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全瞧着梅花傻乎乎的模样,好气又好笑,进门来,直说这梅花憨实的紧。
关倩倩见他脸上带着笑,若有所思一阵子,问:“这梅花,多大岁数了?”
关全寻思着,“瞧模样咋不得有个十七八,说起话来倒像个半大闺女,没我阿如的机灵劲儿。”
如意却很是喜欢梅花,摇着头说:“我看梅花姐人好,赶明儿关大哥上张家去,得好好谢谢梅花姐!”
关全咧她,“病还没好,就瞎操心,药喝了?”
如意悻悻起身去灶房端药,关全监督着她喝了药,又叮咛她这几日别出门去,才跟关倩倩两个结伴下地去。
等关全跟关倩倩下地去,如意抽空扫个地,上菜园子拔几根胡萝卜上灶房切成丝泡水里,只等着中午凉拌了,带着玉米饼子给关大哥和大嫂去送饭。
见时候还早,先厢房去绣一会花,等正午时,凉拌了萝卜丝,刚给食盒里装上,正要出门,外头大门就响了。
巧铃穿着一件桃红的襦裙,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还描了眉,显是特意打扮过一番,此刻笑嘻嘻站在门外头,见如意一开门就愣住,跺跺脚,撅嘴问:“小妹,你不认得我了?”
如意眨眨眼,闪身让她进屋来,口气很是生分:“赵家三姐,你自个来的?”
“跟我娘一块来的!”巧铃撇着嘴,“嘁,赵家三姐。赵家三姐,每回来就知道喊赵家三姐!娘说的一点没错,这才来关家几天,马上就不认赵家人。小妹,你太没良心了!”
如意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舒坦。盯着她说:“我已经给娘卖掉了,不是赵家人。”心想着,若巧铃也给娘狠心拉出去卖一回,还会对李氏有良心吗?回过头来怕是不仅不喊娘,连骂也是有的。
她想,眼下这称呼,还算是客气的呢!大嫂是正经的赵家人。有了跟赵家这么一层关系,就是为着大嫂别难做,她也不能不得体!可她做不出更亲密的举动,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是李氏先不要她。她怎么还能厚颜再喊李氏娘?再喊巧铃姐?
她如今已经不怯巧铃,说话儿声也不那么低弱,巧铃听得直咂舌,“小妹,你胆子大了许多,原先你从不顶嘴儿!”
如意淡淡笑笑,问:“你娘呢?上我屋来,有啥事儿?”
巧铃耸耸肩,“这会儿我娘跟朱寡妇吵起来。我专门溜出来找你玩儿。”话说着,往台阶上走,“听说你学了绣活,拿出来瞧瞧呗,看有没有四妹绣的工整?”
如意站在原地没动弹,“我绣的。不好。”又蹙眉问:“你娘跟朱婶吵起来了?”
巧铃见她对这事上心,不耐烦地回头催她,“别去管,也没啥大事,娘新请来个绣娘,今个来,本是取了帕子就要给朱寡妇辞了,谁知道娘还没开口,朱寡妇先说不在铺子干了,娘气不顺,才嚷嚷一阵儿。”又说:“我有正经事儿问你。”
她说的明白,如意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儿,寻思一下,蹙眉问:“你怎么也不劝劝?”
巧铃叹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娘的脾气,我劝了能管用吗,没得再挨娘骂!再说也是朱寡妇的错儿,娘给开了那样高的工钱儿,她倒先甩手不干了!”又跺跺脚,“行了,你别只顾着操心这个,我来,是有正经事儿问你,你得老老实实说。”
如意抿抿嘴,看她,“你先问。”
这下巧铃倒给她看的有些扭捏,晃悠身子半晌,说:“那天我跟娘来,南边菜地上,跟你站在一块那男娃儿,是谁家屋的?”
如意回想一下,她说的多半是冯二哥!眼睛溜溜盯着巧铃瞧,见她脸上有些羞答,心思一转,就垮了脸儿,“那人……是个帮着朱婶儿做农活儿的哥哥,我不认得!”
巧铃听了这话,脸上马上就失落起来,哦的一声,半晌又央求:“好小妹,你给我打听打听,赶明儿告诉我,成不?”
如意抿着嘴儿,“村里那么大,做啥不自个儿去打听?”
巧铃这下听出来了,原是如意不肯告诉她!气的瞪圆了眼睛,“你咋这样不识好歹,不就叫你打听个人吗,小气巴拉!”一转身,气呼呼就往外走,“等着瞧,你不告诉我,我偏要知道!”
她一走,如意也就惴惴不安起来,巧铃难不成瞧上了冯二哥了!?要不是这个由头,她一个闺女家,悄摸打听个男娃儿,还能有旁的事儿?
她早就隐约知道了男女间的事儿,在她看来,两个人瞧上了眼,单独约着说个话儿,一起做个活儿,就是好上了,要是一块躺在炕上,那就叫办事!
所以昨个自个一病,宣哥在屋陪着,她就很是不自在,原本也没多想,可宣哥一往她炕边走,她浑身就别提多别扭,生怕他一不小心上了炕!也就急着要催他走。
回过神,追出去一瞧,早就没了巧铃的影子,远远的,倒是在巷子口瞧见了大嫂正往回走。
关倩倩回屋做饭来,一进灶房,见如意已经拌好了萝卜丝,笑着嗔她,“病了就歇着!”
如意惦记着巧铃说的朱婶跟李氏吵起来,觉着这事,瞒着大嫂不合适,追到灶房里把巧铃说的那通话儿学给了关倩倩。
关倩倩寻思一下,叮咛如意,叫她别出门去,“你就别操心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儿,你朱婶,不是个吃闷亏的人,屋里不还有陈宣吗,出不了事儿,一会儿大嫂寻空瞧瞧去。”
提了食盒往外走,上地里去送了饭,转头就往西北角走。
还没走近,就听着李氏的大呼小叫,“五月份的工钱儿,一文没有!”
朱氏声儿不大,却很是坚定,“钱儿,我屋不缺,李大姐稀罕那几个铜臭,回屋仔细宝贝着。”
李氏冷笑着往外走,听了这话,回头啐她,“我呸!瞧瞧你屋的土坯房,还不缺钱儿呢?打肿脸充胖子!”
关倩倩远远地看着她们在院子里扯皮,叹气一阵子,见今个阵仗不大,扯皮一阵子,李氏就骂骂咧咧往外走,也就没上跟前儿凑热闹,转身一路往地里去,心里猜测着,多半是李氏待朱氏横眉竖眼儿,惹了朱氏心里不痛快,不愿再跟李氏合作。
心里想着,朱氏虽有些不足之处,却不是个太难相处的人。她性子虽有些凉薄,心思也重,但却很能恪守诚信,每每她接的活儿,每一件都很是用心,活儿上头,没的挑。说白了,李氏只要给她足够的尊重,钱儿上头别使绊子,也不会惹急了朱氏。
知道李氏自当地重新请了个绣娘,也并不怎么看好她那铺子,按李氏的做派,跟她交好的,不都是些村里的刻薄媳妇们?正经有几分本事的,李氏向来是拢不住的。围不住身边人,手艺再好,怕也干不长,那铺子,怕是折腾不了几日了。
冯家人一连数日忙活了麦收,这日刚得闲,王氏便惦记起如意来,叫冯卓秀把前些个摘的杏给如意送去些。
王氏成日对如意上了心,见她最近这小半月也没上屋里来,自个亲自走几回,在关家巷子里等几次,连她那俏嫂子都瞧见了几回,愣是没见着如意,也就成日在屋念叨起来了,该不是娃儿吃不惯屋里的吃食,再不肯来了?
冯卓秀听了,笑说他娘想得多了,如意不是那样刁嘴贪嫌的闺女。
他年纪不大,心思却缜密,想头也多,直说最近没见妹子人,怕是她生病了,要不就是出了门。
王氏跟出去,叮咛他,“挑些黄的,熟透的。”又说:“那钱儿,你妹子要不肯收,想法子哄一哄。”
冯卓秀笑笑,“知道。”
蹲下身挑拣一阵子,只挑拣些又大又软和的往篮子里搁。
因如意病没好利索,这几日关全还不许她出门做活儿,就让她成日屋里养着,这日正无聊,冯卓秀来了。
请他进屋来,寒暄一阵子,想起前个巧铃来打听,便把这事儿告诉冯家二哥,“赵家三姐儿,那日见了你一回,打听你屋,冯二哥,你认得她不?”
冯卓秀皱眉摇摇头,“不认得。”又说:“你在赵家受了不少苦,往后,他屋人,只管别理会。”
如意笑笑,“爹跟大哥二哥,待我还是不错的。”
话音刚落,就给冯卓秀打断,“待你好?怎么也不见来瞧瞧你?”
如意沉默了一下,没吱声,其实爹跟二哥的心思,大嫂跟她提过,再者说,多年的相处,二哥他们啥样人,她心里有数。
爹跟二哥都是闷性子,自个给卖来关家,爹跟二哥心里对她很是有愧,按大嫂的话儿说,爹是没脸儿来瞧她。
也不跟冯二哥细说,只抿唇说:“赵家三姐儿打听你屋,我没告诉。”
冯卓秀对这事并不上心,点下头,便又问起她那煎饼生意。
如意不好意思地笑,“这一段,没出门,过些天再卖煎饼。”并没告诉冯二哥,自个生病了的事儿。
冯卓秀从怀里掏出一小串钱儿搁在桌上,“娘让给你带来的,怕你成日卖煎饼,太辛苦。”又说:“今年大哥上外头,有了工钱儿,能给咱屋里补贴些,这钱儿,娘叫你只管收着。”
如意见红线上串了十来个钱儿,心里合计着,冯大哥一边念书一边考学,虽然有了工钱儿,可也架不住纸墨钱儿的花销,还要给屋里捎钱儿,每一文都是辛苦攒来的,摇摇头,说啥也不肯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