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希望我能一直隐藏下去吧,一辈子远离危险。”苏云慕低低呢喃。
“是的。”云沧海点头,深邃目光忧郁地落在他身上。“你妈妈用心良苦。她果断将你藏好,拖着才生产过的孱弱身体,拼命跑走,于三天后不幸落于敌手。”
“事后我找到她留下的暗记,按照她留下的‘幕’字给你上了户口。几经追查,我查到了霓虹国某黑暗组织,潜伏卧底两年之久,才确定了你妈妈的具体关押位置。”
“然后又准备整整一年,才在你叔叔的帮助下,把你妈妈成功营救回国。你叔叔当场牺牲,他叫宓玉蛟,是你的亲叔叔。”
云沧海语气沉重,触及苏云慕沉静的神情,却哑然失笑。
这么沉重的历史,孩子却只当是听天书吧?
“你妈妈当时情况很不好,三年非人生活,她是硬生生熬下来的。如果不是敌人想要掏她脑子里的东西,我想她或许早被折磨至死。”
云沧海顿了顿,还是决定解释。
“你妈妈很了不起,虽然遭受很多你想象不到的折磨,但并没有受到那种不堪的侮辱侵犯。那样她意志会崩溃,敌人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损失。”
“我知道。”苏云慕接口,态度十分端正认真。
云沧海扯扯嘴角,露出一个不算笑的表情。
“你妈妈回国后足足休养了一年,才算勉强养好身体。这一年,她偷偷出走一次,也就是你四岁那年。”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从守卫森严的军区医院逃走的,可等过一天后她再回来时,她的精神状态彻底稳定下来,并开始着手进行你父亲未完成的药物研究,自此再未踏出过外界一步。”
云沧海再喝口水,整个人放松地靠到椅背,像是卸掉心头一座大山。
“这些年,她绝口不提你,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一心扑在研究上。我则回霓虹国黑暗组织继续潜伏,摸排我方内鬼,并调查黑暗组织内部以及对外情况,务求将其连根拔起一网打尽。”
“这一查就是十一年。在国际警力的帮助下,我们掌握了黑暗组织的大量罪证。这是一个庞大的跨国犯罪组织,各国都有他们的势力,想要彻底铲除谈何容易!”
“我们的几次联合行动都取得了不菲战果,可惜仍旧有不少漏网之鱼,比如我。”
余沧海苦笑摇头。
“我这个卧底做的时间太久,沧海先生的名号在黑暗组织内部都数得着。这次借着找回你这个儿子的名义,我抽身而退,回来接近你们母子,套取情报。”
“而龙于渊,我的私生子,则作为人质交换过去,安黑暗组织的心,同时他也接手我的卧底任务。”
余沧海仰头灌下杯子里的水,脸上表情被挡住,只余喉结急剧上下滑动。
苏云慕久久沉默不语。
云沧海所说跟宓玉鸾信上交代的全能对上,只是详细得多,也离奇得多。
“你不要有负担。”云沧海放下水杯,擦擦下巴的水渍,起身检查他的情况。“我之所以跟你坦白,也是因为你妈妈。”
“她来这么一封不清不楚的信,我担心你会误解她的苦心。她总觉得对不起我,对不起诗曼他们母子。哦,龙诗曼,龙于渊的母亲。”
云沧海简单介绍,面上含笑,再看不出心绪波动。
“你妈妈她想多了。她很好,很了不起,并未亏欠任何人。是我有愧诗曼母子,跟她跟你都没有关系。”
“龙于渊是我儿子,子承父业保家卫国,没有什么不好。这次的卧底任务也是上级认可他的能力与忠心,哪怕真壮烈了,也是光荣,是职责所在。他是自愿去的,她母亲也没有抱怨。”
云沧海轻轻拍拍他的肩头。“你打电话劝一下你妈妈,叫她不要多想,任务不是儿戏,要相信组织上的决定。”
苏云慕直直望着他温和的脸,没有回答,转而问起另外的问题。
“我是怎么受伤的?”
云沧海又拍拍他肩头,面带欣慰。“你比我想象得坚强,不愧是你父母的孩子。”
“不累的话,那我就多说说。这几天忙着替龙于渊铺路打掩护,我也很忙,难得抽出时间陪你。”
苏云慕微微蹙眉。“这些不该是绝密吗?告诉我没关系?”
简直摆明了要引他怀疑。
云沧海笑笑。“你以为这里是哪里,你妈妈又在哪里?假如没有绝对把握,未经上级允许,我怎么可能告诉你。”
“别瞎想了,带只耳朵听着就行。”云沧海好心情地又倒杯水端着。故人有后,是件幸事。
“你想问的不光是受伤的事吧?跟我还耍心眼。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你,你这又不是长久失忆,恢复两天自己就能想起来。”
“看你这么心急,病都不肯好好养,先告诉你也无妨。但你一定给我稳住了,哪怕天塌下来也要面不改色,再崩了伤口可别怪我瞒你。”
苏云慕深吸口气,也拿过茶杯喝一口,严阵以待。“我准备好了,您说吧。”
云沧海也不卖关子,盯紧了他,慢条斯理地开口。
“你养父母一家姓苏,养父苏建亭,养母林祥芝,还有个妹妹叫苏宓……云幕,撑住!你妹妹她没事!”
云沧海第一时间察觉苏云慕身体不自觉的僵硬痉挛,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手脚,厉声喊他!
才听个名字反应就这么大,真是兄妹情深。
苏云慕咬牙,死死忍住脑子里针扎斧凿似的痛,以着非比常人的毅力,挣扎着一鼓作气,撕开脑子里那层灰蒙蒙的雾!
哥——
女孩子倒飞半空,尖叫着伸手喊他,漂亮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惊恐不舍中映着他的影子。
苏宓!
他想起来了!
“她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苏云慕抱着头剧烈喘息,挤出问话。
云沧海缓缓松开对他的压制,帮他轻轻揉按着头皮放松神经。
“没事了,她没受伤,就是发了一场高烧,比你早醒两天。都想起来了?头痛得厉害不?要不要叫医生检查一下?”
忍过尖锐的剧痛,苏云慕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嘴唇都发白了,精神却不错。
“不用,我很好。”
歇口气,他轻轻格开云沧海的手,直视着他的双眼轻声开口。
“我知道轻重,不会把危险带给他们。如果真要改名,就改成云慕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