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卜对里面的漂亮姑娘没兴趣,扭头就走,白廉死死拽住他:“你不能走,你刚刚还有半句话没说完呢!你要是不说完我就告诉我表姐说你逛窑子!”
“放手!”
白廉死皮赖脸抱住他胳膊:“女人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我要是真的跟表姐说了,你就是浑身上下长满了嘴都说不清楚。”
这小王八蛋!
“你想知道?”李卜低头看看他的手:“放开我告诉你。”
白廉将信将疑放开他。
李卜啧啧两声:“我想说我还以为你是个......”他掌心微微弯曲,表情意味深长:“不喜欢女人呢。”
老.鸨在一旁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白公子可不是弯的,白公子是我们这儿的常客,最喜欢的就是我们楼里的明珠姑娘了,是吧白公子?”
这番证他清白的话怎么也越听越别扭呢?
白廉想再解释,正要开口,身后马蹄疾疾,一队禁军策马狂奔而来,行色匆匆,想来是有大事发生。
李卜拦下一个人问怎么了,那人认出他来,抱拳道:“是陛下,太医说陛下......恐怕撑不了几日了,五殿下命卑职等人去接前任太医院院正吴聪。”
“吴聪有消息了?”
“已在从潼关回来的路上了。”
李卜放人去了,家也不回了,转身就往宫里赶。
安贵妃不知哭过去多少次,罗敷强忍悲恸守在皇帝床前,素婉看她脸红的不正常,探她额温时吓了一跳:“殿下,您怎么又烧起来了?”
罗敷木然摇头,殿内太医来为她号脉,她起先还平静.坐着,不过片刻,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站起来,不顾旁人阻拦,推开碍事的宫女太监一路往景德宫去。
薛贵妃被软禁在景德宫,外面关于皇帝已病入膏肓的流言纷纷扬扬传进她耳朵里,她不相信,抱着罗睿嘀嘀咕咕,说都是骗她的。
直到景德宫的大门打开,罗敷闯进来,二话不说揪着她就给了她一嘴巴,脸颊火辣辣的痛感这才把她的思绪拽回来一些。
她把罗睿交给乳娘,揪着罗敷的领子就要还手,罗敷没给她机会,把她推到身后的贵妃榻上,掐着她的脖子,红着脸质问:“解药呢?”
“我没有解药!”
“你跟高长绶勾结给父皇下药控制他,你会没有解药?把解药拿出来!”
“我没有解药!药......药是高长绶下的!他只教我如何控制陛下,还说这药是于身体无害的,只要停止用药陛下就会好过来,陛下怎么会有事呢?一定是你在骗我!你骗我!”
“太医说了,父皇......他活不过五日,这些都是你害得!你要是不跟高长绶勾结父皇怎么会出事!都是你!”
薛贵妃被罗敷的逼问的说不出话来。
她居然会哭,她也知道哭?她还有脸哭?
罗敷咬紧牙,是真的想要掐死她报仇,但她力气不够,又忽然间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素婉扶着她,让她别激动,看她哭,自己也直想哭。
景德宫昨天就派人彻底搜查过了,边边角角的都没放过,薛贵妃没有说谎,她的确没有解药,因为她甚至连这药会害人性命都不知道。
李卜进宫先被孙庭使拦下,说江鄯已经被吊了一夜了,胳膊都脱臼了,问他应该怎么处理。
江鄯再不济也是个小王爷,抚州有十万助驻兵,随随便便死了,抚州再反又是一场动.乱,但如今皇帝只剩一口气在,也没法儿处置,只能交给罗曦,至于要不要留他性命,那要看罗敷的意思。
罗曦原本也是很看好江鄯的,可出了这样的事,对他也就只剩下些可怜的憎恨。
他问李卜,那些大臣是如何因他一两句话就倒戈相向的,李卜说也不是什么秘密,就是这些人入朝为官这么多年,要说完全干净那是不可能的,多多少少都沾点儿脏,他一直在暗中抓他们的小辫子,谁能保证这辈子没犯过错呢,只要有把柄,就能借题发挥。
他把他们的错处记录在册,说会交给皇帝,背靠着薛让或许会给他们带来一时之利,但试想一下,薛让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既然能收买他们支.持自己,那日后也一样会担心他们被别人以同样的手段收买,所以利只是一时,要是薛让当政,他们的下场只会比死还惨。
他那时候还是众人心中薛让身边最信任的人,所以他说的话,纵然有危言耸听的成分,但也能让人信服,再说他们对薛让也有了解,过河拆桥这种事,他是一定能做出来的。
所以李卜回来后,形势急转,这些人也算顺势而为。
罗曦听他说完,心下感慨,但愿他不会成为第二个薛让,否则他只会比薛让更难缠。
素婉从太医院拿了药出来,遇到了刚从军机处回来的李卜,俩人打了个照面,素婉叫了声“将军”叹气声止不住。
“殿下的药?”
素婉点点头:“本来烧就没退,今天又在陛下那儿守了一天,结果更严重了。”
李卜蹙眉,跟她一起回了公主阁,回去发现罗闵也在,不再调皮捣蛋了,老老实实趴在罗敷床前,还贴心的给她额头上放了一块儿凉手巾。
“皇孙,您怎么回来了?”
素婉把他抱开:“殿下不舒服,您别在旁边闹她。”
“我没闹,我照顾姑姑呢。”
他又仰脸看着李卜:“姑姑刚才叫你了。”
“叫我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就叫了你名字。”我爱
素婉很有眼色,牵起罗闵道:“奴婢要给殿下煎药,您不是要照顾殿下吗?那跟奴婢一起吧。”
罗闵又看了李卜好几眼,走到门口又噔噔蹬跑回来,让李卜低一些,要跟他说话。
李卜蹲在地上迎合他身高,把耳朵凑过去:“皇孙想说什么?”
“姑姑刚才还说了一句话。”
“说了什么?”
罗闵记不大清了,他最近被诗文折磨的记性不大好,凭着这不大好的记忆回忆道:“好像说不要死之类的。”
又问他:“你是不是要跟我姑姑成亲了?”
这话中听,李卜反问:“你从哪儿听来的?”
“外面的宫女太监都在说,他们说你救驾有功,找皇爷爷求亲,皇爷爷一定会答应的。”
那也得皇帝好好儿活着才行。
打发走了罗闵,李卜把罗敷脑袋上的手巾拿下来,重新放在凉水里摆了摆,拧干之后重新盖在她额头上。
应该是这样吧?
他没怎么照顾过人,也不够细心,就守在她床边,等手巾不凉了就拿下来再摆一摆放上去,如此重复了几遍,素婉终于煎好了药送过来。
“你来还是我来?”
素婉端着碗,想他应该是想要亲力亲为的。
“我来吧。”
“你给人喂过药吗?”真的交给他了,素婉又有些不放心,他这粗手粗脚的,真的能行吗?
李卜摇摇头:“没有。”
“那还是我来吧。”
“我会小心的。”他固执的端着碗不肯还给素婉:“你出去吧。”
素婉犹豫着,始终放心不下:“你别烫着殿下。”
“放心吧。”他就是把自己烫死了也不会伤到她半点。
素婉忧心看了眼罗敷,关门退出了殿外。
“怀意?”李卜放下碗,轻轻唤她。
罗敷拧着眉头,似是被噩梦困扰,嘤嘤哼哼,像醒不过来似的。
“怀意......”他替她抚平眉毛:“梦见什么了?”
罗敷在宫殿坍塌,失重坠下山崖的最后一刻醒过来,睁眼看到李卜,一时有些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从床上爬起来锁住他的脖颈,结结实实给了他一个拥抱。
李卜被扑的向后倒去,陷进一片香衾暖枕间,若有似无的香味儿包裹着他。
这一幕曾在他梦中.出现。
打死他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变成真的。
“我梦见你死了。”罗敷在他颈间蹭了蹭:“父皇,母妃,珺儿还有素婉,全都死在我面前,我想去救他们,但我怎么也跑不到他们身边,我喊你的名字,可薛让突然出现,砍掉了你的脑袋,骨碌碌滚到我脚下,眼睛都没闭上。”
李卜圈住她腰.身,轻轻拍了拍:“梦都是反的,殿下是被昨天那个人头吓着了,怪我不好,不该给殿下看见。”
“不是梦。”
那是前世发生的事,除了他跟罗珺,所有人都死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在殿下身.下躺着呢吗?”
话音刚落,忽然感觉脖子那儿湿漉漉的,捧起她的脸一看,居然哭了。
“都死了我怎么办?”泪落下来砸在李卜脸上,这样的哭毫无美感可言,纯粹的伤心泪,连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惹人动容,更让人心疼。
“只是个梦。”李卜在她脸上胡乱擦一把:“不会有人死的。”
“你不知道,我......我是重新活过一次的人。”
李卜听懵了,以为她是叫梦魇住了,在她脸上拍两下,想让她清醒过来。
罗敷按住他的手:“我很清醒,没说胡话。”
李卜撑着身体坐起来:“那先把药喝了,喝了药再跟我说详细说说你是怎么重新活一次的。”
罗敷眼泪凝在眼眶里,愕然:“你不觉得我是疯子?”
李卜很认真,看起来不像在哄她,甚至还有些期待:“世界之大,总有些奇怪的让人无法解释的事发生,我相信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