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连芳见杜云和跟过来,心里的一口气此时又迅速提了起来,刚要出声质问他,却见他带着锦涵已在随芳亭不远处停了下来,四下里一望,然后向着随芳亭这边一脸欣喜地对锦涵道:“诶?这里有座亭子!我们进去歇歇脚吧。”
杜云柯见兄弟如此插科打诨,自己家里的亭子他居然能做出像头一次见到的表情来,不禁莞尔。
“喂!你什么意思?我们进来,你也进来。”单连芳见杜云和已经走到眼前,遂向亭口一站,摆明了不让他进去的架势。
杜云和哪里管她,走到她面前,仍旧长驱直入,一把将她推到边上,然后走到亭子里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道:“走路实在是件辛苦的事情,幸好这边有处亭子,锦涵!还不过来给我捶捶腿脚。”
“是,少爷。”锦涵走过去,卖力地伺候起了主子。
单连芳被他一推,眼睁睁看着他大喇喇进来,明知道他有意破坏自己和表哥的好事,却只能干瞪眼。她怒视了一眼坐在亭子里让丫头捶着腿,一脸享受模样的杜云和道,“表哥,我们走!”
杜云柯暗暗一笑,两人出了亭子。却听见身后又响起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单连芳回头一瞧,那讨厌的家伙居然又跟上来了。“喂!亭子都已经让给你了,你还跟着我们做什么?!”她一脸恼怒地质问道。
“嗯?跟着你们?”杜云和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向单连芳道,“我没跟着你们哪。”转头不解地看向锦涵道,“难道不是在说我们?”说着他放眼四下里瞧了一遍。
“这里除了你,还有哪个?!”单连芳气极。
“原来你是在说我啊,”杜云和露出淡淡抱歉的表情道,“你误会了,我没有跟着你们。”
“好!”单连芳得了他这话,赶紧趁机道,“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再跟着我们!”转头对杜云柯道,“表哥,我们走!”
可没走几步,猛回头往后一看,只见杜云和仍旧一脸悠游自在地随在自己两人后头。单连芳一个顿足,回身狠狠瞪向杜云和道:“你不是说没跟着我们吗?怎么又跟来了?!”
“是啊,”杜云和一脸的明人不做暗事,事实如此的表情,“我确实没跟着你们。”
“还说没跟着?那为什么我们走到哪你就跟到哪?!”单连芳对于这个无赖实在是厌恶透顶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也是来随便走走的。”杜云和向她解释道,“随便走走,自然是走到哪儿算哪儿。又不用在意有谁在前面后面的,都只当没瞧见。难道你随便走走不是这样的吗?”
忍无可忍下,单连芳对着杜云柯道:“表哥,我们先停下,让他先走!省得他继续耍赖,又来跟着我们。”转头又向着杜云和道,“好了,我们现在让路了,你尽管随便走走吧!”说完,下巴一抬,漆黑的眼珠滴溜溜一转,等着讨厌鬼赶紧消失。
杜云和哪里去理会她这一套,见他们停步,他也驻足不走了,然后伸双手抖起衣裳来,随后对着锦涵道:“走得汗都出来了,过来给我擦擦。”
锦涵噗嗤一笑,心想这大冷天的,主子实在能够想到什么就说出什么来,完全不会词穷,佩服!于是取出了帕子上前来给他干燥的额头擦汗。
“喂!你什么人哪?大冷天的也能出汗?”单连芳拆穿他的谎言道。
“喔,是冷汗。”杜云和一边伸着头由着锦涵擦汗,一边随口回答了一句。
“你……”只把单连芳堵地开不了口。心想好吧,既然你要擦汗,我也不拦你,不过擦完你的冷汗总该走人了吧?
“少爷,好了。”锦涵替杜云和擦完后道。
“擦好了?”杜云和问道,“可擦仔细了?万一留下一滴半滴小小的汗珠,被风一吹,受了风寒可不好了。”
锦涵又装模作样地为他擦了一遍道:“嗯,擦干了。少爷感觉怎么样?”
杜云和伸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摸了一把,温和地道:“嗯,好了,辛苦了。”
锦涵抿嘴而笑,少爷这戏码演得可大违常情了啊,居然向自己这个丫头道起谢来。
杜云和见擦完了“汗”,随后伸展了一下四肢,活动了一下手脚,接着又整了整衣冠,抬眼向远处看去,忽然脸上露出一脸迷醉的表情,赞叹道:“花儿真美呀!”
锦涵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大冬天的,花本来就不多了,这里更是没有一片花瓣。
一旁的杜云柯见兄弟装腔作势的模样,也不由莞尔。
“你是什么眼睛?”单连芳怒道,“这里哪来的花?!”
“眼睛长在我脸上,你怎么知道我看不到花?”杜云和云淡风轻地反驳道。
“你……你强词狡辩!”单连芳转头向杜云柯撒娇道,“表哥,你看看她,你倒是说句话呀!”
“好了,天色不早了,”杜云柯道,“我还得回去盘一下帐,你们都回去吧。”说完匆匆地离开了。
眼看着跟表哥的好事被眼前这小子搅黄,单连芳怒极,可文斗不过他口舌,武抵不过他力气,在他面前完全占不了一点上风,她只得恨恨一跺脚,径往沉香阁去了。看着败兴而归的单连芳,杜云和忍不住开怀大笑。
回到凝辉院,杜云柯见到正在闲聊的锦衣跟锦绣,心情转好,看着锦衣浅浅一笑。
“少爷回来了?”锦衣说着准备沏茶。
锦绣却眼疾手快,早已不动声色地抢到了先手,沏了茶过去递给杜云柯道,“少爷,太太都说些什么了?”
杜云柯见锦衣有些尴尬地立在一边,接过茶盏道:“锦绣,你出去吧,这里让锦衣伺候着就好了。”
锦绣一怔,转眼瞥了锦衣一眼,掩住满心的失落和幽怨,终于应道:“……是,少爷。”退了出去。转回头看见少爷和锦衣的温情相向,只觉得心上像是有无数的针在扎,让她喘不过气来。走到外头,想到少爷看锦衣时的眼神,那含情脉脉的样子,心头更加升起对锦衣的无数恨意。锦衣,你到底怎么迷惑了我的少爷?为什么你能够伺候在少爷身边,而我却要被少爷打发出来。你凭什么来抢夺我在少爷身边的位置?!
自从那次一帘之隔与锦绣的一次对视之后,锦衣也开始留意起她来,见她出去,心里隐隐掠过一丝歉意。锦绣伺候了少爷好几年了,看样子似乎早已对少爷动情。而自己过来后,少爷明显对自己与众不同,那她岂不是心里很难过。可看向少爷时,见他眼里明显对锦绣没有一丝特殊的感情。如果少爷只是拿她当一个普通丫鬟看待,就像二少爷对锦浣一样,是不可强求的,锦绣也只能继续单思而已。想起那晚自己提起锦绣时少爷对自己说过的话,也只能将这份歉意和对她的怜惜藏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