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丹师?真是稀客,快快请进。”
秦之曜亲自迎了出来,面上带着和善的笑意,柔化了冷硬的面部线条,“原是想着过后亲自前去拜访慕丹师,小儿多赖慕丹师教导看顾,理应道一声谢。”
“亲堂主委实言重了,十三伶俐聪慧,也是帮了我不少。”
慕烟华回以一笑,随着秦之曜进了屋内,分主宾坐了。秦十三跟着秦之曜行了礼,拘谨地站在一侧,甚至刻意低眉敛目,极力降低存在感。
“小儿既然叫慕丹师一声师父,这些自是他分内之事,怎能说帮忙?”秦之曜扫了秦十三一眼,眸底含着明显的赞赏之色。
“说起来还是堂主信任,将十三托付于我。”慕烟华闻言也不再客气,暗道这般寒暄来寒暄去,怕是半天都说不到正题,当下径直出声道:“这一回带了十三来见堂主,却是有一事要同堂主商议。”
秦之曜笑意微敛,询问地看向秦十三:“不知慕丹师所为何事?可是跟着十三有关?倘若他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你只管教训他,不用顾虑我。”
“父亲!有您这么说自己儿子的么?”秦十三猛地抬起头来,瞪大眼睛愤愤然看着秦之曜,嚷嚷道,“您那都是老黄历了,如今我跟着师父学习炼丹之术,哪里有时间出去胡闹?您怎么还用老眼光看人!这一回师父过来,虽是与我有关系,却绝对不是坏事,待会儿您要是听说了,必然也是求之不得。”
“哦?这可就新鲜了。”秦之曜来了兴致,“你这祸头子还能有好事儿,我倒真要好生听听。”
秦十三微抬着下巴,提高声音道:“师父要在神药山留一段时日,我决定跟着师父一道,暂且不回淮安城了,到时候断剑峰品剑会结束,我会自行归去。”
秦之曜果然面上一喜,望向慕烟华求证,待得了慕烟华肯定的答复,笑意更深了两分。
现下丹道大会结束,慕烟华夺得第一之位的余波尚未散去,身份地位跟着丹道大会之前已是天壤之别,无数人想要跟着她相交不得其门而入。秦家占着一分先机,抢先跟着她有了交情,这会儿有机会将这份交情加深,如何有不答应的道理。
确实像秦十三说的那般,秦之曜真正求之不得。
“这是好事儿,只要慕丹师同意,你想留多久都可以。”秦之曜想也不想,直接将秦十三给卖了,还卖得心甘情愿乐意之至,“三日后我便要带着秦家之人回转,不过十二早几日传信来,说是下月初八会准时前往断剑峰,你既然也要去,过后跟着他一道归家便是。”转向慕烟华,“慕丹师欲往品剑会,可需要剑笺?”
这两父子,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想是跟着秦十三来得急,白苍翎送她剑笺之事尚来不及传开,秦之曜还没有得到消息。
慕烟华略略一怔,正要开口回答,却被秦十三抢了先。
“师父哪用得着十二哥的剑笺?”秦十三一脸自豪,比着他自个儿得了剑笺还要激动,“您是没看到,刚才好悬没把我吓死!那白苍翎不声不响的,居然来了丹道大会,先前特意来寻师父,将他的剑笺送给师父了——他定然躲在暗处看了个从头到尾,不然怎会丹道大会一结束就盯上了师父?”
秦之曜愣了一愣,深深地看了慕烟华一眼:“当真是白苍翎?”
秦十三轻哼一声:“那还有假?”
“看来我还是小看了慕丹师。”秦之曜沉默了片刻,叹息道,“白苍翎生着一双慧眼,论看人的眼光连我都自愧不如,他那般看重慕丹师,必定有他的道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这两个后生可畏,也不知是在说白苍翎,还是在说慕烟华。
从秦之曜处告辞离开,慕烟华将秦十三留了下来。秦之曜三日后就要归去,这会儿定然有话要单独嘱咐秦十三。
整个神药山依然极为热闹,慕烟华却无心理会,对着一些上来攀交情碰运气的修士,也只略略客气两句便直接离去,根本没有给他们机会。
万年碧玉空心兰。
自打知道这一样药材在虞肆手里,慕烟华心里便一直记挂着。
此事宜早不宜迟,不若现下便去找找虞肆,看他有没有可能让出万年空心兰。要是他肯让,自然最好不过,如若他不肯相让,她就不用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早早另想其他办法才是。玲珑阁拍卖行那边拜托了拍卖师老王,过去了这些天也不知有没有消息。
一念至此,慕烟华一刻都不耽搁,径直前去拜访虞肆。
向神药山弟子问明了虞肆所在,在他们惊异猜测的目光洗礼下,慕烟华一路畅通无阻,在一座药田遍布的山峰寻到了他。
此时的虞肆,正穿着一袭宽大的白色布袍,袖口高高挽起,裤腿拿拇指粗细的布带子扎起,行走在药田中间,仔细查看着一株株长势喜人的药材。时不时弯腰松一松土,偶尔掐一个聚灵诀,降下一场灵气雨,动作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瞧着便乐在其中。
慕烟华立在药田边,静静地看着虞肆,没有打扰。
他的脸色好多了,苍白虚弱的模样尽去,表面看着已是瞧不出任何异样。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待得虞肆查看完整一片药田,日头已经渐渐西沉,暮色四合。
“……慕烟华?”虞肆抬头一见了慕烟华,着实吃了一惊,一个闪身便出了药田,“你怎么在这里?来了多久了?”
慕烟华的敛息之术本就神妙,要是她不想让人发现,还真很少有人能够注意到她,再加上虞肆专心打理药田,竟是半点端倪都不曾察觉。虞肆也是个明白人,一看慕烟华的样子,便知她来了有不短的时间了,不觉有些懊恼。
“来了怎么也不叫我?”
虞肆鞋底沾着泥土,衣服上头发上也沾上了不少水珠,站在慕烟华面前微微有些窘迫,白皙的面上染上了一抹红,“真是失礼,让你久等了。”
慕烟华看得有些愣怔,实是这会儿的虞肆跟着丹道大会上的虞肆差别太大,前后简直判若两人。一个平易近人带着些许腼腆,一个心高气傲求胜心切,要不是慕烟华极为肯定眼前这个确实是虞肆本人,几乎要怀疑中途换了人。
也许他只有在炼丹之时,才会变得那般锋芒毕露、傲气凛然。
“没有等太久,无需在意。”慕烟华微微一笑,指着虞肆身上的衣服,“这衣裳湿了,不若你先去换一件?”
虞肆打理药田之时,并非运转真元护住自身,那泥土灵雨自然沾上了他的身。
“请稍待片刻,我去去就来。”虞肆面色更红,飞也似地冲进木屋内。
慕烟华莞尔失笑,心下不自觉放松了些,如今近距离接触到虞肆,对求得万年碧玉空心兰更多了信心。
不过片刻工夫,虞肆去而复返,穿了一件天青色的干净袍子,脚上的鞋子也换了一双,招呼慕烟华在药田边上的木亭子里坐了。
“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慕烟华抬眼看着一畦畦整齐的药田,不答反问:“这些灵药都是你自个儿打理?”
虞肆奇怪地扫了慕烟华一眼,点头道:“山上的灵药是我亲手所种,从来没有假手他人,就算有人想要帮忙,我也不放心。除了山上这一片,其他地方皆是仆役弟子打理。”停顿了片刻,“你来是为了万年碧玉空心兰吧?”
“既然你都猜到了,我也就不矫情了。”慕烟华一直观察着虞肆,想要知道同一人在不同的时候,为何会差别这么大,“那株万年碧玉空心兰,你要如何才肯让予我?此物我有大用,倘若方便的话,望你能够忍痛割爱,我必会尽力满足你的所有条件。”
虞肆神色一肃,沉声问道:“当真什么都答应我?”
慕烟华点了点头:“只要我能做到。”
虞肆身上气息猛地一变,眸底的温和尽数敛起:“那便陪我聊一聊药理吧。”
慕烟华闻言笑了,目光明亮:“如你所愿。”
“那一株五福香草,我栽下它时便有八百年药龄。”虞肆指着药田边上一株不起眼的碧绿灵草,变成了丹道大会上那个冷漠自傲的丹道天才,“经过我二十余年栽培,这会儿它至少身具一千三百年药龄。上个月我忽发奇想,在保婴丹里加入了这样一株五福香草,炼得一炉药性奇异的丹药。保婴丹的药效还在,似乎又多了一点其他的什么,请慕丹师指教。”
慕烟华微微蹙着眉,思考了一会儿,慢慢地道:“五福香草性温,具有极为优秀的融合性,跟着许多药材都能契合,兼有凝神静气之效,按理应当不会对保婴丹产生太大影响……不对!保婴丹中有一味天见樱,原是没什么的,奈何再加了一味地龙草,天见樱跟着地龙草相配合,本身就有安神的作用。”
“倘若遇上了五福香草,结果便只有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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