是不是又在想你家相公了?”谭雪泪眼汪汪的答道:“哎!也不知道这会子我相公怎么样了!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说罢便又哭了起来。那夫人劝说道:“大妹子,切莫太伤心了,吉人自有天相!”过了一会,谭雪才说道:“姐姐,我已在此住了三日,一会我想要去寻我那亲戚,也好把事情告知他们!”那妇人不觉流出了眼泪,轻声说道:“大妹子,这几日你我朝夕相处,就如亲姐妹般,如今你要走,我实在是不忍心。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况且你相公现在也不知何处,我想你那亲戚也一定很着急哩!”那妇人擦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你既要走,姐姐也不便强留,只是要吃过午饭再走才好哩!吃过饭我让周管家带你去寻就是了。”谭雪点头应诺。

吃过午饭,谭雪便要告辞去寻亲,那妇人早已让周管家备好了马车,又让秀芝收拾了一包衣物。那妇人说道:“包袱里是一些换洗衣裳,里面有些银两,若是有甚难处只管来寻我便是!”谭雪早已泪流满面,只点头应诺。那妇人直送谭雪出了大门口,谭雪忽又抬起来看那匾额,念道:“赤府!我记住了姐姐,以后我会再来看姐姐的。”那妇人也是眼泪直流,听见她这么一说,不禁一笑。谭雪刚坐上马车,突然又问道:“对了,姐姐,我叫作谭雪儿,还不知到您的名字哩!”那妇人噙着泪水笑着说道:“雪儿妹妹,我姓乐名仪,家母常唤我仪儿!”谭雪笑着说道:“乐仪姐,我走了,你要多保重啊!”乐仪早已泪如雨下,看着马车远去,才挥起手喊道:“雪儿妹妹,多保重啊!时常来看顾我!”谭雪高声回应道:“姐姐,我记住了,你也要多保重啊!快回去吧!”那妇人直见马车消失在街道拐角处,良久方才转身回府。周管家带着谭雪寻亲去了且不提。

单说铜莲至那晚遇到血屠帮,为了救谭雪和金莲,强忍着疼痛狠捶马腿,马因此受惊将丁叶摔下去了,这才阻止了丁叶放箭,自己也趁乱钻入丛林,逃命去了。铜莲进了丛林,拖拉着右腿一直向前跑,直跑到筋疲力尽昏死过去了为止。

真是无巧不成书,郝仁带着家奴顺溜正进城去,过了一片高岗,又行驶了四五里地,看着太阳已经正中。郝仁因对顺溜说道:“此时已是晌午,就暂且在此歇息片刻,吃些东西再赶路不迟!”顺溜便停住了马车,扶郝仁下了车在路边坐定,从马车里拿出熟食点心和水,这才坐下和郝仁同吃。待到吃饱喝足,顺溜只觉腹中一股废气,便忙对郝仁说道:“老爷。。。老爷,我要去方便一下,你且等我一等!”说罢钻进丛林不见了。

顺溜急急忙忙进了丛林,约莫走了二三十步,方止住了脚步,解开衣带,蹲下去方便。待顺溜解过手之后,感觉全身畅畅然,不觉长长吸了口气,这才转身回去。刚走没几步,只眼一撇,似有件白物,再仔细一看,却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小人。顺溜一惊,心里寻思道:莫非是被扔进来的死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由他去吧。想到此便又迈起步子向前走,刚走了两三步,又转头看了看那人,心里嘀咕着:上天有好生之德,万一那人没死透,我这一走,那他就真的没命了。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想到此,便有调转身子,缓缓走上前去,直到走到那人身旁。才看见那人原来是个六七岁的女娃,身穿白色衣服,已经满是污泥,尚有雨水的湿痕,再看她右腿,被一只长箭射中,这会子伤口都凝聚了,地上还有一滩血迹。顺溜心想:哎!多可怜的娃哦!看这摸样,许是遇见了劫匪。于是乎走上前去,伸手试了试,尚有些气息。顺溜便慌忙抱起这女童,冲向林子外去了。

郝仁坐在路边,等了许久也没见顺溜出来,于是便站起身,正待欲呼喊顺溜,忽听见丛林哗哗做响,尚没看见人,便听到喊叫声:“老爷。。。老爷!出人命了。。。出人命了!”郝仁正一脸迟疑,忽看见顺溜抱着一个女童出来了,忙上前问道:“慌什么?这是。。。出什么事了?”顺溜急忙答道:“我去解手,便看见着女娃,右腿中箭,昏迷在地,不过还有一点气!”郝仁忙说道:“你还愣在那做什么?赶快进城去救这女童啊!”说罢走上马车,顺溜将那女童递给郝仁,便急忙赶着马车奔县城去了。

看着这女童,面色焦黄,嘴唇干裂,呼吸微弱,郝仁不觉泪眼汪汪,感慨道:“哎!这么小的年纪就遭受如此大的劫难,真是苦命的孩子啊!”说罢拿来水瓮,给那女童喂了些水,看这女娃口已不能张,不过尚能下咽。郝仁紧紧的抱着这女娃,此刻他感觉到了父亲的意义。忽听见顺溜说道:“老爷,已经进了城门!”郝仁忙说道:“快,快去王太医家!”顺溜应诺,一直赶着马车去了王太医家。

到了王太医家门口,顺溜忙走去将郝仁扶下马车,便去叫门道:“王太医。。。王太医,快开门。。。快开门啊!”连叫了几声,王太医这才打开了门说道:“你来的不巧,老夫正要去外出诊!”说罢背着药箱就要出门,顺溜一把拉住王太医说道:“太医,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说罢指着那女娃说道:“你看她身负重伤,眼看就没命了!”郝仁忙说道:“王太医,我知道你们的难处,只是你看这娃,中了箭伤,又昏迷不醒,已经奄奄一息了。还请太医快些个看看才是啊!”王太医一脸无奈,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既如此,赶快将她抱进里屋病榻上!”郝仁便慌忙抱着那女童,跟随太医去了里屋。

等到了里屋,郝仁轻轻将那娃放在床榻上。王太医一看那女童,吃惊的说道:“这女娃至少昏迷了三天,为何不早早送来?”说罢为那女娃把了把脉,将手轻轻摸了一下那女娃的额头,尔后说道:“这女娃呼吸微弱,脉象混乱,额头滚烫,又加之右腿箭伤,已开始感染,就是个大汉也经不起这等难啊。依老夫看,此娃是凶多吉少了,我给她开一副祛热平心、活血化瘀的药,能否活命,就看她的造化了!”郝仁一听,不觉泪如雨下,缓缓说道:“哎!可怜的娃啊!难道这么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去了不成?”顺溜在一旁泪眼汪汪,将手揉了揉眼睛说道:“老爷,大夫不是说了吗?或许老天爷开眼,这娃就平安无事了哩!”郝仁用衣袖拂去眼泪说道:“对,只要还有希望,好歹都要试试!”王太医拿来药箱,端来清水,一把匕首,还准备了些棉纱布,最后点燃了一只小灯。这才开口说道:“你们先让开些,老夫要先把她腿中的箭拨出来。”郝仁、顺溜走到王太医后面站定,只见王太医一手抓住那女娃的腿,一手握住那箭,只猛地一使劲,便将那箭头拔了出来,疼的那女娃抖了两下。然后拿起那锋利的匕首在灯火上来回晃了两下,方才将女娃伤口周围的淤肉剜去,血只顺着伤口往外流,王太医拿出一瓶药,倒了些粉末撒在了伤口处,然后用棉纱布将伤口包裹了起来。看的郝仁和顺溜都是涕泪横流。

过了一会,王太医已经写好了药方,递给郝仁说道:“这是药方,按方抓药,回去就快些给她煎药喝。”说罢拿出一瓶药说道:“这是秘制金疮药,对愈合伤口很有裨益,至晚就在伤口处涂抹些。”郝仁接过来说道:“有劳王太医了!顺溜,拿十两银子给王大夫!”说罢,抱起那女娃便走了出去,顺溜给过银子,拿着金疮药和药方,跟着郝仁出去了。顺溜扶着郝仁上去马车坐定,便赶着马车奔郝府去了。

且说这郝仁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看官听说:这郝仁在阳谷也算是个大户了。府邸坐落在县北街,进了北城门,路过两个巷口,便是一条大街,沿着大街向东直至尽头处,就到郝府了。郝家至宋太祖时期,就世代经商,主要做布匹生意,到郝仁这一代,家中钱银堆积如山。郝仁善钻营,从川广大量廉价收购棉花和生丝,然后运到中原,通过织布换粮的方式,便将棉花织成了布匹,并沿京杭运河开了许多布店,那些织好的布匹就被运往这些店铺进行买卖交易,只因同样的钱银能买比邻近的店铺多一寸的布,故而各处的郝记店铺生意都非常红火。以此,郝仁的银子如长江之水,滚滚东来,时常施些粥或米粮給穷苦人家,颇得街坊爱戴。郝家至郝仁这一代开始注重读书,郝仁的父亲的郝拓,在郝仁小时候除了让他学习经商之外,还专门请教书先生教他《四书》、《五经》以及孔孟之道。郝仁生性善良,待人真诚有理,因备受乐秀才的赏识,遂将其女乐仪嫁与他为妻。乐仪从小深受其父影响,诗词歌赋无所不精,琴棋书画无所不能。郝仁与乐仪成亲之后,二人甚感志趣相投,夫妻间相敬如宾,恩爱无限。很快便生下二男,本待欲再生个女儿,怎奈乐仪再也不曾怀上,郝仁四处寻访名医、求神问卜,终无见效,二人这才作罢。郝仁时常在外忙活生意,乐仪便在家操持家务,教导两个孩子,一家人生活的也甚其乐融融。至于这郝府后来发生了甚事,此处暂且不提。

再说周管家赶着马车,问谭雪道:“不知夫人的亲戚姓甚名谁?”谭雪答道:“我要寻的那亲戚便是西门剑!”周管家一听,先是一惊,心里寻思道:那西门剑只因耍的一手好剑,在阳谷胡作非为,不知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哩!况且西门剑与我家老爷积怨很深,若是此事被老爷知晓了,定要怪罪夫人了。可怜夫人也是一片好心啊!想到这里,不觉长叹了一口气。尔后赶着马车直奔县前牌坊大街去了。

到了西门府,周管家对门首小厮说了几句话,那小厮便进府去了。周管家这才对着谭雪说道:“夫人,西门府到了!”谭雪掀开车帘,周管家扶着她下了马车,走下马车,眼前便是一扇朱红木门,门额上书:西门府。正看着,只听大门打开了,先是走出来三人,后面跟着一群丫鬟婆子伺候着。只因陈艳双曾在清河六子家住过几天,与谭雪也相熟识,于是喊说道:“咦!我认得你,你不是谭侄女吗?”谭雪愣了半天,还正双眼寻找陈艳双哩,忽听见有人对她说话,这才盯住那人,又细看了一会,方才应道:“啊!你。。。你就是那陈嫂子?”陈艳双满脸笑容走到谭雪身旁,说道:“可不就是我哩!这个就是小金莲吧?”说罢将她抱将过来,谭雪看着陈艳双一脸欢喜,只是点头不做声。陈艳双又问道:“我姐姐哩?她近来可好?”谭雪一听问道了王氏,泪水便浸润了眼角,只是不做声。旁边一妇人手拿一块白绢丝巾,先是掩口咳嗽了几声,而后轻声细语的说道:“五姐,你看你,只顾问东问西,人家一路奔波劳累,还不请他们快快进屋休息!”陈艳双这才忙说道:“哎哟!你看我!竟是见着你高兴了,快来家坐!”谭雪转头对周管家说道:“周管家,有劳你费心帮我寻到了亲戚,回去告诉乐姐姐,以后有空我会常去看她的,让她千万保重!”说罢从包袱里取出十文钱递给周管家,周管家拒不收,答道:“夫人请放心吧!您的话我会转告给我家夫人的!夫人您也要多保重,老夫告辞了!”说罢赶着马车直往郝府奔去。谭雪跟着陈艳双,一群人簇簇拥拥也进了府。

顺溜正驾着马车飞奔回郝府,只听后面有人远远的喊叫:“哎。。。哎!顺溜。。。顺溜!”顺溜听到背后有人叫他,这才拉住马栓,缓缓停了下来,对着郝仁说道:“老爷,我怎么听见背后有人叫我啊?”郝仁应道:“没错,我也听到了,你且下去瞧个究竟!”顺溜翻身从马车上了跳下来,转头一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周管家,赶着马车追了上来。顺溜问道:“周管家!你这是作甚去了?”周管家说道:“我。。。我!哦,我刚才帮着一个落魄妇人寻找亲戚去了!”郝仁在轿里问道:“你可曾帮人家找到了亲戚?”周管家答道:“是的,老爷。将她送至她亲戚家我这才往回赶的,不曾想竟这里遇到了。”郝仁又说道:“那就好,我们快些回府去吧!”顺溜急忙上了马车,说道:“对呀,老爷,车里还有个可怜的娃哩!”说罢赶着马车飞奔而去。周管家赶着车跟在后面,心里寻思到:“车里还有个可怜的娃。。。。莫非。。。!不对!。。。难道?。。。也不对啊!”于是一边走一边想。

等到了府门口,顺溜下了马车掀开车帘,郝仁抱着那女童慢慢下了马车,便慌忙跑进了府。周管家看了看,不知是何缘故,也跟着去瞧个究竟。乐怡正在绣房弹琴,只听秀敏喊叫道:“夫人。。。夫人,老爷回来了!”乐仪一听,喜上眉梢,将手抚住琴弦,而后缓缓站起身来,抬着轻盈的步子,出门迎接。刚行至大厅,便见郝仁抱着个女娃急急忙忙的进来了,一看见乐仪便说道:“快。。。快!先把这孩子放到床上去!”说罢直奔卧房去了。及至郝仁将那女娃安放在床上,乐仪忙走过去轻轻盖上被褥。只把手轻轻往那女娃额头摸了摸,不觉大吃一惊:“啊!好烫啊!这女娃竟浑身滚烫!”郝仁轻叹了一声说道:“哎!苦命的娃啊!这么小竟遭此横祸!”乐仪忙问道:“老爷,这女娃因何而生病?”郝仁缓缓说道:“说来也巧,我和顺溜急急忙忙往家赶,途中歇息时顺溜去解手,不曾想竟发现了这女娃,我看她还有些气息,就把她送到王太医那里。。。。。。”乐仪急切的问道:“王太医怎么说?”郝仁答道:“王太医说了,这女娃病的太重,是生是死就看她的造化了!”乐仪一听,不觉泪如雨下,轻声说道:“好可怜的娃!那王太医不曾开了甚药吗?难道只这般等死不成?”郝仁这才想起来,忙说道:“哦!对了,只顾着和你说话了,早把抓药的事给忘了。”说罢吩咐秀芝道:“你速去让顺溜按方抓药,不可迟误,待药抓回来时,快让高妈给熬上!”秀芝应诺便快步走了出去。

乐仪走至大厅,吩咐秀敏道:“小敏,快去打些凉水来!”秀敏应诺去了。乐仪来到卧房,郝仁手拿一瓶药说道:“这是王太医给的金疮药,一会你给这娃先换身干净衣服,再在她右腿的伤口处涂抹些便是了!”乐仪接过药,刚走到那女娃床边坐下,秀敏就端着凉水进来了。乐仪用手将汗巾浸湿拧干,先轻轻给那女娃脸上尘土轻轻拭了去,尔后将毛巾敷在那女娃的额头上。乐仪对秀敏说道:“小敏,你去找些干净衣服来,一会好给这女娃换上。”秀敏去了,乐仪仔细看这女娃,但见:仙桃脸,面皮稚嫩,颜色蜡黄,瓜子眼睛紧闭,眉间天生一点黑痣,翘翘鼻梁尚存一丝气息,薄薄嘴唇干裂却略微张,恰露一排小米牙。看着看着乐仪不觉痴痴的笑了。郝仁在一旁见乐仪如此,也自觉好笑,不觉笑出了声。乐仪听见笑声这才回过神来,看见郝仁正盯着她笑,于是便撒娇似的说道:“人家笑你也笑!你笑作甚哩?”郝仁笑着说道:“我观夫人如此爱惜这女娃,若是上苍有灵,保佑这女娃平安无事,不如就收她为义女吧?”乐仪开心的说道:“好啊!相公这话正合我意哩!只祈求上天让这可怜的娃儿快快醒来吧!”两人一递一句,闲叙良久。秀敏拿来衣服给那女娃换上,至晚,乐仪喂那女娃喝过药,又给她伤口处涂抹了些金疮药,方才回房睡去了。一夜晚景不提。

到了第二天晌午,郝文、郝强早已从谧苑那边来到大厅,围坐在桌子旁边,只待乐仪来好开饭了。郝文说道:“先生让读的《三字经》我已经全都会背诵了,现在肚子就饿的咕噜噜响了!”郝强不屑的说道:“嗨!背《三字经》?我才懒得背哩!还是学学算数省力气。”郝文又说道:“都这会子了,娘亲怎么还没来啊?”郝强说道:“娘亲许是在忙些其它的事吧。要不让秀敏姐姐去看看?”正说着,乐仪便走过来了,看见两个娃,微笑着说道:“乖儿子,都等娘等急了吧?”郝文说道:“娘,不妨事,虽我肚子咕噜噜作响,但还是和娘一起吃饭比较香!”乐仪一听笑了,说道:“乖儿子,这么小就懂得哄娘开心了!”郝强问道:“娘,刚才你在干什么呢?我和哥哥正想找你去哩!”乐仪说道:“对了,你们还不知道吧?昨天你爹爹在回家的路上救了一个受了伤又生了很重的病的女娃,年龄就和你们呀差不多大哩。可是到现在还没醒来,额头热的厉害!”说罢轻叹了一口气。郝强惊喜的问道:“娘亲,这是真的吗?我能去看一看吗?”郝文也说道:“是呀!娘亲,我和弟弟能去看看吗?”乐仪笑着说道:“乖孩子,她现在生病了需要休息,你们且快些吃饭,晚了当心王先生要打板子了!”郝文、郝强这才拿起筷子吃饭。

至晚,郝文和郝强刚出了谧苑见到秀兰、秀花便问道:“秀兰姐姐,你们可知那生病的女娃现在何处?”秀兰说道:“小少爷,我只看夫人上楼去看那女娃,并不知在那间屋子里!”秀花说道:“少爷,我可是知道哩!不过嘛夫人不让我们告诉你,除非。。。”郝强着急地问道道:“秀花姐姐,除非什么?你倒是说啊?”秀花微笑着说道:“除非你们俩都给我说说《三字经》!”秀兰也笑着说道:“是呀,少爷,我也是可想听听哩!”郝强一脸无奈,似笑非笑的支吾道:“这个嘛。。。。嘿嘿!这个简单,《三字经》我不会,郝文哥哥会,我教你们做算数吧?”于是乎郝文便背了一段三字经给她们听。曰:

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

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

子不学,断机杼

秀兰这才说道:“好了,大少爷已经说了《三字经》,该二少爷教我们算数了吧?”郝强说道:

一加一上二,

二加二上四,

四加四上八,

八加八上六进一

。。。。。。。。。。。。

秀花突然问道:“大街上卖糖葫芦的,带黄山楂果子的是每个一文钱,不带黄山楂果子的也是每个一文钱,按照你刚才说的,我一共给了他八文钱,应该就是八个糖葫芦了,为什么我每次去买都是九个哩?”郝文说道:“一定是那卖糖葫芦的数错了!”秀兰也说道:“也许是他不小心多拿了一个!”郝强这才开口说道:“都不对,带黄山楂果子的要比不带山楂果子的贵些,那卖糖葫芦的为了好算钱,就把两种糖葫芦的价格说成一样的了,然后再另送你一个补上,其实还是一样的,只不过你感觉多了一个罢了!”秀兰很惊诧的说道:“咦!这么小就懂得了这么多,真是了不得啊!”秀花说道:“你们两位少爷啊!一个能背长长的《三字经》,一个呢会做算术,都是聪明的好孩子,姐姐现在就带你去找那个生病的妹妹去!”郝文、郝强便欢呼起来,随着秀兰、秀花去看那女娃。

四人刚上楼来,秀花便将一手指一画:“嘘。。。嘘!”,郝文、郝强这才放轻步子,悄悄走到房门前。秀兰轻轻的推开房门,突然吓了一跳,忙说道:“夫。。。夫人!”乐仪听见声音,扭头一看,郝文、郝强也都来了,便知道是要带他们来看这女娃的。微笑着说道:“不妨,你们且都进来吧!”秀花问道:“夫人,这女娃可曾好些了?”乐仪轻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秀兰说道:“两个少爷一下了学,便闹着要来看这女娃,一时来不及通禀夫人,还请夫人勿怪才是啊!”乐仪笑着说道:“无妨,这两个小鬼头,晌午吃饭前就说要来看这娃了,你们若是不带他们来啊,兴许他们又要去找我了。”郝文已走至床边,说道:“弟弟,快过来啊!看妹妹!”郝强也走去,趴着床边说道:“哥哥,你看妹妹睡着了!”郝文说道:“是的,可能是妹妹昨晚没睡好,现在还没睡醒哩!”说罢两人嘎嘎笑起来了。乐仪一听也乐了,摸着郝文的头说道:“傻儿子,妹妹不是睡着了,是昏迷了,都已经昏迷两天了。”说罢不觉泪眼汪汪。郝强摸着那女娃的头说道:“娘,妹妹的头好烫哩!”说罢将毛巾拿去冷水盆里搓揉了几下,拧干水后重新放到了那女娃的额头上。郝文望着那女娃说道:“小妹妹,快快醒来吧!等你醒了我念《三字经》给你听。”郝强也说道:“妹妹,等你醒了我教你做算术。”乐仪看着眼前的三个娃,不觉嘴角微微一笑。几人又絮叨了良久,秀兰、秀花方才领着他们各自回房歇息去了。一夜晚景不提。

直到第三天酉时初牌十分,郝仁从铺子里回府,刚进大厅便看见秀芝端着水盆匆匆忙忙往外去,便问道:“秀芝,夫人现在何处?”秀芝这才立柱脚步回话到:“回老爷,夫人在楼上客室照看那生病的女娃哩!我就是去端冷水给她祛热用的。”郝仁说道:“知道了,你去吧!”秀芝端着盆出去了。郝仁本欲待进书房,却又转身上楼去看那女娃。上楼进了屋,看见夫人一脸愁容,人也憔悴了些许,不觉心疼的说道:“夫人,自这女娃来家三日,你每日都在旁亲自伺候,盖被、擦伤、吃药、喂汤无不周到,只是苦了你这个身子。”说罢轻轻叹了一声说道:“你这两天又消瘦了。哎!这苦命的娃以及昏迷三天了,又加之高热不退,虽如今尚能喝些汤水,但。。。。。。”乐仪在一旁泪如雨下,忙说道:“老爷,您就不再说了!只要这娃还有一口气在,我都会一直陪着她!”郝仁听夫人这么一说,泪水如绝提之水滚滚滴落,过了一会才缓缓说道:“夫人。。。夫人,我的好夫人,此正合吾意!自我救她回家,就暗暗寻思,直到看见她没了最后一口气,我才肯相信她真的走了。”乐仪站起身来,依偎在郝仁怀里,宛若个孩子般莺莺呜咽。

秀芝端着冷水在门口时听见哭声,只以为是那女娃醒了,便推门进去了,刚巧看见老爷在抱着夫人哭泣,便又慌忙躲闪了出去。乐仪忙走去床边坐下,擦拭了一下眼泪说道:“你且进来吧!”秀芝这才端着冷水盆进来,乐仪拧干毛巾刚给那女娃敷上时突然喊叫道:“不烫了。。。不烫了,这娃的头不烫了!”郝仁很是吃惊,走向前伸手摸了摸,方才说道:“恩!是比昨天稍退了些!哎呀!上天终于开眼了!”说罢哈哈大笑起来。乐仪也擦干眼泪笑着说道:“如今这热褪去了一半,女娃子也该快醒了。不行,今晚我要守着她才是!”郝仁说道:“夫人,不必操劳,让秀芝在旁伺候便是了!”乐仪笑着说道:“秀芝虽然细心周到,只是我想在这女娃醒来时,第一眼便能看见我!”郝仁摇了摇头,吩咐道:“秀芝,今晚夫人要在此看护着女娃,你且细心照看着夫人。一会再让高妈炖些燕窝补品来吧!”秀芝应诺道:“是!老爷!”乐仪对郝仁说道:“天已晚了,你且快去休息吧!”郝仁告别夫便回屋去了。一夜晚景不提。

第四天天刚蒙蒙亮,只听四处鸡鸣此起彼伏。乐仪整整在那女娃旁边守候了一夜,这会子趴着那女娃床边刚睡着。秀芝一夜忙着来回打水,这会也睡得正香哩。乐仪模模糊糊听见有人在说话,只是听不太清,乐仪挣大耳朵才听清那微弱的声音:水。。。水!乐仪发现自己突然被沙漠包围,只远远看见一个将死的女娃,向她喊叫:水。。。水,我要喝水。。。喝水!乐仪正要上前,突然一阵狂风起,黄沙飞满天,无数的沙粒直将自己压陷下去,吓得乐仪一惊猛地睁开了双眼了,汗流满面,才发觉原来只是做了个噩梦。再看那女娃,嘴唇微微震动,含含糊糊只听到:“水。。。水!”乐仪慌忙站起身来到了杯水,端着喂那女娃喝下。及待一杯水喝完时,那女孩双手缓缓舒张,眼睛才慢慢挣将开来。乐仪看见,直笑的泪水滴流。那女娃看见乐仪便一跃坐起身来,大喊道:“娘。。。娘,你快走。。。快走啊!”吓得乐仪一惊,慌忙抱住那女娃。只听那女娃说道:“娘。。。娘,我好怕,不要离开我!”乐仪将手拍着那女娃说道:“乖孩子,娘不走,娘不离开你,娘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说罢便有泪眼汪汪。秀芝也被惊醒了,揉了揉眼睛看见那天已亮了,忽看见那女娃醒了,忙大喊道:“醒了。。。醒了!”

秀敏正上楼给夫人端洗脸水,听见秀芝喊叫,便进屋问道:“那女娃醒了吗?”

秀芝忙说道:“醒了。。。醒了!”秀芝放下洗脸水跑下楼去,喊叫道:“醒了。。醒了,那女娃醒了!”郝仁只因昨晚思绪烦乱,翻来覆去未成眠,这会子听到喊叫声,便披着肩披跑了出来问道:“是那女娃醒了?”秀瑞在一旁说道:“是的,老爷,那女娃醒来了!”郝仁一听便急忙忙跑上楼去了。正看见乐仪抱着那女娃,便问道:“这女娃几时醒的?”乐仪答道:“天刚刚亮时方醒,那时我正做梦,梦见自己被黄沙包裹了,一惊便醒了。这才听见这女娃说要喝水,待他喝完水才慢慢醒过来的!”郝仁开心的说道:“谢天谢地!你总算是醒了!”那女娃看见郝仁,一脸惊愕的问道:“娘,这个是?”乐仪忙说道:“这个是你郝叔叔!”女娃盯着郝仁只顾看,口中喃喃自语道:“好叔叔。。。好叔叔,那我还有坏叔叔吗?”一句话逗得大家伙都笑了一回。郝仁问那女娃道:“孩子,你姓甚名谁?”女娃想了一会,眉头紧紧锁,忽然眼睛晶亮一闪道:“铜。。。莲。。。铜莲。。。铜莲”乐仪笑着问道:“铜莲,你是哪里人士啊?”铜莲想了好一会也没想起来,只是摇头。秀芝问道:“铜莲,你知道你父亲和母亲是谁吗?”铜莲一听,便双手紧紧抱住头,口中只说道:“娘。。。娘,你快走。。。快走啊!”说罢只是摇头痛苦。乐仪轻声说道:“铜莲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如今刚想,这会子恐是记不得了,我们就别再问了。让她好好歇息会吧!”乐仪扶着铜莲在床上躺好,正欲跟随大家伙出去,铜莲忙喊道:“娘。。。娘,你别走,我好害怕啊!”乐仪走去铜莲床边坐定,紧握住铜莲的手说道:“乖孩子,娘不走,娘就在陪你!”说罢对着众人说道:“你们且都先出去吧!”郝仁和丫鬟便都各自忙活去了。

约莫到了晌午,周管家走进书房说道:“老爷,王太医来了,就在门外!”郝仁说道:“让他进来吧!”周管家领着王太医来到了大厅,见到郝仁,王太医便说道:“听说那女娃已经醒?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郝仁笑着说道:“多亏了王太医的灵丹妙药啊,真是华佗在世,妙手回春啊!”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王太医说道:“奇!真乃奇事!以老夫一辈子的行医经验,实不曾想这女娃竟还能活着!这可都是您平日里积的恩德啊!”郝仁说道:“王太医,言重了。这女娃倒是醒了,只一件,好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今日特地请王太医前来看觑!”王太医说道:“不妨,老夫一定会尽力而为!”说罢跟着郝仁上了楼。乐仪一看见王太医来了,便慌忙站起身来,说道:“王太医来了!”王太医回礼道:“见过夫人!”说罢坐在床边,替铜莲把了把脉,用手摸了摸额头,便站起身来说道:“这女娃脉象平稳,热以消退,无碍矣!只是大病初愈,尚需细心调理!”乐仪忙说道:“只是这孩子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太医可有良方?”王太医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回夫人,依老夫推测,这女娃很可能是惊吓过度以至于神经紊乱,头脑不清。古书上称之为:失忆症!”郝仁不解问道:“失忆症?何为失忆症?”王太医继续说道:“通常这类病人会应为受到刺激而致情绪激动,轻者三五个月便会自行恢复,次之看起来依然正常,但是会忘记之前的事情,也许在某一个时刻又能恢复记忆了。最严重的就是因此神志不清,每日疯疯癫癫的。我观这女娃和正常人无二,只是记不得以前的事了,至于能否再想起来,老夫也不得而知了。”说罢开了一药方,递给郝仁说道:“这药乃是清肠顺气之用,为这女娃服下,再加之细心调理,不日便可下床走动了!”郝仁接过药方说道:“有劳大夫了!”便将大夫送至门外。

郝仁送走大夫有上了楼,对着乐仪说道:“如今铜莲失去了记忆,尚不知何时才能恢复。我观夫人甚是喜爱这孩子,倒不如暂且收做义女,不知好也不好?”乐仪看了一眼郝仁笑着说道:“此正和吾意!只是嘛铜莲这名字总感觉哪里怪怪的?”郝仁哈哈大笑道:“府上的丫鬟都是秀字开头,这孩子却叫铜莲,故而夫人一时不习惯,我看就将铜莲的名字改成秀莲吧?”乐仪口中念叨着:“铜莲。。。铜莲,秀莲。。。秀莲,好啊!还是秀莲这个名字听起来更好!”乐仪便对着铜莲说道:“乖孩子,娘给你重新起个名字,叫秀莲好吗?”铜莲点了点头。乐仪指着郝仁说道:“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他就是你的父亲,快叫:爹爹!”秀莲盯着郝仁看了一会,才缓缓喊道:“爹。。。爹爹!”郝仁一听那是喜从心里生,忙说道:“哎。。。哎!乖孩子!”三人一递一句,又说了会话。

正说着,只听屋外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乐仪便笑着说道:“许是郝文,郝强他们!”刚说完,便看见门被推开了,那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郝文兄弟俩和伺候丫鬟。秀莲看见他们俩便问道:“娘,他们是。。。?”郝仁乐呵呵的说道:“这个是。。。”刚要说便有停住了,问秀莲说道:“你今年几岁了?”秀莲想了一会,只是摇了摇头,乐仪说道:“我看秀莲应该和郝强差不多大。不如就排行第二吧!”郝仁点了点头说道:“好,如此甚好!”说罢对着郝文他们说道:“来,你们俩都过来!”郝文、郝强两个人走近床边,郝仁摸着郝文说道:“秀莲,这个是郝文,以后你就叫他哥哥吧!”秀莲看郝文直盯着她看,便不觉笑了起来,轻声说道:“哥哥!”郝文看着秀莲说道:“见过妹妹!”说罢两人又笑了一回。乐仪抱着郝强说道:“这个是你弟弟,郝强。比起你哥哥,他呀!可是调皮哩!”郝强听见乐仪这么说他,羞的脸红彤彤的,揉了揉眼睛,只把眼睛盯在地上。秀莲忙说道:“弟。。。弟弟!”郝强这才抬起头,笑哈哈的说道:“嘿嘿。。。嘿嘿,姐姐。。。姐姐!”将手抠了抠鼻子说道:“姐姐,等你好了我教你做算术!”秀莲笑着点了点头。郝文说道:“妹妹,弟弟到现在还不会背诵《三字经》哩!等你病好了,哥哥教你!”郝强对郝文做了个鬼脸,逗的大家便又笑了一回。

从此秀莲便住在了郝府,与郝文、郝强一起念书玩耍。秀莲乖巧聪慧,深得郝仁、乐仪的喜爱,一家人真可谓是其乐融融。只一件不好,那便是时常会突然间闪现往昔的记忆,怎奈苦思冥想终是记不起来,便会抱头大喊大叫,以至于昏迷不醒。至于这秀莲是否能记起儿时的事情,那就是后话了,此处暂且不提。谭雪到了西门府之后发生了甚事,李三是生是死?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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