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古怪不过是几日的功夫而已,太子赐婚的诏书又到了苏家,苏家长女苏芷晴温柔娴淑,和少年英才的叶昭郎才女貌,即是情投意合,自是要配成双的。其后,太子妃更是赐了添妆。一整套的纯金镶红宝石的头面,凤凰栩栩如生,最大的宝石足有拇指那般大,是一等一的好成色。苏家大多人何曾见过这般的东西,都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当真是好没天理,分明是恬不知耻,勾结外男,眼下倒成了金玉良缘,连太子都来给那丫头撑腰了。”苏颂芝在屋里感叹着嘀咕,旁边坐着肥头大耳的孙觉。
“横竖你是没算计成,我看啊刘刺史家的那个孙姨娘你也少些来往的好。”
苏颂芝撇撇嘴,却是没放声。
去年也是这个时节,刘刺史的小妾孙姨娘着人给她送了一匣子的珠宝。足金的镯子,翡翠的簪子,南珠的耳坠子,当真是不匪的礼。而孙姨娘所求之事,也不一般,竟是想和苏家大房拉亲家。只刘刺史那个庶子是什么德行,苏颂芝还不知道?
吃喝嫖赌无所不能,想要叫大房同意,定是要快刀斩乱麻的。是以,苏颂芝待黄氏一到锦州,便试探着提及此事。只黄氏不动声色挡了回去,她便也不好再说。
她对黄氏素来是又恨又妒的,这世间又有哪个做妻子的不是当真渴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佳话,然则眼下能真正得到这样的幸福的,只有背负着妒妻之名的黄氏。苏颂芝如何看得顺眼?
只眼下这般情势,她便也只有认栽的份儿,不但要认栽,还得和黄氏拉好关系,日后孙文竹说不得就得靠这些个亲戚来提携的了,是以苏颂芝近日里,对苏芷晴尤其殷勤。
“瞧瞧这些个物件,哪一样不是精品?便是叶家这样的世家,也是出了大力气的。”苏颂芝舔着脸,在旁边啧啧道。
不过是纳礼的环节,按着惯例,本是不必准备多厚的礼,然则叶昭必定是叶家长子,这次送了礼物来,实际上是在帮苏芷晴添妆。只不过苏之合和黄氏对这婚事也仍是不满意得很,脸色都是铁青,
一匣子龙眼大小的珍珠,另一盒碧绿色的细碎小珠。一把金算盘,连算珠都是一颗颗可以活动的。另有些个翡翠玉石之类,都是一大堆。其中由且贵重的,却是一块玉佩。那玉佩做凤凰展翅的形象,表面温润圆滑,仿佛被人摩挲过多年,一看便知是个老物件。苏芷晴隐约觉得有些个熟悉,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来帮忙送礼的不是旁人,正是黄妍的夫婿叶望北,他见苏芷晴在那玉佩上停顿片刻,忍不住便道,“那便是叶家历代长媳才能佩戴的凤纹佩,传闻乃是护国长公主与叶家先祖订婚时的信物。此番前来,堂弟专门提醒我叫我带来,以表达一些诚意。”
苏芷晴有几分愕然地看着那玉佩,花了点时间,才回忆起来,这倒当真是自己当年的东西。只不过在秦家起事时,因粮草紧缺,被她拿了出来,当了银子。
却不知这东西又是如何到了叶家手里。
对于叶孟,苏芷晴已然没了太多回忆,他们当年的订婚多少也掺杂着利益的交换,其后二人的相处也不过仅限于军务,加上分别带领不同的队伍,少有几回相遇的时候。这玉佩背后的故事,她倒是当真不知晓了。
不过有这样的东西在,黄氏的面色难得有了几分缓和,打起精神,与叶望北寒暄了一阵,才送了客。
赵氏自是又恨又妒,虽说苏如絮进宫以后,这赏赐是源源不断的,然则毕竟不是叶家娶媳这样的大手笔,东西虽不多,却样样是精品,且都透着股子清高劲儿,最让赵氏稀罕。
不过苏芷晴却是不在乎那些的。
因了到了准备婚期的时候,苏芷晴便一心一意呆在家中,绣嫁妆。大夏国的传统,新娘的嫁衣是由自己亲手缝制的。依着苏芷晴那绣工,想要不在婚礼当日丢人,委实得下一番功夫。
刺绣本就是考验心境的,苏芷晴过去的时候心中多有杂念,如今却得了这个机会,干干脆脆将那些个纷纷扰扰忘记了,倒是绣工大涨,比以前强上了许多。
莫名因了一些个莫名其妙的话,就决定了自己的婚姻,赵颖对这事倒是与苏芷晴心有戚戚焉,这几日一直陪着她,就连那鸳鸯戏水的红盖头,也是赵颖的手笔。
“这心静了,日子倒是过的快上了几分。”眼看着日薄西山,又是一日过去了,苏芷晴笑着扔下手中针线。
“是啊,又是一天过去了。”赵颖亦是喃喃道,放下了手中针线。
夕阳的余晖洒进窗户来,满满一地,苏芷晴轻笑道,“我倒宁愿这日子就在这一刻停下来便好了。”
她是有些时候没过过这样的舒心日子了。自到了锦州起,发生了太多的事,以至于她习惯了整日劳心劳力,仿佛一盘永远下不完的棋,每一步都是战战兢兢,步步为营。然则这些日子,她婚事已定,苏如絮也入了太子后宫,苏家便少了些勾心斗角,她松懈下来,日子仿佛骤然回到了以前,那般轻松肆意。
只这样的宁静不过片刻。
就是在这样一个宁静的黄昏,整个锦州城都沐浴在一片金色里。
已是入了秋,锦州城外,被黄叶覆盖,叶昭带着小队人马轻骑出城,还未走远,便觉察出些许不对。他翻身下马,俯身将耳朵贴在地上,睁大的双眼瞳孔骤然一缩。
“上马!撤退!快撤退!鸣号角!快!”叶昭来不及多说,只迅速上了马,带着这队人马风也似的往山林里奔去。
太阳刚刚落山的时候,苏芷晴便听到了外头的喊杀声,苏之合和苏之劲都不在家。家里面尽是女流之辈,都是满脸惊恐。
“该是攻城了。想来沈家人坐稳了京城,便要出兵讨伐锦州了。”苏芷晴早料到如此,喃喃道。
赵颖吓得脸色发白,连手都是颤抖的。
“只怕自此以后,不知有多少日夜里都是睡不安稳了。”苏芷晴苦笑起来。京中应是有些太子党的内线,苏之合自几日前便不怎么在家里过夜了,想是收到了消息。
“莫要怕了,横竖你都要成了苏家人了,便是家破人亡,也是有人作伴的。”苏芷晴与赵颖开玩笑道。
因了大房两个女儿都是早早出嫁,赵颖和苏朔南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赶在冬天到来前,便差不多了。赵颖的嫁衣是早就绣好了的,那绣工好的十足,她也十分爱惜,苏芷晴连哄带骗了好几日,赵颖也不肯将嫁衣借给苏芷晴穿。
眼下,苏家本是带着满心的喜气洋洋的。
许是听到了声响,院子里很快聚了不少人,苏芷晴与赵颖便也走了出去。
但闻号角铮铮,鼓声隆隆,天边,隐约还能见到火光,照亮了大半个天际。
苏颂芝站在院子里,吓得浑身发抖,俨然就是一副想要脚底抹油的模样,赵氏却是脸色苍白,但倒没那下破胆的意思。
是了,女儿都嫁给了太子,赵氏也知苏家是牢牢拴在了太子这架马车上,再无反悔的余地里。
乱世的锋镝不过才刚刚在世人面前展露了一个头角。
秋天才刚过了一半,正是十月的时候,天气还未冷下来,然则战火却是纷纷扰扰了。
沈家的大军一连攻城三日未果,才终于鸣金收兵,暂时蛰伏在锦州城外三十里地。
到处都飘散着火药的和烧焦了的味道,偶尔还能看到士兵们抬着伤员自巷子间匆匆走过。战事起了三日,苏之合便三日不曾归家。苏芷晴颇有些担心,便叫小七过去看上一眼,心思不宁的很。
小七回来时,也是愁云惨淡的很。
“听闻沈家的大军来势汹汹,有人主张退守沧州,苏将军不肯,大帐里正吵得不可开交呢。”
“锦州地势险要,扼守要冲,沧州却是一马平川,退到沧州不过是自寻死路。”苏芷晴自是明白其中机要的,“难不成这些日子,锦州城外都不曾修筑防事,怎会叫敌军一口气便逼到城下来。”苏芷晴是懂得门道的,一眼便看出其中的问题,恨声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听说,这是天枢君的意思,说是咱们兵力稀少,不易分兵。”小七挠挠头,很是不解。
因了是奔雷的人,她还是习惯称叶楚为天枢君,苏芷晴绕了个圈子,才反应过来,天枢君是叶楚,只得道,“不是说叶楚是享誉京城的神童吗?怎会连这点都想不到。”听闻是叶楚有意为之,苏芷晴忍不住嘀咕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过度章,战要打,婚也是要结的。
最近网络不好,每次发文都是一场战争,所以留言可能没法及时回复
哪天要是没更新,一定是实在连不上了qaq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