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前街道上开店的几个老板讨论着,他们从开校起就在这里做生意,学校的情况他们最了解,也知道学校乱,见过打群架的不少,这么大阵势的确是第一次。
三年级的几个跟山娃有过节,多少有些不情愿,也不开心,但他们得罪不起熊军,一路上也没说话。他们手下的人也都很安静,人数太多,每经过一处总是引来无数人的目光。
树根的工地有点远,因为人数太多,打的他们消费不起,只能用走的,四十分钟才到了工地上。没有完工的工地上乱成一片,到处堆放着钢筋,水泥板,砖,混泞土地和各种工具车堆在门口,几橦楼盖了一半,刚栽种的绿化树没有一点叶子。工地上也没有行人,死气沉沉的一片,被雪覆盖着,远看像一座死城,偶尔还能看到一两只叫不上名字的鸟。
“树根,平时管你们包工头的是什么人?他在那里?”山娃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管,不过平时我看到一个胖子,对他指手划脚的,好像是个领导,住在那边。”树根指着不远处的十几幢移动房的其中一幢。
“熊哥,你带人等一下,我过去看看什么情况,要不要动手,到时候再说好不好?”
“去吧,我们等着,开打的时候就叫一声,我马上过去。”熊军说了句,接着跟三年级几个小头头聊了起来。
山娃招了下手,关龙和林旭树根跟在了他的身后,四个人向工棚的方向走去。简易工棚建在工地不远处,十几幢,密密麻麻的,工棚的前边堆放着几排工具车,建着简单的工人用的水池子,有一个女人正在洗菜。
“山娃,这样行么,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他们肯定有势力。”树根有些紧张地说。
“树根,你用不着怕,打不打的起来还两说,这么多人呢,我们只管要钱,不到万不得一谁愿意得罪社会上的人,的势力也没什么用,我们这边有理,就算上边来了人也没事的……”林旭说道。
树根听林旭这么说,放心了一些,他在前边带路,山娃几个人跟在他的身后,经过一处食堂的时候,二十几个人蹲在门,有的吃着水泡饭,有的靠墙抽着老汗烟,穿着破破烂烂,衣服上不是木屑就是水泥点子,有张家湾的,也有刘家湾的,都是山娃乡里的人。
“早知道这个球样子,老子就不出来了,干两个月挣这么点钱,还拿不到手,啥球包工头子。”一个年轻人用西北口音骂道。
“骂有什么用,你还不是出来了,包工头跑了,你有什么办法,别吵了,等着吧,看看上边的领导怎么说,前几年我出门,拿不到工钱的事见的多了。”一个年龄大点的老人呛年轻人道,之后接着抽起了他的老汗烟,空气很沉闷,很压抑,他们的眼中是迷茫和失望。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拿不到工钱就这么算了。”年轻人瞪了老年人一眼。
“不算了怎么办,人家领导说了,我们不由他们负责,带我们出来的人跑了,他们正在找人,你能怎么办。”老年人有些无奈地说道。
山娃看了一眼人群,有一部分人他认识,是山娃老家人,一个乡里的。还有几个是山娃村里的。
“树根,你家里给你汇钱了么,什么时候到,不管怎么样,家不能不回,现在工地不发钱,等着也是白等。”一个三十岁不到的中年汉子走了过来,问树根。这人山娃太熟悉了,这人叫李书名,跟树根多少有点亲戚关系,山娃去外地的那一天,在中学门口帮他打架的人。
“家里没汇钱,球,我出来的时候家里就不同意,现在他们是不会给我寄钱的。”树根无奈地摇头。树根出门的时候,他的父亲是反对的,树根偷着卖掉了一头羊,半夜跟着这伙人出的门,现在没钱回家,他那位从来把他当多余的人的父亲自然不会寄给他钱。
“李哥,你也在啊,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带你们出来的,他人呢。”山娃问了句。
李书名盯着山娃看了半天才认出来,道:“山娃,是你啊,都变样子了,一点都看不出来。刘俊义,刘家村的,你认识,他正在跟几个老板谈呢,也不知道情况。”
山娃正说着,刘胖子从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他中分头,一双平头皮鞋,穿着干净的中山装,乡村结合部的那种打扮,腋下还夹着一个皮包,相对于这群民工,他简直就是个干部。这时候一群人就围了上去。
“老刘,怎么谈的,工钱到底什么时候发,我们不能白干,两个月了,孩子明年的学费靠着我的这点工钱呢。”
“是啊,眼下就要过年了,出来打工,让家里人汇钱回家,让乡里人还不得笑死。”
“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妈的病要钱,娃娃也得上学,你跟老板们好好说说,不能就这样算了……”
民工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山娃太了解这群人,西北的黄土地,两年的大旱,颗粒无收。他们孩子上学的钱,过年的钱,第二年种地买化肥的钱,全是靠他们出来打零工挣的,如果这钱拿不到,他们根本就没有脸回家。
“大家不要急,都听我说,我带你们出来的,我会负责任的,包工头跑了,是这样,现在别的工地上有一个老板,说让我们给他干一个月,完了不但给我们工钱,还给我们路费。”
李书名有些生气地说:“老刘,要转工地再干一个月不是不行,可是这两个月的工钱怎么办?就白了吗?你出来的时候是怎么保证的,说什么工钱一分不少,可现在呢?”
“也不是白了,这工地上的老板说了,明年大伙还来,干够半年,把今年两个月的工资给大家补上,放心好了,这次是大老板,不是小包工头,人家大老板说话算数。”刘俊义面带微笑地说着,一脸的诚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