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梦园沉吟了半晌,才抬起头。
“谢漫远,我……我肚子痛……”
说话的时候,她的脸颊已经一片苍白,甚至额头上早已布满涔涔的冷汗。
陆赫笙匆匆赶到谢漫远所说的那间医院时,陶梦园已经晕过去了。
谢漫远带着小兔子在走廊上来来回回地散步,直到陆赫笙出现,小兔子才大叫一声之后向他冲了过去。
陆赫笙一把将小家伙从地上抱了起来,就见小家伙哭得抽抽噎噎地道。
“兔兔不是故意的,兔兔不是故意害妈妈受伤的,兔兔是坏蛋……”
陆赫笙见小兔子哭得伤心,心也跟着一紧,赶忙看向谢漫远。
“梦园她怎么了?”
谢漫远也是吓得脸都白了。
“我也不知道!我本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小兔子为了追一只小皮球,冲到马路中间去了,陶梦园着急去抱她,一转身就摔倒了!然后……然后她就流血了,好多好多血,地上全都是血,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陶梦园清醒时,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有了。
陆赫笙将小兔子交给谢漫远,然后后者带着小家伙到外面去转一转,这才独自走进病房去。
陶梦园抽抽噎噎地躺在床上,明明伤心得要死,却还是强自镇定着,尽量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
陆赫笙在床边坐下,拽过她正打着点滴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里。
“梦园,都过去了,没事了……”
陶梦园颤抖得话都说不出来,好几次想大声哭出来,可到底撑住了,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闭上眼睛。
陆赫笙倾身上前,吻了吻她的额头。
“想哭就哭出来吧!梦园,相信我,已经没事了。”
陶梦园转身抓住他的衣襟,将自己的小脸埋在他的胸前,咬得唇瓣都快出血了,才发出些声音。
陆赫笙还像初时那样,轻轻将她揽在怀里,承受她所有的悲伤,大手在她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安抚着她受伤的灵魂。
陶梦园一直哭,陆赫笙便一直坐在那里,一声不吭,拍着她的脊背,哄她睡下。
一周以后陶梦园出院,再回到苏楠笙帮忙安排的公寓,看着那些南少白给的,还没来得及喝下去的中药,她只觉得更加伤心。
陆赫笙站在门边看着她。
“为什么不让他知道?”
陶梦园深吸一口气回过身来。
“眼下流砂市事多,他将我们母女送到海城来就是为了保我们安全,我既不能再帮他分担忧愁,还要徒填烦恼……这个时候说并不合适,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陆赫笙不作多言,只是安抚她好好休息。
末了,见她睡下他才道。
“梦园,我不管你曾经如何看待我以及我所做的事情,总之,你只须记住一点,就算我伤害再多的人,也永远不会伤害你跟小兔子。”
陶梦园难过异常,转身面朝墙面,一声不吭。
陆赫笙关好门从卧室里出来,小兔子便牵着只兔子玩偶的手站在原地,抽抽了两声看着陆赫笙唤。
“爸爸,妈妈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呜呜呜……”
陆赫笙快步过去将小家伙从地上抱起来,亲了亲她的小脸。
“小兔子以后还会突然松开妈妈的手往马路中间跑吗?”
“呜呜呜,兔兔不敢了……”
小兔子哭着,张开双臂抱住陆赫笙的脖颈。
陆赫笙便也轻声哄着,然后抱着小家伙往厨房走,给她做好吃的。
到了厨房才发现冷藏柜里的重要,一袋一袋的,全都是小袋的包装,刚好九袋。
陆赫笙放下小兔子,从冰箱里拿食材,无意间将那中药抓出一包,问小兔子。
“妈妈的吗?”
小兔子一边抽抽一边点头。
“是我爸爸给的。”
这个“爸爸”自然不会是陆赫笙,陆赫笙心意明了,将中药重新丢回去以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抓了一袋出来放进自己外衣的口袋。
他给小兔子做了晚饭,又教她烤了蛋糕,小家伙才终于缓过来一些。
如此又过去三天,期间陶梦园只与南少白通过两次电话。
他那边太忙,又似乎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须要处理,所以每次的谈话都很简单。
又是临睡时他来了电话。
陶梦园慌忙打捞起所有的伤心,撑着身子坐起来接听。
“老公……”
“怎么了,声音听上去……不舒服吗?”
南少白的声音里亦满是疲惫。
“没有。”
陶梦园狠狠咬住下唇,才道。
“是今天带小兔子出去玩,玩得太累了,所以现在好困。”
“嗯,流砂市的事情一样多,我真希望尽快结束这一切过来看你跟女儿。”
陶梦园犹豫了半天才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一无所有的时候我会养着你的,我有能力赚钱给你花。”
南少白笑起来,电话那边难得的好心情。
“你大抵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说会养我的人,小野猫,我太想你了。”
陶梦园的眼睛里面全部都是眼泪,但还是强忍着。
“我也想你,你快来接我们回家吧!”
两人絮絮叨叨又聊了些别的什么,临要挂电话时,南少白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
“你最近还好吗?我让苏楠笙给你的中药都喝了吗?”
陶梦园慌忙揩过脸颊上的眼泪,慌忙点头。
“喝了喝了,都喝了,苏家的这位小五爷对我跟小兔子都挺好的,他有时候会到家里来看我们,还会给小兔子带很多好吃的。”
南少白沉默了半晌。
“药都……喝了吗?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陶梦园不明白他为何反复问起,正准备接话,又听他道。
“近期我会安排一次到海城出差的机会,到时候可能不会待很长时间,但我想见见你跟小兔子,好吗?”
有了再见面的期盼,日子仿佛也没那么难熬了。
关于南家的消息还是会不时传来,陈礼衡的收购正如火如荼地进行,且距离下一次召开董事会的时间已经没有多久了,也就是说,南少白随时要准备下台,情势早已一边倒,他无论如何都扭转不了局面了。
陶梦园带着小兔子到海城国际机场去等南少白。
他的飞机本来预计应该下午两点到,可是因为晚点,几乎快下午六点他才正式到达。
小兔子近来受到了惊吓,已没原来那么闹腾,但对于马上就要见到爸爸的事情还是特别开心的。
苏楠笙派来的人直接安排她们在vip候机厅里等,等到南少白行色匆匆地出现,小兔子第一个浑身激灵地站起来向他跑去,一把抱住了。
“爸爸!小兔子都想死你了!”
南少白将小兔子从地上抱起,这才抬起头来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陶梦园。
陶梦园不过几日未见他,却觉得这男人明显瘦了一大圈,脸颊都有些凹陷了。
她快步上前看着他。
“你……”
他不由分说将她一把抓抱在怀里,同小兔子一样,紧紧挨着自己。
三个人在机场说了会儿话,南少白便要起行离开。
其实这一趟,他原也不是到海城来出差的,而是到附近的苏城。
kitty使了小花招,让他到海城来中转,然后再到苏城,本也给他预留了足够的相处时间,可是因为飞机晚点,他几乎刚刚落下,就又要离开了。
南少白在候机室里抱着陶梦园,紧紧的,反复念叨着。
“你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陶梦园轻笑出声,也只得安慰他。
“这些都会过去的,就算你一无所有,可你还有我们,不是吗?”
南少白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大厅里面吻她,好像这段所有的疲惫和难过都在这一吻里了。
陶梦园被他吻着吻着,眼泪就下来了。
他的手抬起来抚住她的脸颊,将她冰凉的小脸凑到自己的脸边。
“都会好的,很快,所有的一切终会告一段落。”
南少白就这么走了。
机场里匆匆一见,她还来不及告诉他太多,他就已经就这样离开了。
小兔子在候机厅里吟吟地哭,转身抱住陶梦园的时候说。
“爸爸是不是不喜欢小兔子了啊?”
陶梦园知道女儿还在为上次的事情难过。
陈礼衡完成邀约收购,进一步加强自己对“焦阳”的绝对控股权时,陶梦园又生了场大病,一下在房子里晕倒了。
陆赫笙几乎第一时间赶到,赶忙将晕倒在地的陶梦园从地上抱起,飞奔着向医院去了。
谢漫远和穆晨骏在海城参加活动,接到消息也急匆匆赶了过来,只听医生说是刚刚检查出来,陶梦园的脑子里面长了一颗瘤,开始的时候不易察觉,可随着每次晕倒,那颗瘤都会越来越大。
陆赫笙难掩了担心,问医生那瘤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
医生看了看ct,说。
“目前还不知道,得进一步检查才会知道。”
末了,又看向陆赫笙。
“你是她丈夫吗?”
“……不是。”
“那这还有别的亲属吗?”
谢漫远忙不迭地道。
“她的女儿还小。”
医生踟蹰。
“那这就不好办了,不管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的,都得通过手术将其摘除,你们如果能联系上她的家属,就让他尽快到医院来一趟吧!家属不签字的话这手术没法做的,还是叫她家属来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