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遗失在岁月长河中,唯有那一丝回忆长存。现在,不过是昙花刹那,稍纵即逝。未来,迷雾重重。寻寻觅觅,雾里看花却见月。
苍茫之间,金龙盘旋,烈焰腾腾,天地如烘炉禁锢了虚空。石台小天地已支离破碎,一湾新月在虚无裂缝中若隐若现,闪烁迷离的光芒。星辰点点,宛如万家灯火闪现尘世。
苍茫破碎,天地如烘炉,业火烧塌虚无。暗夜暗红与金光交织的双眸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大慈大悲,悲怜世人的双眼。愿天下人无疾无苦,愿天下人皆生极乐,纵业火焚身,此身若何?
王梦双眸冰冷,置身虚无宛如屹立九天之上,主宰苍茫沉浮的造物之主。冷峻的双眸烈焰腾腾。火龙盘旋,火凤长鸣,更有黑火弥空,烧塌虚无。
诡异的是任你万般业火焚身,燃烧天地,却近不得暗夜咫尺。王梦目光冰冷依旧,冷哼一声,双手托举苍茫叩首,苍穹之间一轮岁月刻盘在虚无闪现。像极了在天地烘炉之外暗夜施展的岁月刻盘。
王梦此时出现的刻盘形状一样,气息却是决然不同。苍茫无间,岁月刻痕朦胧。唯有指针旋转往复,无尽过往,岁月昭然,失去了多少,又会得到多少?
暗夜盯着虚无之中伴随着无尽业火沉浮的轮盘,轻声道“苍天一拜,岁月轮回。苍天轮回的只有你自己,我亦是我,没有过往……”
暗夜心态平和之极,话音轻柔,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任凭业火在自身焚烧,任凭轮盘在自己头顶旋转,苍茫之间,诡异的气息凝聚,时间错乱,岁月无痕。暗夜的大慈大悲的身影苍老年轻,年轻苍老不停的流转,仿佛经历了无数次轮回,却始终不曾归墟。
时间在缓缓流逝,苍茫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不停的回放过往。暗夜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今日方知我是我。业火非我,岁月非我。你磨灭了自己,我新生。你放手我长存。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石台之上,狗尾盯着成为火炉的虚无有点发傻,嘀咕道“老爷子,这是怎么回事?王梦不是那位大师借去的本我吗?怎么贫道感觉暗夜德高望重,王梦却是杀戮一片?这有点不合乎情理啊”
静风蔚然一叹,转头看向普德道“大师,那位前辈如果放下自我,业火焚身毁去的是本我,暗夜解脱。放不下执念,焚烧暗夜,本我如故,暗夜依旧。这是一个无解之局啊”
普德合什道“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一切皆虚幻。幻尘佛祖,诞生于天心之前,有大智慧,看破了一切为空。世间本无事,唯心自扰之,因果既定,总有了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静风微微一愣,再次抬头看了眼苍茫,道“难道变局会出在王梦身上?”
野人有点不解的道“前辈,上面的是王梦还是那位大师?”
“是王小友,但不是现在。是大师,不过是过去”静风眼中露出一丝光芒。
旁边小叫花子几人听得差点背过气去,终于发觉和这些前辈高人交谈简直就是在承受身体精神上的双重折磨,说话含糊,不言重点。
芙蕖狠狠鄙视道“老爷子,麻烦你说人话,你这话太深奥,我可听不懂呀。”
静风哑然。旁边的文不动嘻嘻笑道“得到高人就这幅德行,装是他们的本分,你们几个小辈要虚心接受才是。哈哈,未来不可测,岂能真正借到未来身?只不过王梦小子有识海天地,彰显过一丝未来而已。而佛祖则是现在的过去,神识被强行唤醒。现在这个王梦说穿了就是一个怪物而已”
狗尾拍拍大腿道“这么说不就明白了吗?何必说的那么复杂。不就是王梦现在属于哪位高僧和王梦的混合体,俗话说的鬼上身,自己有神识,却被别人主导,对不?”
文不动嘻嘻一笑道“孺子可教也。”
野人等众却是听得直皱眉,把自己的祖宗称作鬼文不动还津津乐道算是奇葩中的精品。再者,神识附体,王梦却彰显的是自我,没有老僧的影子,这说的过去吗?
梦寒月清冷的眸光盯着虚无之中,眼中闪过一丝关切。天灵则百无聊赖的坐在梦寒月肩头,一会儿看看虚无,一会儿看看在众僧堆中长着小小的嘴巴怕怕的天狗。现在王梦上去了,它在这里唯一的熟人就是梦寒月。可惜梦寒月清冷如雪谷百合,天灵不敢像王梦一样去扯梦寒月秀发。猫女倒是对天灵颇为喜爱,不时逗弄。
风冷心盯着虚无许久,皱皱眉道“年轮流转,岁月之力。天剑门凡人宗的道吗?……”
虚无之中,金龙盘旋,火凤纵横,天地烘炉熊熊燃烧苍茫,岁月年轮缓缓旋转,磨灭了过去,回归了往复。暗夜慈心依旧,佛在我心,一切为空。失去了,又当如何?
王梦扫视一眼暗夜,双眸出出现了异色。盯着虚无许久。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笑意。脑海刹那回归,仿佛回到了识海天地中自己主宰的天地。
这一刻的王梦没有了在识海天地中睥睨天下,主宰沉浮的上位者气息。这一刻,他是他,却是经历了无数沧桑,走过无尽岁月的王梦。
王梦的心刹那清明,这一切变化以前或许他想不明,这一刻却是恍然明悟。老僧慈悲,并未占据自己的神识,而是把自己的过往,自己的经历给了自己。
经历是过往的痕迹,是对岁月的感悟。没有强加,一切是那样自然。
王梦长长吁了一口气,冰冷的双眸变得极为平静。盯着暗夜微微一笑道“大师慈悲,晚辈佩服”
暗夜慈悲的双眸起一丝变化,盯着王梦许久,道“你已不是他,他不再了吗?”
王梦淡淡一笑道“大师,你还在,他也在。不过真正的佛门慈悲不是强加于人。大师你选择了让王梦自己抉择为何大师依旧看不破呢?”
暗夜指指婆娑摇曳的菩提树道“施主,它在吗?”
王梦笑道“在,在大师眼中。在晚辈眼中。不在,大师心中已不见。大师,过去何在?现在可存?未来在何方?”
暗夜合适道“过去,现在,未来。都在眼中,看到了是过去,看不到,是未来。现在,只是一瞬而已。”
王梦点点头,抬头看了眼虚无中旋转沉浮,岁月年轮流转的轮盘,轻声叹息道“岁月已逝,执着于过去对大师的确不公”说着,王梦虚无踏出一步,轮盘悬浮头顶,不再旋转。天地之间唯有业火燃烧,火光在这一刻是那样的祥和。火光,温暖了世人,驱赶了酷寒。有火光,恐惧不再。
虚无之中异变迭生,石台之上众人为之哗然。如果说前老僧合暗夜敌对,有佛心和魔心的对决。紧接着暗夜为佛,老僧借王梦本我那就是魔。现在可好,王梦变得恬淡,暗夜依旧慈悲。
狗尾盯着虚无悻悻的道“这是演哥俩好吗?贫道智商不够,有点看不懂了,哪位高人替贫道解解惑?”
芙蕖蹙着眉道“你猪脑子啊,什么都问,不会自己思考呀。不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众人看了眼身材修长,一头白发微微随风轻舞,绝世容颜倾世却略显娇憨的芙蕖,尽皆莞尔。
普德合什叹息,洪亮的佛音在其口中缓缓传出“……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虚无之中,王梦淡淡的看了眼下方,忽然笑道“佛曰空,不着相。大师听到了吗?”
暗夜合什肃穆,随着石台之上众僧的佛音而合“……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
王梦皱皱眉,盯着暗夜许久,再次虚空迈出一步。头顶轮盘在这一刻再次旋转。虚无之上,玩火焚烧的天地烘炉之外,点点星辰光芒闪烁,那样的迷离,那样的凄美。
王梦在轮盘旋转的瞬间,缓缓闭上了双眸。暗夜看了王梦一眼,停止了佛音,缓缓闭上双眼,仿佛进入了顿悟。
苍穹一湾明月如钩,洒下点点余晖笼罩大地。星光璀璨,宛如一颗颗明珠点亮了黑夜的迷惘。
大地之上,万家灯火,点点火光与苍茫之间群星共幻。天不是天,地,不是地。一切犹如虚幻。
一盏烛光,一座小屋,一张小床,婴儿啼啼,母爱喃喃。一个男人独坐窗前,把酒一盏,酌酒自饮。
喝酒间隙,却不时偷眼看一眼哄着孩子入睡的妻子。妻子看到男人投来的目光,嘴角上翘,脸上虽有怒意,眼里却流露温馨的笑意。
男人哈哈大笑两声,随即感觉不对,连忙住了口,爱怜的看了眼渐渐熟睡的孩子,还有微微含嗔的妻子。
男人的胸怀,兼有天下,也拥有柔情。未来虽然艰辛,前途虽然渺茫,有了他们,我的人生,我的未来就有希望。
也许有一天,我会死去。人谁无死呢?只要孩子安康,只要妻子快乐。我这一生纵被生活压弯脊背,亦无怨无悔。
男人酌酒一口,眼中闪现一股柔情,一股豪气。明天,太阳升起一刻他将要去为生活奔波。为了这个家,为了爱我的人,我爱的人,我要活着。
他没注意到闪耀的烛火在这一刻仿佛有两双眼睛默默注视着他,注视这个家。
扛起这个家,给孩子以安康,给妻子以幸福。这就是男人的脊梁。
两双眼眸打量贫寒却温馨的小家许久。缓缓转动,再看时,已是处在一处破败的乱扫丛中。一窝刚刚睁开眼的小狗好奇的打量这个世界。一切是那样的陌生,又是那样的好奇。旁边一条黑狗双眼流露无限慈爱之意,不停的用长长的舌头去*小狗。
苍穹之中星光依旧祥和。一大一小两个赶夜路的父子发现了草丛的狗窝。小孩欢呼着冲了过去。母狗紧紧的把小狗护在了身后,眼中散发幽幽寒光,不让小孩子逼近。小孩子嬉笑着看了父亲一样。父亲抽出随身自卫的钢刀晃动一下,寒芒在虚空掠过,泛起一片寒光。母狗浑身打了个哆嗦,却并未退缩,反而踏前一步恶狠狠的瞪着两人。
父亲微微一怔,看了眼并未一点恐惧,而是好奇的打量他们的小狗,更有一只跌跌撞撞的爬了出来,不顾母狗的嘶吼,慢慢的向父子爬至。
母狗眼中闪过一丝悲凉,回身挡住了身后的小狗,看着向父子爬去的小狗,凶恨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凉。父亲愣了愣,收起了钢刀,从怀中拿出了一块干粮递给了孩子。孩子笑嘻嘻的蹲到在地,抚摸着小狗,很小心的把干粮掰碎放在手心让小狗舔食。
母狗看到这一幕,紧张稍稍缓解,回头舔了舔身后的小狗,眼中露出无尽慈祥之意。最后感激的看了眼父子……
虚无之中,他们依然没有注意到有两双眼眸默默看了他们许久。
月儿弯弯照九州,星光点点进万家。一座古朴的深宅大院大堂屋内,跪满了满脸含戚的男女老少。卧榻上踏着以为慈祥的老妇人。浑浊的双眼慈祥环视了一圈跪在地上的众人,最后伸出颤巍巍的双手向前指了指,一个满脸凄容的妇女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小孩放在了老妪身前。老妪爱怜的摸了一下,看着跪在自己身边的几个男人,轻声道“痴儿,老身活了八十岁,而今儿孙满堂,该享的福也享了。该经历的世面也经历了,这辈子没有白活。以后你们和和睦睦一辈子……”
下面早已泣不成声。老人微微一笑,最后打量了一眼众人。安详的闭上了双眸。
子欲养而亲不在,老人走的安详,是儿孙最大的幸福……
他们依然没有看到虚无中那两双眼眸。眼眸再次离去刹那,却多了一丝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