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内,皇宫。
朱允炆呆呆地坐在皇宫中,坐在那张令天下人垂涎万分的宝座之上。但是他的内心却并没有任何欣喜,反而是一片苦涩。他已经得到了消息,谷王朱橞勾结曹国公李景隆打开了金川门,引朱棣大军进城。而自己城内的十万大军连一点反抗都是没有,便是被朱棣收编。他知道,事情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一切,都已经算是完了!
四年了,四年来的风风雨雨终于落下了帷幕。这场持续了四年的争斗终于结束了。虽然结果并不是他所愿意接受的。其实他并非对这一天的到来毫无预料,虽然他也曾经想过自己能否坦然接受一切都结果。但是,当这一切终于真真正正地发生在他的面前的时候,还是显得那么残酷。朱允炆明白,在这场权力的斗争中,他彻底的失败了,一无所有。皇帝做不成了,老百姓也做不成了。权力的游戏没有胜负之分,有的,就只是生与死的血腥搏杀。走上了这条路,真的不能回头了。
而此时此刻,他身边的谋臣已然不见踪影,那些整日里恭恭敬敬的家伙此时或许早就已经收拾好一切,逃命去了吧。那些平日里只知道高谈阔论,纸上谈兵的书呆子们终于明白理论和实际是有差距的。他们终于明白了,用嘴,是说不死朱棣的。后者可以用刀让他们闭嘴!
最让朱允炆感到心寒的是,在这最后的时刻,居然连连齐泰和黄子澄也不见踪影。经历了这么多,朱允炆彻底懂得了什么叫做众叛亲离。
看着这空无一人的大殿,回想起平时上朝时那些家伙的高谈阔论滔滔不绝。朱允炆心中生出无尽的愤怒,他疯狂地对着空旷的大殿喊道:“当初是你们这些人给我出的主意,事到临头削藩不成,反而却是连性命都是不保!你们将朕留下来等死,然而自己却各自逃命!”但此时他的怒喝不会再有群臣的响应了,回应他的只有深邃大殿的回声。
怒吼了一阵,朱允炆颓然地低下了头。眼里涌出海一般都悲痛。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居然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回想这四年来,自己与朱棣的每一次交锋几乎都讨不到什么好处。难道,朱棣就真的这么强大吗?难道,这皇位就真的不是自己的吗?
想到当初那些力劝自己先下手为强的人,朱允炆便是一阵后悔。他好恨,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听信那些人的话?如若不然,自己何必走到今天这一步?
“悔不听辉祖之言啊!”朱允炆双手抱头,声音嘶哑。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感受到徐辉祖对他的一片忠心。但是可惜,这番悔悟却是来的有些太晚了。
朱允炆无奈的叹了口气,到这个时候,历史不接受如果,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事到如今,无论斥责谁都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他回望着这座偌大却又冷清的宫殿。在这里他度过了自己的童年,青年,直到如今的成年。这是一个人人向往尊崇的地方,生在帝王之家,那是何等显耀,又是何等荣光!
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非常熟悉,他在这里度过了多少日夜?又看过了多少的春去秋来,花落花开。但是身为皇子,他却对此地并没有太多的好感。作为皇位的继承人,他承受着无上的荣光。但是,一直以来他也承担着太多太大的压力。在他看来,这皇宫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怪物,他们不顾一切,使用各种阴谋手段,坑害、诬蔑、残害他人,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一个目标——权力。
难道顶峰的风景就真的那么好吗?朱允炆苦笑,这些年来,他深有体会,高处不胜寒啊!自从自己登上皇位的那一刻开始,身边就全是敌人。大臣,宦官,外戚,还有自己的老婆儿子们!他们每一个人都好像是在垂涎着自己的权力!然而失去权力的下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死!自己登上了皇位,虽然大权在握,却时刻提心吊胆,唯恐自己在某一天夜里醒来,会像一个失败者那样失去自己所有的一切!
因为一无所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得到后再失去。
这种残酷的心灵和肉体上的煎熬整整持续了四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折磨,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发疯。
得到了权力,似乎就得到了一切,但其实很多人并不明白,在权力游戏中,你没有休息的机会,一旦参加进来,就必须一直玩下去,直到你失败或是死亡。
纵然得到了很多,但是失去的却是更多。
这就是他们必须付出的代价,无论是成功者,还是失败者。
走上了这条路,就不能再回头。但是富有戏剧性的是,似乎每个人都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但每个人都不理会它。他们仍然不断地向着顶峰爬去
每个人都向往翱翔天际的雄鹰,认为那是王的威严与尊贵。于是他们争先恐后的爬向更高处。可是又有几人能够体会它在穿越凛冽寒风时的孤独与寂寞?
朱允炆默默地看着这方大殿。这里承载了他这些年来生命中的点点滴滴。但是,他却真的感到了自灵魂深处涌出的疲惫。他累了,累到不想再斗下去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么便坦然接受这一切吧!
我是一个皇帝,是这个世界上至伟至高的存在。即使我已经众叛亲离,即使我已经彻底失败。但是,皇帝的威严却不是任何人能够侮辱!烧掉这座宫殿吧,把它彻底毁掉!
朱允炆点燃了大殿之中能够燃烧的一切,然后他默默地坐在皇位之上。他那淡漠的瞳孔之中倒映出熊熊燃烧的火光,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直到这个时候,那个坐在宝座上的青年,才真正地展现出来一名帝皇的威严!
朱允炆坐在熊熊大火之间,看着偌大的皇宫一点点的燃烧,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那些曾经给他出谋划策,对他阿谀奉承的人啊,不知可曾有人预见今天?
结束了,所有的争斗,所有的阴谋,随着朕的死,就这样烟消云散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