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回事?”凤君晚冷眸一拧,愠声喊。
想都没想,猛的推开那趴在身上之人,一脸的嫌恶。
“相国大人,不好意思,是前面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许是惊着马儿了吧。”车夫大声回话。
凤君晚掀了马车车帘,招来一名随行护卫,沉着脸道:“让前面的马车慢点,奔那么快赶投胎啊?”
“是。”
这边年华把那大氅解了下来,慢条斯理的整理衣袍,心中暗笑。
哼,被老姐算计得妥妥的,这凤相,不过如此,想试探身份?这回可真真正正死心了吧。
凤君晚也懒得理那跌落的东西,端坐着睨眼向年华,深不见底的眸中掠过似疑惑的幽光。
年华则把大氅随意搭在身上,半靠着闭目养神。
他知道凤君晚在看他,索性让他看个够,看个清楚,免得日后再怀疑。
他与老姐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身材也差不多,只是他是男子,骨架自然大一些,面上只有一个地方不一样,老姐左眉头有一粒黑痣,装扮起来也容易,点上黑点就好。
这副容貌呢,唇红齿白,明眸如水,如是女子,当真是美若仙子,要是男子,就显得太女子气了,老姐装扮成男人,也难怪总会被人怀疑。
那护卫竟然一字不漏的传达了凤君晚的命令,年画神色不动的应了,眼中掠过得意的笑意。
不投胎,只是让年华钻你凤相怀里而已。
欢快的扬鞭,让马儿平稳的奔驰。
晌午,在一处小镇歇息吃午饭。
年华趁人不备对年画说:“哎,哎,换了换了,我宁愿驾马车也不愿意和那一座冰山坐一车里。”
年画压低了声音,道:“不行,现在换不方便,再者,那么近的距离,他会看出来的。”说完轻举一举手示意。
“要命。”年华轻吐气。
“少说话,装睡就好了。”年画提醒。
“我都睡一路了,被人像苍蝇盯肉一样盯着,能睡得了吗?”
年画没好气瞪他,“那就看书。”
“他那些书籍,看不进去,又不是乐曲。”年华苦了脸。
“就你事儿多,快进去了啦。”年画催他。
她现在是马车夫,不能与大人们同台吃饭。
年华拧眉撇嘴,转身入店。
午饭后,一路无语,入夜便到了玢城。
驿馆。
晚膳后,各自回厢房休息。
年画佯装有事要找年大人,很自然的入了年华的厢房。
少片刻,一身车夫打扮的年华走了出房门,不期然竟见凤君晚正立在走廊尽头,侧头睨看他。
那眸光,深不见底,闪着洞穿人心神的幽光。
年华心中直打鼓,对于这位凤相国,他是打怵的。
低头恭敬喊了一声,“相国大人。”这声音便是车夫的嗓音了,实际上就是他本人的真实声音。
走廊淡黄风灯在凤君晚眼中映下一道锋芒,“在那么晚的夜里,年大人竟然需要车夫?”
年华垂眸正搜肠刮肚的想着怎么回话,那厢年画缓步踱出房门,负手立在门边,身影清拔,淡淡的风灯亮光落在她墨蓝锦袍上,沉峻清冽。
灯下抬眸处,星光清澈,碎波点点,唇间似讽似笑,不言不语,就只静静的看着凤君晚。
年华赶紧低了头往楼梯奔去。
俩高手过招,他还是离远一点的好。
他丝毫不用担心年画,就年画那一身淡冷气质,一般人都会怵。
凤君晚凤眸中兴味一闪,像有灯火的光泽在他眼中跳动,眼底深处,却是深锐的探究。
年画极浅的对他一笑,笑容里是从容自若,“相国大人这是还是离了妻妾不能寐?”
她可是知道这一位相国大人qi妾成群,那些女人争风吃醋的趣事可都在群臣中盛传的。
凤君晚轩眉一挑,唇间划过意味深长之笑,“不能寐又如何?年大人想帮本相?”
年画弯唇,眸光清若流水,“如若相国大人喜欢男子,我或者可以帮一帮,只可惜……”
“哦?年大人竟有这般嗜好?”嘲弄之意更是深。
年画眸中闪了捉黠,“我可没有说。”
“年大人,真善变。”凤君晚长睫兴味一眨,眸底星子乍寒,转身拂袖,阔步入厢房。
“吱呀”一声,门外一片清寂。
年画静静而立,敛眉淡淡,片刻,微扫一眼那廊上风灯,抿唇冷笑,转身入房。
兴许凤君晚对她女子身份的疑虑还没有消,难道让年华来倒变成多此一举了?
也许不是这样的,也许是她多虑了。
躺在榻上辗转难眠,多年来为官,让她养成一个善于思考的习惯,可这又好又不好,好处呢是让脑子缜明,不好之处就是经常难入眠。
起身穿上锦袍披了大氅,取了玉笛,开了窗,轻轻跃上屋顶。
一阵寒风扑面而来,顿时心神清爽,屋顶上一片白一片黑的,有未融的积雪在月下闪着亮光,她寻了一块地方,就着大氅而坐。
抬头望一眼灰蓝苍穹,月如钩。
弯唇淡笑,玉笛斜横。
笛音如轻云出岫,恍惚柔亮,婉转在空中盘旋,撩云拨雾,波澜清冷。
暗黑屋中,凤君晚临窗而立,白衣胜雪,清娆淡邪的眸在阴暗间闪烁,晶亮如星,一动不动的望那吹笛之人。
古井般深的眸,探不出任何风云起伏。
翌日。
膳厅中,凤君晚与卞一心同坐一桌,年画与云成雨坐了相邻一桌。
“大人,昨夜的曲儿真好听,婉转动人。”云成雨帮年画舀了一碗清粥。
年画双手接过瓷碗,淡声道:“没吵到你吧?”
“没有,听着这美妙的曲儿,睡得正好呢。”云成雨拾了一只馒头用筷子串了起来递给她,摇头道。
年画轻摆手,“你吃吧。都睡着了还说曲儿美妙?”
“没有,没有,听完了睡得香,大人,你也知道的,你吹曲儿,我哪回不听得如痴如醉的?”云成雨笑笑,自己咬了那馒头来吃。
“那也叫好?我家相国吹的曲才叫真的好。”一旁的卞一心似乎不服气道,看一眼自家相国大人。
凤君晚清清冷冷的喝粥,并不言语。
年画抿唇淡笑,亦不语。
云成雨鄙视撇嘴,“卞一心,你拍马屁也无需这般拍吧?相国大人自是位高权重,可是不代表就非得无所不能,是吧?相国大人,下官好像没听说相国大人会乐技。”
“本相的事儿,得向你禀报吗?”不等卞一心开口,凤君晚呛道。
云成雨神情一滞,噎着不敢言语。
卞一心幸灾乐祸的龇牙笑。
年画悠然吃着清粥小菜儿,从容淡道:“相国大人为百官之首,凡事只需向皇上禀报,芝麻绿豆小事儿自然无需向下官们禀报,只是有一样,相国是必须让本御史府清清楚楚的,这点,想来大家心中都有数吧。”
话一落,凤君晚抬眸扫视,冷眸下闪着近乎狂妄的光芒,“年画,有本事你查啊。”
一旁的卞一心摒着呼吸大气不敢出。
相国大人是真动气了。
云成雨嘴含着馒头忘了咽,也是忐忐忑忑的,少见凤相国这般直接出言挑衅的。
年画挑眉,眸中似盛了愉悦的亮光,灵黠****,红唇薄露笑意,不语,淡淡半垂眼帘喝粥。
心中笑开了花,拿他没办法,气一气他也是好的。
凤君晚似乎感到自己上当了,眸底轻波微闪,横眉向卞一心,“快吃,一会儿有得你忙。”
“是。”卞一心也似乎感到是自家相国大人吃了败仗,沉沉静静的应了。
云成雨抿唇暗笑,赶紧低头喝粥来掩饰。
这时玢城刘郡守入内,施礼,“下官见过凤相国,年大人。”
“情况如何?”凤君晚冷声问。
“回凤相国,那洛小五老娘家在城西,余远家的在城北,今儿一早下官派人去了两家家中查探,发现洛小五家老娘刚过世,家中有个远房堂妹在打理着,说是几天前的事儿,而那余远的双亲则在半月前已迁离玢城,具体去了哪儿,就不得而知了。”刘郡守轻声禀报。
凤君晚与年画同时拧眉。
“什么?”云成雨放下手中筷子,惊讶道:“死了?迁走了?这都凑一起来了,有那么巧吗?”
“是啊,怎地那么凑巧?”卞一心也低声嘀咕。
刘郡守笑笑,有些无奈,“云大人,卞大人,有时候这事儿就那么巧,不服都不行。”说完瞄眼向那位冷冰冰的相国大人。
凤君晚一惯的冷脸,道:“都查清楚了吗?籍户查过了吗?”
“下官查过了籍户才过来的,上面没有登记余远家爹娘老两口的原籍,祖上好像就是这玢城的。”
“这天下没那么多巧合,相国大人,咱们去小五家看看吧,不是说有个堂妹在吗?问了才知。”年画淡淡的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道。
看来有人先下手了。
凤君晚站起身,“走吧,先到洛小五家中。”
“是,是,凤相国请。”刘郡守恭敬应道,作了个请的姿势。
年画鄙夷勾唇,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云成雨扔下筷子,冷笑,也起身快步跟上。
城西洛小五老家中,几人见到了那位表妹,秀气识礼的斯文姑娘,见到这般大的官,也不慌,落落大方的跪地施了礼。
年画随意扫了一眼这房子,院落,简单的摆设,说不上殷实,一丝难过油然而起,朝庭中,有人富得流油,也有人养家糊口都困难。
她不崇尚享乐,也不认可清贫,连肚子都吃不饱,如何为朝庭出力?
那姑娘着一身素镐白衣,上了茶,安安静静的立到一边。
“你叫何名?是洛小五何人?”凤君晚冷冷开口。
“回相国大人,民女莫桑,是洛小五的远房堂妹。”
凤君晚道:“老太太是怎么死的?你最近见洛小五是在什么时候?”
莫桑闪了闪眸子,疑惑道:“相国大人,莫不是小五哥出了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