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收了老三银子去客栈送信的小乞丐因为进不去客栈,只能在门口等,看见有人进客栈就去求人家,让他们帮忙把信带进去,但没有一个人搭理他的。
他在门口蹲着又累又饿,想想老三给自己的几两银子,既然答应了人家就得做到,于是咬咬牙,继续坚持了下去。
直到遇到了外出归来的罗敷。
“这位夫人,我求求您行行好吧,帮我把信交给掌柜吧。”
湾湾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小乞丐,嫌弃的捏住鼻子:“好臭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小乞丐也知道自己身上臭,于是主动往后退了退,仰起头,卑微的乞求:“夫人,我求求您了,我答应过别人的,一定要把信送到。”
李卜提溜着湾湾的领子,带她先进客栈。
街对面有卖饼的,罗敷让素婉去买两个来,接过他手中的信问:“这是是让你送给掌柜的?”
乞丐摇摇头:“不是给掌柜的,是一个哥哥让我托掌柜给一对夫妻的,他说他不知道那对夫妻叫什么,只知道他们有个女儿叫湾湾,说掌柜的一定知道,让把信给他们。”
那不就是给她的吗?罗敷又问:“什么样的男人?”
他形容不清楚,只说是个看起来很老实的人,个子高高的,有点黑。
几样线索建议在一起,罗敷猜测那人应该是老三。
他跟谢胤不是早就跑了,躲他们都来不及,怎么会给他们写信呢?
素婉把买回来的饼给乞丐,罗敷又拿了几两银子给他:“去买点儿东西吃,再去洗个澡给自己买身新衣服,明安城这么大,随便去哪个铺子里做徒弟,只要认真踏实,将来在怎么差也会比现在过得好。”
乞丐不肯收:“托我送信的哥哥已经给过我银子了。”
罗敷道:“他给是他的,我给是我的,去吧。”
素婉把钱塞他手里:“财不外露,千万小心别被人抢走了,去吧。”
小乞丐连连道谢,他以前浑身脏兮兮的又衣不蔽体邋里邋遢,不管去哪儿都被人赶出来,有了这笔钱,他就可以把自己收拾干净,到时候也不怕会没人收他做徒弟了。
罗敷拿着信回到房间,进门就听见李卜在跟湾湾说教。
“人家是乞丐,虽然讨饭吃不光彩,但比偷比抢强得多,就算脏了点儿臭了点儿,你可以回来跟爹娘抱怨,但不能当着人面儿说。”
湾湾坐在床上踢蹬着两条小短腿:“我没忍住嘛!”
李卜开始现身说法:“你爹我之前也做过乞丐,被人说一句心里会难受好几天。”
湾湾跳下来,走到李卜面前,但只能够到他膝盖,于是就抱着膝盖把脸贴上去蹭了蹭:“爹爹我错了。”
李卜道:“没说你错了,爹知道湾湾没有坏心眼儿,觉得臭是人之常情,爹也觉得他臭,只是之后不好的话一定得想好了再说出口。”
湾湾重重点头:“我记住啦爹爹!”
罗敷看见这一幕很觉欣慰,在门口对湾湾招手:“你去找素婉玩一会儿,娘有话要跟你爹爹说。”
湾湾听话的再次点点头,然后蹬蹬蹬跑去隔壁找素婉了。
罗敷关上门,笑着上前:“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这么善良又善解人意的人呢?”
李卜道:“我善良?”
他可不觉得这个词适合用来形容他,他现在是收敛了许多,生活充实且满足,没了逞凶斗狠往上爬的欲望,甘愿闲了在家带孩子陪老婆,明面儿上看是个好爹好男人,但背地里还是逮着机会就立威,不然都把他当猫了,手下人还怎么管?
“我都这个年纪了,该懂得都懂了,我这一路怎么爬上来的你也清楚,什么手段都用过,什么路子都趟过,我是改不了了,但咱闺女还小,孩子得从小教,她将来得做个好人,正直的人,得从根儿上给她捋直了。”
“你这个爹做的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那是,我这是第一次做爹,一点一点学着来呗,怎么样?刚刚那番话没说错吧,有没有慈父的样儿?”
“有。”罗敷把信拿出来,打开,放到中间两人一起看:“这是老三托那个乞丐给我们的。”
“脖子疼。”516
李卜嫌弃这样看不舒服,掐着她的腰抱进怀里,拿起信:“这样看都能看到,还不用歪着脖子。”
“就你事多。”罗敷嗔他一声,目光落在信上,一行一行往下看。
信上说了谢胤回来认娘的事和他们怀疑大掌柜跟谢母之间有联系的事,让他们在明安城也多加小心。
“这上面说谢母身边的丫鬟身上有火焰形状的文身,那就是跟红烟身上的一样,就是说大掌柜,红烟,还有谢母他们都是一伙的。”
罗敷想到这儿有些胆寒:“这个大掌柜口中的干爹真是让人越来越期待了,我真是很好奇他究竟是谁。”
李卜道:“王硕那边还没回信,现在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只有等对方先下手了,先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他这边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短促的敲门声,接着是白廉急切的声音:“表姐,出事了。”
白廉陪着罗敷逛街,大街小巷的走来走去,期间不止帮忙拿东西,还想方设法的去逗一逗素婉,看她不开心,还问她喜欢什么颜色的布料要帮她买。
但素婉对他一直表现的恭敬且冷漠,这让白廉很是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困扰着他,以至于他回来之后躺在床上还在不停想原因。
可正当他想的入神的时候,忽然房顶塌了,从房顶上掉下来一个人,瓦片还差点儿砸到他。
白廉心情不好,正打算发火,结果那个人从满地瓦片中爬起来,他一看,居然是老三。
老三说他是被人追杀,实在跑不掉了才来这儿找他们的。
白廉想这可不是小事,于是立马去找来罗敷跟李卜。
老三把自己跟谢胤分开之后的经历一五一十的交代:“小二让我走,但是我总怕他有危险,所以没走远,等他走后我就又偷偷回来了,结果还没等发现什么就被他娘府里的家丁发现了,他们一路追我一路跑,就差一点儿我就被他们一箭扎个透心凉了。”
“你确定是谢胤母亲的人?”
老三道:“千真万确,他们来找小二的时候我见过,现在想来,那时候那个人看我的眼神就不大对劲。”
李卜沉默思考,过后道:“如果这些人都是同一拨人,全都听从一个人的调遣吩咐,那谢胤他娘应该就是这中间最重要的一环,只要盯紧了她,一定能找到“干爹”的线索。”
罗敷道:“那这么说谢胤在里面也不是完全的了?”
李卜回头看了眼罗敷,罗敷摊摊手:“谢胤可以做我们的内应啊,里应外合,这样我们能知道的更多,相互也能有个照应。”
老三道:“他娘绝对知道小二之前被他们自己人追杀的事,就算之前不知道,红姑娘也一定会告诉她的,她如今既然能装作浑然不知面对小二,谁知道打得什么主意!”
“等等。”罗敷打断问他:“你说的红姑娘又是谁?”
老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但现在补救已经来不及,只好如实道:“就是风吟客栈的女掌柜红烟,你们在风吟客栈住的那晚,其实我跟小二也在那儿,还差点被你们的人抓到,不过你们放心,我们真的没有跟着你们,只是没想到居然会跟你们同路。”
李卜又道:“红烟跟谢胤的母亲是什么关系?”
老三如实解释:“红烟是谢胤的姐姐。”
罗敷叹出一口气:“那坏了,红烟身上也有你们说的火焰文身,红烟也知道你们在惠水经历的一切,你确定谢胤的姐姐是亲姐姐,娘是亲娘吗?”
一家人还能这么害一家人的她真是第一次见。
老三就又把当初他们遇到红烟的经历复述了一遍:“应该不是假的,小二又没什么值钱的地方,也不值当她们这么骗他吧?”
可话是这么说,老三心里还是忍不住忐忑,万一小二真的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李卜没什么忧虑的打个哈欠:“现在急也没办法,明天派人去他们家盯着,谢胤又不是傻子,他自己不会想办法出来?”
说完揽着罗敷往外走:“睡吧,今日不愁明日事,愁也无用。”
老三心说,你当然不愁了,你还想他死呢,这要是换做有危险的人是你怀里那位,你还能这么冷静?
白廉累了一天了,也伸个懒腰劝他:“放心吧,你那个兄弟狡猾着呢,不会出什么事的,你今天晚上就在椅子上凑合一晚,屋顶被你砸个大窟窿,明天自己去找掌柜把钱补上。”
而此时,被笃定不会出事的谢胤躺在松软的大床上却无论如何都合不上眼。
外面安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这个宅子又大又阴森,他睡不着。
睡不着就想出去溜达溜达,这一溜达就溜达到了谢母卧房这儿,又一不小心偷听到谢母跟身边丫鬟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