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这个男人即使是最温柔的吻,也热的让人仿佛要融化。
嗯,比阳光还热。
晋城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明朗的日头了。
重云离开后,长妤便躺在水榭上的躺椅上晒太阳,重云的这处府邸便是皇宫也没有这么精致,清凌凌的水面倒映出一片蓝天。
她身上盖着厚实的雪狐裘。
在数百米开外,一排的青衣小女孩站在那里。
在水榭的对面,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正跪在一弯石桥上,正在调香。
大概是害怕长妤无聊,所以重云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这位调香的圣手,但是对于长妤来说,这东西对她而言并无什么用。
身体好些,她的脑袋就开始转动。
她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指甲。
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见过聂素素,她活着的机会有多少?扶恒想要干什么,重云又想干什么,还有,聂无双要干什么?他到底站在哪边?
那日聂无双暗地里将帮助他,将那把小刀渡入自己的嘴里,可是,她不会忘记,在他退出来的时候,他含着她的舌尖顿了许久。
这,又是什么暗语?
至于重云,当日他对自己的那番做法固然有试探的意思,但是他可不相信,重云会忌惮扶恒,这个人便是连云晔也不放在眼底的,更何况是这样一个人。
真是,头疼啊。
她闭上眼,又懒洋洋的晒了一下太阳,准备好好的理一理。
但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晒着晒着就睡着了,梦里面她又回到了前世的小时候,那片白衣舒展在月光下,无限的蔓延开。
他对自己说;“你,便叫长妤吧。”
如此清晰,宛如再次重临。
只是,那个时候自己还小,只摄于云晔的风华,根本不会有其他想法。
但是今日的梦里,再次看上那双眼,才发现那眼底种种的痕迹。
那种彻骨的哀伤和期盼,每一次眼光的横掠都是刮骨钢刀,让她的心被狠狠的一痛。
“师尊”
长妤低声呼叫着睁开了自己的眼。
一睁开眼,已经是正午,阳光照得人看不清,而自己的手被人托在手里,她转头,就对上重云微微眯起的眼。
长妤不知怎的有几分心虚,脸上自然而然的露出一丝笑意:“师傅……”
重云垂下了自己的眼眸,不语,只是用手轻轻的拨弄着她的手指。
长妤也不知道在心虚什么,可是她便是觉得,重云在危险的思考着什么。
顿了许久,重云才道:“丫头,你知道吗,你只有心虚和心里在盘算什么的时候,才会这么喊我。”
长妤努力控制住自己微微僵硬的身体:“不呀。”
重云又不说话了。
他的手顺着长妤的手指往上,然后往上捋,宽大的袖口往上一退,是一截手腕,上面戴着一串佛珠,衬得那只手当真是皓腕凝霜雪的美来。
他若无其事的问道:“这串东西,是谁送的?”
长妤仿佛被烧了一下,一把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但是她抽回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抽错了。
一下子,两个人都顿在那里。
长妤想要说什么,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她和云晔之间的恩恩怨怨,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通的。
重云却一下子站了起来,转身便走。
长妤急忙去抓他的袖子:“重云”
重云脚步一顿,突然轻嗤一声:“哦?我的乖徒儿,怎么不叫师傅了?嗯?”
长妤一时间有些急:“我……”
重云回过头,俯下来,靠近她,眼底如有漩涡:“想说什么?”
长妤嘴巴动了动,看着重云那张和云晔一模一样的脸,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重云的周身仿佛冰窖一样,他一把钳住长妤的下巴:“如果有下次,本殿会将那个姓叶的人一刀刀给剐了。”
长妤顿时一噎。
她可能都不知道,在商城之内,她到了生死关头,那样的眼神,竟然是留给叶云的。
重云放开她,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就走了。
他的眼底,绝对容不得一点的沙子。
重云晚上的时候没有过来和她一同用饭,若是平时,他必定是守在她身边的。
长妤也吃的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塞了点东西在肚子里,又洗漱,躺在床上翻了一卷书,但是看了许久,却还是那一页。
她终究还是想了想,然后从床上起来。
她披了衣服,穿过走廊,走到了庭院。
庭院里春梅成林,长妤看着梅林对面那盏亮着的灯,却又犹豫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过去,就算过去了,又能说什么呢?难道说自己是以前的昭华女帝,然后云晔是她的师尊,然后叶云身上又有云晔的气息?
不,她低下了头。
对于重云,她还不敢将这些说出来。
如果将这件事说出来,就相当于亮自己的所有袒露在他的面前,两个人的关系,还是在可控范围内才好。而重云对自己,就算那日他失态了,可是这份感情又能深到什么地步呢?
他身上都有那么多的秘密,又何曾听他说过?
自己都没有到非他不可的地步,又怎么能奢望重云呢?
而此时,却听到后面的脚步声。
长妤急忙一闪,然后看到两个小少年托着盘子走了过来,而那盘子里,放着的赫然是一碗药,还冒着蒸腾的热气。
这药,显然不是给自己的……
长妤眉头一皱,莫不是给聂素素的?
她现在倒想单独看看聂素素。
于是她什么都没有发出声音,就跟在了那两个少年后面,但是跟了许久,竟然看到他们将药端到了重云的屋子。
她心中一惊,聂素素在重云屋子里?
想到此处,她又垂下了眼眸,不再向前,一时间心里莫名滋味,顿了一会儿,转身便走。
她穿向另外一条小道,不知道想要求证什么似的,等着。
不一会儿,便看到两个少年端着空碗走了出来,另外,还放着一个染血的帕子。
长妤心里愕然,聂素素的病有那么严重?
她走了出去:“你们停下。”
那两个小少年听到声音,全部都停了下来。
长妤看着那帕子,不由皱眉,这帕子,不是只有重云才用吗?
“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少年低头道:“是殿下。”
长妤微微失声:“重云?他,受伤了?”
那少年道:“是。殿下回来后一直用药。”
长妤顿时一愣,过了一会儿,才道:“你门去吧。”
那两个少年点了点头。
长妤却只是站在那里,她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愧疚,这么久,她一点也不知道,而他,却是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她站在梅林处,看着横斜的枝桠上顶着的谢了的花瓣,却一个脚步都迈不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细微的脚步声传过来,长妤回头,看见重云。
他轻轻的弹开枝桠,玄色的衣衫流云一般的撒开,她看见他,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然后往后退了一步。
她刚刚一退,重云便走了过来。
经过一下午的冷战,再加上刚才的事,长妤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但是重云走到她面前,却突然弯下身来,然后长妤却觉得自己的脚一暖,被他握在了手心。
他粗糙的指腹在她冰凉的脚背,然后片刻之后就暖了起来。
因为她出来的急,干脆就穿了木屐,也没有注意,刚才一路上心事重重,也没觉得冷。
她看着他低下的头,想要抱住他。
而此时,突然间身子一轻,已经被重云给抱了起来。
长妤一下子搂住他的脖子,轻叫一声:“我自己会走”
重云冷声讽刺:“你会走?本殿可没有见过一个大冬天光着脚到处乱跑的女人。”
长妤听到他这语气,心里突然像是阳光普照,眼睛弯弯,拉着他的发丝轻轻的卷:“你本来就没有见过多少女人。”
她小声的抗议,却换来重云的脚步微微一顿。
“你找死是不是?”重云咬牙切齿的道。
他重云殿下无往不利,但是在这方面,却单单就是个死穴。
长妤看着他那个样子,不由大笑起来,但是这笑声未断,便一声惊呼,她就被重云个颠了个倒,被扛在肩上。
“重云,放我下来”
这成什么样子因为有了她,所以重云的这个府邸也有了许多伺候的人,这一路穿过去,不知道有多少下人瞧着,好不容易才适应被他抱来抱去,这扛来扛去,旁边有几个大胆的丫环都抿起了嘴巴。
上午重云拂袖离开之后,便是隔得远了都感到一阵寒气,而跟着他的人便更觉得像是拎着脖子在刀上搁一样,吓得面无人色。
但是现在,整个气氛都为之一松。
长妤被重云甩到了玉床上,在上面打了一个滚,依然宽阔。
长妤还在使劲的憋笑,却被重云一把按住。
长妤挣了挣,看着重云那看似沉下来的脸色:“好好好,我不笑了。其实我也没看过多少男人。”
没办法,害怕真的将这个心胸狭窄的男人给惹怒了,长妤只好拖出自己的来陪。
但是她说完这句话,又再次大笑了起来。
像重云这样的男人,竟然没有女人喜欢,其实说起来也蛮可怜的。
重云看着她笑,突然间又恢复了波澜不惊起来,一把将她扯到自己的怀里,探手入她衣服,握住她。
长妤立马不敢笑了,红了脸:“伸出来。”
重云挑了挑眉,满手软腻,轻柔如雪,更难得这只小狐狸软绵绵的躺在这里,一副予取予求的样子。
长妤不由又想起当初在这张床上发生的事,更是红了个透,像只煮熟的虾子。
重云抚摸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放过了她,附耳道:“若不是念着你走路都弱,你以为为师会停手?”
长妤将自己的脸给埋了起来。
两个人躺在床上,长妤靠在重云的胸膛。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适应了和他这般亲近,因为上午晒太阳睡得时间有点久,所以她现在殊无睡意,于是就着灯翻书。
重云的手摩挲着她细嫩的肩膀,微微眯起眼,像是在揉弄一只猫似的。
这卷书是重云搬来的,是当初太清神殿的东西,因为重云去后,便重新搁置在了这个府邸里。
因为前些日子在养病呆着无聊,于是长妤便从里面收拾了一些出来。
长妤的手指在书页上划动,道:“光香,一粒米大小便可燃烧三日之久,香气可十年不散。现在应该没有了吧。”
重云懒洋洋的道:“明儿派人去看看便是。”
长妤又道:“双生蛊,这东西失传了多少年了,说是天下无解,可惜再也没有看到过。”
重云睁开了眼,低头看了她一眼:“这世间,只要人为,便没有不得解的。”
长妤侧头看着她:“人为可解,那么天呢?”
重云双眸一瞬间风云变幻,但是瞬间,便再次变得波澜不惊:“天也一样。”
虽然狂妄了一些,但是这才是属于重云的风格吧。
长妤又看到了一个好东西:“麒麟血”
传说麒麟为上古神兽,号为祥瑞,一旦猎杀其血,那么便是天谴。一滴麒麟血,便可令万人疯魔,但是到底疯魔到何等程度,那便不得而知了。
“痴人之语。”重云冷笑。
长妤顿了一下:“为什么不信?”
其实若不是因为这本书是以前太清神殿的东西,而云晔又曾告诉她,太清神殿的书都是真实记录的话,她是绝对不信的。
长妤将下巴放到了重云的身上,闭上了眼睛。
她曾如此的相信着一个人,但是到头来才发现一切是假,可是习惯还是改不过来。
也不知道重云……
她迷迷糊糊的想着,睡了过去。
重云睁开眼,看着她的样子,白嫩嫩的脸蛋贴在他的衣襟上,一缕发落到她的鼻梢,随着她轻轻的呼吸一起一伏。
他伸手,轻轻的拈住那根发丝,像是百转千回的结,锁在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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