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可乐搭鸡腿
自上次去叶之柔光已经过了半月有余,那日吃完饭之后我便回来了,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肯讲他与那女孩的事。
今天我又再一次接到他的电话,时间是下午三点,我正无所事事的给花修剪枝叶。
“喂?”
我接起电话,没有过多的问候与寒暄,“嗯,怎么了?”
“下午过来吃个饭吧。”
说完没等我答应,他就给挂了,我皱了皱眉,还是放好了剪子,冲了个澡。
到那的时候,已经是五点钟,我仍旧把车停在那个车位上,店里没什么人,他在厨房里忙碌着。
我进了店里,还是坐在老地方,看着冷清的生意,我捞出一只烟来点燃,阴燃的火光让我有了些许暖意,此时我才有心思注意店里的音乐。
是首法语歌,调子有些哀伤与颓废,或许是语言的缘故,总是有些小浪漫在流淌。
我站起身来到电脑面前查看了下,歌名叫做《noubiejaais》,然后走进厨房。
他用鸡蛋去黄打到面粉里,调到粘稠,又撒上胡椒碎,调了盐,将腌制好的鸡腿放到里边裹一下,然后放到滚油里炸。
见我过来,他温和一笑,下巴胡子修整了些,穿着红色格子衣,套上一件咖啡色的毛衣背心,仍旧是那双马丁靴,牛仔裤,像极了一位大叔。
“饿了?”
我吸足一口烟,然后吐了出来,他鼻子一抽,皱着眉头说:“喜欢抽烟?”
“没有,有时候会抽,也许一年也抽不上一包,有时候一天能抽上几包。”
“什么时候会抽?”他夹出锅里金黄的鸡腿,把剩下的鸡腿也放到锅里,端起旁边一杯冰啤喝了一口,然后问。
我则是深深吸了一口烟,眼睛瞥了一眼那透明的玻璃杯,里边有两块冰块,一片柠檬,几片薄荷,和上次一样。
“不知道,心里难受的时候吧。”
“会找人聊天么?”
“会,很少。”
“一般找谁?”
我把烟掐灭,丢到水槽里,靠在橱柜上,“找不认识的人,说了也就过了,过了也就忘了,没有人受伤。”
他摇摇头,好像不太赞成,鸡腿炸好了,他捞了出来,两个盘子,一盘七只鸡腿,他撒上白芝麻,用喷灯烧出香味。
我们端着盘子出来,音乐还没换,我好奇为什么要一直放这首歌。
他推到我面前一旁问:“喝什么?”
我想了想,晚上喝咖啡会睡不着,而我又不想喝酒,“来一杯可乐吧。”
“加冰?”
我点点头,没一会他回来,手里两个杯子,一杯是我的加冰可乐,一杯是他的可乐加啤酒。
“这个音乐和鸡腿不搭。”
他想了想,点点头,喝了口他的特制饮品,却没打算换音乐。
“盈利怎么样?”我突然想起我的钱,这么冷清看来是还不上的。
“除了那对情侣,还没其他客人呢。”他云淡风轻地说,丝毫不在意。
我一阵无语,拿起一只鸡腿咬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是不是哪里没弄对?你做东西不错,要不改做餐饮?”
他笑了起来,摆摆手,然后往门口一指,我顺着看去,那里有一块小黑板,上边写着,“故事换酒,多少看着给,今日食物,炸鸡腿。”
我眉头一拧,这样怎么挣得到钱,心中越来越看不清这个人。
他的酒还剩一口,我吃完一只鸡腿,然后他问我:“你做什么工作?”
我眼睛往上翻,想了想,不能和他说真的,万一不还钱怎么办,于是扯到:“我原先是报社的编剧,现在失业了,还没找着工作。”
他略感兴趣地瞧了我一眼,拿起一只鸡腿,“那么你文笔应该不错吧?”
我不可置否的点点头,这时候店里进来一位老妇人,穿着极为端庄,看上去五六十岁的样子,一进店,她四下打量了一下,当然黑板也是看过的,她走到壁画旁的桌子坐下。
我有些兴奋,店里来客人了,连忙叫他过去招呼,他把剩下的鸡腿啃完,才不紧不慢的擦手走过去。
老妇人正端详着壁画,壁画不知道是他从哪弄来的,是一头水墨的鹿,欧式风格,鹿只画到脖颈,鹿角是几滴墨水自然流下来然后发挥做画,很漂亮。
他走到桌子旁等着,没有打扰老妇人,老妇人看了一会才发觉自己旁边站了人,她慢慢地转动着脖子,然后优雅一笑。
“喝什么?”
“卡布奇诺还有鸡腿。”
舒缓的音乐流淌在店里,等候的这段时间她端庄坐着,像一尊极美的雕像。
我差不多饱了,看着他杯子还剩着的一口可乐加啤酒,犹豫了会然后端起来喝掉。
我眉头拧得像一股绳子,然后松开,那个滋味在心里四下乱窜,“呃~”我打了一个长长的嗝,老妇人闻声看过来,报以温和一笑。
我羞红了脸,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他把鸡腿和卡布奇诺摆在老妇人面前,然后退到吧台里擦杯子。
吧台离壁画的桌子只有三步,听得见任何声音。
我为了不让自己太尴尬,也坐到吧台前的高脚凳上。
“喝什么?”
“拿铁。”
老妇人吃相优雅极了,红唇、精致的耳坠,她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我心想。
我拿出一只烟,准备点燃,却又感觉不太合适,便轻声喊到:“夫人,可以抽烟么?”
她抬头看了一眼,很美的笑,摇摇头,继续专注于食物。
tinaay的声线很美,慵懒的爵士、醉人的红酒、迷人的巴黎,我总觉的格调不搭,这家店的风格不搭歌,不搭咖啡,也不搭鸡腿。
“夫人,炸鸡腿不配咖啡不是么?”
她没在理我,初木也没理我,低头擦着杯子。
“我和那个女孩是通过鸡腿认识。”
他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他要讲故事了。
“大学开学第一次班会,我没吃晚饭,距离开会还有半小时的样子,懒得跑去买吃的了,我对学校里的路不熟。”
我狠狠吸了一口烟,老妇人微微侧头。
“头天晚上班群里闹腾爆照,我翻她的空间,找出了她的相片,放了出来,她或许颇为恼火,但不管怎么样,认识了。”
“离开会还有两分钟,我才找到教室,看着女孩问一个人是不叫初木,我笑了。走过去,她看着我,初木?”
“我微笑着点点头,她把东西塞给我,红着脸跑进去了,我呆在原地一会,心跳开始加速,我忘了她那天穿什么衣服,忘了那时候还有没有黄昏的阳光,却记住了她的笑,记住了她嘴角有一颗痣,很可爱。我读过许多关于一见钟情的故事,那一刻我忘了其他故事里怎么写的,我觉得我的故事里它就是这样的。”
“鸡腿被我高中一起升上来的朋友吃了一只,我的心跳一直“嘣嘣”快速跳个不停,直到深夜里睡去的时候。”
我的烟吸完了,只剩下过滤嘴和长长的烟灰,他擦完了所有玻璃杯,现在正端着一杯啤酒加可乐,老妇人的卡布奇诺喝完了,一滴泪在她眼角晶莹。
“三十年前,一只有二十一岁的少女,去法国留学。她的男朋友不舍,于是跟着陪读,她男朋友是一名保安,不懂外语,到了法国,在后厨里洗盘子。”
“女孩家境一般,两个人白天各自忙各自的,晚上女孩教男孩法语,这样的话男孩可以做个服务员,可以有小费收。”
“一年后的一个晚上,巴黎的一小巷子里,一家规模不大的小酒馆,没有什么人,留声机里放着很迷人的爵士,慵懒的声线。一盘鸡腿,一杯咖啡,一杯白水。”
我把杯里的咖啡喝光了,初木低着头沉浸在音乐里,老妇人沉浸在记忆里,窗外路灯亮着,没有什么行人,没有看见那只猫,很不搭的格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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