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龙王怒气冲冲地走过来,眉眼之间皆是倦色,看那样子,应是一宿无眠了。他三步并做两步跨过来,站到灵犀面前,一把扯下她额上的符,大声呵斥道:“没有我的允许,你竟敢溜出宫去!”
此时应是黎明时分,你若是现在海边,就能看到东方的海平面上,那艰难越出的太阳,整个大地,因为它的出现,而变得充满光明和希望。
而此时,却因龙王的出现,让灵犀接下来的计划不顺起来。
“父王,女儿只是想着马上要嫁入天宫,兴许要等上个十年八载,也见不着我西海的美景,便彻夜辗转,不能入寐。”说着,她还抽起鼻子,硬生生做一副泫然欲泣状,只是她天生无泪,便也只能一直停在‘欲’泣,又‘泣’不出的阶段。
老龙王嫁女本也是件大喜事,可这娇气的小女儿陪了他一万年,从没离开过他身边,想到这他也是怎么都睡不着,原本想半夜过来嘱咐她几句,没想到她竟不在房内,找遍了龙宫才知道她是偷溜出去了,这才怒发冲冠地等在她寝宫门口。
现下女儿这样一副伤心的样子,龙王自然觉得女儿没白疼,不禁也老泪纵横:“这进了天宫,你要收敛些,天庭诸多条款,不比在家,自然是要委屈你些的。”说罢又是一阵哽咽,许久只是背过身去抹泪,不再说话。
灵犀感叹父王已年迈,却还如此挂心自己,对任性的自己放心不下,便扶他在庭院坐下,说些体己话来宽他的心。
等龙王情绪稳定下来,灵犀才试探地问到:“父王可知,若凡人脏腑被破,已命在旦夕,却要如何救治?”
龙王略做沉吟,道:“脏腑乃凡人活之根本,切不可破,与我等仙体不同。若脏腑被破,只可求太上老君仙丹,方可续命。”
“何种仙丹?可是天君提亲时抬来的,装在紫金箱子里的?”
龙王狐疑地看着她:“你问这些作甚?切记,凡界生死,你皆不可干涉,切记切记!”
“女儿在夜游时偶遇一村民,被野兽所伤,搭脉欲救,却已伤及脏腑。女儿无能为力,只有求父王相助。”
龙王听后大骇:“切不可救,生死皆命,你切不可干涉!”说罢就摇着头,一脸严肃地离开了。
虽然龙王并没有告诉她具体是什么丹药,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丹药就在昨天傲修送来的那十来口的宝箱之中。
灵犀有点疑惑为什么父王会如此反对自己去救凡人,但是陆凉在黑雾森林中为了保护自己而伤,就算是父王反对,她也一定要救他性命。
不算回去的时间,还有两天,在这两天里,她需要想想办法,打听出父王将装了丹药的箱子放在了什么地方,这么想着,灵犀就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肯定知道父王把宝箱放在了何处,而且,她一定禁不住自己的哀求,会将宝箱地点告诉自己。
打定主意,灵犀便迅速的换了一身行装。
悄悄绕过龙王的寝宫,灵犀来到了云馨阿姨的寝殿。云馨阿姨是东海龙宫的长女,也是现在东海龙王的姐姐。自母后去世,她便嫁到了西海,成为了父王的妾室。虽然父王并没给她任何名分,但是从小到大,她对自己都是极好的,吃穿用度,一切珍奇稀罕之物,都是先给了自己。
自己虽未改口叫她一声娘,但是在心里,灵犀并不把她当作继母来看。不论大小事由,灵犀都愿意与她分享。
灵犀到的时候,云馨正在梳妆,她算是龙女里标准的美人了。宛如瀑布的蓝色长发顺滑如丝,被精心挽成一个凌云髻,簪上一只明晃晃的镂空飞凤金步摇,额前朱砂一点,粉面含俏,唇绛一抿,嫣如丹果,再配上一身霞光流彩曳地裙,自不去留意,也被她那如丝媚眼勾了魂。
云馨虽无名分,她的寝殿确是比龙王寝宫还要华丽了许多,随处可见的琉璃杯盏,精雕细琢的沉香水木做成的桌椅,还有那整块翠玉雕成的梳妆台,毫无拼接痕迹,据说是愚公移山时,破山的那一刹惊现的宝物,当时王公诸侯无不争抢破头,此刻也被能工巧匠雕成了梳妆台,安静地立在云馨的寝宫内。
“云馨阿姨,”灵犀人未踏入寝殿,声音先传了过去,“我遇到难处了。”
云馨优雅的摆了摆手,随侍的宫女便低头附身退下。她抬手扶了扶满头的珠翠,盈盈起身,脸上堆满了慈爱的笑意:“怎么了,何事还难到了我的灵犀小公主?”
灵犀嘟嘴坐在她的面前,满脸的怨气:“我要救一个人,父王不让。”
云馨端起桌上的紫砂壶,又拿了一只白玉的茶杯,徐徐地倒了一杯清茶给她:“不急,慢慢说,阿姨给你想办法。”
灵犀接过来,一饮而尽,茶杯在桌上扣得一震:“昨日子凌仙子送我的绕仙绫被盗了,”
话未尽,云馨执了壶耳的手已是一颤,满是震惊的望着灵犀,然而灵犀却并未觉察,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便追那贼出了西海,路遇一个修仙的小子,原本想着山路不熟,我那仙法又不是特别管用,便与他同行。”灵犀说着,又灌下了满满一杯茶,喘了两口气,才又接着说下去。
“可进了山林,却遇着了一群怪东西,我从未见过,而我又伤了腿,那修仙小子为救我伤了脏腑,我听说凡人伤了脏腑是活不成了,我便回来向父王讨教救他的法子。父王却一口回绝了我,还不许我干涉凡人性命。”灵犀说完,也叹了口气:“可他是为救我而伤,于情于理我也该救他一救。”
云馨强作镇定,点了点头:“确是这个道理,但你的绕仙绫可曾找回?”
灵犀又叹了口气,“这小子已命在旦夕,我怎能弃他不顾还去寻那东西,丢就丢了吧,反正子凌仙子已赠与了我,若要怪罪,也是以后的事。只是现下,阿姨,你看怎么才能拿到昨天宴会上,那宝箱中的丹药呢?父王说,那太上老君的丹药是可以救人的。”
云馨面上不动声色,脑子里却飞速转了起来,她在灵犀对面坐下,装作为难的样子:“你父王放那宝箱的地方我自是知道,若说与了你,你岂不是要去盗宝?你父王知道,我可怎么担待得起?”
灵犀知道她会有这一出顾虑,便安慰她到:“阿姨不必担心,您是父王的女人,我是她的女儿,要怪罪也不会怎么样。且那宝箱,本就是我大婚的聘礼,我取一粒来用,一是合情合理,二是他们也不至于会发现。再者,你怎忍心看我的救命恩人一命呜呼呢?”
见云馨还是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灵犀抱住了她的胳膊,撒娇地摇来摇去:“阿姨,你最疼我了,你就告诉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