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着吸管,莺丸不用看都能知道法式善一定在偷偷掉眼泪,这三天就没少看他偷哭,一直以来都心境平和的莺丸此生以来第一次厌恶这个无能的自己。
“别…哭了…”吃力抬起手臂想触摸法式善的脸,莺丸却总是挥空。
随意拿袖子抹抹脸法式善牵起莺丸的手覆上自己脸颊,“没哭,你看,没哭。”
莺丸笑了笑,他是看不见并不是没感觉,这脸颊触感还湿润着呢,肯定才刚哭完没多久。
“我才没有在掩藏什么…”法式善吸了吸鼻子。
“对不起…害你…这么伤心…”抹掉他不小心眨出的泪珠,莺丸心里满满都是歉意,“身为丈夫…害你这样哭泣…是我的失职。”
“不是莺丸的问题,要怪就要怪那个破游戏。”顺势靠近莺丸怀里,法式善小心地蹭了蹭,“以后别玩了…”
“好…不玩…”轻抚人柔顺长发,莺丸淡笑着附和,“以后…都不玩…”
屋外已经开始飘雪花天气转冷,衬着暖炉噼啪声响,莺丸慢慢靠在法式善怀里沉沉睡去。抚着他节节可数的脊骨,法式善真心没把握今晚自己有办法面对莺丸的死亡不崩溃,即使知道那只是个体验。
去他的破体验!会在明界里的不是非人就是人魂,非人很强韧,没事去体验会让自己衰弱的老病死干什么?人魂基本上早就死了,没事再体验一次死亡干嘛?做出这东西的人真心有病!轻拍睡着的莺丸,法式善靠在墙上胡思乱想。其实怪东怪西最该怪的人应该是自己,若不是没看清楚那张警告标语,提早把那张“三天体会老病死”抽出来的话,莺丸也不会去抽到那种鬼东西,其实最该道歉的人…是自己才对。
为什么抽到鬼牌的人不是自己…天知道他有多希望代莺丸受这份过…
莺丸那一睡从中午直接睡到晚上去,眼前仍是一片白蒙蒙什么也看不见,就算被厚棉被包裹手脚还是一片冰冷,越来越困难的呼吸让莺丸知道,他的时间快到了。
“善…”莺丸摸索着伸手,他伸出的手很快被人抓住,“冷…”
“不然,我们去泡个澡?”老人的手指触手冰凉,眼泪才刚停没多久的法式善马上又想哭了。
“好…”
善家的浴池是露天的,屋外风大又下着雪,法式善舍不得让莺丸冷,于是两人穿着里衣就下水去泡澡了。
露天浴池池水烫热,要是平常时候谁也没办法在里面待太久,只是今天莺丸怎么泡都还是觉得有些冷。
“晚…上…了吗…”
“嗯…晚上了。”
“有…月亮…吗…”
“没有,今天下雪,云层比较厚。”
“是…吗…”靠在法式善心口,莺丸在此生最爱的人怀里慢慢呼出最后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莺丸?”
怀里老人倏地不动,法式善小力摇晃他,眼泪扑簌簌直掉。怀中人毫无起伏的心口没有任何鼻息,法式善抱着莺丸尸身崩溃在温泉池里。
“莺丸!莺丸!啊啊啊!”
搂着莺丸尸身法式善没办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所有悲伤负面的情绪通通一涌而上,心绪强烈波动导致体内灵气四处乱窜冲击他所有经脉,喉间一甜法式善呕出一口鲜血,只顾抱着莺丸大哭的他,没发现自己原本黑紫色的长发正渐渐变得雪白,也没发现怀里躯体正在回暖,色斑皱纹也在逐渐消失中。
意识逐渐回笼灵气也再度充盈,莺丸缓缓张开眼睛,直觉被人搂的喘不过气来,他拍拍窝在自己身上大哭的人。
“善…很闷…”
在法式善放开的瞬间,莺丸惊讶地看着眼前一头雪发的伊人和伊人身上斑斑血迹。
“善…你…”
“莺、莺丸…你回来了…”法式善抬手抚上莺丸年轻的脸庞,随后搂上他的脖子,“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呜…你不可以再死掉了…呜…”
“不死,不死,绝对不死…”不停轻抚法式善背脊雪发莺丸无限自责与心疼,他最宝贝的善因为他的关系而变成这个模样。然而,在心里的某个角落却有有点感动,三天以来点滴萦绕莺丸心头,不管他是什么模样他的宝贝善都非常在乎他,甚至因为他的死亡而一夕白头。刃生以来第一次,心里被这些陌生的情感涨满满,酸酸疼疼却又带点甜蜜,连自己都没办法形容的情感。
“呜呜…以后不准再离开我…”
“嗯,不离开,绝对不离开。”
“以后不准再玩那个破游戏!”
“好,不玩、以后都不玩。”
虽然莺丸回来了,隔天法式善还是顶了一头雪发和糟糕到不行的脸色去上班,莺丸死亡给他的打击太大,晚上完全没办法好好睡,总是会梦到莺丸在自己怀里断气的模样,闹得他整晚都睡不着,而这头白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算心情平复了还是变不回去。
一群同僚奇怪地看着法式善糟糕的脸色和雪白的头发,段翼好笑地揶揄自家同僚:“你请假三天去染头发吗?”
“嘿啦黑啦…”他懒得跟段翼解释太多。
“啧…脸色这么差…”法言薄朝弟弟摇头,“你三天没睡觉去作贼啊?最好是染头发可以连发根都染得这么彻底,哪间染的你跟我说?”
“昨晚莺丸在我怀里断的气…”睨了哥哥一眼,他就不相信这样说他哥还会笑他。
“早猜到了。”兄弟俩共同活过那么多岁月,好歹对自家老弟他还是很了解的。法式善虽然是术士可也没那么脆弱,要不是发生让他真正痛彻心扉的事情,他不会那么憔悴。
法式善玩游戏玩到一夕白头的事情不知怎么被宣扬开来,那款桌游在这件事之后默默从明界消失了,毕竟谁也不想象那一位善大人一样,玩个游戏把自己给玩到白头,明界人很惜命,游戏乏人问津自然也就消失在市场上。
只是不管过了多久,就算身体调养回来,法式善的那头长发还是没有变回原样,依旧苍白如雪。
在一阵剧烈头痛后段翼缓缓醒来,揉揉脑袋他完全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