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诅咒之石(1 / 1)

甬道尽头右拐,又是一条更加幽长的通道,一眼望去,空寂无人。

“我们去哪里?”我停下脚步。

“去一个能够坐下来、安安静静地谈生意的地方,如何?”她在我肩头轻轻推了一掌。

“明月小姐,别忘了我们的交易。”我重重地提醒她,之后才继续缓缓前进。

“陈先生,看了那录影带之后,我猜你只会更迷惑。当然,任何人发现狮身人面像复活的事都会第一时间赶去察看,我们也同样如此,甚至全部爬到了雕像背上、头顶上仔细搜索——”她长叹起来,不再叙述下去。

我明白,他们探索是没有结果的,雕像只是雕像,只在某些人的奇怪幻觉里才会睁眼复活。人的思想意识是个非常主观的动态过程,地球上的四十亿人里面,绝对找不出思想活动轨迹完全相同的两个人,而思想又是最容易受周围环境影响的,当这种影响程度超过了人的意识分辨能力,就产生了“幻觉”这一特定的怪异感觉。

“陈先生,如果不是那卷录影带作证,我会怀疑拍摄者出现了幻觉,但很可惜,录影带是不会出现‘幻觉’的。所以,我们唯一可下的结论就是,在某个特定的时段里,狮身人面像复活了。它的眼睛可以睁开,并且会射出炫目的白光,甚至最有可能的是,冷馨小姐就是被白光……”

她顿了顿,临时改口:“我猜她是被白光带走了。”

我想她很有可能是要说“被白光销毁了”这几个字,按照她的描述,雕像眼中射出的白光犹如两道激光,如何人被强烈的激光射中时,就会在瞬间化为灰烬,然后随风而散。

“那是两道激光?”我回头看着她。

“非常像。”她冷静地迎接着我探询的目光,“陈先生,如果大家都能够冷静一点分析,冷馨小姐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是从劫案发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如此残酷地对我说这种话。如果站在面前的是米兹那样的大汉,我早就一个勾拳将对方打飞出去。

“我知道你会难过,但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费尽力气去寻找一个虚伪的假像,不如索性正视这一点,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不是吗?”她继续说下去,但我的目光已然挪开,越过她的头顶,望向十五步外拐弯处的油灯。

“她还活着,我能感觉到。”这是我唯一的回答。

“不要……再骗自己了,陈先生,警方搜索了案发现场十公里范围内的一草一木,只差没有把沙子一铲一铲翻过来。在录影带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金蝎子带人离开时,仍旧是一人一驼,绝没有带什么人离开。所以,冷馨小姐并没有被劫持,她是在白光出现的刹那消失的。”

明月的话灌入我耳朵里,再化成一柄尖刀,一次次地搠在我心上。

“面对现实吧——”她长叹,我倏的伸出手,将她狠狠地拥在怀里,身子霍的一转。

“陈先生,你干什么?”她双臂发力,撑住我的胸膛,拼命想要挣脱出去。

灯光一晃,一个身子极其瘦小的男人出现在拐角处,双手平端着一支黑沉沉的美式霰弹枪,指向拥抱在一起的我和明月。

我抢先一步感觉到了危机的迫近,但这种狭窄顺直的长廊里,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未必能躲开霰弹枪的突袭。发明霰弹枪这种武器的初衷,就是为了在狭窄空间里横扫一切,把所有对手射成蜂窝。

敌人脸上带着狰狞的冷笑,他当然很清楚,长廊里的一切已经尽在掌控之中。

“给我那本书!书!”他的英文带着亚洲人的口音,黄皮肤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怪异而丑陋。

“书不在这里。”明月缩在我臂弯里,沉着地回答。

“在哪里?”他一步一步逼近,躬着身子,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不给我瞬间拔刀的机会。

明月指向甬道尽头:“在那边的藏书室。”

“那好,带我去。”他怪笑着,食指紧扣在扳机上,霰弹枪始终处于半激发状态。

“好,跟我走吧。”明月从我怀里挣脱出去,整了整束发的金环,唇角忽然浮出微笑。那人的反应也真是灵敏,急速回身,因为他看到明月是在向着自己身后发笑的,迅速意识到背后有人。

我抓住了那个时机,脚下突进,小刀弹起在食指、中指之间,削向他扣住扳机的食指。

有一个人比我出刀更快,而且是一柄三尺长的长刀,倏的一闪,一发即收,然后我面前的那个男人就被从中劈为两半,左右翻倒。同时被斩断的,还有他手里的长枪,只有绝世宝刀,才有这种“削金断玉”的惊人锋锐。

那是一个面目端庄威严的中年女人,一身黑衣,连腰间悬着的刀鞘都是黑色的。她俯下身子,从血泊里拾起一只断手,冷冷地看着。

“越青帮的人。”我替她下结论,同时收起自己的小刀。

这种暴烈之极的杀戮有些不合时宜,最少也要弄清楚对方的来意,套问一部分口供再说。以杀止杀,是最简单但也是最无效的行动方式。

断手的背上,刺着一条青色的盘蛇,本该是三角蛇头的位置却衔接着一个发髻高挑的女人头像。这是越青帮的独特标志,名为“青花蛇后”,所有帮众以此纪念当年创建越青帮的一个越南王妃。

她并没有理睬我,松开五指,断手啪的一声跌落在地,随即大步踏过血泊,走向明月。

“二姐,你的刀法越来越厉害了!”明月拍着手笑起来。

“大哥在等你,走吧。”二姐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僵硬冰冷,带头向前,对明月的笑容和赞赏完全不屑一顾。

越青帮侵入非洲黑道的时间不超过十年,但他们仅用了五年时间就擢升为非洲第一势力,成了北非诸国领导人挥之不去的噩梦,与欧洲黑手党、亚洲山口组并称为三大帮派。

任何黑道组织都是以攫取最大化利益为终极目标的,所以,我能理解他们为了搜罗到金字塔藏宝而无所不用其极的行径。《亡灵书》是一件无价之宝,谁拥有它,都会给自己带来无法估量的危险。

在北非,与越青帮为敌,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陈先生,我请你喝咖啡,大哥是煮咖啡的一流高手,只要你喝过一杯,必定会齿颊留香,终身难忘。”明月向我伸出手,脸上半是歉意半是感激。

刚才我拥住她,只是想用自己的身体替她遮挡危险,她现在大概意识到了这一点。在我看来,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就算有什么身体相贴的动作,也不会牵扯到男女情事上去。

“好吧,希望越青帮的突袭到此为止,不会打扰了大家喝咖啡的兴致。”明知道杀死十哥的凶手还没有最终露面,但我却不想拂了明月的好意。

甬道尽头是一间宽大的圆形石室,中间竖着一架精巧的不锈钢螺旋楼梯,优雅地延伸向上。一个满头蜷曲金发的男人坐在侧面的沙发上,表情严肃地瞪着我。他的手里捧着一柄加装了红外线瞄具的手枪,宽阔的腰带上悬挂着十几把窄刃飞刀。

“九哥。”明月向那男人打招呼。

金发男人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算是回礼,双手举枪,指向长廊。

“九哥,这位是港岛来的陈鹰先生,是我和大哥的客人。”明月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对方向着楼梯点了点下巴,然后目光从我脸上挪开,雕像一样垂坐着,始终一声不出。

明月带着我踏上楼梯,很快进入了第二层石室。

石室的南墙上开着狭小的射击孔,三个看起来彪悍如猎豹的年轻人静静地伏在狙击步枪后面。我听到了老城区熙熙攘攘的市声,不时地有人操着阿拉伯语大声叫卖着什么。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这个问题,我已经忍耐很久了。

明月继续沿楼梯向上:“去见大哥,还有几个人,譬如说——十哥?”

她捂着嘴轻笑着,其中一个年轻人忍不住回头望着她,眼神中满是说不出的崇拜与倾慕。他的眼角余光扫过我时,鼻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露出只有情敌相见时才能看到的愤恨。

古罕赶来报警时曾说过“十哥已死”的话,现在,明月又说要去见“十哥”,我大致也能猜到,这群人正在演绎一次假戏真做的闹剧。

“陈先生不要多疑,我们内部有奸细,所以必须要在跟你细谈之前解决他。”她善解人意地向我招手,示意我跟上去,“十哥会告诉你一些很有用的情况,比如录影带上的白光——”

我突然醒悟过来:“十哥就是当时的拍摄者?”

狮身人面像孤零零地兀立在沙漠里,不借助梯子帮助的话,要想爬到它背上去并非易事,但对于一个轻功高手来说,一切都不是问题。我与十哥只见过短短一面,已经感觉到他的轻功相当高明。

“陈先生果然够机敏。”明月笑意更深。

我踏上楼梯,不期然地想到:“十哥匿藏在狮身人面像背上目的何在?如果他只是要对雕像本身做研究的话,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有机会,不会恰好选在考察小组出事的当天进行。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得到了某些消息,譬如考察小组有所收获之类的。”

亡灵守护者是黑道人马,为钱、为利益而生存,所以他们不会放过任何送上门来的大生意。

我有意识地放满脚步,谨慎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变化。

三楼的东墙、南墙、西墙上共开着六扇修长的玻璃窗,市声越来越响亮,令人觉得仿佛置身于一个庞大的农贸市场中心。楼梯还在向上延伸,但我们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一个披着白袍的中年男人站在一排高大的书架前,倒背着双手,目光深邃地注视着我。他的肩膀很宽,身材挺拔,略显稀疏的头发不仅仅没有损害他的儒雅形像,反而更添了一种超凡脱俗的洒脱气质。

面无表情的二姐抱着胳膊站在书架的一头,沉默而且冷漠,像一具钢铁铸成的雕像。她那种霸道无匹的刀法给了我极深的印象,以至于我再次看到她的时候,感觉她就像一柄无鞘的长刀,无时无刻不在向外散发着凛凛的寒气。

“大哥?”明月垂下双手,恭恭敬敬地向那男人低头致意。

书架前面,有一张宽大得出奇的书桌,上面摊开着一张陈旧的地图,旁边则是绘图笔、放大镜、记录本之类的东西。我注意到,那男人手里握着一件黑黝黝的东西,似乎是一个造型复杂的圆球。

“小姐,越青帮的杀手没有吓到你吧?我们的安排有些托大,并且这次行动中有些突如其来的变数。幸好,我已经及时调整了人手布局,相信对方短时间内就会知难而退。”大哥慢慢地踱向窗子,一扇一扇地将它们关好,市声立刻被隔在了外面,一丝一毫都传不进来。

阳光照在他白皙的手背上,修长的十指灵巧而有力,那是一名发射暗器的高手最明显的特征。当然,他走路时的姿势刻意求稳、步伐刻意求实,也只是在隐藏自身超卓的轻功。

从见到十哥开始,每一个人对明月的称呼都是“小姐”二字,似乎明月的身份要比他们略高。面前的这位“大哥”,绝对是所有高手的领袖,连他也对明月恭恭敬敬,这不得不让我怀疑她的真实身份。

“陈先生,我姓顾,顾自许。那位是我的二妹,雷念;三妹薛晚、九弟铁灿、十弟西凉你都见过了,其它的兄弟,以后当然也会有机会见面。”他的声音温和而动听,只是透着淡淡的哀伤。

我微笑着,等他再次转身回到书桌旁,将手里的黑色圆球放在地图上,才冷静地回答:“谢谢,能与各位前辈见面,我感到很荣幸。”

那只圆球要比普通的棒球略大,表面雕刻着细碎的鳞甲,泛着幽深沉静的亮光。我猜可能是由黑玛瑙或者黑晶玉雕成,必定名贵无比。

“陈先生客气了——”顾自许笑了,“我看过你的资料,从港岛黑道枭雄到美军海豹突击队最年轻的优秀教官,再到闲居山林的隐士,十年之内,你便做到了很多江湖人物渴望已久但却不敢尝试的事。所以,这次能在偶然机会里与陈先生结缘,该说荣幸的是我们这群离开故土太久的人。”

“那些历史,不值一提。”我简洁而有礼貌地中止了这个话题。

“那好,我们只谈现在,关于考察小组遭劫的事情,我这里有份最新资料,请陈先生看一下。当然,你签了那份合约,我们就算是自己人了,所有资料免费提供,而且是毫无保留的。”

他的眉始终微皱着,眼神幽深如潭,所有的心理活动都被不动声色地隐藏了起来。

雷念打开了书桌上的投影机,图像直接映在对面的白墙上,一个光头的阿拉伯人鼻青脸肿地对着镜头,眼角、嘴角仍在不断地渗出血丝来。

“‘蝎子王’的二当家卢歇,亲自参与了劫案。”雷念冷冰冰地介绍。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那雕像正在复活……”画面里的卢歇有气无力地重复着,“雕像眼睛里射出愤怒的光,烧毁一切。那女人一定是碰过不该碰的东西了,法老的诅咒正在发生作用,我们都知道,她得到了‘诅咒之石’,那块石头只属于法老使用,凡人的手指是没有权力碰它的,否则只能给世界带来灾难。”

所有埃及人都很忌惮“法老诅咒”这件事,因为他们百分之百地相信,法老的力量无处不在、无时不在,高高在上的国王哪怕只是动动小指,便能令良田成为大海,人类化为牛狗。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使他们终生俯首于法老的威慑之下,不敢越雷池一步。

我们是华人,自然不该相信这些。

顾自许重新握住了黑色的圆球,饶有兴致地盯着画面,但我猜他已经看过无数遍了,这次只是为了陪我重览。

“她是随着白光同时消失的,我藏在沙井里,看得一清二楚。狮身人面像睁开眼睛之后,目光立刻笼着着她,并且光线越来越强烈,像有人同时打开了一百支气焊枪似的,把我的眼睛都要照瞎了。要想在沙漠里制造那种强光非常困难,所以我自始至终都明白,那是法老的惩戒之光,专门用来杀死那些中国人的。”

卢歇歇斯底里地叫起来,双腕上戴着的手铐哗啦哗啦乱响,如同一只被锁住的疯狗。

“那件事,不只是我一个人看到了,帮会里的兄弟至少有二十人以上看到过。每个人都明白,是法老的诅咒、法老的诅咒……是‘诅咒之石’又一次显灵,将敢于打扰国王清修的入侵者化为大漠里的沙粒……”

他反复地提及“诅咒之石”这件东西,每说一次,顾自许都会低头看一眼手中的石头,直到卢歇站起来离开镜头。

“他们杀了冷教授和助手,为的却仅仅是一张写满数字的纸。陈先生,你应该明白,这些人的背后一定还有一个神秘的指使者,据卢歇供认,那张纸就在金蝎子手里,要想知道最终真相,就得找到他。”

顾自许抬高手掌,把那颗圆球递到我面前。

“这是什么?”我没有伸手相接的意思。

“这就是卢歇提到过的‘诅咒之石’,一块历代法老心手传承的信物,相当于古代中国的玉玺。不过,它是灵性与权柄的象征,普通人连触摸一下都不敢,生怕被法老的诅咒所牵累。”顾自许的笑容有些寂寞,他收回那圆球,轻轻放在桌面上。

“顾先生,金蝎子到底从考察小组那里得到了什么?只是一张纸吗?”我坦然地望着他,既不妄自猜疑,也不自作聪明。

“卢歇的话,只是一面之词,等十弟到了,咱们还可以坐下来慢慢聊。陈先生,石像复活的故事,全球各地的历史典籍中都曾有过记载,特别是中国历史上,更是数不胜数,印象中最深的一个例子,就是那段‘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的农民起义典故。唉,可惜中国历史仅仅是些枯燥乏味的句子,总不如埃及人的象形文字与壁画来得更直观一些。在这一点上,四大文明古国之中,埃及应该是名列第一位的。”

他忽然转向雷念:“二妹,十弟那边耽搁的时间似乎有些长了,是不是?”

雷念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容,犹如春风掠过冻水:“大哥,越青帮的人有点难缠,出动的人马都是些久经沙场的好手。”

顾自许皱了皱眉:“他们要那本书的用意何在?难道真想把沙漠里的其它同道赶尽杀绝,独占埃及人的古代遗产?真是太狂妄自大了。”

雷念走向顾自许身边,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个字。我只看到她的口型,但已然明白她说的是“黎天”这个名字。

越青帮、黎天同属越南一脉,他们能走到一起去不是什么新鲜事。我之所以感到奇怪,是觉得越青帮从来不跟政界的人打交道,一直独来独往,犹如沙漠里的孤狼一般。黎天的身份相当特殊,五十一号地区又是五角大楼直辖的最机密部门,这种情况下,政府方面是绝不会放任黎天与黑道人物接触的。

“替我约越青帮的人,假如他们真的要拿‘亡灵书’,开个合适的价钱过来,一切都好商量。”顾自许冷冷地一笑。

二姐低头答应,随即取出电话,翻检出一个号码打过去:“我找阮文杰先生——”接下来,她忽然换了越南语跟对方交谈,随即将电话交给顾自许。

我走向窗前,并不想偷听对方的秘密,因为自己心里的疑团已经如盛夏的浮莲,密密麻麻地纠结在一起,无法拆解。

窗外随处可见清真寺的尖顶,向下俯瞰,全都是鳞次栉比的买卖商铺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我们所处的位置是在一座临街的店铺顶上,楼下是一家生意非常火爆的餐厅,进进出出的食客们川流不息。

埃及警方的资料显示,亡灵守护者将公共墓地视为自己的第一据点,早就把墓地下面挖成了密如蛛网的隧道群,进可攻退可守,没有人知道那些纵横交错的甬道到底通向何方。我刚才的经历已经说明了这一点,只是世间没有永远牢不可破的防线,越青帮的人这一次能够中宫直入,险些杀伤明月,就是一次比较成功的突破行动。

“白光是怎么让冷馨失踪的?不可能是激光销毁,毕竟狮身人面像是古埃及的遗迹,如果有哪方势力明目张胆地在此设下埋伏的话,警方的巡逻队早就得到消息了,不至于到现在还为了劫案一筹莫展。再说,无论是越青帮还是其它什么帮派,都不足以拥有先进的激光武器——”

我理不清自己的头绪,只想早些看到那卷录影带,摒除别人先入为主的意见,一下子揭开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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