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盘旋着无数的疑问。宏则的言外之意,沈剑伟有重大嫌疑,可他的种种劣迹,只是他的“前科”,以一个人的过去判断他的现实行为,未免太草率、太武断。
我对这个男人并无好感,但也不愿意带着偏见冤枉他。
这晚乐乐入睡后我跟沈剑锋提起这事。那一夜之后我们的感情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我不再板着面孔,冷语相对。只不过若想恢复到当年热恋的状态,总觉得彼此之间隔着什么。七年时光,或许我们遗忘了如何相处。
重逢这大半年,我浑身像长了刺一般,冷漠的排斥着他的示爱。当怨恨逐渐消弭,我面对着曾经又爱又恨的男人,床上的默契旖旎,并不能完全消除我心中的无措。
我站在阳台上,目光无焦距的投向万家灯火,身边萦绕着他熟悉而温热的男性气息。
他很自然的从身后环住了我的腰,我挺直的身子微微一顿。
“这几天会不会很累?”他在耳畔吐着温柔的细语,偶尔轻触我敏感的耳垂,引来一阵酥酥麻麻。
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我略微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不累,就是回到这里,有些不习惯。”
是很不习惯,我于这座城市,终究成了过客。富有N城特色的东南亚植被,于我是陌生的。记忆里熟悉而畅通的街道,如今因道路的施工而变得异常拥堵,熙攘的车水马龙映衬着我的烦躁与落寞。
“这座城市变化很大,这半年我每回来一次都有不同的感受。”他缓声道,“你离开那么多年,陌生是正常的。不急,你若想回这里定居,有的是时间重新适应,我陪着你。”
他话语里有疲惫的喜悦,仿佛可以给人注入一丝丝的力量。
“过完年你就和BC交接回CZ总部好不好?乐乐也转学回来。我们一家人就定居这里。这样也方便调查你父亲的案子。”
我心底陡然生出近乡情怯的感受来,期待与惊恐交织在我脑海,让我有些许的无措。
他的唇蜻蜓点水般轻触着我的脸颊、脖颈,“我想不出剑伟对你父亲下手的理由,不过,我会叫人继续查探,不会因为他是我弟弟而姑息包庇。即便他走了,也要查清楚,还你父亲一个公道。”
我深深的吸了了吸鼻子,轻轻的“嗯”了一声,望进眼前的黑暗里,仿佛一眨眼,父亲就能从虚无的天际中走来,慈爱的说:“小瑶,不要哭,和沈剑锋好好过日子。我在另一个世界保佑你。”
我眼睛流了出来,一滴一滴地落在沈剑锋的手臂上,仿若能听到嗒吧嗒吧的声音,合着身后他那急促的心跳,竟让我有了长久以来所稀缺的安宁。
爸爸,你在最后也看好他的是吗?
追悼会后父亲的生前好友纷纷登门看望,我一一接待并道谢。期间不免回忆父亲生平事迹,说到动情处,大家唏嘘不已,不免又是一阵潸然泪下。
这天送走客人后,我手机铃声响了。一看号码居然是本地固话打来的。带着疑问,我接了起来。
“你好。”我例牌的打招呼。
电话那头是一阵静默。我以为是信号不好,又“喂”了几声。在不断凝结的疑惑下,那头终于也传来“喂”的一声。
是个陌生的男音。他故意压低声音哑然说道:“喂?是……乐小姐吗?”
我一听,惊得从椅子上蹦下来,大脑某根神经被突然挑起,小心翼翼的应了一声:“我是。你是谁?”
对方神秘兮兮的复:“别问我是谁!”那声音就仿若地下特工那般。
“想知道你父亲的死因吗?”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当然想!”
说完我的问题又紧随心头无数个问号溢出:“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语速前所未有的快速。
他直接跳过我的问题,道:“你……你给我100万,我……我就告诉你。”
他的声音微微打抖,听得出对方在竭力压制内心的恐惧。
“怎么给你?”只要有父亲的消息,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你……你把钱装在一个不起眼的袋子里,明天下午五点丢进淮山路100号旁边那条小巷的垃圾桶里,之后立刻离开,我拿到钱后自会电话告诉你。”
“好!”我不假思索的答应着。
不过转念一想,便又道:“要是你拿了钱不告诉我,那我的钱岂不是打水漂,上哪儿找你去?这样,我先给你五十万,你把真相告诉我之后我再把余款给你,用同样的办法。”
他的目的只是钱,倘若他是骗子,不管给他多少,他最终都会逃之夭夭;如果他真是知情人,在未得到预期的酬劳时,才可能积极配合,提供线索,或真或假。不管怎样,一定要用钱吊着他,避免他失联。那么多年,总算有一条看似接近真相的线索,我不能轻易放过。
对方沉吟了半晌,我却不再给他思索的余地,咬咬牙威胁道:“沈家和乐家的势力想必你是知道的,你要的不过是钱,这点我会满足你,我们各取所需。你若耍花招,我也不会跟你客气,老实说我们现在也有些线索,这个案子迟早会大白。如果我是你,我会按承诺平等交易。你拿钱走人,留下所知道的。”
最后,电话那头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吼了一声“好”!
之后啪的挂上了电话,“嘟嘟”的声音震得我的神经一阵绞痛。
一个个疑团在心头炸开。如果只是目击证人,为何时隔七年才透露,还不是向公安局报案?
应该是同伙。这么想着,我心头升起一股恨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