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倩倩看了看一脸笑容的朱氏,忽然望望天,说道:“这个时候去,大姐这是赶着去刘府用饭?”
朱氏笑容一僵,轻点了下头,“哦,是这么的,杨夫人今个怕是有什么事儿与我商议嫌女如意。”
关倩倩两辈子加起来足比的上朱氏的岁数,期间经历过不少生活的磕绊,察颜阅色自然在行,一见朱氏脸上的不自在,眼睛里的闪烁,便知她起了些隐秘心思,她虽然不知这心思是什么,却暗暗生了警惕。
心思也不摆在脸上,只是笑了笑,赞成地说:“宣哥今后考学,县丞那头,是该勤走动着,朱大姐,你就去吧,宣哥一会儿上我屋里吃晚饭。”
朱氏自小生活的舒适安逸惯了,中年骤逢变故,便孤僻起来,极少与人打交道,做事少了几分同龄人的老道,城府也不深,听了关倩倩这话儿,见她对自个上刘府用饭这举动不足为奇,整个人马上放松下来了,笑着说道:“阿全可不这么想,倩倩,还是你心思活络,现如今考学办事,做什么不要攀关系?”
关倩倩跟如意两个来县里做买卖,迄今的成就全是自家人一步步闯荡出来的,对朱氏这话儿,自有一番和朱氏不完全一样的理解,听了这话儿,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笑道:“大姐绣那些个绣样,卖了个高价儿,扣去本钱儿,余下的统共九两,这下大姐可省了心,这些钱儿,置办聘礼总算是绰绰有余吧。”她笑笑,“算算日子,也不宽松了,要不明后个得闲了,我陪着大姐州府上瞧一瞧去?”
朱氏登时明白过来,原来关倩倩这一通话儿是为着最后这一句来探她的底的,并且催的这么直接。很是有点咄咄逼人的感觉,简直是欺她陈家孤儿寡母的无势,又欺自己在她手底下做工,摆起老板的派头。
她很想学着杨氏那般。庄肃着面容,底气十足地回一句,可想到刘小姐那头的不明朗,只得压下这心念。
老半天才很勉强地笑笑,含糊地说道:“倩倩,你先跟阿如上屋去,这些个事儿。只等我闲时再谈。”
关倩倩忙点头,叫她赶紧上刘府上去,别耽搁了。
朱氏走后,关倩倩回味着朱氏的神情,心里便凝重起来了,问如意:“你朱婶儿最近有什么不对处?”
如意拧着眉头想一阵儿,“真要说出个不对来,就是突然对我冷淡着了。”她摇摇头。“我也说不好,一时觉着是为了季哥的事儿,一时又觉着不单单为这个。”她顿了顿。转头看关倩倩:“二姐,我有些疑心着,朱婶儿是不是瞧着我配不上宣哥,不乐意让我嫁进门?”
关倩倩听了,摇摇头宽慰她,“不至于吧?陈宣现在不还没中秀才呢吗,再者说,婚期可不是他们母子俩商量着提出早早定的?”
“啥事儿都有可能生出个变故。”如意故作坚强地笑了一下,“二姐,你说要是赶在成亲前。媒人又给朱婶儿介绍了旁的闺女?”
关倩倩脚步一顿,“没那么玄乎吧?”她定定心思,摇头道:“我看你想的多了,陈宣对你还能有假?”
如意扁扁嘴儿,没吭气。
半晌,低声说:“二姐。我看宣哥跟关大哥比,不如关大哥。”
“哦?”关倩倩笑了起来,奇的问:“这是怎么个比法儿?那你说说,怎么不如?”
如意抿抿嘴,“关大哥在屋里,说一不二,很能拿住事儿,可宣哥有点娇惯着了,前些个你跟冯二哥上州府去,宣哥来一回,我把前头画好的绣稿拿给他瞧,本说得闲再给他绣个荷包,话还没说两句,他便先问起朱婶儿选什么底儿好看。”又说:“还有季哥这误会事儿上头,宣哥办的不合我心意。”
关倩倩叹叹,“阿如,你说这话儿,是心里头不乐意了?”
如意忙摇摇头,“我没有,只是心里头有点儿失望。”又说:“除了这一点,旁的事儿,宣哥也有宣哥的优点,宣哥脾气比关大哥和冯二哥他们都好,宣哥有耐心,还孝顺。”她不住想着,不住说着,说了没几下,想不出了,顿时顿住,寻思一下,叹气道:“二姐,其实我该知足了,虽然宣哥还没中秀才,可保不齐在朱婶儿看来,我还配不上他嫌女如意。”
关倩倩见如意这样患得患失,显然自个前头高估了阿如对陈宣的感情,偏她自个意识不到这里头的原因,只觉着定了亲,便是板上钉钉的。
忍不住说道:“你真拿不准宣哥,不如把婚期靠后挪挪?反正聘礼不也没收?”
如意马上摇摇头,拒绝她二姐给的建议,“还是不用了,早一天晚一天的,不都得嫁?”
姐妹两个驻足在巷子口说一阵子交心话儿,想起正事儿,这才去陈家,把朱氏得那钱儿给陈宣后,又请他上自家吃晚饭去,他听了,欣然应下。
这日朱氏在刘府上耽搁的久,直到入夜才乘着杨氏派的马车回家来。
进院子,便径直往陈宣厢房里去。
推开门,见他果然端坐在书桌上念书,瞧着他的双眼亮亮的,“你当怎么回事?原是刘大人听锦研提及你那一手字儿,专程瞧了,今个特意请娘去问话,席间问了许多你的事儿,直夸你文章做的好哩。”
陈宣脸上很是兴奋,忍不住站起身问:“县丞大人真夸我?”
朱氏点点头,絮絮叨叨把今个在刘府的事儿说了,说了好一阵儿,才有所平静,靠在炕上直笑,“以娘看,刘大人对你很有一番期望。”
陈宣蹙眉问:“这话儿怎么说?”
朱氏笑嗔他,“你是个书呆子,娘方才不是说了,刘大人特意嘱了我转告你,叫你用心备考,明年的府试若能中,他在州府上有几位同窗,届时总能照应上。”
心里喜滋滋想着,刘大人话虽说的不明朗,她却是能感受到了刘大人没说出口的意思,他话里话外提及锦研的婚事,只说是他这人,最不屑那财主富户,他锦研,非得嫁个青年才俊不可,又是再三暗示,陈宣若能在府试上考中三甲,今后必然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朱氏虽没什么城府,却也不是个愚笨的,将刘大人前后那话儿一做对比,刘大人的意思,可不就明摆着么!宣哥眼下不过是个县学的书生,离秀才还差着府试跟院试两道门槛,这是远远不够的,刘大人自然不肯给下什么承诺的话儿,可他府试若能中前三甲,锦研小姐那头又有自个不时在里头穿针引线,这里头的事儿,便好办了!
她越想越有信心:比起中秀才,兴许,宣哥跟锦研的婚事,并不是登天的难!
陈宣见她神色异样,忍不住问:“娘,你想什么事儿,怎么高兴成这样?”
朱氏这才回过神,再看看陈宣,眼睛里就多了几分期望,她敛下笑容,推搡他坐下,“你什么事儿也别问了,只管把心思放在读书上头就成。”
转头出门去,便暗暗寻思着了:陈宣跟阿如的婚事,非得拖延拖延不可了。旁的不说,这聘礼一定不能送,否则消息若传出去,今后陈宣跟锦研的事儿,铁定作罢了!
想到这里,她倒吸一口凉气,定了定心思,突然再次推门进去,板下脸来说道:“娘最近身子有些不舒坦,心口时时疼,也不知是乏的了,还是叫阿如给气着了,偏你关大姐那头,催问着聘礼的事儿。”
陈宣忙起身,担忧地看着她,“娘一定是赶活儿赶的了,又连日为我跟阿如操劳,这几日歇一歇,下聘的事儿,不急,我去同阿如说。”
朱氏点点头,转身出去。
第二天一早,如意早早起身,不等关倩倩吃早饭,只对她说些有事儿,跟冯卓秀一起进城去。
到了张家巷子,冯卓秀却突然停了步子,“阿如,二哥寻思了一下,这事儿与我没多大干系,在旁站着瞧怪别扭,左右你也不耽搁,我在这等你得了。”
如意点点头,知道有些话儿,当着冯二哥的面儿说,怕季哥抹不开面子,便叫他等她一会儿,“冯二哥,我最多一刻钟就出来。”
说罢,她踩上了台阶,头一次,伸手叩响了王家大门。
不多一时,就有家丁来开了门,见是个小姑娘,也不多问便请她进院子。
如意正要打问,那家丁便急匆匆往园子里去了。
如意扯了扯嘴角。
四下望望,见院子里空落落的,又想起一会儿不知该怎么给季哥责备一顿,心里顿时忐忑起来了。
正在这时,眼角一个黑影突然间窜了过来。
霎时,她心头一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伴随着一声犬吠,她只感觉到一只庞然大物冲着她扑将过来。
如意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脑子一白,喊也顾不上,更忘记了躲闪,便给扑的朝后趔趄了几步。
她几乎能感觉到心脏蓦地停了一停,惊惧使得她本能就咧开嘴叫唤出声儿来。
还好……它只是亲热地拱了一拱便老老实实坐在一旁,可惜在如意下这个判断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身子朝后躲避的太快,脚下却跟不上速度,‘咚’一声,就摔了个四脚朝天。
挣扎着坐起身,欲哭无泪瞧着旺财一阵儿,正要坐起来,就听着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