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波翻腾,叮叮作响,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薄雾轻绕,朦朦胧胧,变幻莫测,突然一阵哗哗声响,一道人影从水中破浪跃出,缓缓停在半空,柳悦清揉了揉眼,依稀看清这突兀而至的人儿容貌,顿时热泪盈眶,步履踉跄朝她奔了过去,口中大叫道:“柔姊姊,柔姊姊……”眼泪随风飞散,遍地撒落。
耿沧柔微笑凝视着他,长发飘动,秀目含情,白若美玉的脸蛋明艳不可方物,柳悦清发疯似地扑上前去,紧紧抱住她,哽咽地叫道:“柔姊姊,你还活着,你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耿沧柔嫣然一笑,樱唇轻启,贝齿微动,似在款款轻语,柳悦清却是一字都无法听清,急得他大叫道:“柔姊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耿沧柔笑容顿敛,悲色乍现,两滴清泪滑落,宛如两粒通透的珍珠,柳悦清更是焦急,连声大叫,却发现连自己都已哑声,发不出一丝声响,不禁又急又怒,正手足无措时,突听到耿沧柔声音传来:“我要去了,柳郎,你要好好活下去,时常想念着我……”柳悦清感觉手中一空,耿沧柔已从他怀中消失不见,宛如一缕轻烟飘然远去,他心急如焚,狂吼一声:“柔姊姊,你回来,你不能离我而去,柔姊姊……”
便听哐地一声,柳悦清神智尽复,捂着脸庞剧烈喘气,心坎处砰砰乱跳,甚是难受,好一会儿稍定心神,才发现自己正坐在床榻之上,烛光幽幽,周围一片昏暗,显得凄冷悲伤,他仰起头喃喃说道:“原来这只是个梦,只是个梦,我还以为柔姊她……”突然从床上一跳而起,大叫道:“这是哪里,柔姊姊,你在不在?”往前一个跨步,却一个踏空狠狠摔倒在地,痛得他冷汗直流,便听耳边传来一个女子惊呼声,柳悦清咬牙起身,转头看去,身侧龙瑶嫣正盯着自己,脸上遍布担忧,双目红肿,显然已痛哭过。
他心头一沉,哑着声音问道:“柔姊姊……人呢?”龙瑶嫣眼泪又簌簌流下,摇着头直哭,却不说话,柳悦清心痛如绞,却仍然不愿相信,大叫一声“不”,从地上爬起身来,如蛮牛一般破门而出,一股强劲海风迎面扑来,打得柳悦清一个哆嗦,神智清醒不少,定睛一看,发现自己适才就寝地方是间船舱,这艘巨大的海船正航行在茫茫大海之上。
便听身旁一人开口说道:“柳大哥,你终于醒了。”柳悦清转头看去,宁怜雪立在舱门旁边,神色憔悴,难抑伤痛之色,柳悦清纵身扑去,握住他双臂,急急问道:“贤弟,柔姊人呢?你可见到她了?”
宁怜雪叹了口气,说道:“大嫂当时被巨浪卷走,离得太远,咱们尽力而为,好不容易才把大哥你救了回来,实在是无力相救大嫂了。”
柳悦清呆住了,半晌后缓缓点头说道:“如此说来,你大嫂被海浪卷走,如今已是死在海里了?”他实不愿面对这个悲惨结局,但宁怜雪一字一句犹如尖针刺入他的心坎,他捂着胸口摇摇晃晃往后退去,突然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便往地上倒去。
宁怜雪脸色一变,跨步上前相扶,龙瑶嫣早已扑上抱住柳悦清,流泪说道:“清弟弟,你不能这么伤心,柔妹妹是上天赐下的活菩萨,不会这么轻易就死去的。”她口中安慰柳悦清,自己却悲伤难禁,早已哭得撕心裂肺。
却听宁怜雪说道:“柳大哥,你且别伤心,或许大嫂真的没死,咱们……”话未完毕,柳悦清却已翻身而起,紧紧握住宁怜雪的臂膀,目现奇光,颤声说道:“贤弟,你这话可是真的?”一句说罢,他捂着胸口,眉头紧蹙,先前为挡巨石,他已受内伤,方才一口鲜血喷出,伤情更是雪上加霜,但听闻宁怜雪这一句话,早已把伤势抛诸脑后了。
这时,远处蹬蹬蹬脚步声传来,郁温柔和蒋承轩两人走近,郁温柔花容憔悴,泪痕犹在,柳悦清想到郁增风身故,心头一阵黯然,当下朝两人微微点头,只觉全身毫无力气,更是懒得开口说话。
郁温柔走到宁怜雪身侧,紧紧握住心上人的手,转头说道:“当时柳大哥被咱们救起,那头麒麟兽从半空扑将下来,似是前去相救大嫂,但它至大嫂近处时,海面却掀起一阵巨浪,地面更是往海中沉去,大伙儿为了脱身,只得往船只这里奔走,当时逃得慌张,等到咱们跳上船后,再回头去张望,已见不到麒麟兽的影子……或许它已经救出了大嫂,此时正带着大嫂在天上翱翔,去往安全落脚地方。”
柳悦清怔怔发呆,喃喃说道:“麒麟兽,它救过柔姊一次,这次再度救她于危难之中,也是不足为奇。”他抬头望向宁怜雪,宁怜雪也是一点头,神色坚定,缓缓说道:“咱们都看见麒麟扑去救人,它是上古神兽,这片大海难不倒它的,大嫂绝不会这般轻易丧命,大哥你也该稍稍宽心,莫要愁坏了身体。”
郁温柔接口说道:“咱们这艘船仍在天岛附近,柳大哥,你脸色不好,不如进舱休息,倘若见到麒麟兽的踪迹,咱们再来唤你。”
柳悦清心神稍定,强忍悲意说道:“我就在这里候着,见不到麒麟兽,我怎能安心。”
这时已然深夜时分,又是深秋时节,海面上颇为寒冷,蒋承轩走到郁温柔身侧,低声在她耳边说了数语,郁温柔颔首说道:“那就有劳蒋叔叔了。”当下说道:“柳大哥,小妹有事先告辞一步,这艘船上几乎都是咱们的人,麒麟兽若是出现,定逃不过咱们的视线。”说罢,向宁怜雪招了招手,宁怜雪忙道:“大哥,兄弟失陪一下。”走到郁温柔身边,两人快步往船尾走去。
目送郁温柔离去,蒋承轩走到柳悦清身边,叹了口气说道:“小公主才丧父,咱们郁家弟子担心她撑不过去,却不料她比咱们想象中更坚强,这丫头如今终于也长大了。”
柳悦清黯然低头,说道:“是咱们中原武林惹得这场灾祸,晚辈却没能阻止宁无城和云破,真是好生抱歉。”
蒋承轩摇头说道:“地震火山都是天灾,咱们凡人无法预料,消灾更是不易,若非柳少庄主大展神威,破了云破那贼的恶计,不仅老岛主夫妇性命难保,‘姬情剑谱’更将落入他手,往后生灵涂炭,血流成河,才是人间惨事,柳少庄主这次是救了天下千千万万人的性命,蒋承轩替天岛百姓多谢柳少庄主了。”说罢,竟是双膝下跪,向柳悦清磕头以示谢意。
柳悦清吃了一惊,急忙搀扶起他,说道:“真是折煞晚辈了,晚辈分内所当之事,换做前辈看破天机,亦会义不容辞。”蒋承轩哈哈笑道:“咱们这些木脑瓜还抵不上少庄主一根手指头,这事除了柳少庄主之外,别无他人胜任。”柳悦清被他说得一乐,俊颜微展,微笑道:“前辈今日为何如此奉承晚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