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的尸体已经被抬回村里,但朱长富此时根本顾不上那边。
“再给我扯一条。”
一旁打下手的汉子赶紧将衣服扯下一条,递给朱长富。
朱长富接过布条,将翠花的手臂扎紧:“现在我现在要做手术,拿水来。”
用热水将女孩腹部的伤口冲洗干净以后,朱长富从医药箱里翻出了手术刀和止血钳。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朱长富颤颤巍巍的切下了第一刀。
这可不是自己在上学的时候解剖尸体,而且自己在医院实习的时候也只是打过下手,并没有当过主刀医师。
第一次,朱长富感觉自己的手术刀下,是一条鲜花的生命,他却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上。
半晌过去,手术还算顺利,女孩腹部的伤口也缝合了,朱长富松了一口气,开始处理四肢上破裂的动脉。
“朱大夫!村里.....”远处翠花的父母突然急急忙忙的跑来。
一名汉子匆忙上前阻拦:“朱大夫正在给翠花做手术!”
“可是村里......”两口子欲言又止;
“你不要孩子的命了吗?有啥事之后再说!”
两口子顿时哑然,只好面色焦急的在一旁坐下,不再言语。
朱长富看了他们一眼:“孩子的左手,可能要截肢。其它的部分已经稳定了。”
“朱大夫,已经来不及了........你的诊所.....着火了。”
“什么!”朱长富大吃一惊,急忙问道:“我爹呢!我爹怎么样了!”
“你爹........还在里头。”
别说朱长富自己,就是周围的村人们也都陷入了震惊。
朱大夫明明费了这么大的劲救人,是谁竟然在这时候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老朱家是采药人,也是村里的郎中,当初老朱的媳妇采药摔下山崖死了,村里人都害怕老朱会就此不干,没想到老朱第二天又背着筐子上了山。
朱长富更是,在大城市了念了书,却又回到这个穷乡僻壤里当医生,乡里乡亲虽说笑话他没出息,但谁家生了病,还是要指望朱长富的手艺。
朱长富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他撒腿狂奔,就算喘不过气也没有停止的一路冲下山坡。
回到村口,火已经扑灭了,人们围着焦黑的诊所,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爹啊!”朱长富大叫着,用力推开围观群众,冲向诊所已经不存在的大门。
“长富,站住。”诊所里,一脸怒容的老村长突然挡在朱长富的面前,拦住了楼梯。
“村长,你让我上去!”
“不行!”老村长咬着牙,用力抓紧了焦黑的扶手。
“凭什么!我爹在上面等着我救他!凭什么!”医生像一个孩子一样大声哭喊起来。
“醒醒吧,老朱他已经........”村长地下了头,但还是不肯松手。
朱长感觉自己心里名为理智的那根铉,绷断了。
他发疯一般,用力的推开村长,大喊大叫着冲上了楼,像一条疯狗。
眼前,是焦黑的病床。
床单,褥子,棉被都被烧成了一大团灰烬,而在灰烬中间,一团人形的形体,已经和灰烬黏成一团,乱糟糟的样子让不知道情况的人来看,根本猜不出这曾经是一个人。
曾经毫不畏惧,在山崖上荡着绳子采药的父亲,如今只剩下这一团焦黑的马赛克。
朱长富跪倒在床前,不敢伸手去碰。
村长拄着缓缓上前,拍着朱长富的肩膀,轻声道:“孩子,走吧,剩下的事,我和乡亲们帮你处理。”
七天过去了,朱长富正在诊所的废墟里给父亲上香。
门外,来了一辆300多万的奔驰车,开车的是在城里做买卖的二狗子,还载着一个矮小的中年人。
“长富,节哀顺变。”二狗对着遗像跪下,磕了一个头。
朱长富只是沉默。
“这位是天京大学的林院长.....”二狗自说自话的介绍着。
矮小的中年对着遗像鞠了一躬:“年轻人啊,生老病死,是没办法的事,但你前途无量,要不要去天京市发展?你将来要是飞黄腾达了,你爹泉下有知,也会高兴吧。”
朱长富只是跪在遗像前,依旧不说话。
“算了,我们下次再来。”林院长摇着头,叫上二狗,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