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为了处理这事回到了前堂之中,南文山叫来大夫给南诗雨查看头部的伤。
那名男子还在前堂中喝茶,看着几人走进来忙站起来向前头的南文山作揖。
南文山走进前堂,他曾是南府的一家之主,坐于面南背北之位上;常茹如今是南府的主母,坐于面西背东之位;南诗雨是小辈,坐于面东背西之位。
男子在心头感叹,南府不愧是大户人家,就连座位都如此严谨。不知方才是怎么回事,男子挑眉打量着跪在地上的蓉妈妈,如此规矩的南府,怎会教出这么不知轻重的奴才来。
南文山:“你们谁先说?”
蓉妈妈抢在南诗雨面前开了口,这一开口就是满篇信口雌黄,无一真话。
“老祖宗明鉴!是二小姐随意摘了那莲花扔进净莲池,甚至还把池边的泥土也挖开了去,简直就是破坏净莲池呀!”
“老奴好心提醒,谁知二小姐今日脾气不好,老奴不过说了两句二小姐就要动手打人了。老奴哪怕是个奴婢,受罚也得明白犯了什么错呀。”
“二小姐好不讲理,老奴还未说什么呢,二小姐居然还大喊老奴要杀她,引得侍女们都出来看,这才发生了刚才的事呀!老祖宗要替老奴做主呀!”
说着就向南文山磕头,蓉妈妈方才受了一百板子,此刻腰酸背疼的,稍稍弯一下腰便是一阵疼痛。
南诗雨轻锤着座椅,要不是有外人在这,她真想冲上去看看那老婆子脑子里在打什么算盘。连这等荒谬的事都能编的出来,真是岂有起理!
当真是以为虎落平阳被犬欺,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了不成。既然蓉妈妈执意颠倒是非黑白,南诗雨倒也不介意陪她好好演一回了。
听完蓉妈妈的话,南诗雨什么也未讲,只是满脸泪水哭哭啼啼。她本就受了伤,这下一哭更加柔弱。那男子继续打量着南诗雨,他虽然不懂南文山是怎么想的,但依他自己的判断力来看,这就是一场闹剧。不过是底下几个奴才看着主人好欺负罢了。
常茹看着南诗雨这幅模样,想起她和四皇子的婚事,想着日后也是个狐媚子,当即不满起来。
常茹:“雨儿,怎么回事?你跟蓉妈妈有甚么深仇大恨不能禀告我,得私下动起死手来呀?”
南诗雨偏过头,她也想禀告常茹的,如果常茹是个公正贤惠的主母的话。可惜了常茹不是,总是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南诗雨能平安活到如今真正是凭了自个的本事。
见南诗雨未讲话,常茹又继续道:“今儿有客人在,你们倒好......真是丢了南家的脸了,蓉妈妈是一个奴才不懂事,雨儿你身为主子怎地也跟着不懂事了?这日后传出去,你是想丢你的脸面还是丢南家的脸面呀。”
一听到扯进了南家,南文山便坐直了身子。今日之事本就是蓉妈妈以下犯上,南诗雨到底是南文山的孙女,南文山心里头不舒服。
方才听着常茹提起南家,南文山这才想起前阵子二儿媳妇过身,南诗雨自尽未了的事。本来那事是南府的私事,可不知是哪个奴才出外头嚼舌根,这事便传开了。
南家也就脸面丢尽。外头皆猜测是不是南府有人苛责了二小姐。
南文山心里对南诗雨那一点仅存的疼惜一瞬化作云烟。南府是他苦心经营半生才赢来的,可不能因为后院那点鸡皮小事给毁了。
南诗雨立刻委屈道:“三婶婶说的这是什么话呀?雨儿一向守规矩,事事为南家着想,对南家可谓忠心耿耿呀。”
南诗雨一边说一边落泪:“再说了,雨儿做事一向一心一意为着南家好,这奴才不懂规矩雨儿自然是要教的呀。”
南诗雨这边一边讲话一边哭,那边的南文山倒是冷静下来了。南文山思考着,后院不过就那点争风吃醋的小事,他还是了解南诗雨的,胆小怕事,怎么可能真的对侍女婆子凶狠。
南文山转过头,他一向重视南府在外的名声,他的三儿媳妇是清楚的。好端端的不说事,居然扯到这么远,以为他老了好糊弄不成。
南文山冷哼一声。
那男子在南文山身后,望着这外边的事情的逆转,南诗雨一下子从无理变成了有理,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蓉妈妈指着外头叫喊:“老祖宗,我是有证人的呀!快,快进来。”
说着,就走进来几个仆妇,“噗通”一声跪在南文山面前行礼,一动也不敢动。
南诗雨并没有丝毫惊慌。证人?不过是蓉妈妈临时收买而已的,如果是常茹处理这件事,说不定就真的成了证人了。可惜了今日真正处理这事的人呀,是南府最尊贵的南文山。
南文山:“老实说是怎么回事。”
几个仆妇你看看我,我也看看你,皆在犹豫不决的。这形势未了,谁也不敢先开口。
其中两位仆妇先出来:“老祖宗明鉴呀,是蓉妈妈!蓉妈妈给了我们银子,说是二小姐爱莲,净莲池的莲花初开,让我们去通知二小姐的侍女带二小姐来采莲。然后蓉妈妈好以二小姐破坏三奶奶最爱的莲花为由,除去二小姐。”
常茹有些不自在,整个南府哪个下人不知道她最讨厌莲花,真是找借口也不准好借口。
另一仆妇补充道:“奴婢不敢欺瞒老祖宗,求老祖宗明鉴。前阵子蓉妈妈的侄女儿春眠冲撞了二小姐,二小姐便罚春眠站规矩。蓉妈妈心中怀恨,这才跟二小姐过不去。蓉妈妈还告诉我们说,反正二小姐人微言轻,她有法子弄成二小姐不慎跌入水中淹死。”
蓉妈妈一听急了,忙上去推开那两仆妇:“你俩胡说什么!你们这是诬陷!”意识到自己失礼,又急忙向南文山叩头。
蓉妈妈:“老祖宗不要听她们胡言乱语。这两人定是二小姐买来陷害老奴的呀。”说着冲另外两个仆妇吼道,“你们说,怎么回事!”
那两个仆妇犹犹豫豫看着彼此,眼下势头不对,老祖宗在此,怎可能按原先说好那般开口!再说了她们本是奴婢,陷害府里头的小姐本就是死罪。不如在此揭穿蓉妈妈,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那两位仆妇赶紧叩头道:“老祖宗,事实如此。是蓉妈妈多次刁难二小姐,二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计较。谁知这次蓉妈妈更是过分,她竟然抓住二小姐就往地上扔,蓉妈妈这是想置二小姐于死地呀!”
“老祖宗饶命啊,奴婢们是昏了头了才收了蓉妈妈的银子,受她的挑唆。”
另外两个仆妇见状,赶紧叩头求饶。
南文山身后的男人看着这一幕再次笑了。这南府的事,可真是有趣的很呀。看着那可怜至极的南诗雨,那男人托着腮帮子,原来这是一出奴婢仗着主人好欺负的戏码。
蓉妈妈眼看着她的事露馅,无人保她。抬眼看见了常茹,跪着爬过去抓住常茹的衣裙:“三奶奶,你可要救救奴婢呀!老奴冤枉呀!”
“老奴跟了你这么久,你是最清楚老奴的呀。老奴真的是冤枉呀!二小姐狼心狗肺,对你不敬,毁了你最爱的花,亏你平日对她这么好!”
常茹一脚踢开了蓉妈妈。这是在前堂,当着南文山的面,她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伤了南诗雨不说,居然还胡乱辱骂。
蓉妈妈居然说南诗雨狼心狗肺。下人辱骂主子,罪加一等!
南文山本也打算看在蓉妈妈伺候常茹多年的份上从轻处罚,说曾想她竟然如此不知尊卑有别,开口辱骂主人!
南文山摆手:“不必说了,直接拖出去,再杖责一百。”
蓉妈妈见常茹没有救她的意思,连忙道:“老祖宗饶命啊!饶命啊!老奴不敢了!”
待处置完蓉妈妈,南文山召南诗雨上前来,他很久没有看过他这个孙女了。
自从二儿媳妇赵氏过身后,他的这个孙女就算是孤苦无依了。白日里南文山和儿子们忙于公务,很少插手管后院的事,没想到他的这位孙女今日受了如此大的委屈。
“雨儿呀,别怕。祖父替你处理了那贱婢,以后谁敢不服你,你尽管来找祖父,祖父为你做主。”南文山拍着南诗雨的肩膀安慰道。
南文山想起今日能有如此之事,多半是常茹治家不当的缘故,对常茹冷着脸道:“明日你再过来。”
常茹看着南文山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她也没想到一向不起眼甚至颇受南文山不待见的南诗雨,今日竟让南文山为其撑腰了一回。以后要动手,估计得慎之再慎了。
想着无事,南文山便让常茹带着南诗雨退下了。
常茹要走时,南文山再次提醒:“你是管家的,该怎么管教下人你心里有数。这次回去,好好整治,下次若再有这种事,你的管家钥匙就给别人罢。”
常茹未敢说什么,只得连连道是后带着南诗雨退了出去。
南文山转身看着那位男子道:“倒是让你见笑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