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突然听见潘美道:“不知哥哥准备如何处理这广节军?”
听闻此话,陈佑心中一惊,抬头四处看去。
营门处虽已平静下来,但营地内还有几处尚在厮杀,乃是张和等人的亲兵在反抗。
这都是小事,这么点人翻不起什么大浪,只是看了一眼,陈佑便没再放在心上。
他听到潘美的问题之后,才想起来,广节军现在可以说是瘫痪了。
都指挥使张和自不必说,已经死透了。副都指挥使李响被砍了几刀,虽没死,但也得静养,短时间内没法下床。
营一级的指挥,跟着张和的四个校尉营正都死了,三名营副死了两个。早已反水的洪营副被张和一刀劈在后背,现在趴在地上有进气没出气,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当时跟在李响身后的四名校尉中,也有一个营副重伤。
这就意味着,现在广节军中营以上的将校只剩三个能理事。
想到这里,陈佑不由暗暗自责,这次是有些鲁莽了。
只是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自责懊悔都没用,先得想法子解决问题。
略一思忖,便看向周围还有些迷茫的广节军军士道:“广节军的弟兄们!”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向他,等着他的安排。
“张和贼子怀有异心,此番猝然发难,是为了截杀我陈佑,然后裹挟你们投敌!”
说着,他指向地面上的尸体:“幸运的是他的阴谋并没有得逞!而且此贼在弟兄们的合力之下授首,你们用自己的行为表明了自己对大周的忠诚!”
安静了一瞬间,随即广节军中就有人喊道:“愿随司马杀敌!”
在这种情况下,有人带头之后,立刻就所有人都一齐喊道:“愿随司马杀敌!”
看到这一幕,陈佑知道,至少这军心是稳下来。
这是经验之谈了,一旦发生什么激荡人心的事情,千万不能让那些个体自己瞎想,要当机立断引导舆论。
最好再提出一个振奋人心的目标或口号,让大家一起朝那个方向努力,这样才不容易生乱。
解决军心不稳的问题后,接下来就是广节军指挥体系的重建了。
抬手虚压,示意众人安静。
犹豫了一下,他大声道:“此次广节军失去了两位都指挥使,八名校尉。家不可一日无主,军不可一日无将!虽无上命,吾欲自广节军中擢人假将校之权。”
只此一句话,就让广节军一众人等面上露出狂热之色。
八名校尉啊!要想填满,就得有八名都头往上升,这样一层一层提拔,动的可不仅仅是八个人!
当即众人皆是喊道:“谨遵司马吩咐!”
陈佑点点头,转头道:“章副都指。”
“末将在!”荆门军副都指挥使章鹏立刻站了出来。
“在正式任命下达之前,你暂且负责广节军的指挥!”
“是!”章鹏激动地抱拳应下。
虽只是临时任命,但只要他做得好,哪怕不能转正,起码也能给大都督留下好印象。
见他应下,陈佑又转向潘美笑道:“仲询,章副都指我就借走了!”
潘美同章鹏没有矛盾,对这种事当然是乐见其成,故而也哈哈笑道:“章副都指很有能耐,能得司马看重,正可一展抱负!”
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章鹏只是朝两人拱拱手。
见这事定了下来,陈佑这才朝广节军一众人等道:“你等听从章都指的安排,救治伤员,收殓尸体、修整营地,晚饭之时某来宣布擢升规则。”
“喏!”
正巧此时营地内的打斗也都平息了,又嘱咐章鹏几句,陈佑便带着潘美离去。
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原先的计划自然全部作废。
走在路上,潘美就问道:“不知哥哥下一步作何打算?”
“先等一天,明天你带荆门军出发攻青石、方义。拿下方义之后,派人刺探梓州的情况,你在方义等我。”
“好。”潘美点头应下,随即又好奇道:“哥哥准备如何处理广节军?”
谈到这个,陈佑沉吟一番,然后问道:“仲询以为,此次让都头推选营正,队正推选都头如何?”
乍听此言,潘美不由皱眉道:“官出于下,会不会导致上官没有威望?”
“众望所归,岂不就是最大的威望?”【1】
他说的也有点道理,可潘美还是有些不放心:“人皆有私心,焉知其不会亲近推选自己之人,疏离推荐他人之人。如此一来,军心分裂,怕是临战之时不能团结一心,互相拖扯,导致失败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这句话,陈佑不免皱眉,他确实没想到这一茬。
考虑了一阵,又舒展眉头道:“左右我等尚无任命之权,不若我等便不设那等假营正、假营副。”
“若是不设,又寻何人来暂代指挥?”
“可着每队军士选出三五名他们所信任的人来,嗯,这些人我们可称之为‘军士长’。所谓军士长,便是军士们的头头,仍然要服从队正的指挥,只是可以直接和都头交流,提出合理的建议。”
听了这话,潘美眉头一挑,这倒是个新鲜事物。
陈佑却是越想越顺畅,继续道:“都里各队的军士长再一齐选出三五人代表他们,这些人称之为‘都军士长’。同样的,都军士长依然要服从自己所在队的队正指挥,只是可以直接和营正营副交流、提建议。再往上,还有营军士长。”
“然而这还是没能解决没有营正的困难。”
“不记名投票。几名都头互相投票,选出的都军士长也投票给自己支持的都头。一个个进军帐中私下投票,他们只能得到最终结果,看不到投票人。”
陈佑越说越自信:“同在一个营,那些军士肯定知道哪个都头有能力,军士长投票能选出最受普通军士支持的人;而都头投票则能选出能够压服其余都头的人。同时,我们假定一个都头的一票相当于三票,军士长的一票相当于两票,两个一加,选出票数最多的一个人。”
说到这里,他猛然一拍手:“在任命下来之前,此人就带领营军士长们一同负责这个营的指挥和训练。”
乍听上去,陈佑说得似乎很有道理。但潘美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可就是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