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后执意要出宫去看望被贬在外的长子,国主也不好狠拦着,当下只装着不知道,由着李后摆开全副仪仗从皇宫正门走了出去。
虽然李后的命令是尽快出宫一切从简,然而她到底是一国之母,銮驾卤簿十分繁琐,等到正式出宫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了,纵使如此,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李后也不盛妆,只着了家常衣服就上了鸾轿,一路只命快走,早有人先头开道,又急命安顺王府接驾。
易少君接到了消息先时还有些纳闷,后首听说竟是因为李后想宣他进宫金铭儿进了谗言国主不许这才一怒之下出了宫的,又气了个倒仰。
“金铭儿,你且慢得意,待本宫查实了奏明了父皇,定要将你剥皮抽筋!”他发完了狠,又命府中下人急急预备接驾。
因此地并不是正式的王府,各项建制并不周全,此时便是想接驾也只得尽着现有的条件来罢了,一面命令大开中门,一面着人去通知上官颜夕。
上官颜夕听说李后要来,也是吃了一惊,对秋若道:“你没听错?真是皇后过来了?”
“奴婢听得真真儿的,皇后娘娘的车驾如今都出了宫门了,王爷让您按品大妆去门口跪迎呢!”秋若的语气颇有些不情愿。
上官颜夕倒是心态平和,对秋若笑道:“行了,你又在这里鸣什么不平,我到底还是她儿媳呢,跪迎她原也是礼仪所在。”
因命玉梓去取了自己的翟衣凤冠来,玉梓却踌躇道:“咱们虽说被改封了王妃,可那朝服一直没发下来,如今您要按品大妆却并没有相应品级的衣服呀!”
一句话说得上官颜夕立时醒悟过来。
他们原是急匆匆离开东宫的,国主虽然明令废了易少君,一应储君和储妃的衣冠服饰乃至动用物品却并未上缴,只是暂时封存在景仁宫罢了,而安顺王建制的服饰却迟迟没有下发,也不知内务府是忽略了还是刻意的。
易少君更衣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略一思忖便道:“无需朝服了,便是常服吧。”事实上连郡王常服也是没有发的,易少君换的,还是他在东宫位是穿的常服。
他立在门口略等了片刻,上官颜夕也分花拂柳的来了,她连太子妃常服也没穿,不过比家常打扮得更加华丽些,一件绯红色暗花云锦宫装,缕金挑线百花曳地裙,头上戴了一整套赤金镶红宝碧玉的头面,越发显得面如芙蓉眸似秋水。
易少君先还吩咐,“宣良人孺人亦同来接驾。”后首又想起如今没有孺人良人了,说起来没有品级的妾室根本无权见到皇后,只得闭了嘴,看上官颜夕的这一身打扮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是穿的什么?母后来了,你就穿这个接驾?”
上官颜夕一笑,“咱们也没合适的衣服啊。这会子再穿了从前那一套十分不合适吧?”
易少君顿时没了脾气。
上官颜夕左右张望了一下,闲闲的又吩咐了一句,“别人倒也还罢了,三月总不好不让她见见祖母,让范氏抱着她来吧。”
一干伺候的宫人见易少君没有反应,就有一个小内监一溜烟的跑着去了。稍倾范若瑶亲自抱着三月来了,后面还跟着陈瑟瑟和秋水,三人都是面露喜色。
这是没准儿还想着皇后亲至能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好事吧!上官颜夕讽刺的一笑,若是好事,直接便宣他们入宫了,李后不辞劳苦的亲自跑过来,定然不是什么喜庆事件。
三人走过来,先照例给易少君和上官颜夕请安,接着又依着次序站好,因范若瑶养着三月,无形中到提高了身份,便站在三人之首,秋水十分不忿,却也无可奈何。
一时也没人出声,大家都静悄悄的,候了半日,上官颜夕只觉得腿都酸了,才听到一阵有规律的拍手声,知道这还是先头部队过来站班的,李后还早着呢。
果见一队十二个绿衣太监一边有规律的击掌一边排成两列走过来,在府门外站好,亦是静悄悄的不闻一声。
又候了半日,方有两个红衣内监骑了马并肩过来,下了马跟先头那些太监站在一起,半日又是一对,如是十来次,此时方听到细细的奏乐声隐隐传来,众人此时方跪下了。
先看见的是两列共二十四名宫女,手里捧着香珠,绣帕,漱盂等各样动用物事,其后又是一把曲柄七凤黄金伞,其后便是十六名太监抬着的明黄绣龙凤鸾轿,易少君看着那明黄色的轿帘甚是激动,一双眼睛一丝不错的盯着。
“皇后驾幸安顺王府——”一个太监拖着长腔喊了一声,众人忙开始磕头,易少君朗声道:“安顺王率阖府家眷恭迎皇后娘娘圣驾!”
鸾轿却一刻不停,一路抬着从中门进去了,直到正殿方停了下来,几个宫娥采女铺设好了御座,绿萝丝萝上前扶了李后出来,在御座上坐定了。
方才那太监才入内禀奏,“启禀皇后,安顺王携王妃在外候命。”
“宣。”却是绿萝的声音。
稍倾易少君大踏步走进来,一进门就跪倒在地,声音哽咽难言,“母后——!!”上官颜夕随后进来,虽说满心里不情愿,然而身份摆在那里,也只得跪下了。
李后亦是泪流满面,这还是易少君被废之后母子头一回见面,皆免不了心情激动,李后便招手道:“君儿,你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是。”易少君膝行上前,伏在李后膝下。李后抚摸他头颈,又哀哀痛哭起来,口中犹道:“我可怜的皇儿!”
绿萝忙在一旁劝道:“娘娘且别激动,仔细又头晕。”
易少君听绿萝如是说,急忙问道:“怎么母后竟是凤体违和?”
李后并不答言,绿萝低了头道:“先前娘娘要宣了殿下进宫,陛下却不许,娘娘一时急怒攻心晕倒了过去,待醒过来就吩咐备驾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