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名的那人不得不站起身来,笑着冲大家招呼,客气而生疏。
林不喜从江员外说龙县令时,开始还在想怎么又是一个姓龙的,最近姓龙的怎么这么多,却不料,站起来那人,优雅温和,仪表堂堂,和煦的笑着,不是那日借她十两银子还债的县令,又是谁?而且,他微微笑着的,不也是刚刚从花房过来的男人么?
江员外身边的女人,和龙县令?这是哪一出?
林不喜愣愣的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惊讶的张大嘴巴。
龙县令并不托大,大概是知道分寸的,笑意盈盈的冲江员外举杯。不多时,有个女孩子穿着一身水红色的衫子,脚下生莲的过来,给龙县令斟酒,江员外在一旁陪着笑脸。
林不喜却是认得,正是那天轻蔑她没有银子的江天娇,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呢,却不料,是江员外家的。
如此说来,那日王牌娘说江员外想将女儿指给王陵结亲,不会就是她吧。
难怪两个人亲热的吃饭,都丝毫没有忌讳。
林不喜愤恨的想着,再看看江天娇正娇羞无限的给龙县令说话,时不时捂着嘴嗔怪的笑一下,怎么看怎么碍眼,见一旁的丫鬟端着菜准备送上去,一把抢过:“我来!”
好在今儿个穿的还行,头发两边垂髫,勉强可以蒙混过关,端着手中那盆菜就往主桌上送:“上菜了,请让一让,让一让哈。”
小小的身躯硬是挤在江天娇和龙县令之间,笑意盈盈的将菜往桌上一摆:“大家都尝尝!”见一桌子人都很尴尬,望着桌子上另外一盘菜,才发觉,手中这份,上重叠了。
主桌的菜都是先上的,林不喜此刻也只能陪着笑脸说道:“哎呀,反正都是一个吃,你们赚啦,一个菜吃两份。”
江员外早已经脸上有怒气:“不懂规矩的丫头,拖下去。”
“嗳。”龙县令却是手中扇子一摇,轻轻摆手:“我瞧着挺有趣,她年纪小,就算了吧。”
江员外笑着称是,又冲林不喜挥手,意思叫她赶紧下去。
林不喜也尴尬笑着撤退,却转身一个不小心,一杯酒就洒在龙县令身上,将裤子到大腿的地方都淋湿了。
林不喜急忙蹲下身去帮他擦,一边擦一边真正不好意思的道歉,小手却摸到一根硬物。
不会吧……林不喜突然觉得好恶心,龙县令据说是十八岁,即便古人早熟,那也差不多二十来岁的样子,她才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犯不着轻轻摸一下,就起这么大的反应吧。
看着一表人才,斯文有气质的,没有想到居然如此流氓,如此**,难怪对着江天娇的殷勤,能笑得那么开心,一并笑纳。
林不喜狠狠的瞪他一眼,将手缩回来,对方却还一脸无辜,送她一个自以为很和蔼的笑容。
笑你妈个鬼。林不喜暗自想着,赶紧退下去,也不等管家批评她,急忙说道:“我是和仙居送菜来的。”便大踏步往外走去。
今儿个丢脸真是丢大发了。
袖子却兀自被一个人拉住,挣脱不得,回眸,就对上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眸子里的笑意像是满满的要溢出来:“几日不见,娇俏了些。”
这话既暧%昧,又亲昵,满座人的目光全然被吸引过来,都紧紧盯着林不喜。林不喜又气又急,有些羞赧,又有些恼怒的瞪着罪魁祸首,龙县令却还是一脸无辜,微微嘴角上扬,大概自我感觉良好,又补上一句:“上次欠我的情,还可记得?”
情?什么情?我跟你素无瓜葛,胡扯什么?林不喜正欲辩驳,突见对面江天娇精致的妆容中,带着几分恼怒和怨念,顿时有些幸灾乐祸,活该,叫你背着王陵又想**县太爷,今儿个不让你堵心,我都不姓林!
正色将袖子抽出来,也勉强带上三分笑容:“记得呢,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只差后面说一句“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了。”
龙县令倒是很配合,笑意盈盈的说道:“既然如此,那莫不如以身相许?”
林不喜一口唾沫差点被梗在喉腔里,噎死自己,这位县令大人,虽说你年纪轻,但是好歹这么多人,老成持重一点不好吗,非要学人家玩世不恭。
咳咳。林不喜轻轻嗓子,笑着说道:“小女子并不是无以为报,不需要以身相许吧。”说着忍着心痛从腰间掏出今日挣得的银子,数出十两,交给他手中:“喏,两清了哈。”
龙县令将银子捏在手中,似乎很是不满意,手没有放开的打算,反倒将林不喜往胸口处拉了拉,似乎要揽她入怀,温柔而缓慢的伸出一只手,把玩她的垂下来的发丝:“你借了不少时候了,还有利钱呢。”
利钱?林不喜错愕的看着眼前这位锦衣华服的公子,拜托,银子你是主动借给我的,还说不要还,我还了,你还找我要利息?
别说你还是县令,一方父母官,拿朝廷俸禄的,就算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也不应该这样抠门小气吧。
而且,这些是公共场合,至少也应该为官的规矩,对待平民百姓的分寸吧。
她蓦地明白过来,这个龙县令,真是高手,高手中的高手啊。放贷的高手,要债的高手。先是假意装大方,主动借银子,待抓住机会,就要高利息。
难怪……难怪……看他这吊儿郎当的模样,怎么也不是个能靠读书科举做官的,十有八九就是家里花银子买来的。
难怪长的好看,气度不凡,气质高贵高雅,却只能到这种山区小镇来当个县令。
定然是书香门第家的少爷,走偏门难登大雅之堂,只能搞到小地方来为祸一方。
所以,一到地方上,就**人家的小妾,那个叫金翠的女人,与江员外十分亲昵,笑着看向这边,一旁是老夫人怨愤的目光。
心里顿时有了底气,别人不知道,那是别人不好猜测,她能猜中,一是得益于敏锐的观察力,二来,现代时,古代那些电视剧她看的太多了,许多做官的学问,里面精明着呢。
也不惧怕什么,坦然顺着他的拉扯靠近他,小声在耳畔耳语:“你别欺人太甚啊,我知道你的秘密。”
龙县令明显手中一松,林不喜将袖子扯出来,下一秒却又被扯了回去,将两个人拉的更紧一些:“什么秘密,悄悄对我说?”
林不喜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他居然敢作出如此亲昵的动作,急忙努力推他说道:“你别乱来……别乱来啊,我可是……可是还未成年呢。”
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恨不能咬掉舌头,改口说道:“是,还没有及笄呢。”
龙县令却用手指头挑起她的发丝,看着她双颊因为羞赧变得酡红,眼睛躲躲闪闪的而不敢看他,愈发来劲儿了,笑着说道:“没关系,本官不挑。”
林不喜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这人果真是没有责任心外加不正经的小流氓,初到江家府上就与人家女人**,委实不奇怪,嘟嘟囔囔的说道:“你不挑我还挑呢,我可看不上你。”
江天娇在一旁看的怒气中烧。爹爹为了让她过来与龙县令套近乎拉关系,不知道劝了她多久,她也是信心满满,觉得自己纡尊降贵,被迫伺候男人,却不料,她的矜持和高贵,在这个穷门小户的小丫头片子面前一文不值,不由得大声呵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给我打出去。”
她已经认出来,这姑娘就是上次在和仙居遇到的那个,王陵为她有些不寻常,还以为因为是弟弟王牌的缘故,没想到如今龙县令也是如此。
太太目中无人了。
话音刚落,龙县令似笑非笑的瞥她一眼,却朝着江员外说道:“这位其实是本官的朋友。”
江员外久经官场,虽然只是偏安一隅,却也是人精,急忙不顾女儿的愤怒,朝一旁伺候的下人说道:“还不快拿张椅子来,就靠在县令大人旁边。”
这下完了,彻底羊入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