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太君寒心:“我要是不交呢?你要弑母不成?”
“儿子岂敢对老太君有半分不敬,只能带兵闯入收拾罢了。”凉国公见姜老太君要炸毛,赶紧又道,“但是,儿子深知老太君对姜明月视作性命,所以,儿子斗胆出个主意,若是老太君向族中提议将宝珠记到沈氏名下,那么,儿子便忍辱保下明月。如此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姜老太君冷笑连连:“呵,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我告诉你,姜宝珠是庶女,这辈子都是庶女!除非你打死你老娘,否则,她永远莫妄想与我的明月比肩!她,不,配!”
凉国公脸色铁青,心痛爱女被如此羞辱,怒道:“那儿子只有不敬,替我姜氏一族清理门户了!来人,捉拿姜明月!”
“我看谁敢!”姜老太君大马金刀地站在寿安堂正堂门口,与兵丁对峙。
侍卫们十分为难,纷纷面面相觑。
凉国公挥手,侍卫们权衡再三,心一横,两个人挡住姜老太君的身子,其他人涌入寿安堂搜查,一个个屏声凝气,眼神不敢乱瞟,就怕瞅见了不该瞅见的。
姜老太君气极反笑:“旁人家都是从外面抄捡的,我们家倒好,从里面就抄捡起来了。可见,我们凉国公府是要败在你这个不孝子手上了!”
姜老太君明知姜明月不在寿安堂,正好心口有股恶气要出,上前拎起拐杖就抽在凉国公身上。
凉国公曾带兵上阵,哪里在乎姜老太君这点力道,不动如山,就跟他抱走王姨娘那会儿一样,只是面子上有些不好看罢了,挨几下就挨几下,要是挨这几下能把姜宝珠的嫡女要回来,那也值了!
姜老太君气喘吁吁,发了狠力抽凉国公,见凉国公不疼不痒的模样儿,气个半死。
凉国公见状忙道:“老太君歇歇,缓口气,再打儿子出气不迟。”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把个姜老太君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扔了龙头拐就抹起眼泪来。
侍卫们搜查完,回报道:“国公爷,属下们未能搜出大姑娘!”
凉国公眉梢一蹙,哄道:“老太君,既然姜明月不在这儿,儿子就走了。您也莫哭了,仔细哭坏了眼睛。”
言罢,他带兵又去了弄玉小筑,打算等捉到姜明月再跟姜老太君谈判。
女儿家的闺房侍卫们不敢进,凉国公也怕被姜老太君抓到把柄,便亲自进屋搜查。
岂料,一进正房的门,就看见沈氏的灵位摆在正前方,黑漆漆的灵位透着一股子死气,跟沈氏那张脸似的。
凉国公脸一黑,随便搜了搜,又去姜明月的小书房,越发不巧,小书房正面墙上挂着沈氏的画像,对上沈氏那含笑的明亮眸子,他莫名心慌意乱,一脚踹翻了书桌,书案上的笔墨纸砚等物叮叮咣咣掉了满地。
这时,府里的下人回报道:“国公爷,大姑娘随颖国公出府了。”
凉国公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好,好得很!姜明月,老子看你能一辈子赖在颖国公府!”
又有小丫鬟瑞云着急忙慌地说道:“国公爷,我们姑娘叫唤肚子疼,姨娘不能下地,请您去瞧瞧她?”
“可请大夫了?”凉国公心一慌。
“请了。”
凉国公赶忙来了漪澜小筑,只见姜宝珠满炕打滚,他厉声喝问:“你们姑娘怎么了?”
“也不知怎么了,姑娘今儿落水,下晌便有些发热,方才便抱着肚子打滚。莫是吃坏了东西?”瑞香胆小,跪在炕头抹眼泪回答道。
“没用的东西!”凉国公骂了一句,踢开瑞香,柔声哄劝姜宝珠,循循善诱地询问她哪里疼等。
姜宝珠觉得腹内有团火在烧,烧的她五脏六腑都是疼的,不多久便感觉下面有潮湿的感觉,她已十三岁,只比姜明月小半岁,自是明白怎么回事,偏偏凉国公在旁边,她无法打滚舒缓疼痛,又无法说明原因,堵得心口越发难受了,真想把凉国公赶走。
大夫来时,凉国公依旧站在旁边,姜宝珠死活不愿意诊脉,说道:“父亲,我好些了,你去瞧瞧姨娘罢。”
“你姨娘担心你,不能来,叫我来瞧着你。乖,宝珠听话,把手伸出来给大夫诊脉。”凉国公见她还能说话,略微放心,只要不是中毒就好说。
姜宝珠赶不走他,直接疼得晕过去,惊得凉国公赶忙抱起她掐人中。
姜宝珠幽幽醒来,大夫已按了她的脉,尴尬道:“国公爷,令千金到了月信的日子,今儿又受了风寒,这才会难过。不过……”
大夫话未说完,姜宝珠哭着把枕头、被子、床头的小玩意儿等砸向凉国公:“滚!滚出去!”
凉国公还未反应过来大夫的话,便遭了一通砸和一通骂,当着外人的面十分没有脸面,嘴角绷紧,正要发发长辈的威风,突然意识到大夫说的“月信”是什么意思,他满面通红,急急起身时,发现银白色的袍子上有红色的血迹,眉心一皱,他是行军打仗的人,认为这等东西是污秽,会带来晦气,便将袍摆撕了扔掉。
但从此,见到姜宝珠,他心中总存着不自在,毕竟那是女孩子最隐秘的事。
姜宝珠哭到晕倒,把大夫也骂走了,因心中堵气,姜宝珠这一病来势汹汹,夜里额头烫手。
瑞云、瑞香、瑞雪几个丫鬟以为她活不成了,叫来大夫又瞧,大夫摇摇头,直接让他们准备后事。
瑞云去找凉国公,凉国公在王姨娘那儿,但是却没能进去凌烟阁的门,哭着回去了就和瑞香、瑞雪两个悄悄叫人买了寿衣和白幡来,连夜给姜宝珠洗干净穿上寿衣。
王姨娘为什么连亲生女儿都不顾了呢?
这话得从姜宝珠赶走大夫那时说起,凉国公因心中存了不自在,便不敢去见王姨娘,独自去前院书房呆着。
这时候,回家拿“神奇宝贝”的王嬷嬷回到内院,捧着描金匣子给王姨娘献宝:“姨娘,您亲自打开瞧瞧,老太爷下了血本,这是王家的传家宝,幸好放在老宅子里镇宅,没带来京城,不然当时也给抄捡走了。”
王姨娘之父王桢曾因贪污受贿而被抄家,皇帝念他政绩出色,一家子的性命是保住了,但一世英名毁了,百年经营的清贵之家一朝大厦倾。
王家跟老凉国公有些亲属关系,王家举家回去时,姜老太君可怜王姨娘小小年纪遭遇变故,官家千金变得落魄,便留下王姨娘,将来认做干亲,好结门好亲事。
谁知,王姨娘心大,仗着一副好样貌勾搭上了老凉国公的嫡长子姜如海,妄想攀上姜家帮王家起复,还不到豆蔻年纪,便不知从哪儿学来了手段,把姜如海勾搭到她身子上,两人私下结成夫妻,山盟海誓。
姜老太君大怒,恨王姨娘不知羞耻,把王姨娘赶走了,赶紧地给姜如海定了户部尚书沈从云的女儿沈氏。
未料,王姨娘珠胎暗结,被姜如海安顿成外室。
沈氏生下姜明月后,事成定局,王姨娘又拖着两岁的儿子,以及四个月的身孕,光明正大地回到凉国公府。
此后,姜如海便开始了与一妻一妾的恩怨情仇,半点没享受到齐人之福。
因王嬷嬷的一句话勾起这段不美好的回忆,王姨娘略有不快,她支起上半身,在王嬷嬷的期待下打开匣子,这一开,她像是见着了鬼似的,瞪圆了双眼,盯着那个死不瞑目的人头惊恐地尖叫。
“啊——啊——救命啊——救命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