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挥戈。し.
白色的灵军像是潮水一样褪去,然后,缓缓的倒下,淹没。
云晔站在那里,手中拿着剑,一滴血从他的掌心沿着剑柄缓缓的滑落。
那是,属于手心最灼热的温度。
而在灵军缓缓消失的尽头,一个白色的人影依然站在那里,带着白色的盔甲,却并没有因为金轮公主的死亡而在云晔的一剑下化为枯骨。
云晔就站在那里,看着他。
隔得那么远,站在对面的人依然可以感受到云晔本身那绝世的锋芒,只是没想到,当初那高高在上的人眉宇间却是一种人间烟火,但是烟火气却让他站在黑暗中,依然有种太阳般的光辉。
当初那种深埋在灵魂深处的死亡阴郁竟然被抚平,却只留下一种无畏的温和,如水。
“多年不见,国师大人别来无恙”那个人笑了笑,声音却是粗噶难听的。
云晔勾了勾嘴唇:“你说呢”
那个人叹息一声:“你看,所有的一切都要开始了,你竟然还不放手。你看看,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女人,都会让那地下的亡灵有如此大的力量。国师大人,这天下,恐怕只有我才知道,你再也没有当初压制灵军的力量了,如果那朵莲花真正的觉醒,你又该怎么办”
云晔微微仰起头,看着苍穹:“与我何干”
那个人笑了笑:“与你何干国师大人,您骗得了天下人,可是又怎么骗得了我只是,我倒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云晔却微微一笑,面目平静,仿佛对他所说之语并无多大的感想。
而那个人看着云晔这个样子,继续道:“你看看,为了使一个人活过来,你不惜将天下陷入水深火热中。你身为天下守护者的责任呢若是这山河不再,你云晔也就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一个女人而已,你真的是疯了,哎”
他说到最后,嘴角忍不住勾起讥讽的笑。
然而这讥讽对于云晔根本算不得什么,他笑了笑,却摇头不说话。
他人如何看,他人如何评论,他又怎么会在乎,那些人,又如何明白,他和她的事情
这个世间,所有的杀戮都已经忘却,却只有那咫尺间的温柔依然涤荡心间。
云晔抬起了手,道:“双生蛊如何解,说吧。”
死蛊那些他从未所惧,只因为再如何之痛,都是在他身上。然而这双生蛊,和聂无双牵扯在一起,他却忍不得。
他的姑娘,怎么能和别人的命运联系在一起
她是她的掌中花,是他的心里血,他又怎么舍得让最后那一道坎阻挡在他们之间说他自私也罢,冷漠也罢,便是到了现在这个绝境,却依然舍不得放手。
这,大概是他最后的执念。
那个人笑了起来:“你想知道其实,我也想知道,可惜,没有人知道。容渊和谢长妤本来便是累世的姻缘,你却活生生将他们拆散。所以,才有了情蛊,我们聂家的其他情蛊或许可以让一方死亡,然后用我们聂家的秘法,说不定还能有一线机会。但是容渊转世成为聂无双,冥冥之中,却是各自体内带着情蛊。这种蛊,天生,若是一方有难,必定双方受责。当初你不是抓住聂无双过吗,试过各种的方法,可是还不是没有一点办法。所以,这是上天不要你们在一起。”
云晔冷冷的勾了勾唇角:“天天在哪里”
这天他早就逆了,又怎么会在意这点
他已经将一切都赌了上去,又怎么会在乎这点
那个人看着云晔那轻蔑勾起的嘴唇,道:“其实,有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明知道我们聂家将聂无双留下来就是为了牵制你,可是你偏偏还要将他留着。那锁在聂家禁地里的血莲花只有聂无双可以开启,但是你却利用他打开了那扇门。这八大家族哪怕再厉害,可是在你云晔手中,也不过是蝼蚁而已,而你却一直留着我们,你到底是想干什么明知道灵军一出现,你可能就会陷入最大的困境,但是还是决然的打开了那扇门,我想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是,他到底想干什么呢这个世间,有谁知道,他最初的愿望,不过是牵着一个人的手一直到老罢了。
然而,命运的纠缠中,他这个愿望下,却是沧海横流,生死轮回。
云晔的目光看向夜之尽头,垂眸道:“我既然已经在局中,自然,要遵守这个局的约定。”
而此时,那个人的嘴角却诡异的勾了起来:“云晔,我打赌,你会输。”
云晔眉毛一挑,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哦”
那个人大笑了起来,突然间转身而去:“你看看吧,云晔,你会输,输的彻彻底底,一丝不剩。什么都没有,连你想要保护的人,也保护不了。”
从她出现开始,为你而设的局,就已经开始。
他们,已经等了千百年。
云晔看着他走远,嘴角勾起,然后抬起了手掌。
鲜血模糊的掌心,被命运刻镂,“长妤”二字,鲜血淋漓。
他,已经压抑不住了。
这个世间,他还有多少时间
长妤,我的长妤。
“慢将她的肩膀扒开给我看看快”
周尚冷冷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在场的人都全身僵硬。
周三更是猛地抬起了头。
他这个惊异的动作让周尚更是眼神一压,刚才隐约之间,他似乎看到了有什么印记从她的肩上蔓延出来,依靠着他多年的直觉,他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东西。
长妤却冷冷的抬起头,眼神如冰雪一样切过来:“不行。”
周尚冷笑道:“不行现在你来对我说不行谢长妤,你以为,现在就你一个人,能够做出什么”
长妤淡淡的道:“是吗你来试试”
她的眼神坚定而清澈,无所畏惧,仿佛这上万人马,她确实毫不在乎。
周尚心中怒极,他何曾怕了这女人,他怕的,不过是长妤身后的那个人罢了,若非忌惮云晔就在不远处,他怎么会到现在都还犹豫不决
长妤对着那军医道:“她如何”
那军医抬起头小心翼翼的想要偏头看周尚,但是“刷”的一下,周三手中的长剑却落到了他的肩颈之上:“说。”
那个军医一抖,才道:“这位,这位夫人没事,只是,痛晕过去了。缓一缓就会醒。”
“痛晕”二字几乎让周三承受不住,他拿着剑的手都有些不稳,他哑着声音问:“那,孩子呢”
她心心念念的孩子,能给她所有希望的孩子。
那军医摇了摇头:“已经没办法了。”
这一句话,彻彻底底的将长妤的心浇了个透心凉。
而周三的身子一颤,手中的长剑平平一刺,就那样无声的贯穿了那军医的脖子。
他的孩子,她的孩子。
他耳朵里什么也听不到,眼前所有的光彩几乎都消失,只有那个在血泊中的女子,像是一朵毫无生气的枯萎的花,萎顿在地。
是不是,他要保护的一切,都没有办法
他小心翼翼,他步步为营,他低下头,“砰”的一下直直的跪了下去,然后,颤抖的伸出手,落到吴莲那惨白的脸上:“阿莲”
长妤冷冷的抬起眼看他,但是这一看之下,才发现眼前的男子已经泪流满面。
当初,他杀死自己母亲的时候没有哭过,杀死他哥哥的时候没有哭过,几岁的时候面临绝境死亡的时候,他都没有哭过。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而周尚站在那处,却突然间上前,一把拉住周三:“滚开”
说完一抬手将他挥开,接着便想去扒吴莲的衣服。
长妤就地一退,手中的匕首一挥,一把挡住他的手。
周尚冷眼一眯,心中愈发的急切:“找死”
隐约的念头让他下定了决心,现在,不能退缩。
手中发力,瞬间盖了下去。
周三突然纵身而上,手中的长刀瞬间勾起:“快走”
他绝对不能,让阿莲落到他的手里。
周尚眼神阴狠的一压:“孽子”
竟然敢为了一个女人违抗他
长妤急忙抱起长妤,将她往马背上一带,而在火光下,吴莲那张脸,彻底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周尚眼底暴怒更甚,这张脸,这张脸不就是那金轮公主的脸
他猛地转向周三:“你骗我”
他心思何其快,这眨眼之间,便将一切给串联起来,但是,心里的疑惑却隐约闪过,为何,那金轮公主却可以驱使灵军
想到此处,他的目光立马看向天地相接处,但是,这一看之下,却觉出不对劲。
这草原上广阔无边,一眼平川,所以能看得极远,而现在他们处于高处,所以便能看到隐约的大片灵军的白色痕迹。
而随着周尚的这一看之机,长妤一把翻身上马,然后带着吴莲迅速的朝着远方奔去。
周尚顿时冷笑:“给我追”
而他刚刚说出这句话,却突然听到惊恐的喊声:“那,那怎么,开始消失”
“消失”二字意外的让人觉得诡异,周尚本来心思就在那上面,于是抬眼一看,却见远处的那一片白茫茫,正在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消失。
是的,消失。
怎么可能消失
周尚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而在这个时候,他突然间感觉到一阵阴风扫来,他本能的一躲,但是,还是迟了一步,周三已经趁机偷袭而来,手中的长刀一把穿透了他的胸膛,但是他反应极快,这眨眼之间的快刀竟然没有刺到他的心脏。
他冷冷的回头,脸上因为愤怒而扭曲,他猛地伸手,然后一把掐住周三的脖子,微微一用力,周三似乎都听到了自己的喉骨开始断裂的声音,但是最后,周尚还是没有按下去。
不过,他残忍的笑了笑:“天起,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背叛我好得很,好得很。待会儿,我就让你看看,背叛我的下场,我会让那个女人生不如死,就像当初你的母亲一样。你给我睁大你的狗眼看着”
说完一只手伸过去,“咔嚓”一声,折断了周三的手,然后将他狠狠的抛在地上。
而剩下的人早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着了,他们哪里想到,周三会突然对周尚动手。
“给我挑断他的脚筋,带着这个叛徒,跟我去追”
“是。”旁边的人一抬手,然后一下子挑断了周三的脚筋,然而躺在地上的男子却只是闷哼一声,一头的冷汗,一双眼紧紧的看着那疾驰而去的身影。
周尚看着他这个样子,更是心中愤怒,怒道:“待会儿,你可给我好好的睁开眼看看”
他说完,一把抽出自己胸膛里的刀,然后迅速止血,接着便率领大军追去。
长妤根本没注意到消失的灵军,现在所想,也不过是如何成功逃脱,带着吴莲离开这里而已。
萧昊在见到异样之后便没再跟上来,一直躲在暗处,他见到长妤带着吴莲奔下山坡,于是立马喊道:“师娘,这里来”
长妤此时急忙将马头一转,然后追向萧昊。
萧昊在这边转了一圈,早就看好了逃跑的道路,此时他选的路途是灵军和周尚的军队夹道之处。
于是,几人迅速的开跑。
周尚带领大军站到高处,一眼看到他们的逃跑路线,冷笑道:“竟然想跑到那片荒原中包抄”
“是”
上万人马迅速分为两队,然后开始行动。
周尚骑马在前,心中愤怒至极,若非那吴莲有用,现在真是恨不得将前方逃跑的这些人射成窟窿。
三个人一路向前,也不知道跑了几十里,但是三个人骑的马本来便不是什么千里马,不过是一般的骏马,现在已经疾奔了两个时辰,速度已经明显慢下来,而身后,轰隆隆的马蹄声却像是雷鸣一样,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缩小。
而长妤所骑的这匹马,却因为驮着两个人,甚至连萧昊和耶律六的马也追不上了。
萧昊看了长妤一眼,道:“我们换马。”
萧昊这匹马最好,也负力最少,是三匹马中最为厉害的,长妤也看了萧昊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而耶律六急忙道:“我和你换。”
他现在只想将萧昊保护好,他可舍不得让萧昊受到半分的伤害,因为,萧昊的存在,是整个起义军的希望。
长妤淡淡的道:“不行。”
说完一抬手,将萧昊往自己的这匹马上一带,接着身子迅速的带着吴莲转到另外的一匹马上。
于是,整个队伍又勉强维持着平衡,向着前方奔跑而去。
但是也不过多奔跑了半个多时辰,马得速度再次慢了下来,而长妤回头看,却已经看到黑暗中那些渐渐逼近的人影。
已经,来不及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耶律六却突然停下了马。
“怎么了”长妤问。
耶律六道:“前方是沼泽。”
他们一直奔跑,却没有注意前方的环境却没有料到前方的这处草原因为常年积水不通,已经成为一片沼泽。因为在边缘地方,还有一个还没有完全陷落的士兵的尸体。
沼泽之地最是危险,稍有不慎,便会彻底沉入,根本没有办法逃脱。
长妤的眼神微微一转,便立马下了决定:“下马。”
两个人迅速的下马,而后,长妤将吴莲交到了耶律六的怀中,道:“带着她,离开。”
耶律六身材高大,吴莲小小的身子在他的宽袍的遮挡下,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楚。
长妤看着萧昊,道:“小昊,走。”
萧昊使劲的摇了摇头:“我不走”
长妤冷冷的道:“你留下来只会是麻烦,我没有办法再多出精力照顾你。”
她说完,将手放在了萧昊的头上,轻轻的摸了摸,然而却在萧昊想要出口反驳的时候,她却一抬手,然后一把点住他所有的穴道。
接着,她毫不犹豫的将萧昊给甩在了马背上,看着他睁大的着急的眼睛,轻声道:“小昊,你是个好孩子,好孩子必须活下去。”
而耶律六也翻身上马,最后神色复杂的看了长妤一眼,微微颔首,接着骑着快马,朝着沼泽和周尚所在军队的地方夹角处再次出发。
而后,长妤将萧昊的身体固定住,接着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马鞭子一抽,萧昊的马也绝尘而去。
长妤看见他们消失,然后转头看着身后十里开外的人马,接着一低头,将那个还没完全陷入沼泽的士兵给拉了起来,满手的泥泞。
长妤抱着他,黑暗中和抱着吴莲没什么差别。
她接着,便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沼泽。
她一步步行的很慢,一边走一边试探,而在那些人马追上来的时候,长妤也不过才步履维艰的走了数百米而已。
而周尚却转眼便到。
他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怎样抓住谢长妤和吴莲,一时之间也并未注意刚才和她一起的两人。
长妤在黑暗中停住。
周尚也随着停下了马,他一字字道:“谢长妤,你跑不了了。”
长妤笑了笑;“是吗可惜啊,我这一生不知道多少人对我说过跑不了了,但是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站着。”
周尚一听,脸色也顿时大变,而后,却是冷笑一声:“那么今天,我就让你彻底跑不掉也不知道,现在,你的云晔在哪里。”
提到云晔,长妤的心中却是微微一紧,刚才那种莫名的感觉又再次浮了起来。她从小到大长大的环境,让她学会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依靠别人,所以即使是现在,她依然未曾期待云晔。不是因为不相信,而是因为她自己。
但是,哪怕是现在这样的环境,她也从来不会觉得,自己会死。
长妤嘴角溢出一丝笑意:“那么,你来看看吧。”
周尚顿时脸一黑,然后手一招,顿时率着最前面的人马迅速朝着长妤奔过去。
但是疾驰的马蹄一接触到那片草地,然后,只听到一阵莫名的恐慌声,这样的重力之下,瞬间,马随着人顿时全部陷落下去。
这些事发生在眨眼之间,几乎不给人反应的时间,而周尚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下的马已经全部陷落下去,他顿时脸色一变,接着手掌一借力,顿时飞了出去,然后身子往旁边的空地上坠落,但是在坠落的时候,脚尖便踏到了一丝软腻,于是立马收脚,在半空中身体急速的偏转,用尽内力往下面击了这一掌,又借着这一掌之力,然后落到旁边。
这回,他运气好,刚好落在了坚硬的草皮上。
而他回过头,却发现,跟着他的上百人,都在顷刻间就陷落的一干二净,便是连呼救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
一时之间,周尚那边剩下的人马也不敢向前。
周尚看着谢长妤,只恨的咬牙切齿,若非他反应快,恐怕现在也已经陷落下去。
在这片沼泽之地上,只有长妤和他对峙。
周尚的双眼一眯,冷笑一声,然后脚尖一点,瞬间朝着长妤攻击上来。
长妤将手中的“尸体”稳稳的朝着他一抛。
周尚没想到她会将“吴莲”给抛过来,但还是随着本能伸手接住,但是刚刚接住,拿过来一看,却是一张泡的发胀的尸体,而手却剧烈的一痛,然后又一股黑气顺着手臂缠绕上来。
该死竟然骗他还给他下毒
长妤看着他,微笑道:“周家主,不知道这毒的滋味如何”
周尚现在只想将长妤彻底给踩入这沼泽之中,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他心中怒极,脸上倒是愈发的平静,他小心翼翼的踏了一片土地,然后向长妤靠近。
长妤顿时往后面一退。
而周尚冷哼一声,接着却裹住手,然后抓起那具尸体,朝着长妤给扔了过来。
长妤飞快的往后一退。
周尚接着一提气,然后迅速跃了过来。
长妤一看,也随着提气,然后迅速的朝着前方奔去。
她的身子极轻,于是在脚下反倒更有优势,而她跌跌撞撞,在脚尖一触碰到软腻之感的时候便迅速的收脚,朝着旁边一偏,但是即便如此,还是有几次差点陷入进去。
而周尚更是老狐狸,干脆紧紧的跟在长妤的后面,照着她踩过的地方安全的前行。
而在眨眼之间,两个人便消失在沼泽的深处。
长妤心中暗想,这绝对不是办法,于是深深的呼吸一口气,然后目光一闪,朝着一处落下。
脚尖有软腻之感。
但是,这回长妤没有退。
而周尚毫不犹豫的朝着长妤落下的地方袭来。
长妤提气,但是在这眨眼之间,一双脚已经陷落,周尚见她不跑,心中还微微奇怪,双掌中蓄积着力量,朝着长妤迅速的扑过去。但是,在靠得近了之后,才发现长妤的小腿,竟然已经陷落进去。
不好
他迅速的想要离开,但是身体刚刚一动,便被长妤一把抓住了脚,她一使劲,然后将周尚给托着到了沼泽之中。
而趁着这一拖之力,长妤反倒将自己从沼泽中挣脱出来,
但是周尚又哪里容她这般轻易离开
他心中怒意勃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死了,也要将这个女人完全的弄死在这里
而在长妤飞出去的刹那,他的手迅速的一转,然后将他给拉了下来。
“砰”的一声,两个人双双滚入沼泽之中。
长妤也知道这个人发了狠劲,干脆身子一缩,反扑了过去。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在泥泞中扑打起来。
大半个身子都陷落如泥泞中,他们越挣脱,反而陷落的越快,两个人都非等闲之辈,但是入了这泥泞,那搏命的招式,看起来却缓慢的如同小孩过家家。
长妤身子轻,到底比周尚更加的灵活。
而周尚一伸手,一把掐住了长妤的细嫩的脖子。
这个时候,两个人就只剩了一个头在外面,眼看都要齐齐的覆了黄泉,可是周尚却没有一丝的放过之心,只是目眦尽裂想着,她必须死,必须死在他前面他才放心
他的手掌一用力,长妤整张脸便涨红起来,眼前一阵发黑。
而这个时候,周尚的眼睛却突然怒睁,然后,掐住长妤的手就软了。
长妤的喉咙方才得救,顿时咳嗽起来,但是这一咳嗽,腐烂的泥土瞬间就钻了进来,接着,整个人都陷落进去。
刚才,在周尚拼命的想要掐死她的时候,长妤却悄悄的拿着匕首,透过泥泞,然后一把刺入了他的心脏,这才在他掐死自己之前置他于死地。
但是现在,长妤已经彻底的陷入了黑暗,她拼命的舞动了几下,但是整个身体都像是没有力一样,都浮在那里,明明很轻,却又重若千钧,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但是明明到了这个地步,她心中还恍恍惚惚的觉得,她不会死。
然而,身体却还是永无止境的陷落下去,没有办法呼吸,没有办法睁眼,有什么东西灌入,她脑袋都已经没有办法思考。
地狱吗这样,沉入下去
正当她恍恍惚惚的时候,突然间一只冰凉的手探入,然后使劲的将她一拽。
然后,“啵”的一声,她整个人,就像拔萝卜一样被拔了起来。
但是,她脑袋还是迷迷糊糊,几乎没有办法思考,已经因为缺氧陷入眩晕中。
而后,一只手将她抱着,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张帕子,细心的将她脸上的污泥给擦干净。
接着,她便听到隐隐约约轻柔的声音:“长妤,长妤”
这是谁在喊她
她张张嘴,无声的喊:“师尊”
可是她知道,这不是云晔的声音。
而对方陷入了沉默之中,只是将她轻轻的抱起来,然后飞速的朝着黑暗中疾驰而去。
而等到长妤再次被放下的时候,已经有了一点神智,她感觉到有一股冰凉正渗透而来,她使劲的睁开眼,费了好大的力气,方才反应过来:“聂无双”
“是我。”男子轻柔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聂无双正沾着旁边干净的水,然后擦拭着她的耳朵,看了她一眼,安慰道:“已经没事了。”
长妤一时恍惚,看着眼前的人,明明还是一般的模样,但是却又分明沧桑了许多。
仿佛,已经有三年未见了。
真是时光如流水。
长妤不知道聂无双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她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询问,她急忙撑着身子站起来,沙哑的开口:“你,有没有看见过骑马的一个小孩和一个男人”
聂无双点了点头:“我在路上遇见了他们,我是按着他们的话来的。”
长妤点了点头,又问:“他们,去的地方安全吗”
聂无双看着她,这个爱干净的姑娘,现在却满身污泥,明知道不应该,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浮起一丝莫名的心疼。
他摇了摇头:“我过来的地方正是他们前进的地步,并没有什么危险。”
长妤松了一口气,接着猜扫视了一眼聂无双,只见他干净的青衫已经满是污泥,她歉意的道:“抱歉,这次,真的要多谢你。”
聂无双心中一刺,有时候,越疏远越礼貌,这两句话,到底还是将他推远了。
他嘴角溢出一丝自嘲的笑意:“不用谢。”
一时之间,两个人再无更多的话可说。
长妤挣扎着站起来,聂无双急忙扶住她,长妤担心的道:“我担心阿莲,我必须要去看看。”
说完便想急速开走,但是刚才在沼泽中实在消耗了大量的力气,却是双腿软绵绵的,提起来仿佛带着一个铁球。
聂无双一看,弓下身子,道:“到我背上来,我背着你去。”
长妤现在也不推辞,只想先找到吴莲而已。
于是伏在聂无双背上,然后聂无双双脚一踏,迅速的在黑暗中疾驰起来。
他的脚总是能迅速的避开那些潜藏在暗处的沼泽,平安的掠到前方,而长妤心中虽然惊异,但是却不多问。
而随着前行,沼泽有的地方也越来越少,又行了大半个时辰,东方已经破晓,方才走出了沼泽地。
聂无双子觉得伏在身上的身子轻柔,有莫名的说不清楚是花香还是果香的气味往自己的鼻子里面钻,这三年来,若是忙着倒还罢了,但是一旦闲下来,总是忍不住去想她。他像来是一个理智的人,明知道自己这样做无异于将自己陷入一个困局,但是却还是忍不住,甘愿沉溺其中。每每从大燕传来有关她的消息,他也总是瞅着那信上的字良久,摩挲着那两个字,却像是仍然可以看见似的。而也多亏了这二十多年来的理智,才让他没有做出不顾一切去看她的念头来。
而他以为,这一辈子,恐怕便就止于此了,但是当初和云晔的交手却让他心中大震,在得知重云便是云晔之后,他第一次陷入了慌乱之中。
而他这一年来也一直密切注视着云晔的一举一动,但是却发现,除了当初不去毁灭那朵“血莲花”之外,云晔并未做任何的事。而他一时之间也陷入了莫名之中。
直到最近,当他再入禁地,却发现那朵血色莲花竟然开始变成一片白,便愈发惊异。而后又根据从北夷传来的总总的密信,推测出这些变化和北夷近来的怪事有关,而最近,天象上面,也表明北夷有大事发生,于是,他便匆匆赶到这里,却没有料到遇见这么一回事。
到现在,他心中还有点后怕,若是他再迟一点,她是不是就再也醒不来了
而若非越靠近她便越炙热的心脏,他是否根本就找不到她
有谁能想到,一直寻找的人就在脚下呢
聂无双心中想着,不由将背上的人拖得更紧了些。
阳光瞬间便割破黑夜,然后跌跌撞撞的袭来。
就在他们奔出沼泽之地不久,一个人便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阳光下,那人整个人都隐藏在一件巨大的红色斗篷里,显得妖异而莫名。
聂无双猛地停下了脚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有点不安。
而长妤,心里更不安。
那个穿着红色斗篷的人却在瞬间移向长妤和聂无双。
长妤看见,那红色的斗篷下红色的铠甲,这不是,属于灵军的铠甲吗
长妤心中暗自惊讶,但是这惊讶根本还没缓过神来,那个男子便缓缓抬起了头。
一瞬间,聂无双的身子瞬间惊得倒退几步:“爷爷”
长妤也面临惊讶,眼前站着的这个人,赫然就是聂家那死去的聂老爷子。
但是谁也没有聂无双的心来的震惊,因为,当初是他亲自看着聂云死去的,而且,只有在每一代的家主死去之后,余下的家主之位才能被承认,但是现在,好端端出现在他眼前的人又是谁
那个人缓缓笑了笑。
而随着他这一笑,长妤和聂无双心里顿时浮起奇怪的感受,眼前的这个人是聂家老爷子的面容不错,但是整个人,却又并非是聂家老爷子的感觉,那是一种,比聂老爷子更加令人感到阴森不舒服的感觉,整个人,都像是一潭死水,却可以将一切都拉下去。
那个人看着聂无双,笑了笑,像是一只蚂蚁慢慢的沿着他的背脊往上:“容渊,你的未婚妻都是别人的了,你还舍不得放手吗”
什么容渊什么未婚妻
聂无双一脸懵懂,然而长妤却听得心中一惊,容渊容渊不是以前和自己有婚约的人吗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她“刷”的看向聂无双,难道,这聂无双是容渊的转世
可是,这个人怎么知道
长妤的心里滚过一个个疑问,但是现在这眨眼之间,又如何理得清楚
而这个时候,那个人突然抬起手来,聂无双顿时往后退一步,接着将长妤放下,低声问道:“你现在如何”
长妤点了点头:“恢复过来了。”
聂无双点了点头。
两个人心照不宣。
而这个时候,那个人似乎低低笑了一声,接着,一道红色的刀光瞬间切割下来,聂无双手里的长剑一闪,只有一只手的身子同样拼尽全力的去迎接挑战。
因为,他知道,眼前的人,可能是除了云晔之外,最让人震惊的对手。
而在聂无双出手的刹那,长妤便将自己的身体一闪,然后迅速的朝着前方飞奔而去。
奔跑的时候她回头一看,只见刀光和剑光交织在一起,在阳光下变换出万千光影,却根本看都看不清楚,快到极致。
长妤疾驰,脚尖掠过一片片的土地,而阳光在身后迅速的散开,顷刻间已经铺满整个原野。
长妤转过一个山坡,却猛地,停住了脚步,然后,咬着牙齿看着前方。
前面的山坡起伏,一望无边,而在那一望无边上面,却站着一个个的人影,仿佛是一条黑色的线条。
而在她的对面,段飞,韩文,宋寅,欧阳云等人站在那里,对着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长妤的目光却紧紧的落到旁边。
那被软软提着的三个人的身体,不知死活。
吴莲。萧昊。耶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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