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云听得大是佩服,不由得对随雨道:“难为你,竟然想出来这么多道理,什么时候竟比我强了?”
“本来就比你强些。”
二人又斗了几句嘴,伴云方支了银子去租船,因有了随雨的话打底,他自己想来也是丝毫不差,故只租了一条小小船只,仅容四五个人就座而已。
又因有女客,多多的赏了船家些银钱,命他把船洗刷干净,这几日就不要载其他客人了,又教船家铺设些新的褥垫,并将满船熏了些荷花香露。
一切安排停当了,方回转来禀了玄夜,玄夜果然夸他会办事。伴云不敢居功,又把随雨说了出来,接了玄夜的赏赐,得意洋洋的去了。
到了正日子,这一天原是荷花仙子生日,荷风池里热闹非凡,都城人生活富庶,今年的冬天又格外长些,此时好容易换穿了纱衣,不免假意玩乐,办得比往年更热闹些。
碧波湾里已经搭好了高高的台子,称作赏荷台,每年的这一日,富户自是不必说了,便是普通人家,也要租条船来看热闹,更有一些纨绔公子哥儿,包下整条的画舫,早早的过来玩乐。
荷花节是一年一度的盛事,颇有一些贵族少女乔装改扮了来玩,是以虽然伴云租船的时候要求多多,船家却也不以为意,只以为又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过来看新鲜罢了。
上官颜夕为了掩人耳目,却又换穿了男装。不为别的,只因为她身为太子妃,虽然刻意深居简出,然也有许多外命妇见过她了,为着保险起见,还是换了男装更加安全一些。
此时他们坐进了伴云一早租好的船里,船家下了船桨,只几桨就划到赏荷台下,上官颜夕便奇道:“既是赏荷台,何以竟建在池中?这样却又如何赏?”
那船家听了,知这二位是头一次过来,便笑道:“二位有所不知,咱们这荷花节啊,最初确实是用来赏花的,各家养的有好荷花也可以带了来,评个名次出来,得分最高的那个便被称为荷花仙子,不过是图个乐呵罢了。”
他此时不再摇桨,任那小船在湖里飘着,又笑道:“只是这荷花有什么好选的,左右不过那么几个品种,专建了这么个台子看花也是无趣,不知是哪一年又兴了新规矩,由那年轻美貌的少女捧了花盆上台,慢慢的又过了两年,却是花盆也没了,专选美人了。”
玄夜听了,便看了上官颜夕一眼,怕她觉得唐突,哪知上官颜夕却是兴致勃勃,还对那船家道:“正经人家的小娘子怕是不会出来胡闹,哪里肯抛头露面选荷花仙子?船家说的选美人,怕是选花魁吧?”
“公子说的极是,自然是那些在行院里讨生活的女娘们了。”
正说着,一阵喊声传来,二人忙抬眼去看,原来那些参选荷花仙子的行首们都已经出来了。她们都是加意打扮过的,每人头上簪一朵荷花,若是谁夺了魁,并不直呼行首名字,只说是某花夺魁,也算是一件雅事了。
众女先上赏荷台行礼,行过礼之后便每人坐上事先准备好的船只,或唱歌或弹词或跳舞,总是要卖弄一番才艺,才好由人去投票选举呢。
此时有人叫道:“开始了开始了!”
周遭俱安静下来,当先出来一艘船,船上女娘却是做了采莲女的装扮,她拿一块青巾包了头,上衣下裳却是掐了细细的腰身出来,众人便先喝了一声彩。
她一面划桨,一面莺声呖呖,细细的唱起歌来,这女娘一管好嗓音,没有任何伴奏便听得人心旷神怡。一曲唱毕,便有人大声叫好叫赏,元宝银钱纷纷投到她船中。
她得意洋洋的挥了挥手,笑眯眯的撑了船去了。
第二艘出来的却装饰得富贵华丽,船上珠围翠绕,周遭竟还蒙了半透明的绡纱,隐约可见一个银红衫子的女娘坐在里头,一切朦朦胧胧中,一曲琵琶声嘈嘈切切从船内传出来,众人又是哄然叫好。
那女娘一曲弹毕,纤纤素手拨开绡纱半露玉容,缓步出来向四周团团行礼,抬起脸来微微一笑,便有人笑道:“果然是芙蓉如面柳如眉,当得起荷花仙子的称号。”
又有一人道:“前面那采莲女才是真正应景呢!”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又有人制止,“都消停些罢,后头还有呢!”
二人才住了嘴,那夸赞芙蓉如面柳如眉的,就取了十两金子投到她船上,众人尽皆鼓掌,那女娘喜得又冲他福了一福,那人瞬间得意洋洋。
“噫?”上官颜夕看了那人一眼,忽然出声道:“那人好生面熟。”
玄夜听了,仔细看了那人一眼,左手背到身后暗暗做了一个手势,便有暗卫悄无声息的窜了出去,要去打探那人是谁。
上官颜夕一无所知,只管继续看热闹,这时却行来一艘装饰成月宫模样的船,那船上女娘做一身嫦娥装扮,手执纨扇,细细的唱了一套嫦娥诗,她唱的固然轻柔婉转,然意境却比前两个差得远了,喝彩声便小了许多。
那女娘想来面子上也很是过意不去,行礼时颇为勉强。
此后又有几艘船过去,船中女娘们表演不一,上官颜夕又看了一会儿,便觉得兴味索然起来,船家察言观色,便笑道:“二位坐了这么久,想来也有些饿了,这里有叫卖各色食品的,二位要吃些什么,只管安坐船中,只吩咐一声,他们自然撑了船给送来。”
上官颜夕笑道:“这倒是新鲜,都有些什么好吃的?”
船家见问,更是笑意满眼,原来他们举荐了食物,都是有相应银钱做提成的,此时就对上官颜夕道:“这个时节最好的便是银丝鲊汤,过了季可就吃不到了,又有荷花饼,也是最应景的吃食,给二位来两份?”
上官颜夕便向玄夜看去,玄夜颔首微笑,“如此甚好。”
船家听了,忙叫那划船的过来。取了食物送到船中,付了银钱后又赏了那人几个钱,那人喜滋滋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