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把李氏给打发走,这几日吃着药,俞非晚身上有些疲乏。
第二日一早,俞心雨不知从哪里回来的,说是去家里的庄子上收账去了。
俞赐非但没批评她抛头露面,反而夸赞。
俞非晚不置可否,在寺庙时她看到的绝对不会有假,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的,也不急在这一时。
夜里打更人的梆声刚响过三次,偌大的丞相府内,早已归于了一派的沉寂。
唯独俞非晚所住的院内还有着异动。
一道窸窸窣窣的人影,蹑手蹑脚的摸进了寝屋……
人影在见到软榻上,正酣然安睡着的二姑娘时,忙从怀中摸出了个帕子,就要捂在姑娘的脸上。
“你是谁!”
本该沉睡的俞非晚,忽然睁开了眼睛,冷声质问。
她动作利落至极,一把打掉了来人的手帕,将手中临时摸来的发簪,死死的抵在对方的脖颈上,刺出一道血痕!
“二,二姑娘!你怎么会……”
昏黄的烛光下,一张长相平平的方脸,清晰的现了出来,方脸女子结结巴巴的震惊道。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本该万无一失的手段,怎在关键时刻出了岔子,二姑娘为何会醒着!
还有自己脖子上,那锥心的刺痛,她被冰冷锋利的触感,逼的连大口出气都不敢……
这样快的反应,凭二姑娘一个病胚子,是怎么办到的?
“是你,杜妈妈。”
俞非晚盯着面前熟悉的脸,心里却一阵发凉。
眼前的方脸女子,正是她的奶娘,从小陪着她长大,在院子里,也算个说一不二的老仆了。
曾经自己还感激于,杜妈妈奶她长大的情分,一直暗下决心要善待她,为她养老送终。
可人心难测,在原主十二岁那年,杜妈妈为了一己私利,竟妄图偷换亡母为她攒下的嫁妆!
幸被李嬷嬷及时发现,最终闹到了俞赐那里,落得个被打发了看庄子的下场。
又在那边足足待满三年,才被去庄子调养身体的,李氏给豁免了,并带回丞相府。
可这杜妈妈,不是早在她嫁人前,就死于丞相府的内斗了吗?
这个认知,让俞非晚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眼眶一阵酸涩,勉强才稳住了反握着发簪的手。
俞非晚眸光一沉,她瞥了眼因为心虚,而不敢抬头看她的杜妈妈,忽然收了簪子。
“杜妈妈好雅兴,怎么深更半夜进了我的屋子,我记得今晚,貌似不是轮到妈妈你当值吧?”
“哎,哎哟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奴婢是听李嬷嬷说,姑娘近日总是睡不安稳,是以不放心,才过来瞧瞧的。”
杜妈妈眼珠一转,找了个说辞就想搪塞过去。
在她想来,就算二姑娘素来聪慧,可毕竟是个半大丫头,况且以前就是个傻的,现在又能聪慧到哪儿去,何况姑娘向来依赖自己,想必随随便便就能蒙混过关。
不想,俞非晚却冷了脸。
她一脚踩在了那块来历不明的帕子上,故意讽道:“杜妈妈一张巧嘴说的好听,我看,你分明是伺机要来闷死我的,这帕子就是物证!还不跪下!”
这么大的罪名,忽然扣在头上,杜妈妈即使确有贼心,也被吓得慌了神。
她双膝一软,重重的跪在了俞非晚脚边,慌张的连忙解释。
“二姑娘可不能胡说,这话要被老爷夫人听见了,奴婢这条小命,哪里还能保得住啊,就算借奴婢一百个胆儿,奴婢也不敢做这种伤天害理的恶事!”
“这么说,你很委屈了?”
俞非晚说着,暗自冷笑,她早就知道,前世里杜妈妈被李氏带回来后,就正式易了主。
可现在看来,这恶仆分明在更早前,便和李氏串通一气!
不然也不会唤李氏,这么一个身份低贱的上位妾室为“夫人”了。
她身为老仆,明明知道李氏与自家小姐不对付,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根本就是慌乱之下叫顺了口,不想被她一句攀诬,诈出了身份。
就是不知道这杜妈妈,在自己身边蛰伏了多少年。
杜妈妈闻言一抖,“奴婢不敢委屈,可姑娘也不该污蔑了奴婢的清白,这帕子是奴婢自用的,原本就时时带在身上,适才正巧用来给姑娘擦拭汗。”
言下之意,就是怪俞非晚误会她了。
杜妈妈说完,心下一阵腹诽,二姑娘几时变成了这么难缠的性子,害她连对视都不敢,那审视的目光,仿佛能将人径直看穿了。
“你是说,这枚上好的苏绣锦帕,会是你区区一个仆妇,常用的贴身物件?”
物证在前,竟还敢跟她当面掰瞎话?
这恶仆是有恃无恐呢。
她眸底的杀意顿现,这杜妈妈,是留不得了。
“来人。”
俞非晚懒怠跟她废话,扬了嗓音叫人进来。
半天,才有一个腰肢纤细的丫鬟,弱柳扶风的磨蹭着进了门,见到屋里这架势,吓得愣在原地。
“二,二姑娘这是怎的了,可是杜妈妈犯错了?”
这丫鬟名叫风橘,在前世是她院子里,四个一等丫鬟中的一人,颇是个油嘴滑舌,怠工惰令的。
从方才她招呼人来,风橘身为今夜的轮值丫鬟,却来的这么迟,就可见一斑了。
可恨自己从前,竟能容得下她。
俞非晚冷冷的看她一眼,想着先来后到,她一个个清算,谁也跑不了,就略收了怒色。
“你去院子里叫几个粗使婆子进来,带上结实的麻绳,再命人寻一辆马车,记得找片清净点的湖扔人。”
“是。”
风橘眼皮一跳,忙应道。
也不知道杜妈妈犯了哪门子大错,惹恼了好脾气的姑娘,竟连往日的情分都不顾了,要痛下杀手。
边想着,她明哲保身的不再多言,急急地出门去办。
这是来真的?
杜妈妈流了满身的冷汗,她眼见着几个粗壮的婆子要进门,连滚带爬的扑到俞非晚腿上,哭着求饶。
“姑娘,姑娘求求您了!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猪油蒙了心,再也不和姑娘顶嘴了,就求姑娘看在幼时的情份上,姑且饶过奴婢,奴婢唔——”
她哭到一半,忽然失了声,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