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由得你疼。”
“好,疼就疼,何惧?”年画咬紧牙关,一瘸一瘸的走。
手儿一紧,柳飘飘大手扯住她,“坐下,我给你抹些跌伤药膏。”
年画被他这么一扯,差点儿摔倒,恼道:“把药给我自个抹。”
“真是倔牛,给你,本公子才懒得侍候你呢。”
年画感到手边有东西触碰,伸了另一只手接了,摸索着小心坐下,甩了甩手,“松手,我得解靴。”
手上一凉,那大手已离开,接着身背后一紧,一个结实的背轻轻靠了她。
正要发作,那柳飘飘慢悠悠开口,“靠着吧,免得你又摔倒胡乱折腾。”
年画略想,便不再言语。
身后丝丝暖意拢向她,源源不断,就像父亲的背那般,温暖、安全。
鼻尖一酸,眼眶胀起温热,用力眨了眨眼眼,敛了那点点星泪。
在这冰冷的黑暗中,这个陌生男子给了她父亲般的温暖。
那一瞬间,觉得这闷暗的空间不那么令人惊恐,这柳飘飘不那么令人讨厌。
摸索着脱下锦靴,那药膏散发着淡淡草艾香气,涂抹上去微凉舒适,那脚关节的疼痛立即缓解了不少。
“哎,柳公子,你这药是哪来的?药效挺不错。”年画语气温和了许多。
“不是偷也不是抢,自创的,你留着用吧。”柳飘飘沙沉的声音从背上传来嗡嗡共鸣,年画微诧,“哦?那多谢柳公子,没想到柳公子也会医术?”
“天下何其大,你知道的事又能有多少?”
“你说得对,就像今夜,谁又想得到我会遇上你?”年画淡笑。
“巧合吧。”
年画忍着痛,轻轻的揉脚腕,淡声道:“我从不相信巧合。”
“嗬,那你认为本公子闲着没事,在这儿等着你这小贼儿大驾光临?别忘了这是相府,你以为我家花园子啊,说等便等。”柳飘飘言语间带了浓浓的嘲讽。
“听说这天下,没人见过你的真面目,是吗?”一时语噎,便转了话题。
“只有两个人见过,我师父及师兄。”
年画“嗤”一声笑开,“那就是没有人见过啰。”
“小贼儿,你还挺会骂人的,竟敢说我师父和师兄不是人?要是他们知道了,不撕了你才怪。”
年画脑中闪过一丝捉黠,“是吗?要是那样,你会忍心让他们撕么?”
对这个人,她着实很好奇,陌不相识,竟会出手救她?他到底知道些什么?来相府是为了什么?
柳飘飘许是意想不到她会这般问,似是微愣,沉默片刻,淡声道:“会。”
淡淡的声音似一刃无声的剑直落心头。
年画不意他会这般答,许是这样的环境让她莫名的产生一种想让人怜惜的感觉。
当下弯唇,唇间苦涩,浸入心底最脆薄那地方,占满每一个角落。
“走吧。”她已穿上锦靴,脊背微离开那结实的脊梁,瞬感冷风袭背,寒凉透骨入心。
这注定是一条不归路,朝堂凶险堪比战场,她从未想过让人疼惜、保护,那根本不现实,唯有自己保护自己。
那淡冷大手无声裹了她纤手,她拧眉,纤手寂然不动。
大手稳稳的力量传到她手上,微用力,她随力而起,强忍脚上生疼,控制着身子不向他靠去。
她年画绝不需要依靠。
空气中漫散了一丝尴尬、恼意、漠冷,夹杂着种种,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飘弥,燥人心头。
两人皆不语,脚步重重轻轻的挪动。
走了不知多久,年画脚上的疼痛令她每走一步心如针扎,额上沁了豆大的汗,缠在胸口的绵布黏黏粘粘,勒得她时感窒息,呼吸不由得急重了些。
“可需要坐下歇一会儿?再有百步便可到出口。”柳飘飘扯着她停下脚步。
“不,快走。”年画一刻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一心只想快些离开。
情急之下,身子不由得晃了晃。
强而有力的大手揽腰把她扶住,她一恼,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推。
“噗”一声,没把男人推倒,倒是自己跌坐了地上,臀上的痛疼令她握拳气恼的一拳砸地上。
柳飘飘默然不语,黑暗中只有那轻缓的呼吸声。
年画索性坐地上不动,抚了额上豆汗,微闭了眸调整气息。
一件件事情接二连三的不顺利,心中自是恼,这是她极少表露出来的恼怒。
在这地道内,她变得不是年画,倒像个耍性子的女子,她痛恨这个样子的年画。
她需要亮光,只有亮光才能令她淡静下来,只有亮光才能促使她克制自己,不纵容自己。
沉下气息,深深的呼吸再呼吸。
清眸淡淡睁开,黑暗中闪了星星点点晶亮,适应了黑暗,依稀看到一双如星子般闪亮的眸子深深锁住她,久久的揣摩。
淡冷如冰湖的眸子微闪,淡冷道:“柳公子,可以拉我起来吗?”
高大的柳飘飘大手伸向她,似笑道:“在这样的地方,少动少说话才能保存体力。”
年画搭上他的手,缓缓起身,“多谢柳公子。”
突然身子一轻。
转瞬便落在男人的怀中。
“你?放我下来!”年画蹙眉想挣扎,想起他所说的话,便僵着身子不动,冷冷轻喝。
柳飘飘丝毫不费力的把她横抱在怀,轻声笑笑,“不想晕倒在这儿就别动,不想一出去便遇上凤相便听话。”
年画瞬间无语,转了头不靠向他怀中,沉默片刻冷道:“如此便有劳柳公子了。”
柳飘飘不语,脚步极快,不一会儿便到了一木梯子处,将她放了下来,轻声道:“你先上去,开门开关在梯子左边,蹲下一摸便可寻到。”
年画点了点头,忍着痛爬了上去,看不到有亮光,侧耳听了,想来外面是没有人,便伸手寻到那开关,轻轻转动,轰轰声,一扇门缓缓而开。
屋外微弱的亮光照射入内,周遭终于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
原来这儿便是天机阁,凤君晚的书房。
淡淡的青竹涩香飘来,令她心头清明了许多,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细微的展了笑。
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
“怎么?舍不得离开?”柳飘飘沙沙沉沉的声音在耳边响。
年画幽黑眼底冷冷清寂,大步向外走,头也没回,跨过屏风那一瞬轻飘飘抛了一句,“后会无期。”
极快的从雕花格窗跃出,掠向屋顶,没入那清冷夜色中。
屋中之人,唇角深深一弯,大手摘下那黑面巾,轻抚脸颊,缓缓撕下面皮,现出凤君晚那冰山雪脸,清冷淡笑,“师弟,抱歉,借用了你身份。”
大手探入袖中,取了火折子,轻轻吹了吹,燃了星星点点火光,冷肆一笑,将火折子灭了,随手扔至地上。
大步走到窗前,仰望那微白泛晨光天际,薄唇斜抿微微一带,像云端上掠起了风,轻而凛冽。
翌日,卯时早朝,年画告假,对外称腹泻未愈。
巳时,与秦江槐刚出相府大门,便遇上凤君晚从那惹眼的马车落下。
一袭滚绣红边纯黑朝服,寒风伫立,压得那熠眼白雪也暗淡许多。
寒眸似冰,削薄唇角似勾起万般嘲弄,“年大人真早啊。”
秦江槐随在年画后侧,抿唇戏谑而看。
年画负手而立,面上无绪,眸光沉如寒水,静得不起一丝波澜,唇角微动,“下官多有讨扰,相国大人海量,下官铭记,冬日寒凉,下官告辞。”
秦江槐暗自赞许,这位年大人,果然是弄官高手,时而针锋相对,时而又剑躲有绪,当真是做到进退不惊不乱,小小年纪做到年长者都做不到的事,实属不简单。
那厢,凤君晚唇角深弯,肆意而笑,令那照耀在白雪之上的冬阳敛了刺目色彩,淡陈了些许。
“年大人请自便,本相不送。”
这时马蹄跶跶,云成雨骑了高头大马奔了来,下马向凤君晚见了礼之后,走到年画面前,关切道:“成雨特意来接大人,大人可还好?”
一夜提心吊胆,生怕出岔子,下了朝便往这儿奔。
见到他,年画心中暗喜,正愁着凤君晚在眼前,走到马车边上会被他发现自己脚带伤,这下可好,直接上马便好。
眉眼轻弯微微带了笑,道:“无大碍,服了药可好多了,只是身子有些虚软而已,把马牵来,本官骑马透透气。”
云成雨不知就里,犹豫,“大人,这天寒,你身子虚弱……”
“无妨,把马牵来吧。”年画果断道。
秦江槐已上了自己的马,笑道:“大人,要不赛一程?”
一说赛马便令云成雨想到那日年画遇刺,要不是那日与凤君晚赛马,便不会差点儿连命都丢,当下没好气瞪一眼秦江槐,“秦中候别添乱,大人身子弱,你可跟好了,别出漏子。”
年画扶鞍翻身上马,勒了马缰绳,淡道:“好了,走吧,成雨你坐马车。”
说完扬鞭打马,马儿飞奔而去。
“走啰。”秦江槐拍马跟上。
云成雨则上了马车,紧随向官道奔去。
那原地,凤君晚冷冷负手而立,望那尘雪飘散,眸心一缕利芒掠过,如烈光灼,洞穿一切。
马儿奔上官道,年画让马停止奔跑,缓缓而走。
秦江槐勒马同行,眸光微闪,侧目望她一眼,道:“大人,昨夜太冒险了。”
年画握马缰绳的手一紧,面沉如深湖,侧脸,眸光沉冷而望,“你胡说些什么?”
他所指的是哪件事?他又知道了什么?
秦江槐飒然一笑,一笑间眼神流动如层层星光烟火,璀璨,带了一丝慧黠,“我知道大人对下官极为怀疑,我这个人生性不羁,无惧任何人,大人要怎么想,下官也不想多说什么,只站在安全的角度看事,大人的身份何等之重?可大人似乎不太爱惜,其实有些事儿,大人大可让别人去做,断不需这般将自己置于险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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