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是平静,就越是让人感觉她脆弱。
穆斯年叹息,“你要不要再求求他?”
“求?”女孩儿嗤笑连连,光洁的脚踩到了冰冷的地面上,她站了起来,脸色冷漠:“还是如他所愿好了。”
——
在把她推进手术室的那刻,穆斯年沉眸,再次哑声开口:
“盼盼,你真的不再求求他吗?”
女孩儿乌黑的长发凌乱的披在雪白的床单上,在听到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她那本睁着的眼睛缓缓的闭上了。
毫无血色的樱唇微微阖动:“帮我转告给他一句话……我不想再看见他……”
手术室的门被关上,穆斯年站在外面,笑的有些苦涩。
他沉默一会儿,给厉靳南打电话,声音有些沉:
“她说,她不想再看见你。”
电话对面的男人沉默片刻,“我知道了。”
——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本能的伸手摸向自己的肚子。
之前只怀孕一个多月,肚子没有什么隆起,可是她知道里面却有一个小生命。
然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里面空落落的,心底也空落落的。
她却裂开嘴笑,笑了笑,自嘲。
护士见她醒来,立马上前检查,她很配合。
护士离开没多久,那个男人就来了,依旧是西装笔挺的模样,清冷和矜贵。
而她,此刻蓬头垢面,脸色苍白的像鬼吧,在他面前卑微的如同尘埃。
她仰着头看着那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人,目光有着些许怪异。
厉靳南看着女孩儿毫无血色的脸庞,脸色虽然清冷着,可是声音却放缓了许多:“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用那种陌生的眼神看了他一会儿,才撇开头,声音虚弱而冷漠:
“看见你有些不舒服。”
男人眼睛微微一沉,没有说再多的话语。
她把雪白的床背往自己身上拉了拉,几乎把她整个人都蒙住,疲倦的闭上了眼睛,声音里面也带着浓浓的困意。
“穆斯年没告诉你吗,我不想再看见你。”
立在床边的男人手掌紧握,呼出一口浊气,“我知道你心里面不舒服,你可以冲我闹脾气可以发火,但是你必须注意你的身子。”
她身子微微一僵,声音复杂:
“我以为你不在乎。”
他的脸色放柔了许多,“怎么会不在乎。我已经在准备我们的婚礼了,等四个月后我就让你成为名正言顺的厉太太。”
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厉靳南,她脸上露出了一抹苍白的笑容:“厉太太?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别人都说母凭子贵,可是你为什么那么不把孩子放在眼里?为什么娶我做厉太太却不要孩子?”
他沉眸,“我告诉过你。”
她笑的讽刺,“那些不是理由。”
“我……”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
顾盼并没有在医院里面待多久,一星期以后就出院。
那天,细雨蒙蒙,天气又阴沉了下来。
她坐在车上,撑着脑袋看向车窗外那淋淋细雨,有些出神。
忽而开口:“今天会打雷吗?”
顾盼已经有三天没和厉靳南说过一句话,这忽如其来的疑问,让厉靳南一怔。
开车的功夫,扫了一眼那阴沉的天空,“你不害怕吗?”
坐在后面的女孩儿摇了摇头,目光空洞的不知道看向哪里,过了好一会儿却笑了笑:
“我很喜欢,但是以后就不喜欢了。”
她的话让厉靳南觉得奇怪,透过车镜,用探究的目光看向那面色温尔的女孩儿。
——
“到家了。”他面色清冷的开门。
看到那指纹密码锁,站在厉靳南身后的顾盼眼眸沉了沉。
跟着他走了进去,平静的眸子打量着里面的一切。
在他回头看向她的时候,她已经垂着眼帘默默的走向沙发,坐了下来。
看着她那苍白的脸色,厉靳南微微蹙眉,却没有说任何的话语。
她很沉默,前所未有的乖巧温顺,竟让厉靳南觉得她很孤寂。
“过来。”他朝着她招手,就看到那垂着眸子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坐在他的身边。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厉靳南眼眸沉沉,看向她那平坦的腹部,过了许久才沙哑开口:
“你怨我?”
他知道,她肯定是怨的,只是他不死心。
谁知道,她竟然摇了摇头,本面无表情的小脸上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我没有怨你。”
她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很刺眼,平静的声音带上些许沉郁:
“我知道你怨我,可是你要明白,你怀的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我不可能把他留下来。”
她巧笑嫣然,点了点头,“我接受你这个伤害我的理由。”
那温和的话语把厉靳南故作轻松冷漠的面具扯破,他眼底露出些许阴狠:“顾盼,我没有做错什么。”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打掉这个孩子是为我好。”
“顾盼!”他的声音沉了沉。
顾盼好像没有察觉到他的不悦,细软的眉眼看着他,轻声问道:“那如果是你的孩子,你还会不要他吗?”
“那不是我的。”厉靳南不想回答这个假设。
可是她却不愿意,“你回答我的问题,如果是你的孩子,你还会不要他吗?”
顾盼蓦然变得严肃的脸色,让厉靳南沉吟一下。
他温热的大掌缓缓的覆盖上了她那娇弱无骨的小手,低垂着眼帘诶有看她的脸庞。
“dna的那次,穆斯年告诉我说你已经在做流产手术,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后悔了。”
她勾唇笑了笑,“可是你知道这不是你的孩子坚决的要把他打掉,而且你也知道,这可能是我最后一个孩子。”
厉靳南一怔,抬眸错愕的看着她,语气有些颤抖沙哑。
“穆斯年告诉你的?”
顾盼倒是很平静,樱唇微微阖动:“不是他告诉我的……我自己的身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厉靳南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喉间被梗塞,只能用那慌张的眼神看着女孩儿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脸庞。
自从她的孩子没了以后,她不哭闹不生气,回应他的只有平静。
可是那样死寂一般的平静,让他觉得她随时都会离他而去,再也回不来。
心底的恐慌让他害怕,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生怕她消失掉,“你知道的,你比孩子重要,有没有孩子,你对我来说都一样。”
“我不太知道。”她太过淡然,不把男人的话放在心底,不知道看向那里出神发呆。
厉靳南慌乱,还想说什么,可她却拒绝说话。
她眉目细软,往沙发上面一靠,闭上了眼眸。
看着她苍白而疲倦的面孔,他想说的话全部又吞进了肚子里,不再言语,轻轻的将她抱起来,朝着卧室走去。
在他的怀里面,她微微的睁开眼睛,眼眸微动。
——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她心底松了一口气,光洁的脚趾踏上木质地板,轻手轻脚的在卧室里面转了一圈以后,朝着外面走去。
客厅里面也寂静,厉靳南没在。
她伸手撑着房门,微微侧头,听到了不远处发来的声响。
男人就在厨房里面,他的手边放着一本书,面前的案板上放着一条鱼,模样很是认真。
顾盼出神的看着他冷硬的脸庞,心底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本安静的躺在案板上的鱼跳动了一下,男人往后退了一步,而她发出一声细小的惊呼。
厉靳南转头,看见了她,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我给你做鱼汤。”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笑,虽然她现在还怨恨着他的冷情。
看着他要把整条鱼扔进锅里,她及时制止:“清鱼鳞还有它的内脏。”
在商业界呼风唤雨的男人顿时被难住,蹙眉看了看鱼,又看了看她:
“怎么弄?”
她苍白的嘴角勾了勾,“不知道。”
转身离去。
两个小时以后,他端着一碗鱼汤进了卧室。
顾盼正靠在枕头上面看手机,在厉靳南出现以后,不动声色的把手机放到了身侧,目光看向他手里面的鱼汤。
“尝尝。”他面色温和。
没有拂了他的好意,她尝了一口,咸淡刚好,鱼腥味却很大。
放下勺子,她侧头拒绝再喝。
厉靳南蹙眉,正要说什么,却听到她淡淡的话语:
“就这样吧。”
“什么?”他愕然。
她黑亮的眼眸看向他,想笑却笑不出来,脸色有些复杂:
“我是说,我们就这样过下去,行吗?”
厉靳南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她的肚子:“你不怨我了?”
毕竟她那么想要孩子,他却间接的扼杀掉了她的期待。
“没什么好怨的。”她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她才看向那目光沉沉的男人,声音有些沙哑:
“厉靳南,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会。”
她笑了笑,“为什么?”
“因为你是顾盼。”
厉靳南温情严肃的话语,却让顾盼的眼底划过了一抹异色。
幸好她低垂着眼帘,厉靳南没有捕捉到她的异样。
她不知道看向哪里,掀了掀唇,有些自言自语:
“嗯,我是顾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