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陈留郡王穿的是件上好盔甲,但在女眷们的话中间,像东穿一个洞,西扎一个孔,话如厉箭,嗖嗖的过来。『』【无弹窗,页面干净,看书就上.dashubaoc】
但他偏偏无话可回。
在他视线中的人,发歪衣乱,钗横簪溜。不是脸上有火染出来的漆黑,就是手脚有伤。他来得及时,伤并不重,可能很微小,也可能是逃的时候碰撞到,但还能这样精神抖擞的贬低他,让陈留郡王汗颜,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误。
这里就换成是一帮子男人,在激战过后她们总是花足心思才打出一场菜油黄豆战出来受到别人的不认可,都会有怨言出来。
这个时候就是当兵的,也需要夸奖和安抚,但郡王还拿她们当女眷来看,他不碰钉子谁碰钉子
这钉子全透过盔甲,钉到郡王肉里。
最后他没训成话,让女眷们教训一通,陪个笑脸儿,把他俊俏的脸儿卖弄一回,干巴巴的在夏直等人偷笑中回来。
狂喝一声:“去大同”逃也似的带着人去追苏赫。
他怯苏赫,苏赫又真的狂悍,占住官道,竟然让他走了。
也正好送郡王一个离开的名头儿,匆忙丢下五百人护镇子,把葛通等人留下来,郡王撒丫子离开。
他走以后,女眷们还是把他好一通的背后说,又去帮宝珠收拾。
安全了,宝珠格外的注意,不让客人们再看不好看的场面,也赶紧寻出东西来烧给大家吃。几个要离开的女眷,宝珠更是先给她们坐的地方,腾出几间屋子,现在不管以前是谁在住,地道里取出衣裳当坐垫,请客人们先坐下。
她自己更是顾不得外面地上又是血,又是没收拾完的打斗场面,匆匆的行走来去。见到一些老家人手握刀剑不屈而亡,又是痛泪下来。
还有一些地方有火在烧,隔着火见到连夫人站着不动,宝珠奇怪,又担心她让火烤到不好,带着丫头红荷从墙根绕过去,准备叫连夫人去歇息。
烧得滚烫的石头墙下,还没有转出来,听到一个男人的嗓音,郁郁的:“我对她并没有不好,她为什么不来看看我”
连夫人带笑安慰的嗓音,她也累上半夜半上午的,面容也疲倦,还强打着精神,可见和她说话的男人很重要。
“你别恼,这道儿远不是都是家里的娇闺女,跟小沈夫人似的。”话到这里,再想对面的男人是跟着郡王回来的,并不知道小沈夫人的娇气在人人眼里算出了格的,连夫人又寻找别的话来劝他:“我不怕你们都生气,我来这一回,才知道什么是累,才知道出门步步难,在家样样好,果然这话不假。”
“可是”男人闷闷,想说什么,又咽下去,最后还是带着苦恼:“我以为她会来。”
宝珠听到这里,心头一阵难过。她已听出说话的人,是留下来的葛通。葛通和几个人去战苏赫,带了小伤,陈留郡王爱惜太子党,才把他们留下来,让他们帮弟妹小作收拾,再探明附近真的没有危险时,再去大同归队。
葛通和连家是拐弯内亲,两家妻子有亲戚,这就把连夫人叫出来诉说不悦。
蹑手蹑脚退开来,宝珠把苏赫恨上来。有几个女眷太平的时候都要走,宝珠正竭尽全力的留她们,又有苏赫这样一闹,只怕原本愿意留的也要跟着走了。
宝珠在这里呆惯了,她已不认为守着丈夫值得别人称道,但刚才无意中听到的话,让她唏嘘一下,默默的想着主意,不但要把来的女眷们留下来,还要往京里去信,让没有来看的人来看一回才行呢。
前面走来两个太子党,虽在乱地方里,也彬彬有礼,见到宝珠深深一揖,陪笑道:“弟妹该累了,歇会儿去吧,只管交给我们。”
他们看向宝珠的神色,以前宝珠认为只是为袁训才有赞赏,现在宝珠要往自己脸上贴把金子,他们分明是在夸自己守着丈夫。
也就更把他们思念妻子的心思表露。
宝珠还礼和他们分开,内心懊恼不已。
从京里出来时,女眷们跟着她上路,宝珠只喜欢去了,认为看看有这些人要和宝珠一样了,宝珠不是大姐和三姐想的那样,去的是不好地方。她就忘记一件事情,应该去上门争取下别人一同上路,当兵的人远离家中,他们能不想家吗
闷闷上来,无端在心中打上一个结,对自己暗怪不已。又有袁夫人独自离开,宝珠也怪自己没想到才没的拦,又怪自己一层。
好在劫后事情多,也不能总想心结,还算没有更加难过。
到中午时分,袁夫人回来。她从地道里一出来,就让人围住。宝珠闻信赶来,没有见到面时就大哭不止。
扑到袁夫人怀里,更是痛哭:“母亲,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以后要去哪里,要和宝珠说过才行。”
袁夫人本来是急着看孙子,让媳妇一通大哭,足见她真情意,也跟着泪水涟涟。抱着宝珠道:“好孩子,你不要恼,我是”
宝珠打断她:“以后这种事情应该让宝珠去,全归宝珠,再也不许母亲去涉险。”当家的奶奶,这就头一回管到自己婆婆身上来。
袁夫人又是感动又是疼爱,怀里取出那镶着小小宝石的红木盒子,送到宝珠面前哄着她:“你看,我是给寿姐儿取这个东西去了,”
宝珠泪珠婆娑,听着自己婆婆带着讨好的道:“我没有去犯险,就是担心打下大同来,把我的旧东西全没了可怎么办这一个,”
打开来,里面有脂粉香。
“这是暖玉的,冬天装胭脂不会冷凝涩滞,我本想和你进城去,再取了来,这就出了事情,我担心的不行,别的丢了也罢,这个丢了,寿姐儿可用什么”
寿姐儿在宫里要什么没有,但袁夫人一定要这样的说,要是让中宫和公主听到,一定不愿意这话。
而宝珠,也听出母亲在难为情。
她和舅母国公夫人几十年不往来,大难临头去帮她们,一定是去帮,才会把孩子们也丢下独自离去,也一定有危险,才会自己前往,这帮了忙以后,母亲还不愿意提。
宝珠也不再明说,但内心对婆婆失而复得,担心放下,轻松上来,害怕放下,后怕上来,拧在一起,让宝珠又哭起来,扯着袁夫人的袖子还是不依:“就为寿姐儿,也不应该去。再说为寿姐儿去拿这个,以后还有别的孩子,难道不怕母亲偏心只为寿姐儿就不顾什么的去了,怀瑜长大,讨来孙媳妇,一定会怪母亲。还有怀璞,讨来媳妇,一定怪母亲。”
宝珠大哭:“以后少疼加寿些才好,又不是一个孩子,怎么就只为她去了呢”宝珠的伤心全数出来。
要是丢了母亲,表凶回来难道不心疼吗
她摇着袁夫人袖子不松手,口口声声:“以后不要疼加寿才是,”其实完全不是这个意思。
袁夫人听得懂,慌了手脚地给宝珠擦泪水,见媳妇哭得泪人儿一般,搜寻出话来,一迭连声的叫着宝珠:“我猜到了,是没有给你是不是你别气了,等你进城去,打开我的闺房,你随意的挑,你随意的选,”
宝珠哽咽难言,谁要那些,人家只是怪你一个人去了,她反反复复地道:“以后再有这事有宝珠去。”
旁边的女眷也哭了,忠婆卫氏抱着孩子来也哭了。四面儿都哭,袁怀瑜袁怀璞也哇哇大哭起来,才把袁夫人和宝珠打醒,袁夫人抱过袁怀瑜亲亲,又去亲卫氏怀里的袁怀璞,大家慢慢止住哭声,和袁夫人同回房中。
到晚上,也收拾出来能睡的地方,安置下众人。袁夫人和宝珠忙着抚慰众人,打听大同战况,地道里东西存的有,收拾出来给陈留郡王送去。
孔青不辞辛苦,也是不想把万大同和红花分开,他们两个人虽然不腻歪,但孔青想自己和梅英总已是夫妻,就这一点儿上,比万大同强,他押着车,太子党去了一个人,又一百士兵送去。
到半夜回来,说大同已然收回,但苏赫跑了。
第二天陈留郡王来见袁夫人,见她无恙也自喜欢,也交待以后不可以独自犯险,又抱了小稀奇宝贝,逗玩一时离去。大同尚乱,他驻兵还在大同。
这一次损失不小,城要重修,人要重点。数个官员殉难,其中有知府大人。赵大人主持全城,写信让京里再派官员。福王不知去向,也就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知道这场祸事虽然由内奸而起,却是有他才有。龙五公子不知去向,乱劲中尸首无存,让踏如泥,这对古人来说是最糟的事情,也算是他的报应不爽。
国公府里派人出来寻找,全城那么大,一时找不到,安慰五奶奶也许不在城里,五奶奶哭得眼睛都红肿,但还抱着侥幸,盼着丈夫那晚不在城中。
但不在城中,闻听消息,也应早回来才是。又担心他在城外让乱兵杀了,又重新的哭。
没有几天,援兵一波一波的到来,又有离大同近的项城郡王和东安郡王也打发兵马过来增援。头一波到来,陈留郡王就离去,他还奇怪,梁山王爷说随后就到,就是大军没过来,也应该再有个先头队伍是不是
直到他回去后,才知道梁山王去救儿子,又有项城郡王和东安郡王在附近,只令他们前来,梁山王拔营反向而去,陈留郡王又追上去,这是后话。
陈留郡王妃赶到的那天,龙五公子的恶耗得到证实。从大街上的乱东西里,收拾起来的衣裳鞋子饰物等,让人去认,看户籍上要勾掉谁,结果认出五公子的玉佩碎片和一根变了形的簪子。
五奶奶一见晕了过去,但固执不承认丈夫没了,不肯发丧,又有空棺一个,在家里多放几天也没什么,见她伤痛,国公府中诸人叹气,也由着她继续抱着寻找的盼头儿。
宝珠着实的忙碌,几天里肯定没功夫进城,这一天,赵大人来见她。
他刚大同城外送走陈留郡王,宝珠没有去送,在暗想心事。听说赵大人到来,二爷见他是可以原貌示人,只换件见客衣裳就出来。
赵大人在铺子外面站着,对着还算满目狼籍,没修整过来的小镇叹气。宝珠以为他是说烧得厉害,没想到赵大人道:“先国公的手笔不同凡响,让后来人追之不及。”
也是,宝珠略有喜色,和刚才面上会客时的笑容不同。刚才的笑容是花迎春风,这会儿喜色却是花本灿烂,由不得的含笑:“大人说得是。”
赵大人望向她,微微一笑,颇有含意,这是劫后他头一回来拜望宝珠,见这位奶奶已没有惊色,眉头有久颦时的一个小小涡儿印记,但刚毅已出。
难怪太子殿下要把事情交给这位奶奶。赵大人暗想,自然的,殿下对袁家还有一份儿说不出来的情意。
由不得的,赵大人想到袁训最早在太子府上的“传闻”,但随即就在脑海中抹杀,且自己窃笑中暗责。
这遇到别人家好,就联想污水的事情,自己怎么也能出来
忙就着笑容中含意,对宝珠拱手,虽然她是女装,也无半点儿怠慢和“陈留郡王似”的怠慢:“二爷,这一战威风。”
宝珠飞红面庞,说声取笑,请赵大人进去。
坐下来,赵大人笑着解释:“我没有取笑的意思,是郡王说的二爷威风。”宝珠愕然的张张嘴,姐丈说的
能从姐丈嘴里说出宝珠好的话,像是今天没刮北风刮春风,宝珠油然觉得暖意袭人,但自身守住是个女人,羞人答答随后浮出。
“姐丈也是取笑。”
赵大人呵呵笑了,同时把房内外打量一遍,带着踌躇低声道:“单独说话,可方便吗”眸光警惕,把里间侧间全打量一遍。
宝珠犹豫一下,但想到里间是姐姐郡王妃带着孩子们在,另一个侧间是母亲带着孩子们,就略提高嗓音命丫头们:“我有话要和赵大人说,你们出去。”
她只字儿不提两个侧间全有人,而袁夫人亦会意,自会看住孙子们和奶妈;郡王妃也一定看住孩子们。赵大人也没有细问侧间还有谁,只是把嗓音压得更低。
“殿下让二爷出京来,可有什么仔细的交待”他神色凝重。
宝珠也就想起来,走去自己屋里,取出压在箱下的一样子东西,那是半个铁牌,上面有字,但只有半个,也就认不明白。
重出来给赵大人,他接在手中,随身取出也是半块,两下里一晃,凑到一处,这就勉强可以认出字来,说勉强,是这两半块铁牌凑起来,也还不周全。
“铁”宝珠低低的念。
“奶奶噤声”赵大人对侧间里指指,摊开手掌,在上面写出三个字来。
宝珠愣住,铁甲军
她像是听过的,是上一回在山西,混混们围城,铁甲军出现后来红花从街上听到许多关于铁甲军的古记儿,回来说给宝珠听。
赵大人随身又是一个盒子,打开来送给宝珠,里面是一套黑色盔甲。闪着幽幽的光。
“二爷对不住了我没想到苏赫来的这么快,我听说二爷到来,正要送来给你,”
宝珠抬手,让赵大人不要自责。
宝珠初回来,是夫妻在相会。她有客人,赵大人只来会过她和袁训,也无多话。袁训离开后,赵大人来过一回,是约下回再来,苏赫就到了。
宝珠不怪他,只是不解,要他解释明白。
“铁甲军散居于百姓中,着铁甲后就是一支军队”赵大人解释过,宝珠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晕生双颊后,又对太子殿下感爱不已。
原来殿下让袁二爷办差使,并不是不给后盾。
对还缺着的铁牌看了又看,宝珠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如果铁甲军能帮表凶去战苏赫,那表凶也就没有让人追着要脑袋的危险,而宝珠也就少一层担心。
有心问问另半块铁牌去了哪里,又知道赵大人不说,就不能问。宝珠就只说关心,笑道:“这要是全了,我们就再也不怕苏赫到来。”
她话中情意十足,意思也早出来。赵大人一笑没有回答。另半块铁牌,可不就在袁大人手里。不然上一回混混围大同,他是怎么和自己同时调动铁甲军的
袁大人要是想拿铁甲军战苏赫,他自己会办这事儿。
而由此,也看出袁二爷并不知道,让赵大人佩服一下袁训。虽是夫妻同当差,但不该讲的他也滴水不漏。
眼前,还要回二爷的话。赵大人也有办法:“二爷,这是护卫边城的一支军队,最远不能离开五百里。”
宝珠这就涨红了脸,轻声道:“知道了。”
又三言并两语,就收好盔甲送赵大人出去。再回房里,陈留郡王的两个儿子,志哥儿和忠哥儿跳出来,志哥儿抽出他的短剑,他是小小少年,剑是真的,明晃晃亮了满屋子,而忠哥儿还是一把小木剑,抽出来自己都有沮丧。
但再沮丧,忠哥儿的心是和哥哥一样的。
“舅母,我们帮你杀敌”忠哥儿嚷得最响。
在他后面,转出念姐儿来,念姐儿握着一个小小的弓箭,软弓柳条子箭,上面也没有装箭头,只是小孩子玩具,念姐儿扁起嘴儿:“舅母不要你们帮,舅母是大家闺秀,不是你们这般的粗鲁,就知道和人打架,还弄乱我种园子里的花。”
走到宝珠膝下,嘟嘴儿要宝珠答应她的话:“舅母我说对不对舅母不打架。”
宝珠才方要笑,袁夫人和忠婆各推着小木床出来。见到志哥儿的剑,袁怀瑜袁怀璞流下口水,就要扎牙,所以口水滴哒哒。
“啊啊啊,”一只小手抓住小木床,另一只小手就对着短剑木剑伸出去。后面出来的郡王妃吓了一跳,把儿子们叫过来,虎着脸:“快收起来,别在弟弟面前晃,招他们哭。”
志哥儿收好剑,摸着脑袋,怪忠哥儿:“都是你不好,早说过你别跟着我别跟着”忠哥儿更不服气:“我的是假的,杀不到人,哥哥你的才会割到手。”往外面推志哥儿:“出去,这里不许你站着。”
念姐儿对着他们扮鬼脸儿:“你们两个都不是好的,都会惹弟弟哭。等舅舅回来,看我告诉他”
袁怀瑜袁怀璞以为是打斗,就格格笑出来。袁夫人也就笑了,对女儿道:“本不想让你多住,怕你府上有事情,但见到这般热闹,又舍不得你走。”
郡王妃笑道:“我是要走,但有件事儿说下,母亲,宝珠,你们收拾了,得和我一起走才行。宝珠的客人们,也到王府去做客就是。”
宝珠吓一跳:“为什么我也要去”转念一想,姐姐是让苏赫过来吓到。宝珠故作轻松的笑:“哪能天天有这样的事情,放这么多的人过来。赵大人正在查这件事情,正在和卫所办交涉,让他们找出证据,不然就弹劾他们通敌,姐姐只管放心。”
“我不放心”郡王妃一口否决,往外面就叫人:“红花儿,宝珠的大管事,我叫你呢。”大管事的最近并不是天天在外面侍候,天天算银子钱,算重建镇子多少费用,一面算一面肉疼,一面就拿万大同出气,问他是不是死人身上少搜了钱
丫头们争着去告诉她,红花小跑着过来,进门陪笑:“王妃叫我”
“收拾东西,你呀,跟着你家奶奶,和我一起回去,这里再也不能住了,这种担心事儿我再也不想遇第二回”陈留郡王妃斩钉截铁。
红花没有来的时候,袁夫人和宝珠都不答应走。宝珠想我走了,难道我怕苏赫吗他敢再来,二爷把他下成滚刀面。
二爷现在滚刀面也知道,这是江上行船时,袁训告诉她的。
袁夫人更是劝女儿:“你父亲在这里,姑太太让我和怀瑜怀璞不要回来,可还没有见过祖父,我说这不行,总得祖父面前去见见,才放我们回来。去你那里有什么好”眸子一转,就到宝珠身上,很是嘉许:“再说宝珠办的就好,这几天你也听到那晚的事情,宝珠指挥得当,大将军一样,我们谁也不怕。”
又问宝珠:“我的儿,苏赫再来你怕不怕”
宝珠把手一挥,气势浑然天成,就是嗓音脆生生的,也添上三分决断:“把他包成人肉包子,以后我这里专卖苏赫肉包子”
“有人会买吗”念姐儿为舅母的生意苦恼,人肉包子,哪里还有人吃
当舅母的开开心心道:“单给狗吃。”
房里房外笑声一片,只有郡王妃板起脸,不为所动。她黑着个脸,袁夫人和宝珠正一起劝她,外面走来女眷们,这里才没有再说下去。
连夫人进来,面有伤感。小沈夫人进来,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尚夫人进来坐下,就哎呀:“你们呀,真是辜负六姐儿待你们的心。”
小宋夫人等人笑得本自勉强,又遇到这样的说话,萦绕心头的话就藏不住。
“我们不比你们差,也来了也看了,也关心了人,还险些把命丢掉,这还不够吗嫁丈夫,可不是为送命的。”
“就是,你们不肯走,小心再来上一回,以后可别怨我们”
“就是六姐儿,你也走吧。你有儿又有女儿,何苦来要在这里犯险。还对你丈夫不起吗”这一位说话不防备,也是在心里转着离开有好几天,让宝珠等人苦劝下来,背后早把宝珠等人怪上,还有什么对不住人的呢
不是生下传宗接代的,又生下那养在宫里的对得起他袁家的很。
但袁夫人和郡王妃在这里,这话就很不妥当。袁夫人和郡王妃都装没听到,但说话的人自己也红了脸。总觉得话是得罪了人的,就更不愿意留下。
“一定要走,我们东西都收拾好,这就来辞行,这就走了”
宝珠无奈,这几天里她们收拾行李车辆,宝珠全看在眼里。苏赫龙卷风似的来了一趟,各家都有家人亡故,世子妃的家将也死了不少,车马更是惊走的惊走,烧毁的烧毁。女眷们为走,往大同城里去现买车。
大同城里也才经战乱,不好搜寻,她们又打发家人往附近的村庄里去找,这就全是新车。来时的船,除世子妃家的船停在码头上候着,别人的家里没这么阔,闲放着船闲养着人,全就地办了一船货物,早回京中。
女眷们也不管,她们来时虽受车的颠簸苦,为了“逃离”这里,也愿意再坐车颠一回。都是“逃离”的心思。
这是一定要走,宝珠拦不住,也就不再拦,心中悲伤上来,强打笑容:“且等晚上我备下送行酒,明儿一早再上路不迟。车马是颠的,我来时不是和姐姐同行,要受许多的苦楚。既要走,现放着姐姐在,姐姐府上借几只船送你们吧。给我一天的功夫可使得”
女眷们昨天还恨宝珠呢,私下里会面商议着走的事情,都说是宝珠在这里孤单,才要留下大家陪她。问题这里是宝珠的家,并不是她们的家,她们为什么要留着陪袁将军夫人过这兵荒马乱的日子
恨意,在这会儿听到宝珠发自肺腑的话,都自愧上来。
转念儿再想,宝珠招待她们没有话说,遇到战乱在郡王没有到来时,也是打算自己留下和苏赫周旋,让得力家人送女眷们从旷野离开。还有她劝着留下夫妻好聚首,这并不是坏意思。
还有苏赫还能这样偷袭第二回吗都知道近几年是会提高警惕,不太可能。
小宋夫人先哭了,扯住宝珠的手:“不是我不留下,我家里的事儿对你说过,我久在这里不回去,知道的是花你的钱,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花了家里多少,”
别的人也全哭出来,小沈夫人独不哭,噘着嘴儿慢吞吞:“有我们给你作证呢,我们在这里吃六姐儿的喝六姐儿的,还约着要去江梅赏雪,也是六姐儿说她做东,你又怕的是什么”
走的女眷们听到小沈夫人说话,就浑身要起鸡皮疙瘩。
她们恼得当时辞行,当时就走,也有一半儿是再也看不惯小沈夫人。
小沈夫人娘家婆家里都是得宠的人,又有表哥为丈夫,打小儿哄惯了她,不哄她,她就长辈面前去告状,直到表哥哄她为止。
娇惯了的,有丈夫在时,别人都看不顺眼她。见到她没有丈夫哄着,正要笑话她,不想她又能吹牛皮。
“我呀,我杀了好几个,”
要走的女眷们当时只保命去了,听过宝珠分组杀人的话,想人哪里是好杀的,基本没有出来。这就听到小沈夫人说话,头皮开始发麻。
像这个是女英雄,别人全是女混账。问题是她真的杀了人就她拿着金簪子金簪子也能杀身强力壮的精兵
这让谁听到都是超级螺不是。
逃也似的要走,有让苏赫吓的,有觉得情意已足,还有就是让小沈夫人又膈应到。怎么她没有丈夫在身边,也还得意洋洋高人一等
再也不能同她多住一天的心思本就根深,就更当不起小沈夫人的一个标点符号,更何况她这会儿说出的是话,还不是标点符号。
女眷们对着袁夫人和宝珠拜了几拜:“多谢招待,回京里去再回请吧。”宝珠阻拦不住,让红花取出礼物来。
宝珠的礼物也早备好,也早有心理准备,她们收拾东西,说不定哪天就走,这就备下送行礼,此时不打饥荒。
连夫人和尚夫人哭了,小沈夫人气得都不想去送,委委屈屈地才跟出来。世子妃压根儿就没来,袁夫人和郡王妃送出镇口,郡王妃带的有府兵,宝珠问姐姐讨了一队人,说好送她们直到出山西,到山西省外的官道上。
必须是官道能见驿站,才能回来。
洒泪而别后,回来,小沈夫人在房里把她们正经的抱怨着,又把宝珠听得想笑。
“谁不知道这里吓人,可怕,有蛮夷出没不过来一趟容易吗既然来了,就要当游山玩水似的,这吓人的事儿出来了,以后应该是好玩的才是,一张一弛,是这个道理。再说不容易的来,不呆够了,可怎么行”
连夫人尚夫人点头齐声道:“很是。”
“怕这个怕那个的,怕者何来难道我不怕吗我家有好几个妯娌,我婆婆是我姨母,自然疼我,我不出京来,她们也一样说我。我才不怕呢。我对父亲母亲说,我要来这苦地方,亏待了我可是不行。我对我自己娘家说的,谁怕她们说话”
宝珠忍住笑,想这一位经过战乱,应该是最让担心的一位,反而自有一套解释,宝珠又打心里疼她,附合道:“很是呢。”
走的已经走了,哄好余下的这几个才是。
世子妃又走来,也是怒气冲冲:“问我借船,我说不借几时和我一起回去,才肯带上她们”宝珠又无奈了:“那也应该借不是坐车的事情,总是道儿远,就累到人。”
“不听我的劝,我说你们留下吧,没事儿的,有我呢,是不是我怕什么苏赫,”世子妃前半段话怒目,到这里,就眉开眼笑:“不就是个苏赫,胡吹大气的有好大名声,我也会过了,不过如此。”
这下子好了,房里有个小沈夫人法螺高舞,这又来了一个世子妃牛皮高涨。世子妃是会过苏赫,让苏赫一刀就出去多远,再也没能上得去,但这一刀,已是她吹牛的本钱。
这两个吹,连夫人尚夫人,还有一位没走的,她的丈夫叫卢铸,小卢将军夫人也没有走,这就连尚卢夫人一起附合。袁夫人和郡王妃也感受她们不走,陪在这里陪着眉飞色舞,宝珠心里的痛,慢慢的好下来。
无意中听到葛通对连夫人的抱怨话,让宝珠心里一直的痛。
经此一役,见过苏赫等人的凶残,他们是逢人就杀,遇到就没有活口,可见表凶一意前来,有他的道理。
边城这地方,你不来我不来,谁来挡住这些凶人呢
理解了袁训,就一起理解了太子党们,也一起的心疼了他们。这一役,没有郡王姐丈带着太子党过来,宝珠等人只怕没了好些。
他们的辛劳看在眼中,他们的心情也理当得到体贴。
耳边是两个牛皮大王吹吹吹,宝珠默默的想着心事。
小镇算暂时的恢复了安宁,把余下的人也很快有了差使。郡王妃点齐府兵,又有太原的兵马,带来一万人,全驻在镇外,把安心也带了过来。
郡王妃每一回来,就爱住她的旧房间,三个孩子在王府里住惯大房子,每到这里,都抢着和母亲同住,总是念姐儿赢的多。
当晚,又把哥哥们全撵往别的院子去睡,念姐儿早早炕上睡下,让母亲哄着进入梦乡。窗外西风早转北风,呼呼的吹过,郡王妃并不睡,向烛下又去想心事。
她并没有想母亲和宝珠不肯去太原,郡王妃养在前国公夫人膝下,有袁夫人“认人不清”在前,不是遇人不淑在前国公夫妻心里,袁父并不是品行不端,不是“不淑”,只是女儿认人不清,没看清袁父不适合她,当时国公夫妻是这样想的对郡王妃灌输的就与袁夫人不同。
郡王妃眼中认定好的事,她一定会办成。
反之,她眼中认定不好的事,也一定不去办。
这要归功于先国公夫妻多矣。
还记得郡王妃在京里见到宝珠,从家世上、外面的气质上等,都颇不喜欢宝珠。这原因就是她从小接受的灌输,凡是不好的,与自己无害,也不是自己一定选择的。
还是冲着袁训喜欢,郡王妃还肯对宝珠客气几分。如中宫所说,她要有第二个侄子,也不和袁训生气去。郡王妃也是一样,她要是有第二个弟妹,只要比宝珠身份高出一丁点儿,她也早不理会宝珠。
这一家子人的亲情,包括陈留郡王要骂稀奇宝贝,全是为了袁训。
现在郡王妃很瞧得上宝珠,以前旧事也就过眼云烟,也就变成宝珠是她最关心的人之一,危险的地方,宝珠可不能呆。
在刚毅上,母女皆有。但对于什么是对自己最好,郡王妃就比母亲袁夫人现实的多。
她认为母亲和宝珠在这里危险,她毫不担心自己能把她们带走,也就不想,只出神想着自己小时候的往事,有了笑容,又心神一动,往隔壁宝珠那里去听,要是宝珠没有睡,动了和宝珠去“偷吃”东西的心思。
也就便儿的,和宝珠私下里谈一回。宝珠现在郡王妃眼里,是个明理的人,宝珠一定懂得她的儿子们不能留在这里,要在姑母眼皮子下面长大,才叫合适。
这和中宫接走袁训母子,是一样的心思。
还没有过去,就见帘子掀起,宝珠露出脸儿来,对炕上扫一眼,见念姐儿睡得香甜,旁边有奶妈守着,宝珠悄声儿:“姐姐,和你前面吃东西去。”
这种加寿喜欢干的事情,加寿还在家时,也爱半夜里去吃东西的事情,宝珠也喜欢。
郡王妃大喜,和宝珠走出去。红花儿大管事这会儿没事情,不要红荷当值,挑起灯笼送她们过去,不过几步路,也就到了。
铺子的门已关上,没有烧到的门,就带着炭火的痕迹,在烛光不清下,好似是个丹青。
已铺好绣石榴百子的垫子,在小板凳上,郡王妃和宝珠各取一些东西出来,这要自己取的才有趣儿,坐下来,红花沏上香茶,半夜的不喝醒神茶,这是一些暖身子的中药材,是中宫大船上给的,宝珠要养好身子,才能多多的有孕。这起夜喝的茶,夜半也可以喝,全是太医开出来的,能安神,一会儿睡得香,也能润嗓子,都说边城苦寒风沙大,他们想得周到。
宝珠示意红花退下。
郡王妃笑了,正吃着干菜,也是加寿最爱吃的,道:“你这不是约我吃东西,是有话说服我”宝珠温温和和:“姐姐,等我说完,也许你认为有理。”
“你说吧,我许久没和你说话,咱们聊聊也挺好。但是,宝珠你知道我的,你别想改变我主张”
宝珠柔和地看着她,柔和的说出一番话来,让郡王妃大吃一惊。
“姐姐疼母亲,疼我,疼孩子们,回来的时候就要和客人们一起接走,因为怀瑜怀璞要好日子祭祖,才许母亲带着我们留下。”
郡王妃颔首。
“又有这个大胆妄为的苏赫出来,我自己不想去,也不能任性的不让母亲和孩子们去才是。”
郡王妃在这里以为宝珠答应,欣喜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人儿。”
“姐姐,我还没有说完。”宝珠笑得含蓄。
“你说吧,”郡王妃一片疼爱,只要宝珠能想到母亲和孩子们,郡王妃已认定宝珠就要和自己同去。
宝珠肯去,母亲袁夫人也只能跟去,宝珠是当家媳妇,当婆婆的也得跟着。不然她带着孙子们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不是。
让她吃惊的话,就在下面。
宝珠先把葛通对连夫人的话告诉她。再细声细气地道:“我正为这事儿犯难,有心往京里去信,请葛夫人她们抽空儿来吧,又有遇险这事情梗在这里。姐姐呀,你想我都怕了,我都要急急避到姐姐府上去,不守祖产,不守家业,有大同府在,我还要害怕,京里的夫人们,她们更不肯来了才是”
郡王妃愣住
她还真没有想到这个。
但宝珠一提起,她又是个国公府里出来的,镇守边陲的国公府里出来的女儿,又一直住边城,太原城以外,并不是内陆。又有她的丈夫常年不回,回来一次,夫妻相见也极亲热,郡王妃给郡王纳妾,又拦着不给他睡,也有总小别,就胜新婚,陈留郡王自然优遇妻子,先抚慰当家人,等他想到妾时,一定要睡时,他离走也就不远,又要优遇妻子,抚慰当家人。
也是郡王在外,也思念妻子的缘故在内。
守着个当兵的,总多少懂当兵的想家心思,也就一听就懂宝珠的话。
宝珠还在侃侃:“我的好姐姐,别说现在不乱了,我不能走。就是还乱着呢,我也不能走。”
郡王妃完全乱掉。
是这个道理。
宝珠意思,说到她的心里去。
如果太原乱了,郡王妃一定不走,一定做出表率。而宝珠此时,也在为京中的女眷们做表率不是
面前的宝珠,并没有再说下去,她知道郡王妃听得懂,她不用多说,有时候无声胜似有声。只用清灵灵的眸子,放在郡王妃面上。
郡王妃噎住。
如果她不是王妃,她只是寻常妇人,才不管宝珠这话。但她是王妃,她是丈夫不在家,凡事儿由她顶着的王妃,宝珠的话说到她的心坎儿上,甚至这些话是符合她的为人,她的性格,她的决断。
低头暗思,越思越想宝珠越对。宝珠这是对弟弟的一切情意,也是保国卫家的一片大意思在里头。
当兵的人,他们想家是苦的。如果妻子们都肯来看他们,他们的苦也能化解好些。
当妻子的为什么不肯来,还有白天亲眼看到的女眷们执意而去,带足负气的味道,郡王妃看是出来,她们有怪宝珠在,她们才来,宝珠留下她们险些没命的怨言。
而她们回去以后,京里早就不肯来的女眷们,更是不敢来了。现在不是不肯,是不敢。
而葛通等没见到妻子的人,虽然觉得没指望,但私下对内亲连夫人说话的意思,自是盼着无疑。
宝珠不走,宝珠还在小镇上住着,就成风向标,给别人看看,安定别人心思的那标杆儿。
郡王妃失笑:“我,”又说不下去。她本想说刚才她坚定不移,她决定不许母亲宝珠侄子们再留下,现在则心思大逆转,只源于宝珠的一段话。
郡王妃叹气:“宝珠你啊,说得我无话答言。但我不放心,你可曾想到”
宝珠一直屏住气等她的心思,这就长长呼出,嫣然喜欢,带着讨好:“请姐姐给我留下五百府兵,这样可好不好”
“五百不成,留给你两千”郡王妃冲口而出地说过,就是无奈:“也只能这样了。”回去睡下,一个人暗笑,这宝珠,还真的是个宝珠,竟然是没费功夫就让自己改变心思。
郡王妃悠悠,宝珠啊
第二天告诉袁夫人,母女单独说话,袁夫人道:“自然她是宝珠,”和女儿打趣:“你当宝珠不是宝珠么你呀,这是你弟弟自己亲去挑的,他喜欢的,宝珠也喜欢他,两下儿里有情意,我的儿,再也没有比有情意更好的事情了,一切顺着情意走,宝珠万事都是为你弟弟,你就劝不动她,反而认得宝珠是宝珠。”
郡王妃咀嚼这话:“有情意儿”
袁夫人含笑没有说破。她的女儿和女婿陈留郡王,是有夫妻情意的。但这情意建立在更多的现实上面,如他们的亲事,就是国公府和郡王府的纽带,就把那倾天倒海般不顾什么只是去爱的情意,只是从对方的角度上出发的情意,给压下去。
而儿子媳妇,才像自己和他们的父亲。那不顾一切,不管天塌地陷只要对方好只要对方如意。袁夫人低头笑得甜蜜。
女儿没有,对袁夫人不能说是种遗憾,但儿子媳妇是这样,却让袁夫人安慰,愈发觉得这与丈夫有关,一切全是他在保佑着。
这情意,凡事儿是好的,都想到是对方作成的。而对方呢,也是凡事儿是好的,都想过来。这个,应该就是真感情。
如果只有一方这样想,而另一方是个“不淑”,那可不叫真感情。那叫遇人不淑。
郡王妃没住几天就离开,她还要去当她的家。留下两千府兵给宝珠,宝珠感激不尽。也觉得受到诸多鼓励,毅然的,给京中葛通夫人等人去了信件,此时就要天寒地冻,难以行路,邀请她们明春到来看菜花。
京里什么花都有,但是大片的菜花宅子里一定看不到。女眷们就是游春,也不往菜花地里去,要看菜花,这里最好。
这一天,沈渭遇到梁山王。
梁山王拔营,跟在陈留郡王后面过来。他来得不快,他沿途调兵,又要打听苏赫后面有没有大批兵马,又要一路扯开阵势,不放苏赫离开。
才扎下营地,晚霞自天边起来,挂起地图,让将军们在帐中议事,就听外面有奔马声,同时有人大叫:“王爷在不在,我要见王爷”
梁山王等人都凛然,都以为是流动哨回来有了敌情,正要喝命:“让他进来”外面守帐士兵已先争执起来:“小沈将军不许闯帐”
随即有兵器相击声,沈渭的嗓门儿已能听出,他怒道:“滚开”剑鸣数声,“哧啦”剑锋进来,把梁山王的帐帘子割下一块。
梁山王皱起眉头,这小子犯什么混闯帐有罪不说,你还敢切我的帐篷
他知道儿子和沈谓一起走的,但还是没往儿子身上想,因为他一路行来,这方圆一片早在掌握之中,自以为儿子不会遇险。
沉声:“进来”
沈渭一跳进来,手执长剑,果然是拔出来剑,对着梁山王狂奔而去。
他的姿势,如果有人说他不是打算杀王爷,这会儿都没有人信。
汗水在面上淋漓,急迫在面上流动,拎着剑,直奔梁山王
将军们全跳了起来,“呛啷啷啷。”一大片兵器出鞘声,不少人断喝:“沈渭,大胆”喝得沈渭一愣,明白过来,把手上一剑往地上一抛,又刺穿王爷帐篷里的上好地毡,梁山王嘴里叽里咕碌几句低骂,沈渭又奔到他的案几前。
他要是不放下剑,不会容他跑到这里。
可他跑到这里,也就不能再绕案过去,梁山王的家将兵器齐出,把他拦下。
沈渭急得在兵器后面跳脚:“给我兵马快点儿给我”伸手就去案上夺令箭,嘴里也骂上了:“都不带我去让我搬兵我呸”
这里全是身经百战的,一瞬间全听懂。梁山王虚抬抬手,让家将们收起兵器,沈渭一把抓起整个令箭筒,倒没有转身就走,反是松口气,抹抹面上的汗水,再不抹就流到眼睛里,嘻嘻笑了,叫一声:“王爷,给我兵马”
大有你不给,我也有令箭在手,不怕你不给的意思。
梁山王沉声:“说”
“单独说”沈渭说完这句,左右看看,又添上一句:“不带抢功的”将军们嘴里叽哩咕碌,开始骂他。
梁山王没好气:“就这里说”
小沈将军紧紧抱住令箭筒,讨价还价:“说可以,前锋给我当”
他闯大帐,割帐篷,弄坏自己的好地毡,过来就夺令箭,现在还要胁,梁山王一瞪眼:“混帐”
面前这个小无赖,往地上一坐,只把令箭筒不松手,真的很混帐:“要打我军棍是不是我不管,打完了前锋也得给我带还有,你别打我太多啊,我是回来搬兵的,打多了占钟点儿,耽误我当前锋”
梁山王啼笑皆非,但知道不是紧急军情,他不揣着宝,只仗着是自己亲戚,不敢这样大胆,喝道:“答应你”
沈渭哈地笑了,跳起来兴高采烈:“他们去了板凳城,把我丢下来搬兵,我得赶紧的,你给我兵马,我这就要走了。”
又找军需官:“备粮草备马匹快着点儿,耽误军情打你军棍”
军需官对这个张狂的小子往上使眼色,意思王爷还没有答应,你使唤不动我。
梁山王不是吹出来的三军主帅,即刻道:“听他的”又喝命一个人:“点兵去”不让沈谓走:“来来,点兵的空儿,你给我说详细些”
再看帐篷里的将军们,早大惊小怪,议论纷纷。
“我没听错吧小王爷走时没带几个人,就去了板凳城”
“那是苏赫的库房,但没几个人就敢去发财,这也太大胆了”
龙氏兄弟更是嗓门儿高,把金子往自己家脸上贴,对辅国公道:“这一定又是小弟在里面弄鬼儿,没有小弟,就不会有这主意”
还真让他们说中了,这主意是袁训的不假。
但小王爷早就想撺着太子党一起去,梁山王也有耳闻。
听沈渭仔细的说了一遍,梁山王也急上来:“不到两百个人,他们就去了”王爷想我应该夸我自己有虎子呢,还是有个傻大胆儿子
沈渭还在笑容满面:“去了,就等我一个呢”对着两边摆手:“你们都别去,抢功不好”将军们对他嗤之以鼻:“我们去不关你事情”
最亲信的家将对梁山王附耳:“王爷,已经去了的,咱们还是赶紧跟上去吧。”梁山王苦笑:“是啊,这全是一帮好苗子,我不救自己儿子,也不能抛下殿下嘱托。”
当晚,小沈将军先带一万人离开,梁山王给各处写信,让他们协助陈留郡王拦苏赫。不是梁山王对陈留郡王打仗没信心,是苏赫他太了解。又留下一支队伍等候陈留郡王,命他不管有没有追击到苏赫,都作速赶来,梁山王第二天拔营,后军变前军,往板凳城去。
袁训等人,离板凳城还有一小半儿的路,都扮起客商来。
近十月里,北风肆虐,这是农历十月。陈留郡王妃走还没有几天,而往京里的信也还没到,指望不上回信,宝珠也把小镇修整的差不多。
红花抱着帐本子正在笑:“这可太好了,官家给我们出钱修缮,这好事儿,要不是有小爷,上哪儿去摊这样的好事。”
宝珠轻笑:“大同也是这样的,说是战乱里的,又是边城,官府出钱。”
女眷们旁边坐着,连夫人笑道:“修好了,也能帮着再挡挡敌兵不是这是有先例的,官府出钱帮忙安置。”
红花眼前顿时银子乱飞,那这么说,这一回还赚了钱但高兴不起来,想到老家人们大多因此没了,奶奶虽厚遇他们的家人,但好几天闷闷不乐,说小爷不在家,她没有护好人,红花也难开心。
卫氏走进来,笑得合不拢嘴:“外面来了一行车马,说是认亲戚的,红花儿啊,你的娘老子到了。”
红花撇嘴:“卫妈妈你真的老了,我的娘老子远得很,他们怎么来他们就是肯来,也不敢走这远路。”
宝珠却欣然先下了炕,让红花:“去看看,也许真的来了。”炕上暖,娇气的小沈夫人和宝珠同坐,余下只坐下连夫人,再坐人也行,就挤。
世子妃和尚卢二夫人坐在椅子上,同都站起去看热闹,红花无法子,跟着出来。
嘴里还说:“不可能,”又让丫头们给夫人奶奶全披紧衣裳,外面风大起来。出铺子,就见到几个短打衣装的汉子,带着刀剑,由万大同陪着,旁边还有几个人同走来。
宝珠抿唇笑,万大同要和红花成亲,回过宝珠,瞒着红花,把她的家人接来。怕路上不太平,请的镖局护送。
“啊”
红花大叫一声,原地傻住。那真的是她好几年没见面的爹娘,是。
万大同有点儿得瑟,心想自己这事情办得不错,红花必然的喜欢才是。却见红花冲上来,当街大发脾气:“你们怎么来了谁叫你们来的”
宝珠和看热闹的人,全风中凌乱。怎么,你不喜欢吗
------题外话------
票票票票票票,一万五更求票票z
侯门纪事最新章节章节目录第三百一十九章,宝珠的话在情在理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