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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君晚轻抚她肩头,轻声道:“母后,有师父在,皇儿不会有事儿,您且宽心。”
三水上前扶着上官瑶,凤君晚转身向诸葛流,抿唇道:“义父,一切有劳义父了。”
“皇上请放心,臣会尽心护好太后娘娘与年相国,您便放宽了心疗病,待您出来,臣定会将安然无恙的二人送至您面前。”诸葛流强忍了心底的痛,镇静道。
凤君晚点头,“好,有劳义父。”
走到那恬静而立的人儿面前,弯唇极淡一笑,大手轻拂一下她鬓前发丝,深深看一眼,猛的转身,头未回大步的入了宫门。
年画极静的看着,未动,眸未眨,如孤寂清松,就那样冷冷清清的立着。
三水不忍看她,别开了脸。
诸葛流垂头微叹。
陌离散人神色淡定,扶了宫门,朝几人道:“一切皆有定数,无需伤神,皆回吧。”
说完,缓缓关上门。
上官瑶再也抑不住,嘤嘤而哭。
年画长睫一闪,秋水沉定,道:“三水,扶了太后娘娘回宫,好生侍候着。”
说完转身,沉稳大步而走。
半载,她等他,若是他敢不走出来,她让他好看。
自此,年画监国,一日数着一日的过。
年画当监国,有皇帝的圣命,且执着一半兵符,皇宫的神策军由诸葛流掌着,暗卫营是由三水掌了,又有彭王在朝中,而朝中大多数官员皆听命于凤君晚,年画这个监国当起来,一点儿都不难,朝中井然有条,京中安定,与凤君晚把持朝政时无异。
一日晨起,年画呕吐不已,年华正好来寻她,见状二话不说便搭了她手腕。
年画擦拭着嘴角,拧眉甩手,“作甚?”
“别动别动。”年华按住她的手,片刻,眸眼一亮,喜喊道:“老姐,你有了,有了。”
“有什么?”年画甩开他,正想命人来清理污物,脑中一闪,突然怔住,指了年华,张口结舌,“你,你说什么?”
她这才记起过了葵水日好些日未见来葵水。
“老姐,你有身孕了。”年华乐不可支的扶了她至软椅坐下,“自己懂点医的都不留心一下,你这整日奔奔**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办?那可是龙种呢。”
“你……你怎么知道?”年画脸儿刷的红起来,别开脸不好意思看他。
太丢人了,这没名没份便有了身孕,她还是堂堂相国呢,若传出去,真是见不了人了。
年华眸光一闪,嘻嘻笑笑,至一旁倒了温水,将水盏放置她手中,道:“先喝点热水,一会儿我再开个安胎方子,可不许又跑又奔的了。”
年画看着他,无奈暗自叹息,那人是他大师兄,他又怎会不知呢。
“可不许传出去。”沉声吩咐。
“我有分寸。”年华笑道:“可是,总该让太后娘娘知道吧,还有皇上,再有就是咱们身边这几个人,迟些日儿肚子大起来,还要帮你掩饰呢。”
他明白未嫁有身孕的苦处,若是普通人家,得浸猪笼呢。
虽说这是龙种,老姐又是相国,但眼下为监国,若让外人知了,还是会惹上麻烦的。
年画抚了下腹,淡冷眸光扫看他一眼,道:“你可诊清楚了?”
她心底七上八下的,既希望是,又怕是。
“老姐。”年华撇嘴睨看她,“你竟怀疑我这个太医令的医术来了?”
大师兄逼着他易了容当太医令,他没办法,只好去当了。
年画抚额,“好好,太医令大人,我相信,相信。”
年华开心不已,“老姐,此事若是皇上知道了,定然很开心,这对他疗伤可是很有用的,心境好了,身子亦好得快一些。”
年画眸光微亮,“嗯,那便快快传话去。”
一个多月了,陌离散人没给外人任何有关凤君晚消息,宫门紧闭,暗卫把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想着想着,忧声道:“小华,你与三水能入得去吗?他现在如何了?这都月余了,总该让我们知道个情况啊。”
“我与小师兄进不去,亦不知情况,师父有言在先,不许任何人靠近,我还得想想法子,看怎样把这信儿传进去呢。”年华来回踱步思忖。
年画正欲开口,腹内一阵翻腾,脸色一变,站起身快步至那洗漱架,抱了那铜盆便呕吐起来。
年华微蹙眉,快步至她身后,轻拍拍她脊背,“怎吐得这般要紧?”
年画哇哇吐个不停,末了,苍白着脸靠坐到矮榻上,轻声道:“今儿不能见同僚了,你去唤了一心和子宿来,我吩咐他们。”
“好。”年华寻了薄锦毯盖到她腹部,转身往外走,想了想顿足,回头看她,道:“这院中的婢女可信得过?若不然即刻换了。”
年画沉吟,“今日且无需婢女,此事待与太后娘娘说了再定夺。”
一想到那些后宫旧事,她都觉得后怕,既然有了身孕,她拼了命也得护着自己腹中孩儿,不许有丁点儿事。
年华点点头,快步出屋,轻轻关上门。
这一日,年画称与参知政事及御史大夫议事,任谁都不见。
上官瑶午时知道年画有了身孕,未时末便到了相府,火急火撩的入了年画住处。
年画正在服安胎药,见了上官瑶,正欲放下瓷碗起身施礼,被快步上前的上官瑶按了手。
“无需多礼,先把安胎药给喝了。”
年画脸上微热,忙低了头喝药汁。
年华向上官瑶施了礼,等年画喝完取了那空瓷碗便退身出屋。
上官瑶眸眼含了笑,在矮榻边,端详着她,“哀家瞧着你这气色是差了些,你如今监国,劳累是自然的,往后你适当把政务减少些,都交给手底下的人做吧,肚子里的孩儿要紧,哀家可是日夜盼着抱孙子呢。”
年画喝了一口温水,终是觉得有些尴尬,靠在锦垫上垂眸不敢看她,淡声道:“多谢太后娘娘关怀,微臣会注意调节的。”
上官瑶取过她手中水盏,笑道:“还喊太后娘娘?你该喊母后了。”
在她以年颜的身份到庵中探望她的时候,那时对她甚是欢喜的,后来只是因着殷采菱一事难释怀,经过任言姜那事之后,她便把那些事给放下了,皇儿说得很对,有后宫,他护不住他想护的人,包括爱人与母后。
一婆一媳,自是容易相处得多。
年画抬眸,淡然,“微臣不敢,于礼不合。”
“皇儿先前都有口喻立你为后了,只是未行礼而已。”上官瑶皮眸光柔和的看她,“你可了解他的心意,若封了后,你便不能干政,他可都是为你着想啊。”
年画微怔,淡白的脸色微展笑意,笑得有些清涩,“这微臣倒是未细想。”
他总这般,所做之事就不能告之的吗?
“你该多体谅他,为帝者不易。”上官瑶道。
“是。”年画轻声应,想了想道:“微臣如今未嫁先孕,若传出去自会惹上些事端,现下皇上那儿未有音讯,所以还是请太后娘娘拿个主意。”
上官瑶淡眸掠一丝忧心,道:“哀家便是为此事而来,想来你是怕德王借此发难是吧?皇儿先前留了信函给哀家,道若是你怀了身孕便交予你,哀家带来了,你看。”
说完自袖中取出信函。
年画神情一滞,思绪有些停滞,忡怔着不动。
若是怀了身孕再交予她,甚意思?若未怀上便不交?
他是知她会怀上的?
他做这一切都是有的放矢?只为了留一血脉?
是这样吗?
那信函就似会烧了手般,她怔然不敢接。
上官瑶朝她温和一笑,拉了她柔软细手,将信函放置手中,道:“快看看,许是皇儿有安排。”
年画眸内波光淡闪,透了一些清冷,轻咬了咬唇瓣,缓缓展开信函,心儿“砰砰”乱跳着,扫目看去。
画儿,原谅我这般做。若我出不来,你有孕,无论男女,皆传位之,由你摄政,待新皇十五岁还政。如无孕,江山便托付于你,你为帝。我已立下旨意,他们皆会助你,母后亦会赞成的,若我不在,无论何种情形,德王诛之,岐王幽禁,切记,此事义父会完成的。画儿,别恨我,记住,无论何时何地,我都在。夫。
纸儿飘落。
年画脸无血色,眸中空洞,如枯了的树。
“画儿。”上官瑶一惊,拾了纸儿一目三行看了,心底咯噔一震。
真是这般,皇儿太狠心,打算丢下这孤儿寡母吗?
眸子一沉,闪了坚毅,忙不迭起身去寻了火折子燃了那信函。
走回矮榻前望那无声无息的消瘦人儿,心底微叹,坐与榻边,展臂轻轻将她搂于怀中。
“孩子,别难过,会好的,皇儿会走出来的,咱娘儿俩还有你腹中的孩儿等他,他不会那么狠心的,相信母后。”
一言震醒那忡怔中人,年画眸子一棱,将她推开,翻身下榻,趿了棉鞋便踉跄往外奔。
“画儿。”上官瑶未及防,起身追去,“画儿,你作甚?小心身子,别跑。”
院中,年华与任子宿正在说话,见那奔出来的二人,吃惊不已。
“拦住她。”上官瑶大喊,提裙下台阶,踉跄得几乎跌倒。
年华脸色一变,急忙上前拦了年画,伸手拉住她,“老姐,你这是作甚?说了不许奔不许跑,你这么快便忘了?”
而任子宿则快步上前扶了上官瑶。
年画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眸光凌乱,挣扎着推他,“不,我要去问他,他到底想作甚?我要问他,他为何这般狠?我要问他,他的心是用什么做的?”
“老姐。”年华被她此样吓到了,向来冷静的她从不这般,“老姐,别这样,冷静冷静,小心身子,万事先顾了身子。”
“你让我怎冷静?”年画低吼,不停的推他,“那狠心之人,他就是个疯子,他总认为他所做的皆是好的,怎不问问我愿不愿意?我要去问他。”
“画儿,先冷静下来。”上官瑶气喘虚虚走到她面前,“不可莽撞。”
“是啊,老姐,万事好商量,冷静冷静再说,你这般,会吓到太后娘娘的。”年华双手扶了她双臂,沉定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