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和路铭一路颠簸终于抵达了柳州的时候,楚静宁正和容柯一人守在客厅的一边,据理力争。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钟臣南就这么轻轻松松把我宝贝妹妹拐走了,想得天真。”容柯端起桌上的杯子猛灌了一口,不容置疑地对楚静宁道,“这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
“哥哥,我只是搬过去几天。”楚静宁坐过去,扯了扯容柯的衣袖,容柯冷哼一声,把自己的袖子扯出来,态度坚决,绝对不同意她的行为:“搬过去几天那也叫同居,我不同意。”
本来他就对钟臣南不看好,现在算是勉强改观了,可他也没打算这么早就把静宁嫁出去啊,在他的计划里,就该把钟臣南考察上几年从里到外方方面面都考察清楚了,他才能放下心了。
结果今天倒好,他兴致冲冲地把人从楚家接回来,累死累活地把家里给她大清扫了,她却拎着箱子说打算去钟臣南那儿住,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气得他差点没呕出一口心头血。
“哥哥,我和他已经很久没待在一块儿,就是过去住几天,真的就是住几天,我保证。”为了增加可信度,楚静宁甚至比划了一个保证的手势,可怜巴巴地看着容柯。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妹妹还没嫁出去呢眼里就看不见哥哥了。容柯觉得心里怪不是滋味的,一把抓下楚静宁的手,恶声恶气道:“你和我待在一块的时间就长吗!怎么没见你说要过来住几天!”
楚静宁哑口无言地看着他,良久,嘴角一点一点地勾起,她凑过去一把抱住想要后仰的容柯,脑袋靠着他胸口,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别吃醋了啊。我让你去找个女朋友你又不要。”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哪怕是她待在荷兰的那五年,容柯也会经常飞过去看她,两人就像从未分开过一样,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恋爱之后容柯心里可能出现的失落,她真的是个很不称职的妹妹。
难怪容柯听到她说要去钟臣南那儿住,反应会那么强烈。
楚静宁抬起头,愧疚地看着容柯,轻声道:“你不同意的话,我就不过去了。”反正这个只是她个人的决定,钟臣南甚至都不知道,只是,计划好的事情就不能进行了。
容柯愣了一下,缓缓地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故作嫌弃道:“别因为我没女朋友就在那边乱发同情心,我又不需要这种生物。”
他只是不想过早地把自己捧在手心的宝贝交托给另一个男人,这其实是一种很自私的想法,表面上看两人的关系好像是他为静宁付出了许多为她构筑了一个安全的世界,然而容柯十分清楚,在这个付出和守护的过程中,他得到的并不比静宁少,他守护了静宁,可静宁何尝不是在陪伴他孤寂的人生,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是最初和最后的陪伴,只有她能让他寄托所有温柔的情绪。
“真的想去,就去吧。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在计划什么。如果是求婚的话,我会反对到底的。”容柯挑了挑眉头,了然于胸地看着楚静宁讶异的表情,得意地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她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自己。
楚静宁伸手揉了下额头,声音低下去,有些别扭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要过生日了。”
“过生日啊……你有什么计划吗?”容柯故意拖长了音调,心里对这些儿女情长的浪漫调调实在是不感冒,不过看着楚静宁脸上泛起的红晕,还是装出一幅好奇的样子和她讨论起那天的计划,说不定还能借机整钟臣南一把。
其实楚静宁也没什么别出心裁的想法,只是单纯地想在那天帮钟臣南办一个小型的生日会,请叶云飞他们几个过来聚聚。
容柯听了她的想法,不以为意地笑笑,要不怎么说男人的心思只有男人才知道呢,钟臣南那家伙肯定更希望在那天和静宁过二人世界,不过这话他是不会点明的,哪有送羊入虎口的道理,就让静宁这个榆木脑袋按着自己的想法来就好了。
“你觉得我到时候用什么理由把他支出去比较靠谱?”楚静宁有些苦恼地问容柯,在她心中,钟臣南一直是运筹帷幄掌控大局的那个,她真的怕自己的计划胎死腹中。
容柯沉思了片刻,脑子闪过一个想法,越想越觉得刺激,他微微眯起眼睛,尽力让自己表现得坦荡点:“小问题,这件事交给我负责就好。”
楚静宁不疑有他,解决了心头大事,整个人都轻松起来,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她扯了扯容柯的衣袖,隐晦地提醒道:“哥哥,时间不早了。”
“嗯?快十点了。”容柯疑惑地看了她两眼,“你要睡了吗?”
楚静宁没说话,一脸无辜地转过头看了看墙角的箱子。
过了片刻容柯反应过来,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行了行了,我送你过去。”
进电梯前,容柯看了一眼对面紧闭的门,忽然问了一句:“你对门的邻居呢?”
楚静宁一怔,伸手按了下按键,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回家过年了吧。”
容柯没再说话,本就是随口一问,现在也知道那个邻居估计是个无关紧要的存在,更没有在意的必要了。
他没想到的是,后来就是这个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人,在N市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也伤到了他此后用生命去爱的那个人。
车子平稳地开出去,路旁霓虹灯闪烁,树上也点缀着点点灯光,比起往日的车水马龙,多了一丝过年的喜庆。
并没有事先通知钟臣南,然而两人却像是不约而同约好了似的,一个刚刚下车,一个正好下楼,就这样隔着路灯遥遥相望,脸上的笑意满得让容柯都有些羡慕起来。
他从后备箱里拎下箱子,拖到楚静宁脚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先回去了。”
“上楼喝杯茶吧。”钟臣南开口挽留,自然而然地把箱子拖到自己手边。
容柯揶揄地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孤家寡人,见不得某些场面。”
话音刚落,楚静宁的脸上就飘起了一片红,她瞪圆了眼看上去就像一只炸毛的猫咪,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然而熟悉她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表现毫无攻击性可言,就连说话也是羞恼的成分居多:“哥哥,你别胡说八道。”
“行了行了,我走了。”容柯飞快地伸手捏了楚静宁鼓起的脸颊一下,收回手潇洒地挥了挥,转身走入无边的夜色里。
“乔洋,怎么了?”容柯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握着手机,漫不经心地问道,车子极速前进,窗外一闪而过的女人的身影似乎有些熟悉。
到底是在哪儿见过呢?容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还没等他回想起来,就听到乔洋幸灾乐祸的声音:“刚刚知道的消息,楚老爷子气病了。”
楚老爷子病倒了?容柯不敢置信地挑挑眉头,一脸兴味地问乔洋:“知道具体的情况吗?”
早上他过去的时候,没见到楚老爷子,心里还惋惜了一通,不能拿话刺激老爷子了。这是谁竟然有那么大的本事,把他努力多年的事情给做成了,能把楚老爷子那个铁石心肠的人气到病倒,还真是手段匪浅啊。
“听说是被楚云苓气到,但好像又和楚昭有点关系。”乔洋收到的消息也不详细,只知道楚家急招了医生过去,至于楚家具体的情况只能听到一些含糊其辞的话,到底是和楚云苓有关还是和楚昭有关,乔洋也不敢轻易断言。
虽然没能听到更深层次的八卦,让容柯感到有点可惜,但楚老爷子病倒这件事情已经足够他乐上一段时间了,大方地给乔洋许了一个红包,交代他盯好楚云苓的动静,情况允许的时候就给她使点小绊子。
容柯就心情颇为愉快地挂了电话,一直到见到那个奇怪的女人之前,他高高扬起的嘴角都没落下过,满面春风的模样,若是让公司里见惯了他喜怒无常样子的下属看见,估计能惊掉一地下巴。
那个奇怪的女人似乎从来不走寻常路,上一回是拖着一堆粮食死皮赖脸地爬上了他的车,这回更绝,竟然开着机车拦在了他的车前。
饶是容柯反应敏捷,也被她这近乎寻死的行为惊出了一声冷汗,尖锐刺耳的刹车声,轮胎在地面拖出一道长长的黑色痕迹,容柯怒气冲冲的推下车门,不由分说地把那女人从机车上扯了下来,低声怒吼道:“你活得不耐烦了,没事寻死玩是吗?”
一阵耳鸣,根本听不清面前的男人说的是什么。陈妙妙费劲地抬起眼,想要无所谓地笑笑,下一秒却腿脚一软,整个人直直地撞进了容柯怀里。
容柯下意识地接住她,往后退了两步才卸掉她带来的冲击力稳住身子,“喂,你怎么了?”
怀里的人没有一丝动静,容柯感觉到自己的胳膊传来细微的颤动,他讶异地扳起瑟缩在自己胸口的女人的脸,发现她紧闭着双眼,面无人色的一张脸,嘴唇甚至隐隐发着紫。
他轻轻伸手碰了一下,几乎立刻就缩回了手,好冷,冷得不像是活人的体温。
“狸猫。”怀里的人突然嘤咛了一声,声音太轻,容柯听不真切,只能感到她不断贴过来的身子,瑟瑟发抖,那样单薄。
“陈珂!”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男声,容柯偏头看去,却被那耀眼的车灯闪了眼,他微微眯起眼,男子骑着机车,逆着光容柯看不清楚他的容貌,却能感受到他的视线紧紧锁定了自己怀里的人。
不知为何,那目光让容柯感到极为不舒服,他的手臂紧了紧,一把抱起怀里的人小心翼翼地放置到车后座,然后回到驾驶位,启动开车。
隐约能见到男人暴跳如雷的怒骂声,容柯皱了皱眉头,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车座上蜷缩在一起的女人,长发散下来遮住了她大半张脸,那露在外面的嘴唇透着一种诡异的淡紫,邪魅近妖。
就在刚刚,他想起了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身影,那道身影和怀里的人慢慢重叠在一起,如果她也不确定车里的人是自己,却堵上了命挡在他车前,他有什么理由不带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