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郡现在是一片混乱,而且据你所言,以及而后我所打听来的消息,这次万骑军的突然出兵攻入北周,肯定没有事先与东郡郡守打过招呼的,不然柳县令不会身死,古溪官衙也不会被一把火就给烧掉。”
“先生说的是,之前舅舅从上面得到的命令,也不过就是让他配合万骑军的入境而已,根本就没有烧城屠杀这种事。”
“那这样一来就可以确定,是后蜀单方面的撕毁协议了。”
后蜀的万骑军现下在东郡之内是各处烧杀抢掠,与东郡的上层官员们之前打好的如意算盘可谓是南辕北辙。
他们要的是万骑军助自己一臂之力,西下把北周的政权给覆灭了,而不是让他们来覆灭自己的啊。
此时的东郡郡守应该也是焦头烂额不已了吧。
“照眼下这样的局势,东郡是不能再待了,不管日后形势将怎样发展,东郡却肯定都会燃起一片战火。我们要走,就得往东郡之外的地方走。”
古溪就是东郡的一个偏远小镇,幸而离北川郡和南堰郡都不远。
而这次万骑军能这般迅速的越过两国边境,到达古溪烧杀抢掠,还真是要“感激”东郡郡守下令放缓死守的大门啊。
“先生,那我们不如就去南堰吧。”
本来都还在思索着其他事情的夜云泽和夜洛,顿时就都是一震。
南堰啊………
“好,我们就去南堰。”
夜云泽轻轻地说道。
夜洛低着头,现在谁也看不清她的神情是怎样的。
但大方向却决定好了,等到第二天天一亮,所有人就都得收拾好行李,向南堰行进。
夜凉如水,在这曲折不堪的一天过后,大家都累了。
尽管张婶很不愿意明天就离开这儿,可现下也没法子,只好督促傅容把药汤喝了,然后就扶着他躺下休息。
傅容在靠墙睡下时,目光顿了顿,可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全依了张婶。
而就在被张婶挡了个严严实实的身后不远处,柳霏儿正抱着头一声不吭的缩坐在那儿。
刚刚要不是傅容硬拦着,那还真不知道,柳霏儿现下的神智还能不能这样的清醒。
张婶可真是把柳霏儿给讨厌透了啊!
要知道,在张婶心中,傅容向来就是第一重要的,柳霏儿还不如直接在她身上捅一刀,那也好过这样三番两次的累得傅容病情加重。
张婶最容不得的就是别人伤害自家郎君了。
柳霏儿这不就是生生地在割她的肉嘛,张婶能不恨透了她才怪。
夜洛站在了离柳霏儿最远的位置看了她一眼后,就转身往山洞外走去了。
走到了夜云泽的身边。
“老爹……”
“蛮蛮,你看今晚的月光多好。”
夜云泽站在洞口,俯瞰洒在了半山腰的一片溶溶月色,“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蛮蛮,你说南堰的月色,也会如古溪的一般无二吗?”
夜洛眼睛一涩,“当然会了,父亲,等我们到了南堰,那儿的月色会更美。”
那儿的月亮,会更圆。
“是吗,那便好啊。”
夜云泽笑了,可夜洛却觉得心口堵得慌,在狠狠地揉了揉眼睛后,人就悄悄地靠在了他身边。
一切都会好的,因为不管发生什么,他们都一直在往前走,即使放慢过步履,可他们从没后退过。
所以,一切都会好的。
在这苍茫的天地之间,他们父女相依为命。
可月色如洗,不管人间是怎样的悲欢离合,它都依然是那样清冷皎洁的照耀着大地。
细雨纷飞,此时它们都仿佛染上了那一抹银辉,缓缓地就滴落在了那一个个的马蹄印之下。
“大人,看这雨势是要变大啊,不如我们找一个地方躲一躲再走吧?”
“躲一躲再走?”
一马当先的骑在了最前面的人转头,只冷冷一眼就令得先前说话的人噤若寒蝉。
“东郡如今兵变,后蜀万骑军又趁势突袭,现在东郡之中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用我再给你解释解释?”
冰冷的声音,夹杂着落到了脸上的小雨,冻得先才提议躲雨的中年人心里突地就是一个哆嗦。
“大人教训的是,小的知错了。”
毫不起眼的黑色斗篷长长的拖曳在了纤长挺直的背脊之后,如云的黑色长发被细雨打湿,就那样贴在了为首男子的额边。
“赶路,走!”
冷漠的声音之中还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清朗之音,但中年人以及身后的众人对此却是又恨又怕。
“不过就是狗仗人势的东西罢了,嚣张什么。”
所有人都在心底咒骂,可手中的缰绳却是使劲的扬起落下,没一个敢放慢速度,不然等待着他们的下场恐怕就只有一个了。
宫中贵人下的死命令,要是谁敢搞砸了,那就等着死无全尸吧。
暮春淅淅沥沥的细雨之中,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之后,能看见的就只是一道长长的黑影划过。
如有眼尖者,说不定在长风扬起时,还能看见那黑色斗篷之下,一抹明晃晃的绯色。
刺眼之极!
……
……
“这个你拿着,这个你提着,这个你背着,这个也归你。”
山里的早晨雾气重,今晨就更是白茫茫一片,人只要走出十步开外,几乎就看不见身后的人了。
但即使如此,夜洛他们却还是得按照昨晚计划好的,一大早便起来收拾行礼。
别看他们那日逃得匆忙,但这几日里东拼西凑所捡来的东西还真不少。
而这些原本估计都是得被张婶丢给夜洛的行囊,此时却全都到了柳霏儿的身上。
只是柳霏儿哪儿能与夜洛相比?
张婶不过才丢了三个包裹给她,在第四个也即将砸向她时,她就突然病歪歪的摔倒在了地上,可怜兮兮地看向了傅容。
“表哥。”
欲言又止的语气,再加上那娇弱无助的神情——
很好,不过就是一个晚上的时间,柳霏儿竟就又变回了原来的那个柳霏儿,而不再是昨晚初闻父亲噩耗,理智全失的模样了。
跟在了夜云泽身旁,帮着收拾他们父女俩自己的包裹的夜洛,看了一眼柳霏儿,又看了一眼正准备去调停的傅容后,咋舌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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