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吩咐厨房做些饭菜,本相与你,还有子宿,一起用膳,本相有好些年没与你同坐吃饭了,你该怨本相了。”淡淡的声音似这秋风,微凉,却不失温情。
卞一心心底长长舒一口气,笑着应道:“好,下官这便去。”
转身快步下了石阶,阔步向外走。
年画神情傲,傲中沉定从容,抬首望东山挂着的一弯月芽儿,如雾白云丝丝缕缕伴绕着,一阵急风掠过,云散月明。
长袍一掠,划开一个优美弧度,似惊鸿掠空般极快转身入内。
一个月后,凤君晚意立任言姜为后,传了话出来,但未下旨。
任言姜更是不可一世,后宫妃嫔关门闭户,均怕惹了这一位未来皇后。
天机阁中的年画,淡若秋水,处理公务得心应手,如鱼得水,一如当初的御史大夫年大人,公务严谨,滴水不漏。
凤君晚望着那些由年画批过的奏折怔神,这些奏折,他只需用朱笔在上面画个圈便好,哪需要他批?
正如师父所说,她是治国的料,百年难一遇的奇女子。
大手轻抚前额,凤眸微颌,思绪放飞。
福寿宫。
一豆烛火。
殿内之物全让月祐潾摔了个稀巴烂,殿外小太监听得阵阵巨响,吓得心惊胆颤,亦未敢入殿,直跑得远远的。
冷百里双手抱臂,静静的冷眼相看,待月祐潾瘫坐在毯毡上,才淡声开口,“主子,有何打算?”
“吾断没想到让一个女人耍了团团转。”月祐潾通红的眸子内闪了幽光,“吾要下敕旨,封这个女人为太上皇妃。”
冷百里眸光微闪,沉声道:“因她,主子失去一切,不该从她身上找寻回来吗?要她作甚?不就是女人吗?主子会缺女人?”
“若非如此,吾心恨难泄。”月祐潾脸颊边青筋暴跳,大拳砸在毯毡上。
冷百里微微摇头,“主子,不值得这般做啊,先前为了她您失去一切,可不要再蹈复撤了,属下不赞同您这就般做,现下凤君晚后宫一团乱,姓任那个女人嚣张拔扈,因她,凤君晚已与年画不和,看样子,年画意属凤君晚,又好像被姓任那女人气到了,姐妹俩同喜欢一个男人,这仗定然有得打,现在又说要立姓任那女人为后,年画能甘心吗?主子,这是好机会。”
月祐潾眸内阴森幽光闪烁,薄唇如刀刃一棱,“说说你的计策。”
“主子,这般……”
昏暗烛光下,整个殿内笼在了一层阴恻的诡异中。
天机阁,一只洁白鸽子飞落年画掌上,年画淡笑,轻抚一下鸽子滑溜的羽毛,取下鸽子腿上所绑之物,轻轻放手,鸽子扑腾一下羽翅飞走。
年画展开油布纸儿,里边包着一张纸卷儿,轻轻展开细看,细眉一点点蹙起。
在窗前静立许久,眼帘一展,转身走出去。
将任子宿唤入屋内,落了坐。
“子宿,你可知慑神术?”年画定睛看他,眸内慧黠的凛然叫人不敢直视。
任子宿神情一滞,眉宇间掠过一丝异样,眸子闪避不看她,微垂眼帘,轻声道:“知。”
“你可知任言姜做了什么?”年画声音犀利,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任子宿猛的抬眸,眼中淡清底下,闪着难言的痛苦,唇角动了动,不言。
“子宿,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是该盲目的去喜欢吗?你可以不顾自己,无私的喜欢一个人,但是能不顾大局不顾道德的去放纵吗?”年画句句锐利。
任子宿目光有些游离,却又带着难言的痛色,抚着额,沉声道:“你说得对,我是不该盲目,不该不顾他人,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眼中只有她。”
“既然喜欢她,又何会让她在不归路上越走越远?”年画心底微叹。
人说爱会使人似瞎了般盲目,当真是一点儿都没有错,她让他跟着到天都,是不希望任言姜觉得孤独无助,她知道她这个姐姐对于任言姜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怎都比不上自小与她长大的任子宿,断不知自己这般做,害人又害了己。
“只要她开心便好。”任子宿苦笑。
年画心头一震,这样的话竟那么耳熟,秦江槐不也是那样迁就着自己吗?
神色一动的看任子宿,半晌,淡声道:“子宿,你没有错,你不愿意说便不说吧,本相不怪你,你且去忙吧,本相处理政务。”
爱一个人,没有错,旁人又怎能随意去指责呢?
任子宿朝她露了一丝渺远微笑,道:“事非黑白,我知道的,言姜,想来是用了慑神术,你很聪明,你猜到了。”
年画眸光沉凝,锋锐淡淡,唇角微动,“本相并非是靠猜,你别忘了本相还有一位弟弟,歧黄用毒巫术皆通,早在太后娘娘未是太后之时,本相对其性子有所了解,如今虽为太后,转变再大亦不该是这般迁就任言姜,更何况姑姑曾杀了太后娘娘的女儿,太后娘娘能放下这些仇恨吗?”
任子宿唇边涩楚,道:“相国心思缜密,子宿佩服。”
“此术你可会?”
“会。”
年画站起身,缓缓走到窗前,眸间深沉,看着窗外风卷落叶,道:“你说说此术。”
“此术有特殊的心法,念动心法,将意念转至眼中,看着对方眼神,再以银铃慑心,便可。”
年画不动,身上散发着一股清冷气度,道:“若是战场上用此邪术,莫不战无不胜?”
任子宿淡笑,心里暗自佩服,此番情况下,她首要想到的是大事,当真理智,不同于人。
“不,此术对阳刚之气极重之人是无用的,战场上将士哪个不是血气方刚之人?此术只对女子,或者是意志薄弱,忧思过重心绪混乱之人才有用,像年相国你这般意志强,是控制不了的。言姜,保不准动过你的心思,或许见起不了作用才作罢。”
“所以你才会提出当本相的近身护卫?”
“你亦是义父的女儿,我说过,会帮你。”
年画身形微动,并未转身,心底起了微澜,似那秋风扫起的黄叶,在空中浮浮沉沉。
爹的亲生女儿还不如一个收养的义子,多悲哀。
“本相替爹谢谢你善待他两个女儿。”
任子宿长长叹气,眸光微了自责之意,“年相国折煞子宿了,此事,我未及时阻止言姜,是我的错,未向年相国说明,亦是错,我对不起义父。”
“何会是你的错?你无需自责。”
“此事,子宿求年相国留言姜一命。”任子宿声音中带了央求。
年画转身看他,眉间眼底淡冷沉静,缓声开口道:“后宫之事,本相干预不得,若非自己意志薄弱,断不会让人有机可乘,只要不涉及朝堂,本相管不着。”
任子宿神情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眉梢淡拧,“你不介意言姜为后?”
“那是他的后,又不是本相的后,他愿意,旁人又如何说得?他若不愿意,任谁亦逼不了。”年画白玉般的脸上若隐若现湛冷。
他为他的帝,她当她的相,各不相干。
任子宿眸内闪了不可思议,又带了佩服,“年相国,面对你,男子皆汗颜呐。”
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此般胸襟,男子亦未必都有。
“无需汗颜,做自己该做的事儿。”年画几步走至书案坐落,取了奏本来看。
“子宿告退。”任子宿微抿了抿唇,轻步离开。
是夜,任子宿望着屋顶上握酒壶静坐之人,心中怅然感慨。
时至冬至。
素雪飘飞。
凤宁宫。
太后宴请后宫众妃嫔共渡节日,德王岐王两府接到邀请,德王携王妃出席,久病极少露脸的岐王亦携了王妃到宴。
殿内喜庆热闹,久未见皇帝踪影,众人翘首祈盼,频频望向殿门。
皇帝未到未能开宴,众人边喝茶边等候。
德王眸光巡看,朝上首的上官瑶笑道:“皇嫂,怎不见太上皇呢?”
上官瑶神色微动,脸上的笑淡了些,道:“太上皇帝差人带了话,身子微恙就不来了。”
“哦,如此热闹的日子,不来可真是可惜了。”德王一副惋惜的模样。
打扮妖艳的任言姜坐在上官瑶的左下首,她的身子已显怀,朝德王瞥看一眼,道:“皇叔,若是换了你亦不想来啦。”
听她此一言,德王脸色微沉,嘲弄笑道:“贤妃娘娘,若换了你,你会来?”
“就是,换了贤妃姐姐,只怕早寻个地洞钻了去啰。”样儿秀气的德妃见见德王在场,仗了胆讽笑道。
“你竟取笑本宫?”任言姜脸色翻了白,恼瞪德妃。
她不敢直言冲德王,便冲德妃而去。
德妃微笑撇嘴,“你方才不是在取笑德王爷吗?贤妃姐姐,德王爷可是皇叔,是长辈。”
德王傲然仰脸,朝德妃微微笑笑表示赞许。
任言姜被如此呛白了一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看向上首的上官瑶,“母后,您看,德妃姐姐欺负儿媳。”
德王听得她这般称呼上官瑶,惊讶的看二人,眸内闪了不可思议,但并未言语。
其余妃嫔皆知,神色倒是坦然。
上官瑶望一眼德妃,不轻不重道:“德妃,言姜即将封后,你得尊重一些,不可造次。”
德妃脸色刷的变白,憋屈的朝德王看一眼,眨了眨眸,眼睛直在眼眶中打转。
众人亦齐齐看向德王。
“皇嫂,还未封后便不是后,如今她二人同为妃位,相互都得尊重。”德王冷哼一声道。
德妃泪汪汪的点头。
上官瑶轻呷一口茶,道:“人得懂得自重。”
“贤妃就自重了吗?”德王虎虎生威的冷眸一扫,“她奚落本王在先,且又拿了太上皇来奚落,她这叫做自重?”
德王这一番话直说到众妃嫔心坎去了,众人如看神一般看德王,心中一口气似乎得以一舒。
上官瑶身侧坐着的金太妃只静静的喝茶,冷眼相看。
后宫妃嫔斗争前赴后继,怎会有停的?
另一厢岐王与岐王妃亦是静默的喝茶,将殿中一切置身事外。
上官瑶凤眸一扫,“怎地皇帝还未到?快去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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