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随风三人闲逛在鄱阳郡的夜市中,品尝着各路名吃,钟叔则慢一步,跟在了他们身后。
“钟叔,这里不用那么守规矩的。”苏瑶拿着两块糖糕,边吃边说:“一起来玩啊。”
钟叔微微躬身,说:“老夫年岁大了,玩不动的。在一旁看着就好。”
江辞摆了摆手,说:“你不必管他的。”说着,他又买过几支肉串,大快朵颐。“唔!好吃!这蜜烤的肉串是真好吃。”
苏瑶将手中的白糖糕一口吞下,四处张望了一下,说道:“这夜市人山人海,可千万别走散了。”
“是啊。”江辞点了点头。忽而,他四下张望一番后,问道:“李随风哪去了?”
“诶?他人呢?”苏瑶也是一愣,四周都没有看到李随风的影子。
“我在这儿。”
“哇啊!”苏瑶被突然出现的李随风吓了一跳。她转头看向李随风,怒道:“你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
“有吗?”李随风不解地歪歪头。他递给苏瑶一个香包,说:“听路人说他们家香包很有名,我就去排队买了一个。”
苏瑶接过香包,看向不远处长龙一般的队伍,说道:“有排队的功夫,你不如去买几包蚕豆来。”苏瑶嘴上嫌弃,却不动声色的嗅了嗅香包,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怀中。
“好,那我去买蚕豆。”李随风笑眯眯地说道:“这夜市人多,扒手最好下手了。尤其那些行乞的,好些是惯偷伪装的。你们把随身东西看好。”
“知道了。”苏瑶说。
忽然,人群一阵骚动,突然将苏瑶挤到了李随风的怀中。苏瑶的俏脸顿时涨红,急忙要从李随风的怀中离开,却被他抓住手腕带了回来。苏瑶慌道:“你干什么?”
“小心,夜市人多。”李随风将苏瑶拉到一边,回头招呼道:“江辞,快来看。”
人群中,几名男子半身赤膊,手持藤盾站在一起。他们一边喊着“吼、哈”的号子,一边变舞动手中的盾牌,变幻出各式各样的阵型!忽然,他们同时转身,向后拉开了些距离。一人从阵中钻出来,手持长枪、火把,一边跳舞一边做出与几人交手的动作。
大约是交手了几个回合,中间那汉子忽然对火把一吹,一道烈火直奔藤牌!
虽然明知是表演,但那道火焰距离藤盾仅半指之遥,颇为惊险,令观看者不由替他们捏了一把冷汗!但是,藤牌士兵两脚一跺变化阵型,轻松避过烈火,便要合围上去。
中间的汉子长枪横扫,逼退了意欲合围的藤牌战士们。紧接着,他将火把放在嘴边,猛喷出一口气来!熊熊烈焰竟似从他口中喷出一般,扫向四周。
“啊!”围观者有胆子小些的,惊声叫了出来。火焰扫到藤牌,其中一面藤牌顿时烧了起来!甚至越烧越烈,几乎要将一整面藤牌吞噬殆尽。眼看火焰要烧到人身上了,观众们顿时慌张起来,更有甚者惊声喊道:“着火了!着火了!”
但是,这些手持藤牌的人却丝毫不慌,继续整齐划一地喊着“吼哈”的号子,将手持火把的人围在中间。藤牌着火那人则是就地打滚,将藤牌压在了地面上!正当众人惊慌时,那人不知何时竟弹起了身子,藤牌砸开了中间那人的花枪!站在四周的“战士”们趁机一拥而上,用藤牌将中间那人挤在了中间!
“吼、哈!”响亮的号子声宣告表演暂告一段落后,围观者纷纷拍手叫好。
“还蛮有趣的。”苏瑶一边鼓掌,一边从李随风的衣袖中抽出几枚铜板,抛向了表演者当做收钱盘子用的藤牌中。
“藤牌上缠的布条,难不成是石棉吗?”李随风也赞赏地点点头,斜眼瞪着苏瑶说:“苏大小姐,你打赏为什么用我的钱?”
“没区别的。”苏瑶坏坏地笑着,令李随风无可奈何。
江辞看着这群手持藤牌施礼的卖艺人,问李随风:“这是什么?好奇怪的舞戏。”
“这是藤牌舞。相传是灵宗时,戍守九黎边界的一位将军所创的阵法,后来就演变成这种表演般的舞戏。”回答江辞的人并非李随风,而是一位锦衣打扮的路人。
江辞掰着手指算了一下,惊讶地说道:“灵宗?就是我……呃,我五氏祖那辈,这不是有一百多年了吗!?”
苏瑶看向那路人,哂笑道:“鄱阳郡与九黎相距千里,哪有那么容易传来鄱阳郡。这是讨伐沿海流寇的阵法,融合傩戏传至鄱阳郡的。”
这路人看向苏瑶,眼底划过一丝光芒。他刚准备再说些什么,却被李随风抢过话头。“几百年的事情,谁说的清楚。”李随风盯住这路人,问道:“兄台研究机关术?”
“兄台好眼力。”那路人似才注意到李随风一般,说道:“在下略有涉猎,但是你怎么知道?”那路人虽然看着李随风,但双眼余光仍不时看向苏瑶。
李随风指着他的袖口,说道:“兄台的袖箭,并非常见样式。”
那路人抬手看向自己的衣袖,恍然大悟似地说:“喔,被你看到了。”显然,他并未在意。
李随风拱手问道:“敢问兄台大名?”
这路人随便地拱了拱手说:“我是千机宗入世弟子,步平澜。”
李随风当即抱拳还礼道:“在下闲散人一个,姓李、名随风。久仰步兄大名。”
“嗯,久仰、久仰。”步平澜的注意力显然不在李随风身上。他看向苏瑶与江辞,问道:“这二位是?”
李随风抢在二人之前,说道:“这位江辞、这位苏瑶,都是澧水郡江家人,是在下朋友。”
苏瑶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李随风,并未显露心中的疑惑。
“几位是第一次来鄱阳郡?”
苏瑶上前半步,娇俏地说道:“我听表哥说鄱阳郡风景天下一绝,才让表哥带着我们出来玩的。”
步平澜拍拍自己的胸脯,笑道:“我在鄱阳郡也有几年时间了,对此颇为熟悉。几位若是不嫌,我愿做东,带几位好好游玩一番。”
“好啊!”江辞听到步平澜的建议,自然欢喜,一口答应了下来。他刚要与步平澜继续攀谈,李随风却拦住他,说道:“步兄盛情难却,在下感激不尽。只是今夜我们在夜市玩耍一番就回客栈了,先不麻烦步兄了。待明日拜访过我在鄱阳郡的故友,我等再行叨扰。”
步平澜被李随风拒绝,只好暂且作罢,说:“几位,我就住在城南柳湖巷……”
“嗯。”不等步平澜说完,李随风就随口应下,带着苏瑶和江辞离去,让步平澜颇为尴尬。
三人走出数十步后,江辞疑惑地问:“随风,怎么了?对人如此冷淡,不像你呀。”
“我没有看出步平澜有哪里不对。”苏瑶也说:“你在警惕什么?”
李随风白眼一翻,小声嘀咕道:“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呗。”
苏瑶没有听清,问李随风说了什么。李随风用一句“我什么也没说”应付过去后,说道:“千机宗虽以机关暗器见长,但指、腕功夫皆是一流,内功也属上乘,否则不会位列九宗。步平澜佩戴袖箭的位置反倒阻碍了手腕活动。”
“九宗的入世弟子,只是比外门弟子强一点而已。”苏瑶说:“可能只是学艺不精吧。”
江辞说:“我感觉你就是多虑了,随风。”
李随风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说:“信与不信随你们。行走江湖,谨慎总没有错。你说对吧,钟叔?”
“哈哈哈哈!”钟叔站在几人身后,只是哈哈大笑,丝毫不打算掺和到三人的争论之间。
“好啦,去喝点甜酒吧!”苏瑶居中圆场,说道:“出来玩大半个时辰,我都有些饿了。”
“你刚才不是一直在吃肉串吗?”江辞诧异地看向苏瑶。
“那就去吃饭吧。”李随风说:“顺便品尝一下鄱阳郡的甜酒。”
江辞看着李随风,感觉他有一点点奇怪,却又说不清哪里奇怪。他问钟叔有没有这种感觉,钟叔却只是呵呵笑着,蒙混了过去。
几人随意寻了一间酒楼坐下,点了些酒菜,边喝边聊。不知何时,几人将特产的甜酒换成了浓烈的花雕酒。酒过三巡,江辞醉醺醺地伏在桌上,嘴里哼哼唧唧,不知道在说什么。苏瑶也有了些醉意,单手撑着下巴,呆呆地看着李随风。李随风则手握酒盅,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他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什么。钟叔坐在一旁,和蔼地看着江辞。
“抬棺人、崖州郡……”李随风的指尖在杯沿上来回摩挲。从邻桌交谈中听到的传闻,令李随风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他将酒盅放回桌上,叫小二来结了账。“钟叔,把他们带回去歇息吧。”
“老夫一人即可。”钟叔在苏瑶后颈轻轻一捏,就让她昏睡过去。随后,他将苏瑶与江辞一人夹在一边腋下,说道:“李公子不必分心。”
“我没什么好分心的。”李随风浅浅一笑,独自离开了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